第644章
祝明月在对秦、张二人道:“耽搁你们牌局了!”秦本柔开口道:“没事。”
李君璠起身和祝明月走到屋子外,低声道:“什么事?”
祝明月言神色凝重地说道:“晓棠写信说,元家余孽在并州行宫外刺杀梁国公。”
这是眼下最容易引起李君璠注意的事,补充一句,“没有得手!”
李君璠气愤不已,“清洗好几轮,他们竟然还有余力!”
祝明月立刻提起另一件事,“刺杀王爷的人也有消息了……”
李君璠抬头看看天色,“我去打听。”
转身回到屋内,穿上御寒的外袍,吩咐仆役,“备马,我出去一趟!”
路过院子,见李弘安转圈不稳,连忙将儿子拉住,“千万别学狗往地上趴,你二伯已经写信念叨了!”
祝明月则进屋,坐在李君璠的位置上,歉意道:“我来补上。”
王宝琼好奇道:“什么事呀?”
祝明月简单道:“是并州的消息。”
第
1370章
痛哭流涕
家里有好几个在并州的亲戚,王宝琼自是知道一星半点内情,问道:“刺客有眉目了?”
祝明月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王宝琼追问:“究竟是谁?”
祝明月无辜道:“得看你夫君打听回来是什么消息了。”
事关重大,加之秦本柔和张法音不理外事,提一嘴也就过去了,逐渐转向女人间的话题。
王宝琼一边洗牌,一边随口说道:“上午四嫂过来,说范大夫人昨日生了。”
祝明月目光低垂,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差点难产,”迎着王宝琼诧异的目光,补充一句,“当时我也在。”
接触久了,王宝琼对祝明月几人的性格也颇为了解,并不忌讳这些话题,感慨道:“想起来也是后怕!”
秦本柔问道:“为何难产?”
王宝琼解释道:“脚先出来了!”
张法音惊讶道:“似这般大户人家,生产之前没检查胎位吗?”
王宝琼听的只是二手消息,“那就不知道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祝明月,后者只是摊了摊手,“我更不清楚了!”
李君璠顶着夜色回来时,都快到宵禁了,牌局早散了!叫上王宝琼,“我们去隔壁坐一坐!”
小院只有女眷,哪怕有男仆,仍有瓜田李下之嫌,尽管祝明月等人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李君璠还是选择将妻子一起叫上。
王宝琼颇有几分不解,“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说。”
李君璠摇头道:“早知道早做应对。”
夫妻二人进入小院后,李君璠与祝明月在正屋中交谈,而王宝琼则由戚、赵二人在厢房陪着吃点心。
正屋房门大敞,里头的情景尽皆收入眼中。
王宝琼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问道:“并州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赵璎珞吐一口气,“这会除了突厥,哪哪都闹。”手指向皇城方向,“那儿说不定也有的闹!”
正屋里李君璠说起简单打听来的三司特供版消息,“刘高思家人皆已入狱,陆玉泉在礼部当场被三司的人押走。但不到一天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招供。”
说起一些边角料,“三司将出身世家又精通香道的官员全派去礼部,怕那些官员站得近串了味,一个个隔得老远,一个接一个地闻过去,连带好几个平日弄佛香的都被带走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防止抓错人,还是特意鱼目混珠。
陆玉泉是新出现的人物,先前扒黄思淼的社会关系都没把他带进来,可见两人明面没联系。
但同在一个衙门共事多年,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丝毫了解也不可能。
如今明面上能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李君璠说完后便起身告辞回家。
此时已经宵禁,外面有坊丁巡逻。
赵璎珞指了指不远处的围墙,李君璠坚决摇头,翻墙算怎么回事!
就算他能翻过去,王宝琼怎么办?
夫妻二人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坊丁巡逻过去,才蹑手蹑脚地窜回自已家。
祝明月此时已经将记录两部门人物关系图谱的纸页翻出来,认真研究刘高思那一项所延伸出的关系。
精明强干,宗正寺难得的实干官员,颇受吴岫倚重。
家世不上不下,母亲只是没有封号的宗女,和皇室近支关系颇远。
家族中最知名的亲戚,就是嫁进齐王府的堂妹,这是最瓷实的关系,刘高思本人和吴愔有没有来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但吴愔脑袋瘸了才会去抢并州的兵权,长安不香吗?天时地利人和,一朝就能黄袍加身。
刘高思因为职务关系,和长安好些王府都有来往,包括那些皇子们。
这人背后没那么简单!
