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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大吴的军队过不去,但突厥的军队会在过冬草场自相残杀。

    陈景同终于想起本职工作,“此时该当通换国书,确认继任者。”

    吴越眼神意味深长地望着吴岫和陈景同,“消息以稳妥为要,此事乃千金公主冒死遣使传出。可以先高兴下,但国书正式传出,该当有另一条可验证的渠道验证。”

    陈景同按住激动难耐的心情,“自该如此。”

    此事和他们的部门职责都沾了一点边,好消息人人都爱听,包括吴杲。

    吴越暗示他们可以先向长安报信,说不定消减几分两部在并州办事不利的坏印象。

    第

    1337章

    又是套路

    在昏黄的金光反射下,吴越的眼眸再次低垂,轻声叹道:“千金舍生忘死,却远隔千里,不知如今怎样?”

    “切勿为念”的话语,带着满满的无奈与决绝,方才所有人都听见了。

    吴岫沉声道:“千金以身许国,孝义两全,实乃宗室女子之典范。”

    段晓棠站在墙角边低下脑袋,大吴宗室的楷模实在没含金量。

    吴越南征北战从无败迹包装一下,还能激起不少人的崇拜之情。

    但有几个宗室贵女的理想是做和亲公主?

    陈景同附和,“公主高风亮节,我等自当奏明陛下,以表嘉奖。”

    和亲公主秘密往母国传递情报的事不好摆上台面说,隔着茫茫大雪,使团难以成行,但夸耀几句总不难。

    和亲公主在他国的地位与母国实力息息相关,但另一方面与在当权者心中的分量,也不无关联。

    两人急忙回去书写奏折向长安报喜。

    吴越压低声音,向白隽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元昊庆投到了呼图帐下。”

    白隽微微挑眉,吴含生在突厥王庭的动作不小啊!

    沉声道:“呼图明年必然南下。”如果他不在王位争夺战中被杀掉的话。

    吴越眼神坚定而决绝,“若有可能,就不要让他回草原。”

    他俩各有必须弄死呼图的理由。

    白隽轻笑一声,“几路大军,谁能截到他,得看运气,老夫的向来不错。”

    吴越自身气运不牢靠,但身边有人,“范二也不错。”

    白隽一生平顺无坎坷,但范成明是肉眼可见的气运冲天。

    两人一比较,不知孰强孰弱。

    与此同时,范成达与王金娥正站在二门处,召集使团众人。

    范成达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威严,传达吴越的意思,“公主乃陛下爱女,孤的侄女。金枝玉叶下降草原,是尔等的福分。”

    公主的安危,关乎社稷安稳,苍生福祉。望草原诸部恪守盟约,誓保公主无虞。若有侵扰者,无论贵贱,必严惩不贷!

    孤言既出,如山岳之重,望草原诸部,皆能铭记于心,践行于行。”

    范成达外形高大威猛,声音洪亮,有久经战阵的杀气加持,满足草原牧民对中原天兵的一切想象。

    哪怕他说的半文半白,心有不解,也没人敢开口质问。

    只能等重新坐上封闭马车后,向精通汉话的同伴打听,“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伴还在回忆王府暄软的炊饼味道,言简意赅道:“不能伤害瀚海可敦。”

    他本是王庭安插在使团的探子,哪怕入关后什么风景都没瞧见,但可以感知大吴的态度十分强硬。

    没得谈,明年必有一场大战。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王府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吴越坐在灵前的蒲团上,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忽的转头问两文盲,“你们知道‘千金’是什么意思吗?”

    大吴皇家公主多以古郡名为封号,历史越悠久的古郡封号,越代表受宠。

    千金郡在历史长河中只有一闪,寻常人真不知晓。

    段晓棠阴阳怪气,“自然是价值千金。”

    大吴送给突厥最尊贵的礼物。

    吴越转头问另一位,“你说呢?”

    范成明撇嘴道:“封万金不是更好!”

    空口白舌抬价,谁不会呀!

    吴越左看右看,果然不该对他们抱有期望。封公主的诏书大约也没听。

    摆出平生仅剩的耐心,解释道:“古时有一神童,在皇帝面前挥毫泼墨,文不加点。其父见其才华横溢,便喜不自胜地拍着儿子的后背说:‘真吾家千金。’‘千金’一词,由此而来,意指出类拔萃、德才兼备之人。”

    吴含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她的才华与德行,足以担起“千金”二字。

    段晓棠却不以为然,“不就和芝兰玉树一个道理吗?”

