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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自从去年底一场闹剧后,吴越明面上并没有惩处她。但到底是个男人,心中难免有疙瘩……

    杜和儿简单梳妆之后,行到吴越所在的院子,却被引进偏厅。

    杜和儿期期艾艾道:“世子……”

    吴越开门见山,“我不日将要出征,宝檀奴就托付给你了!”

    杜和儿压制住心底的窃喜,缓缓道:“那妾身回去着人收拾屋子,将小娘子挪过去。”

    吴越冷淡道:“不必,宝檀奴仍留在我院中,你每日过来看看她便是。”

    杜和儿这才明白,吴越不是让自己做养母,而是让自己监督奴仆,不能怠慢他女儿。算半个养母兼高级仆役。

    杜和儿能屈能伸识时务,“妾身明白。”

    吴越:“你的前程,全在此次。莫要让我失望。”

    杜和儿要家世有家世,要嫁妆有嫁妆,宠爱与否于她根本不重要。

    真正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位份和子嗣。

    如果杜和儿能证明她值得信任,吴越并不介意在牛韶容周年祭日后,立她为正妃。

    杜和儿:“妾身,必不负世子所托。”

    段晓棠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素蓝色的帐子顶部。念叨道:“要出征了!”

    祝明月:“定下日子没?”

    段晓棠摇头,“钦天监还没掐算出日子,但左不过六七日。”

    总不可能连着六七日,日日都忌启程出征吧!

    黄历不说忌,那就是行。

    祝明月:“这次的敌人很强大?”

    段晓棠再次摇头,“不强,但很麻烦。”

    祝明月:“又是朝廷大臣叛乱?”

    这一阵忙于生意,没多关注这些事,但没听说哪位朝廷大员又反了。

    段晓棠意味深长道:“土鸡瓦狗的反贼。”

    向小伙伴介绍具体情况,“大概是去年夏秋之时,踩着一点杨胤叛乱的尾巴。刚开始小打小闹,但那时候朝廷和地方的军队大多被抽调去东征和平叛,由此造成地方军事力量薄弱。”

    “平叛完成,军队回归,又去镇压绛郡的叛乱。结果越平越乱,短短半年间,由几千人暴增至数万人,少说翻了十倍。”

    林婉婉不解,“怎么会这样?”

    第780章

    狗屁理由

    780

    照理说朝廷的军队,就算训练稀松了些,但装备也能碾压绝大部分叛军。

    怎么可能半年,越剿越多?

    段晓棠冷哼一声,“知道兵匪是怎样的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说点政治不正确的话,最初起兵的理由不追究,后头乱军越来越多,她都觉得人家反的有理。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场战事里,朝廷平叛的军队、所谓义军或反贼,丧尽天良的事都没少干,没有谁的手真正干净。

    祝明月再问一个称得上“定性”的问题,“反贼的主体是什么?”

    论起来,反贼里最多的,是被裹挟的贫苦百姓。

    但祝明月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段晓棠直言,“豪强。”

    她看过各方汇总的消息和文书,反贼里称得上头目的人物,绝大部分都有豪强背景。

    也就是说,他们起兵之初,有钱有势,不是日子真过不下去的贫苦百姓。

    祝明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让段晓棠减轻一些负罪感。

    段晓棠双手枕在脑后,语带怅惘,感慨道:“我只是觉得,他们这般司空见惯的表现,很奇怪。”

    他们,指的是右武卫的将官同僚们。

    别说地方上几万百姓反叛,就是夜晚烧烤店里打人,被监控录下来,传播到网络上,都能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

    祝明月:“他们有他们的世情逻辑,你有你的道德观念。”

    段晓棠:“那怎么办?”

    祝明月:“求同存异。”

    段晓棠:“如果这‘异’存不下来呢?”

    祝明月言简意赅两个字,“憋着!”

    不服憋着。

    段晓棠:“憋不了,不平则鸣!”

