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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女子出嫁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回娘家是客。

    客人便要有客人的礼节,没头没脑地杀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妻俩闹矛盾了呢。

    而且临时起意回去,万一能做主的都不在家,岂不白跑一趟。

    相如莲花说做就做,先派一个仆役先走一步回娘家报信,夫妻俩随后就到。

    可把相家人吓得不轻,非年非节,忽然归宁,谁知道出什么事了。

    全永思其实也不习惯来岳家,他新婚时相家人丁凋零,每次接待他的不是妇就是孺,实在有些不自在。

    后来子孙运发达,加上小萝卜头们长大了,情况才好转。

    全永思想维持好姐夫的人设,不想做坏人,少有考校小舅子们的学业武艺。

    但以相娑罗的本事,过右武卫将军的入营考核没有问题。

    相母在二门处见到女儿女婿一同归来,脸上没有不虞之色,心中大石才算落下。

    “母亲。”

    “岳母。”

    相母急问道:“怎么忽然回来了?”

    相如莲花:“关于九郎的前程,想和家里商量商量。”

    相母迟疑道:“九郎的前程!”

    相如莲花追问道:“家里是个什么章程?”

    照理说这些事早该有安排了,但相家败落已久,前头长成的子弟,也不是人人都一到年纪就出仕的,缓个几年也是常事。

    别看相娑罗行九,但他前头的兄弟没几个长成的,排行靠前的年长子弟,家里不可能不管。

    相如莲花:“从文还是从武?”

    相家第三代第一个长成的男丁进了兵部,第二个在奉养亲长,第三就轮到相娑罗了。

    兵部,论文论武说得上。

    相家青黄不接,处在十字路口,借此由将门转型为文官家族也说得通。

    相母摇头,“这些都由你祖母和三叔安排,我哪说得上话。”

    相如莲花叹息一声,“祖母、三叔、九郎在家吗?”

    相母:“你三叔还没下衙。”其他人都在。

    相如莲花:“我去拜见祖母。”

    全永思:“岳母,莫不如派人请三叔回来商议。”

    相母点头,相如莲花总不会害亲弟弟,前程大事总归要个男人来作主。

    夫妻俩先见过娘家的亲长同辈,看起来其乐融融,全当小两口回家探亲,右武卫的事,没吐露一个字。

    等到相家三叔相僧达归家,才将无关人等打发出去。

    全永思娓娓道来,“莲花常和范二夫人打马球,提过一些家里的事。今天范将军找到我,说右厢军有个缺,问九郎要不要去。”

    “官阶不会太高,但也是将官起步。”

    一番说法,给夫妻二人都表了功。

    相母身体猛地瑟缩一下,只是碍于厅中有婆母和小叔,不敢表露。

    战场刀剑无眼,相娑罗若是保不住命该怎么办!

    相祖母镇定道:“范二将军是看孙婿的面子,才会拉拔九郎。”

    往后相家女婿、孙女婿一块排,全永思就是第一得意人。

    全永思实话实说道:“孙婿惭愧,事到跟前才知道的,是范将军看上了九郎。”

    当然,不能说全永思没有功劳,没有他,范成明上哪儿知道相娑罗去。

    相僧达问道:“九郎何时认得范将军?”

    相娑罗摇头道:“不认识。”

    范成明扮猪吃虎的时候多了,全永思描述他的长相,“长得高高大大一脸蛮横气……”

    相娑罗肯定道:“姐夫,我认得范将军的脸,但从未来往过。”

    相母急道:“那他怎么看上九郎了!”