    有才,就成了家里的宝贝。

    范成明是个俗人,“还是喜欢金子。”

    转而问道:“这个故事,我怎么没听过?”

    不得不承认,吴越比他俩有文化一些,但和金子有关的故事,不该错过呀!

    吴越淡淡道:“这是南边的故事,距今也不过几十年。”

    范成明“哦”了一声,南边确实奇观奇人比较多,比如那些特色菜。

    “那位千金后来如何?”

    吴越:“位列三公,生荣死哀。”

    段晓棠耸肩道:“这个千金确实很值钱。”

    吴越挪动坐垫,凑近两人耳边低语,“你们不知道,还有另一重意思。”

    范成明急不可耐地催促,“别卖关子。”

    吴越缓缓道来,“陛下为征高句丽,曾在辽东一处丘陵驻营屯兵,名曰千军台山。因说法饶舌,简称千金台。”

    这本身就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封号。

    只有段晓棠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哀意,封的是辽东地名,为的是征高句丽无后顾之忧,吴含生和亲去了草原。

    并州城中恢复表面的安宁,本地高门或许许久后才会知道和亲突厥的公主,曾遣使归乡祭拜。

    至于期间有没有传递情报,不得为外人知。

    白隽鼓起勇气,收拾行囊,开始他的巡营之旅,一同带走的还有白智宸。

    哥俩带足粮草钱帛,慰问各处军寨。散财的哪怕是老童子也是招人喜欢的。

    谁也没想到,最后留下的会是白湛。

    白隽本人是必须去的,余下的就是白智宸和白湛二选一。

    倒不是说让亲儿子留守后方更安心,而是白智宸在本地混了多年,人面不管熟悉与否,但其他人知道他这个人。

    人的名树的影,白隽带个“憨憨”出门,其他军将就不虞他会背后下手。

    同样是长安来的,白家又是并州大营的坐地户,元宏大过往没少提及他和白隽的交情。

    两人面上情谊的确不错,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随着元宏大的倒台,一来二去,白隽的的名声也被败坏得差不多。

    白隽背地里恨得牙痒痒,没法和一帮脑子通肠子的粗鲁汉解释什么叫虚与委蛇、笑里藏刀。

    白隽嫌弃外头寒风刺骨,白湛却想的不得了。得知自已守家,老大不愿意。

    直到白智宸答应明年夏秋带他去原上打猎,白湛才不情不愿地留下来。

    南衙诸卫的大营不好去,就常来王府打秋风,顺道拉拉关系。

    段晓棠不紧不慢地的摆弄着烧烤架上的烤鱼,腌制烤制充满无限耐心。

    翻面撒料之余,终于想起旁边嗷嗷待哺的白湛,说起风凉话,“你居然被套路了?”

    白湛一脸愕然,疑惑地重复着:“套路?”

    第

    1338章

    人模人样

    段晓棠慢悠悠道:“以你爱乱窜的腿脚,还需要堂叔亲自带你去草原探险?”

    白湛如今无法深入草原,是因为冬日草原条件恶劣,独身一人安全无法保证。

    但等到夏秋之际,天气明朗,白湛还用人带,自已就能在并州周围窜八百里。

    白智宸没开空头支票,他只是拿一件对白湛本就没难度的事在前头当胡萝卜,诓他做任劳任怨的驴。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白湛“嗷”的一声捂住脸,心底暗道血亏。半晌转头问旁边的尉迟野抱怨道:“阿野,你怎么不提醒我?”

    重任在肩丢不得,但可以换个更优厚的条件。

    尉迟野无所谓道:“姑父前些年在草原上发现一窝野狐狸,油光水滑。我以为你惦记它们呢。”

    白湛已经佛了,“狐狸什么时候什么地不能打。”

    孙安丰掀开门帘进来,径直走到段晓棠的另一侧坐下,与白湛保持了一段距离,随后开口问:“白二公子,梁国公何时回城?”

    白湛简短地回了一句,“有事?”