    祝明月:“想想你的小命,想想我们的小命。”

    段晓棠的真实想法摆出来,吴岭都保不了她。

    祝明月劝道:“若想以后能不憋着,甚至改变一些事,那就从现在开始,保存己身,积蓄力量。”

    “当你站得够高,你说的话才有人听。”

    甚至不说话,也会有人琢磨着投其所好。

    不要低估了人的谄媚之心。

    经过将近一整天的南衙闭门会议,等范成达归营,冯睿达终于知道“噩耗”。

    这次平乱,没有左武卫的份。

    明明他们那么能打,和右武卫关系那么好……大将军的亲弟弟还压在右武卫呢。

    结果没有他们的份,右武卫又和右屯卫勾搭上了。

    听完范成达介绍情况,冯睿达眼神奇怪的看着范成达,想试试摸老虎屁股是什么滋味。

    冯睿达:“大将军,你是不是不会招抚?”

    范成达还没表态,窦鸿云先急了,“冯将军,何出此言?”

    本意是想劝和来着,岂料冯睿达顺着解释,“外头都传,大将军给段晓棠开小灶,教剿匪要点时,就没教过招降。”

    范成达一个字回应,“滚!”

    他没有招抚的实绩,不是不会。

    只是当时教段晓棠三人时,确实没想起来。

    何况范成达心知肚明,左武卫留在长安,不是因为狗屁的大将军不懂招抚,而是为了吴岭。

    次日清早,段晓棠终于近距离见到薛曲。这位右屯卫将军,外表并不像武夫,长相颇为儒雅。

    大吴的文官,绝大部分武德充沛体格健壮。薛曲若是换一身文士袍,充作文人,并不突兀。

    薛曲身后是右屯卫这次出征的将官,大部分是上次走东莱的老熟人。

    薛曲也遗憾,俞怀光外放,让两卫之间少了一道沟通的桥梁。

    说起来都是老生常谈,两卫的思路都差不多,具体情况,还要等到绛郡,再实地考察。

    现在这烂泥塘,绝对是雾里看屎。看不清楚,但隔得再远,都能闻着臭。

    可见吴岭在这方面绝无偏袒之意,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摊到亲儿子头上。

    该给薛曲的尊重,吴越自然会给,两卫大军的统帅毫无疑问是薛曲。

    余下的人,皆听命于他,包括右武卫诸将官。

    行军大略商量完,刚到午时,韩腾邀请右屯卫诸人留下用餐。

    高阶将领们,留在帅帐内入宴。其他人没那么多规矩,去偏厅。

    武俊江官阶最高,介绍道:“我们右武卫的伙食,那是一绝。”

    余项明笑道:“还用武将军你说!”

    他是跟随右屯卫去东莱的老人,至今对那一坛佛跳墙念念不忘,可惜回了长安,再凑不齐材料。

    武俊江:“照理说,该去西市找个好酒肆,好好喝一场。但营里不知拜错哪路菩萨,每次将官们成群结队出去找乐子,都要遇着点事。”

    适度暴露一点“弱点”,有利于拉近双方关系。

    余项明来了兴趣,顺嘴问道:“什么事啊?”

    偏厅的宴席亦是分案而置,段晓棠照老习惯往末座上缩。

    被武俊江不着痕迹的拉住,今天宴客,哪能像平时那么随便。作为偏厅内的三号主人家,怎能只顾自己吃喝。

    好在武俊江在南衙人面广,宁岩也是老熟人,有他俩在,和右屯卫众将官也算其乐融融。

    每人案上一壶淡酒,段晓棠亦有,但曹学海仗着“地利”,早给她换成白水。倒入杯中,比其他人澄亮两分。

    席中多有心明眼亮之人,看出段晓棠酒壶里有机巧,也没人点破。

    这人滴酒不沾,出了名的。

    何况一壶淡酒,拼酒也拼不起来,尝个味道而已。

    酒量差点的,也只喝到微醺。

    一顿饭宾主尽欢,将右屯卫的人礼送出营。

    吴越抹一把脸,问道:“范二,怎样?”