相比之下,陆玉泉在这方面的联系就显得薄弱多了。
他和任何一座皇亲国戚府邸都没有深厚联系。但如果将调查的范围扩展到那些贵人身边的近人,那就是一个庞大的调查项目。
大吴没有天眼,也不可能查人的网络记录,全靠人力排查,哪有那么容易。
但现在刘高思已死,陆玉泉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第二日并非大朝会日子,吴愔急冲冲入宫,跪在吴杲面前,痛哭流涕,“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怎会勾结元氏,同室操戈呢!”
吴愔心里明白得很,嚣张跋扈只是不得人心,但觊觎军权在眼下就是取死之道。
更何况元弘大一家造的是老吴家的反,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这就是吴愔的家产。
吴愔紧紧地抱住吴杲的腿,哭诉道:“儿臣如何会与一介妾室的家人来往。”
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儿臣回头就将刘氏休弃,以表清白。”
半点不提先前有多娇宠刘氏和她生的儿子。
刘高思自尽而亡,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求死的理由有多苍白和勉强。
吴杲脚上用力将人踢开,怒斥道:“堂堂皇子,成何体统!”
见吴愔跪在地上,话音一软,“七郎力言此事必然与你无关,朕自然也是信你的。”
吴越说这句话有六七分真,但轮到吴杲,有几分就只有他自已清楚了。
吴愔以头扣地,“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吴杲故作生气地摆了摆手,“还用你请旨,下去吧!”
吴愔恭敬地答道:“是。”
行礼后倒退着离开殿内,越过门槛后,方才转身离去。
吴杲凝望着吴愔的背影,默默地陷入了回忆之中。前几个儿子刚出生时,对他们的确是有几分喜爱的。但为何等到长成了,父子之间反而开始相互防备了呢?
手臂不自觉地放在坐椅扶手上,殿内烧了地龙,但这把椅子依旧是冷的。
吴愔走得不远,迎面遇上一行人,为首者肩宽背厚,五官端正,剑眉斜飞入鬓,又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柔。恭敬地向他行礼,“二哥。”
正是蜀王吴融,吴杲不甚受宠的庶长子。
吴愔面色漠然,淡淡道:“三弟这是要入宫?”
吴融笑容淡然:“自是父皇宣召。”
吴愔心头莫名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却仍强自压下。欺负无权无势的百姓和欺负兄弟是两回事,尤其此时局势微妙。
“那你快去吧。”吴愔言罢便欲转身离去。
吴融恪守礼数:“二哥慢走,小弟便不送了。”
吴愔拉着脸离去,心中暗道,送什么送,这皇宫又不是你的。
深宫中发生的事,不为大多数外人所知。
第
1371章
心狠如斯
吴愔既然确认自已没有指使刘高思行事,心中顿时明了,刘家在别处押注。恨乌及乌,转头就将刘夫人休弃赶出王府。
她刚生下的儿子也抱到齐王妃膝下抚养。
刘氏作为刘高思的近支亲戚,她的家人自然也被下狱,本想求吴愔将父母兄弟救出来,没想到自已先一步落得个被休弃的凄惨下场。
寒冬腊月,无家可归的刘氏,不过几日就在一间小屋里忧愤而亡。
京兆府将此事报去齐王府,齐王妃看在新儿子的面上,赏了一副薄棺,不知送去哪儿埋了。
戚兰娘摇头晃脑道:“真是心狠呀!”
赵璎珞啧道:“先前还说齐王府有宠妾灭妻之象呢!”
现在看来,这宠妾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戚兰娘叹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刚生下孩子不足半年吧!”