    孙安丰继续说道:“朝廷选派的官员,刚过黄河。”

    言下之意,白隽百忙之中,也该抽时间回来见见这群新晋手下。

    不待白湛开口,范成明甩甩头道:“他们没闹点幺蛾子?”不符合常理。

    孙安丰:“刚过河,在河东病倒了几个。”不知真病还是假病。

    现在并州传出去的消息太吓人,亲王和国公接连遭刺杀,明年将兴大战,说不定要被拉上战场,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范成明不禁冷笑道:“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

    前半句不知说的何人,但后半句不言自明。

    白湛在长安少有和官府衙门打交道,直到来了并州才明白,为何南衙诸卫对吏部、三司的怨气,有如实质。

    真是,没法不怨啊!

    孙安丰叹道:“他们还想贴上兵部和新蔡郡公?”

    苏文德如意算盘打的好,偏偏没想想,冯睿晋黏上毛比猴还精,如何肯沾这天大的麻烦。

    范成明笑道:“冯郎中先前辞别时就曾言,他在外将几处遗漏排查完以后,直接返回长安。”压根不回并州。

    兵部本是朝廷中枢衙门,不对并州负责。

    冯睿晋不入局,彻底把苏文德和三司架在火上烤。

    别看吴岫和陈景同如今表现温顺服帖,那是因为他们自身出了纰漏。吴越白隽占上风有大义,捏住他们的把柄。

    苏文德本就不是什么强硬人物,真等上路,没了强势的亲王国公压制,吴岫和陈景同能咬死他。

    段晓棠好奇道:“那现在怎么办?”有些笑话看一看也无妨。

    这点孙安丰知道,听室友说过,“从行宫搬出来,落脚到晋阳县衙,原先的通敌案谋逆案都审完了。苏少卿现在连本地的偷牛案都接,说是学着如何当一个亲民官。”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连吴越这等铁石心肠者,都有一瞬间不忍。

    苏文德才能上佳,操守也有,只是腰身太软,没有铁面无私的气节。

    他若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保,而是理清案情果断采取行动,说不定就不会成为今天一团浆糊的状态。

    以三司司法之权强硬弹压吴岫和陈景同,不虞归程会再出幺蛾子……

    但这只是理想中的状态,不是谁都能做强项令,也不是人人都敢拿性命和全家的前程来赌。

    范成明好奇道:“他能拖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在并州过年吧!

    孙安丰手指天花板,“拖到更大的官来接手,和长安的队伍一块来。”

    “本来该是宗寺卿,但他年纪大了,实在不能远行。”

    范成明追问:“换成谁了?”

    孙安丰言简意赅,“御史台詹大夫。”

    范成明为苏文德等人掬一把同情泪,“这下子他们的心更凉了!”

    白湛不解其意,“为何?”詹文成在外官声还不错。

    范成明小声蛐蛐,“宗寺卿和殷博瀚是一路货色,天生的裱糊匠。”

    啧啧道:“至于詹大夫,他卖下属。”

    此次并州三司,以大理寺为主,詹文成卖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白湛不禁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问道,“我为何没听说过?”

    范成明神秘兮兮地说道:“陈仓弥勒教那回,龚御史早就发现不妥,往长安递弹劾折子,却不翼而飞了。”

    “直到我们上朝对峙,詹大夫才从袖子里拿出来,说是怕姓殷的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龚御史留有底本,又有一个尚书伯父做倚靠。詹大夫若不交出来,他非得当堂撕掳开来,否则就不止贬官了。”

    白湛恍然大悟,“是有这回事。”

    当时殷博瀚的瓜太大太甜,没注意细枝末节。

    范成明笑道:“你说詹大夫来了,他们能不心忧么。”

    下属给上司背锅是常事,但要背得有价值。

    上司铁面无私,反倒知道该如何行事,若是徇私情的,也不能胡乱卖下属。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范成明拍着尉迟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尚未入仕,哥哥教你个巧。做官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人,上司不做人,那你基本上也做不得人了。”

    尉迟野扭头看向旁边白湛,笑道:“二郎人模人样。”

    孙安丰埋头低笑,夸一个人长得像人,算什么话!

    白湛一脸的不服气,差点跳起来,“我分明是英俊倜傥。”

    第

    1339章

    找找下家

    众人猫哭耗子假慈悲,哀悼一番三司接下来或许跌宕起伏的命运。

    经过一番精心烤制的鱼儿,终于在炙热的火焰中完成了它们的蜕变,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白湛原打算一马当先,品尝第一口美味,却不料被范成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先机。

    范成明洋洋得意道:“吃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疾手快。”

    他身手差劲,但抢食这条赛道上,从未有过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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