    范成明刚才光顾着劝酒,压根没吃几口。这会正悄咪咪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糕点填肚子。

    闻言将嘴里的糕饼咽下去,“没有特别的坑货。”

    和段晓棠混久了,口癖沾上一点。

    薛曲有心,没把右屯卫那几个凑数的“滥竽”、“鱼目”、“老鼠屎”塞进来。

    薛曲或许也是怕,把这些人带去绛郡,一不留神,坑了自己。

    吴越熟悉的只有上回跟着俞怀光去东莱的那部分人,其他的生面孔,大约晓得他们的履历,但未必能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有范成明的保证,哪怕都是“中人之姿”,也能放心一点。

    第781章

    无需卖身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范成明微带酒气,走在段晓棠旁边。

    低声问道:“上次去弘农宫,你给我的药还有吗?”

    段晓棠给的药不多,但用在范成达身上效果极好,少了发炎发烧,人很快清醒恢复。

    段晓棠:“要多少?”

    范成明:“额!”保命的东西当然越多越好。

    段晓棠:“如果只要一点,我可以分你。若要的多,得找婉婉。”

    范成明:“你牵线。”

    段晓棠:“哪用我牵线,去济生堂就成。”

    范成明猛拍一下额头,差点忘了林婉婉是开门做生意的大夫。

    段晓棠行事非同一般,别人重人情,段晓棠几个,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绝不因私废公。

    下午晚些时候,范成明拉着庄旭去胜业坊,两人围着五谷豆坊绕了几圈,才知道搬去隔壁崇仁坊。

    庄旭:“我俩来干嘛?”

    范成明:“买药,战场上刀枪无眼,当然得多准备保命的良药。”

    “上次段二给了我两样药,用在大哥身上,有效得很。”

    说酒精和金疮药救回范成达性命是假的,但让人少遭罪,少些亏空是真的。

    两人一路骑马赶到崇仁坊,抬头打量新济生堂的全貌。

    范成明吐槽道:“真成大医馆了。”

    他们没多少去医馆看诊的经验,哪怕生病也是请大夫上门。

    身后的亲兵将马匹拴在拴马桩上,因为马匹太多,医馆内有人出来帮忙。

    庄旭:“高德生,你怎么在这?”

    高德生看见来人也有些惊讶,镇定心神,“范将军、庄校尉,刘东家的生意不做了,内子介绍我来医馆上工,做些牵马赶车的活计。”

    庄旭点点头,“哦。”

    恍然想起何春梅在恒荣祥做事,是祝明月的体己人。

    至于高德生,那次他们剿匪归来,处理战利品的时候,高德生还跟在刘洪成身后……

    恍然想起,刘洪成是越国公的跟脚,大约受了牵连。

    高德生能安生换份工,也是幸运。

    高德生:“你二位来是?”

    范成明:“找林娘子有事。”

    找林婉婉诊病的多是女子,高德生只从面相看,两人血气充足,瞧着没大碍,也不敢多做询问。

    只管将两人引进医馆,带到候诊区的长凳旁。

    高德生:“二位先坐,林娘子在诊治其他病人。”

    高德生提脚去柜台旁取号,有备无患。林婉婉若要提前见两人,自然会让他们插队,若不然,顺位即可。

    三排长凳,第一排坐着两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看样子是一起来的。

    范成明庄旭果断去隔得最远的最后一排。

    高德生:“静徽,拿一块林娘子的号码牌。”转头交到二人身后的亲兵手上。

    交待道:“这是你们的号,我去后头看看林娘子如何。”

    这事不好让人转达,只能去和林婉婉通报。

    范成明扯过竹木牌,复述上头的文字,“甲字十三号。”不解其意。

    谢静徽拿着鸡毛掸子,拭去柜台上的浮尘。

    见后排诊室区走出来两人,手上捏着一张熏黄的纸张,显然是要抓药的。

    低头看一眼,三行号码牌,再抬头,候诊区只有两拨人,有一拨还是刚来的。

    病患将药方放在柜台上,想要抓药。

    谢静徽客气道:“你稍等一下。”绕出柜台,快步跑到门口张望,一无所获。

    无奈提脚向隔壁走几步,并不入内,只在门口喊一声,“丙字六号,到你了,就诊。”

    重复喊两次,“丙字六号,就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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