赵璎珞挑眉道:“少说百来年的情谊。”
祝明月趁机教育两位少女,“看看,这就是男人。但凡妨害他的利益,翻脸比谁都快。”
赵璎珞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用你提醒。”
阻止小伙伴长出恋爱脑任务进度+1,祝明月的目光重新落在关系图上,三司重刑加身,陆玉泉依然咬死和黄思淼、并州刺杀案殊无联系。
吴越把风月案包装成刺杀案,再借白隽被刺杀一事,将元家也牵扯进来。
两地相隔甚远,恐怕连幕后黑手都难以看清这其中的真相。
官面上排查,陆玉泉和吴越的联系比黄思淼强些,因为中间夹了一个陆德业。
当初陈景同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将他排除去并州的队伍。
但陆玉泉、陆德业只是出了五服的同族,关系又能深厚到哪里去?
吴越只牵连陆德业这一支,连他的亲舅家河南于氏都没追究,哪轮得着陆玉泉出头。
于是,排查的焦点再次转向陆玉泉其他社会关系。
不过眼下除了陆玉泉本人,其他关注本案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何露出马脚。
顾碧青都抱怨这几天花想容的香皂,越是香味浓烈越不好卖。
往日那些以调香为风雅的世家子弟,如今香也不熏了。鼻子受苦尚能接受,皮肉受苦尤其是代人受过却是万万不能的。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特意熏了旃檀微烟香栽赃嫁祸呢?
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但栽赃者必须了解黄思淼懂香能辨香,尤其是在那般慌张的情况。
明面上黄思淼和陆玉泉没有深厚来往,而以黄思淼的家境,也不是能摆弄香料的。
审讯过陆玉泉的家人亲随,在黄思淼提供的大致时辰里,陆玉泉不在家。
车夫将马车赶到黄思淼家附近,陆玉泉说是下车方便,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侧面和黄思淼的口供对得上,如今只看他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这些朝堂风云都和济生堂无关,自从林婉婉离开后,济生堂的生意便大不如前。
不过济生堂上下对此接受良好,看看病卖卖药,躺平着把钱挣了,绝不主动去挑战疑难杂症。
日子过得好不自在,直到——
危泰初伸头望向药柜里头的小桌案,见杜若昭正趴在上面奋笔疾书,问道:“你在写什么?”
杜若昭忙里抬头回答道:“写作业,我师父快回来了。”
上过学都知道这种感受。
危泰初瞥见纸上的文字,“《采葛》,你们还学《诗》么?”
杜若昭搁下笔,反问道:“怎么,我们不能学?”
危泰初低声道:“这首诗简单,你只要记得年有四时,时皆三月,三秋谓九月,不是三年就行了!”
杜若昭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将已经书写完成的作业放在药柜上,让危泰初看,“我要写的是《采葛》里的草木。”
葛藤、艾蒿、艾草还不简单吗。
危泰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杜若昭将作业本收回来,问道:“今天要什么药。”
危泰初淡定道:“上次吃的调中思食丸不错,再拿一瓶。”
危泰初现在已经放开口味,甜药丸子毕竟不多,就换一些不苦的来尝尝味道。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他就吃点有助于身体的。
杜若昭压低声音劝道:“你的零花钱全花这上面?”
买点零嘴不好么,非得买药!
危泰初理直气壮,指了指身后的仆役,“服药自然是公中的开销。”
杜若昭望向危家仆役,后者微微点头。
杜若昭转身从药柜边缘取出一瓶,放在危泰初面前,“饭前服用,最好用米汤送服。”
危泰初皱眉道:“我不爱喝米汤。”
杜若昭把底线调低,“温水也行。”
相比那些不喜欢吃药的病人来说,危泰初已经算是很配合的了。
仆役上前将药钱结清了,银货两讫,一桩生意就这样完成了。
危泰初转身离去,杜若昭继续趴回去赶作业。
忽然药柜上方传来一个声音,“小娘子。”
杜若昭抬头,认出来人,“王差头!”
声音里有些疑惑,自从林婉婉去并州后,她们就不接仵作活计了。
先前王差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分不清是哪个。如今杜若昭抬起头来,王差头还是分不清她的姓氏名字,只觉得眼熟。
王差头问道:“你师父回来了吗?”
杜若昭摇了摇头,“还没呢,但快了!”
已经写信让她们赶作业了。
王差头打探道:“那日去范大将军府上出诊的,是你哪位师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