    相僧达看嫂子的表情,确定不是二房合伙做戏,就是范成明先找上门的。

    相如莲花幽幽道:“右武卫需要一个精通佛学的将官。”

    全永思:“营里现在有一个道土,范将军想佛道凑一对,大战后做法事超度亡魂。”

    加上经过弥勒教之事,有些冷门的偏才,存一存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第

    1135章

    换人可否

    相家人想破脑袋,都没想过这么荒唐的理由。

    但他们清楚,凭相家或是全永思,没脸面让范成明开口招揽,他们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所以,真是范成明主动“看”上相娑罗的。

    经过弥勒教一事,右武卫在佛门很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但相家早不是正经的佛门弟子。

    右武卫的橄榄枝伸过来,哪有不接的道理。

    相祖母手上握着一串念珠,转动的速度称不上均匀,显见内心并不平静。

    全永思带来的消息,并非全是喜悦。

    相娑罗左手戴着一串菩提子念珠,见厅中的沉默,强忍住将珠串脱下来转动以平息内心的冲动。

    他的一生,将在此刻决定,但他却没有多少开口的权利。

    相祖母沉吟片刻,“孙婿,家中的情况,你都清楚。”

    全永思轻轻点头,“嗯。”

    相家败落至此,全因男丁战死沙场,才由行三的相僧达顶门立户。

    相僧达不过在城防营中谋了一个差事,以将门传统发展,已经边缘化。

    不去诸卫和各地大营谋职,一是天赋所限,二则他若再战死,满门孤儿寡母更没有指望。

    祖上留下个余泽,保了相家十余年的富贵和平安。

    他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第三代子弟长成,延续祖上荣光。

    相如莲花的姐妹姑侄婚事在将门中寻,一则因为是老关系,二来相家依旧存了指望,日后重返军中时,各路姻亲能搭把手。

    相家的境况比当初的范家强多了,看着范成达青云直上,相家未必没想过自家复兴的盛景。

    但从第三代的安排来看,不是相家那口气泄了,而是子弟不争气。

    送去军中只会白白丧命,不如在部堂衙门谋个平安差事。

    相祖母幽幽道:“九郎性情诚恳,老身与他三叔原想给他朝中安排一个差事。”

    只提性情,不说武艺本事,全因相娑罗在同辈兄弟中并不出彩。

    全永思在右武卫,相家若要送一个子弟进去,当然送最有前景的那一个。

    全永思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能拉岳家一把,自然不吝于伸手。

    但若同时送两个相家子弟入营,全永思没那么大脸面。

    强求,只会让他在右武卫难做人。亲戚情分也消磨掉了。

    相祖母迟疑一会,“九郎的名额,能否让十一郎顶替?”

    既是对全永思,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相祖母解释道:“十一郎比九郎小两岁,武艺却是兄弟间最好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让最有把握的人上。

    相祖母能将这番话说出来,自认问心无愧,不是偏袒哪个孙儿,而是顾全大局。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艺高低,打一场就知道,瞒不过人。

    相僧达欲言又止,九郎和十一郎都是侄子,谁上都行。

    若以利益最大化衡量,还是十一郎更符合期待。

    原来的考量便是,倾尽全力扶持相十一郎。

    相母先前并不愿意让儿子入右武卫,相家在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了。

    可婆母和三叔嘴巴一张要把她儿子的机会,让给旁人。

    报信的是她的女儿女婿,点名要的是她的儿子,凭什么!

    只是惯来的温驯,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相如莲花抢在相僧达前面开口,若娘家一内一外的掌权人达成共识,哪怕事不成,但裂隙已成。

    相如莲花柔声道:“祖母,右武卫的将官并不以武艺高低论输赢。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范将军、庄长史如何?”

    相僧达轻咳一声,“那还用说。”

    六罴之名响彻长安。

    原以为六人实在无能,后来看白秀然的表现,只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遇上硬茬子。

    全永思:“右武卫进人升迁,不全看武艺。”

    其他武艺拖后腿的不方便点名,但右武卫的确存在这么一群人,私下叫文职将官。

    他们不一定临阵接战,反而将原先那些无品无级的军师、幕僚、文书的繁琐活计全盘接手。

    让其他将官全身心投入练兵和打仗。

    本就是武官出身,不存在文武思路差异,需要磨合等问题。

    养得起这么多“闲人”,全因右武卫战功赫赫,分一分都能吃得“肚皮溜圆”。

    全永思思量范成明的说法,估计也没指望相娑罗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能达到及格线,再干一点“副业”就行了。

