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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知已知彼,后来才想到,文人的文字本就是矫饰,和其为人并不相关。”

    到殷博瀚的地位,除非直言谋反,否则其他的文字瑕疵都只是小错。

    角力最终还是要落到朝堂上。

    林婉婉叹息一声,“实在搞不懂,词臣做到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继续原有路线不好么,非要去搞风搞雨。”

    祝明月:“许是对他而言,宰执只是另一个起点。”

    今天注定是个团圆的日子。

    尹金明等人将左厢军带回大营,配合庄旭安排好各项事务。

    然后在公房里望眼欲穿等待朝会结果。

    尤其孙安丰和唐高卓,战报他俩出力最多,若能因此“锤”下去一位文坛泰斗,做梦都能笑醒。

    众人和留守的将官们交换情报。

    温茂瑞摇头晃脑道:“扣阍都出来了,殷相公注定要青史留名。”

    再问道:“你们先前有没有听到风声?”

    唐高卓:“我们离开得早,真不知道。”

    真正在其中串联的孙安丰闭紧嘴巴,不往外透漏一个字。

    刘耿文:“到底还有一个喊冤做主的地方。”

    温茂瑞:“哪有那么简单。”

    弥勒教作乱中受损最严重的是平民百姓,偏偏他们笨嘴拙舌,殊无根基人脉。

    没有路引,连陈仓都出不来,遑论走几百里来长安,恐怕连皇城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不过那些陈仓大户能组织起此事,到底还有些良心。

    众人险些将秋水望穿,终于等来诸将归来。

    范成明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走在前列。

    温茂瑞第一个奔过去,急问道:“如何?”这关系到右武卫的尊严。

    范成明志得意满,“我差点把姓殷的气死,不,说死!”

    韩腾听不得如此张狂的话语,清清嗓子,“咳!”警告。

    范成明收敛一点,“在铁一般的事实之下,姓殷的扛不住晕过去了。”

    温茂瑞不愧是打小的狐狗,“晕遁?”以前用过不少次。

    范成明:“真晕了!”

    温茂瑞真心实意夸赞道:“厉害!”

    再不济事,也是宰执。

    活生生说晕一个宰执,范家的祖坟青烟,莫不是掺杂了书香气。

    范成明避轻就重,将朝会上发生之事,绘声绘色道来。

    段晓棠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待段晓棠范成明先一步离营归家,温茂瑞拦住庄旭,问道:“范二是不是哪儿漏了没说?”

    庄旭一脸诚恳道:“我官小位置偏,没大听清楚。”

    第

    1107章

    送去读书

    其他几个一同参加大朝会的将官,全作捧腹状。

    全永思此时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你们没看见王相公的脸色,恨不得太极殿的地砖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王鸿卓当时脸色那般沉重,全因段、范二人的言语太过轻佻,庄正持重的人,乍然之间哪那么容易接受。

    结果让皇帝误会,以为信中涉及说不得的私隐,让当堂念出来,三人一块被公开处刑。

    段晓棠范成明脸皮厚惯了,王鸿卓哪经历过这等场面。

    笑话常听常新,温茂瑞难得贴心道:“范二也不容易。”

    孙子都装到重孙辈去了。

    营中诸事皆了,众将官各回各家。

    尹金明三人一块离开,他们的家眷先后来长安,现在回家终于不是冷锅冷灶。

    李开德走进稍显陌生的街巷,小院大门紧闭,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王翠翠在院子里洗衣裳,听见动静抬头见着人,惊喜道:“二儿回来啦!”见人全胳膊全腿,才算放下心来。

    李开德咧开嘴,“娘,我回来了!”

    小院前后立刻钻出不少人来,叫“儿”、“哥”、“爹”、“叔”……应有尽有。

    王翠翠在李开德肩膀上猛锤两记,“你吓死我们了,听说陈仓死了半城人!”

    李四海出去和邻里唠嗑,听人说陈仓出了乱子,死伤惨重。

    邻居只知李开德是右武卫的将官,却很久没在家里露面,反应过来,“你儿该不会在陈仓吧?”

    李四海哪知道详情,只晓得李开德在关中剿匪,具体走到哪儿压根不清楚。

    邻居一拍大腿,“在陈仓平乱的就是右武卫。”

    李四海脑子都是懵的,结结巴巴道:“难不成打了败仗?”

    邻居:“胜了,但听说陈仓人都死完了。”

    李四海:“那右武卫呢?”

    邻居:“没听说消息,要不李叔你找人打听打听。”

    李家人在长安举目无亲,真正认得的也不过是后搬过来的,李开德两个同僚家以及祝明月等人。

    同样的,家里的顶梁柱都出征在外。

    三家人哪怕闭门度日,或多或少都听到风声,一合计去找祝明月讨主意。

    祝明月刚好不在家,陈娘子接待了他们,说等人回来,会帮忙问一问。

    第二天陈娘子过来,一家家回复,说是陈仓的乱子已经平定,右武卫损失不大,战报中不曾提及有将官受伤牺牲。

    这才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是城中关于陈仓的讨论度一直没下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李四海问道:“陈仓是关中大县,真死了半城人?”

    几十个陈仓百姓披麻戴孝,哭着来长安告御状,几十年没见过的景。

    李开德只点点头,“嗯。”却不欲多说

    王翠翠:“真是那什么相公做的孽?”

    作为右武卫的将官,陈仓之乱的亲历者,李开德的立场格外坚定,“就是他。”

    为了增强可信度,补充道:“我当时就在陈仓城里。”

    王翠翠心忧不已,怕他伤在不显眼处,急问道:“有没有受伤?”