    打仗不是比武打架,只以勇力论高低。

    若真如此,右武卫的位次不知要变换多少。

    有些不好听的话,全永思作为外人可以说。“范将军说的明白,九郎若不方便,他就去找别人。”

    这个名额不是给全永思,也不是给相家,由得他们私下操作换人。

    摆到台面上事,外人多是看姓氏,少有区别是哪个肚皮出来的。

    对相如莲花而言,亲兄弟更亲近,但对外人而言,肉烂在锅里,终归是姓相的吃了。

    全永思更亲近嫡亲的小舅子,不全因血缘,这会想一想,相娑罗还真是大小舅子里最省心的一个。

    相祖母和相僧达眼神交流一刹那,很快有了定论。

    不管什么缘由,范成明点名要人,换是不可能换了。

    拒了,只会得罪人,还连累全永思吃挂落。

    几年后安排十一郎入右武卫,只怕也成镜花水月。

    但相娑罗入营,同样意味着十一郎只能另寻他途。

    总之,先把眼前的机会抓在手里再说。

    相祖母缓缓开口,“先前是老身魔障了,孙婿,范将军的情,相家领了。九郎便入右武卫效命。”

    全永思爽快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回信。”

    如此一来,宾主尽欢。

    相家设宴,款待全永思夫妇。

    全永思本想推拒,便饭就行,亦或他回家吃。

    并非客气,而是相家的宴席没什么可吃的。

    看在他是外人的面上,菜里加了几片肉,但全永思是武将,喜欢的是大鱼大肉,几片肉塞牙缝都不够。

    那酒真的是水酒,寡淡得没有一点滋味。

    相家没有破落到往酒里掺水的地步,全永思只是好奇,他们怎么酿出这么薄的酒,也是奇才了。

    第

    1136章

    雷厉风行

    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臣。

    宴席上所有知情人决口不提右武卫招新之事,不到尘埃落定时候,说出来都是轻狂。

    众人只说些亲戚之间的趣事,年纪小的相家人反倒对右武卫的情况非常好奇。

    谁让他们每次闹出的事,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全永思捡着一些能说的说,不好说的私下和相娑罗交代。

    满足了不少小舅子们的好奇心。

    宴罢,相母和相娑罗送全永思夫妻俩到二门口。

    相如莲花握住母亲的手,缓缓说道:“母亲莫要因为先前之事,对祖母和三叔生怨,他们有他们的苦衷。”

    相母点头,“我知道,你们姐弟俩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待会我便去佛堂多念几遍经。”

    夫妻二人赶在宵禁前归家。相如莲花坐在镜前卸去钗环,全永思脱去外袍后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相如莲花说道:“别转了,转的头晕。”

    全永思俯在镜案前,迷惑道:“范将军怎么点了九郎呢?”

    相如莲花:“九郎合他的意!”

    全永思:“出身将门又精通佛法,你亲兄弟堂兄弟都差不多,只是长短不一,为何偏偏选中不上不下的九郎?”

    上有在家待业的兄长,下有武艺出色的堂弟。相娑罗夹在中间,本就不甚出众。

    相如莲花迟疑道:“你是说……”

    全永思:“莫忘了武将军的外甥。”

    全永思把自已代入范成明的视角,他如果想在相家挑一个合适的人,会怎么做。

    范成明不走寻常路,先看本事再论长幼。

    相娑罗并非因为是相如莲花的亲弟弟才脱颖而出,反而是因为各种挑拣后“剩”到最后那一个。

    只是因为亲弟弟这一身份,反叫外人以为范成明是看了全永思的面子。

    天知道相家是真正的聚族而居,连全永思都不在乎,入营的小舅子到底隔不隔房。

    全永思说道:“我常在营中脱不开身,你派人查一查,那些成丁、快成丁的兄弟,身后有什么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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