    李开德不欲家人担心,“一直待在县衙里,没有危险。”

    李四海连忙招呼道:“开饭了,边吃边说,好不容易回来,别饿着肚子。”

    刘兰芳连忙将饭菜摆到桌上。

    李开德捡一些能说的和家人说道:“经过武功时,将军给了一日假,我回家,结果你们已经启程。”

    李四海:“早知道这么快班师,该推迟一些时日。”

    王翠翠:“这不是怕后头天气冷,不好动身么。”

    李开德:“我和房东说好了,在屋里盘火炕,冬天把火生起来,就不冷了。”

    王翠翠:“就屋里的高台台,不把人烤熟了?”

    李开德:“不会,长安许多人家也是如此,大营里都盘了。”

    王翠翠说出埋藏已久的疑问,“事不是弥勒教搞出来的吗,以后是不是不许拜佛了?”

    弥勒教造反的历史由来已久,没说因为此事牵连佛教。

    李开德:“求神拜佛,认准大慈恩寺这样的大寺即可。”

    王翠翠嘟囔道:“那香油钱多贵啊!”

    李开德另说起一事,“过两日将军请客。”

    李四海:“用不用准备什么?”

    李开德:“空着手空着肚子去就行。”

    李四海:“哪有这样上门的。”

    李开德:“将军早说好不收礼,她家饭食好,我们也去开开眼界。”

    段晓棠原只想把新搬来的三家人请到一处,算迟来的欢迎宴。

    后来一想,干脆齐聚左厢军将官,一块完事。

    若是以前,段晓棠宁肯花钱去酒楼包场,但这样的做法,在长安显得太没有人情味,只能请到家里。

    吃完饭,家里人收拾桌子,李家父子俩站屋檐底下说话。

    李开德:“爹,我打算过段时间,把几个小的送去读书。”

    李四海倒吸一口凉气,“那得不少钱!”

    难怪说让把年纪小的都带来呢。

    别看李开德当官了,但一家子生计都在他身上,经济并不宽裕。

    李开德:“先学认字,花不了几个钱。”

    李四海:“但往后花钱海了去,你不是认字吗,回来教他们便是。”

    李开德:“营里还有一堆事呢。”

    真实原因是,只看段晓棠的字接连被王爷和宰相嫌弃,就知道野路子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堂皇大道,花钱才能走。

    李开德那手字,也就在乡野之间才不被人嫌弃。

    李四海:“要不你抽空先教他们学几个字,实在学不会的木鱼脑袋,犯不着浪费束脩。”

    作为亲爹亲爷爷,以及李家的大家长,这个主李四海还是能做的,哪怕看起来,没那么慈爱。

    但这是最合乎李家利益的做法。

    李开德:“也行。”

    李四海:“二儿,怎么忽然想到让小的读书?”

    他在街坊邻里间走动,哪怕长安本地人,也不是家家都送子弟读书的。

    李开德小时候从来没对书本表现出一丝一毫兴趣。

    李开德直言道:“住后头的尹中侯,我和他一块入营,都是旅帅。但他开过蒙能读会写,将军便更倚重他,如今是同期里官阶最高的。”

    “我就想,读过书的人,有更多机会。”

    第

    1108章

    我会做饭

    李开德说的是尹金明,没有不服的意思。他能走到今日,能力有目共睹。

    只是这个开头,实在有些宿命的感觉。

    一步快,便是处处快。

    李开德那时候见识少,以为开过蒙会读书已是了不得,后来才知道,尹金辉的水平只配给孙安丰等人提鞋。

    而孙安丰作为右武卫难得的文化人,面对殷博瀚,连翻身都难。

    这就是差距。

    李四海情知这是家族延续的大事,若李开德立得住,一代传一代,三代以后,武功李东村的老李家就能改换门第。

    李四海咂吧嘴,“二儿,你先回屋歇着,我再寻思寻思。”

    李开德:“嗯。”

    李四海看着院中疯玩的半大孩子,愁得不知所以,这里头能有几个苗子?

    如果全是木鱼脑袋,要不略认识几个字,让李开德带去投军算了。

    但战场无常,实在算不得一条好出路。

    李开德从军是没办法,兵役摊到头上了。

    李开德回到房间,刘兰芳沉默地帮他整理铺盖,最小的孩子早已不记得他,一顿饭的时间,还不够父子俩熟悉起来。

    李开德捏着小儿子的脸蛋说道:“我是你爹。”

    小儿子眼里蓄着一包眼泪,巴巴望着刘兰芳,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刘兰芳连忙将无良爹的手拍开,“快一年没见你,哪还认得!”平白吓着孩子。

    李开德敏锐地察觉道:“你今天话很少?”

    刘兰芳:“爹娘都在,我插什么嘴。”将铺盖抖开,“快眯一会儿。”

    李开德脱下外袍躺到床上,一大早起来折腾,不久就沉入梦乡。

    刘兰芳在李开德旁边,帮小儿子絮了一个窝,让父子俩睡一块。

    自个安静地坐在炕边织毛衣,心里想的是临离开时,老家亲戚说的话。

    李开德眼看发达步步高升,说不定像县里的郎君们一样,置办几房妾室充门面。

    刘兰芳那会灰头土脸风尘仆仆来长安,生怕一打开门,几个妖妖娆娆的女子躬身向她行礼,口唤“姐姐”。

    这还算好的。

    李开德若没良心,说不定只能拿一封休书,灰溜溜滚回老家。

    好在在长安待了一段日子,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李开德回家,也不像生了花花肠子的模样,终于能放心一些。

    在外征战时,难以睡得安稳,尤其在陈仓那些时日。

    李开德陡然从睡梦中醒来,翻身下炕穿上外袍,走到门口刚好和刘兰芳撞上。

    李开德问道:“我睡了多久?”

    刘兰芳:“半个时辰左右,要不再睡一会儿。”

    出征在外身体定然有亏损,只能指望多吃多睡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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