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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段晓棠:“没问题,等两天。”

    一群新晋将官离开公房,心中踌躇不已。

    温茂瑞迟疑道:“到时我们去新军?”新将官配新兵,正合适。

    孙安丰低声道:“应该是。”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赶在第五天前通过考核。

    否则不敢想,孙文宴知道这个消息,会是如何暴怒。

    孙安丰并不想体会,沉重的父爱。

    诸位新将官,不愧是被范成明精挑细选过的,全部在第一轮考核中通过,没真等到军士上番入营丢脸。

    薛留:“我们到时要留在营中么?”特指夜间留营。

    通常新兵入营,低阶将官都会亲自参与训练。

    温茂瑞:“应该只有直属将官会留下来,我去打听打听。”

    一时有些矛盾,要不要留下来。

    直接训练新军,意味着有自己的班底;但营中条件肯定不比家里。

    段晓棠忙着安排军士上番,李君璞则在灞桥边折柳,送别故人。

    回家约杜乔段晓棠喝酒。

    李君璞杜乔喝酒,段晓棠喝南瓜汁。

    杜乔:“罗少尹走的好么?”

    李君璞神色顿时怔愣,段晓棠埋头大笑,杜乔反应过来失言。

    想解释时,李君璞已经开口,“走的挺好的。”

    这两日,李君璞遭遇一场“背叛”。在他二十余年的经历中,排不上号,但又往骆驼身上压了一根稻草。

    和他一块在京兆府共患难的上司罗石,犯了点不大不小的错误,被人揪出来贬官外放。

    至于为何说“背叛”,当然因为这是罗石主动为之。

    明明说好的,大家一块在京兆府熬,结果你却先逃脱苦海。

    对李君璞而言,称不上背叛打击,但实在有些郁闷。

    在段晓棠看来,就是上司和下属都在原部门干的不甚愉快,琢磨着转岗跳槽,彼此心照不宣。

    没想到上司路子广胆子大,直接贬官求外放。

    徒留李君璞一人,苦哈哈在京兆府独撑。

    没办法罗石官阶高,再贬都有容身之处。李君璞官位就那么大点,外放出去,不愿意再做佐官,想要有话语权,选择面就要小一些。

    所以说,官大就是有好处,连贬官都比旁人占便宜。

    第684章

    仵作验尸

    段晓棠:“罗少尹离开,你会不会被人为难?”

    李君璞摇头,“不会。”

    他只是和罗石交好,而非一党。京县这些年,也不是白混。不愿意与人纷争,不代表真的好惹。

    京兆府内的人,不知道李君璞想外放,但大致清楚他想调走,好聚好散不好么?

    杜乔:“你弟弟何时回来?”

    李君璞:“一个多月吧。”

    段晓棠估算时间,李君璞从洛阳扶灵回长安时,恐怕已经向涿郡去信,召回李君璠。

    一来一回,加上交接公务,处置涿郡的家当,耽搁些时间。

    等李君璠回来,差不多快到年底,外放少说要拖到明年初。

    段晓棠:“正好,你们一家能好生过个年。”

    过个年,而不是过个团圆年。

    李君璞垂眸,“嗯,”忽而抬起来,对段晓棠道:“我想送两个人去作坊做工。”

    段晓棠一口答应下来,“我回去和明月说一声。”

    李君璞嘴里的作坊,指的是恒荣祥。

    虽然李家派了霍忠去,但他主要负责走商护卫,不参与生产。

    段晓棠回家提起,祝明月自是答应。股东提点小要求当然可以,别说两个普通工人,派个账房来查账,都是合情合理。

    祝明月:“看来选好地方了。”一个靠近羊毛产区的边县,“以后得称呼李县令。”

    赵璎珞:“怎么是县令?”

    祝明月:“他的官品,不想当佐官,只有县令一个选择。”

    李君璞不敢像罗石一般“破釜沉舟”,就是因为他的官品不大不小,再往下贬,连县令都做不得。

    赵璎珞撇嘴,“杜长林想做县令还不得呢。”

    她刚搬过来时,看李君璞的官位眼热的不行,觉得现管刚好。

    结果接触久了,才晓得李君璞在他的亲友圈子里,称得上仕途坎坷。

    再结合段晓棠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句身心煎熬都不为过。

    但这绝不是把李君璞和杜乔放在一处比较,两人性情起点截然不同,单纯吐槽而已。

    林婉婉意味深长问道:“璎珞,你怎么知道,长林想做县令?”

    赵璎珞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和盘托出,“他提过一回。”

    林婉婉扭头冲段晓棠,拉上声音,“哦——”

    杜乔的志愿分明是太守,何时放低目标成县令?

    段晓棠头一次在林婉婉脸上,看到一种名曰“猥琐”的表情。

    看不过去,把她的脸扭向另一边。

    林婉婉立刻惊声尖叫,“谋杀呀!”险些刺穿耳膜。

    林婉婉八卦起来,半点看不出正经模样。但该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鉴于李君璞李二郎君,很快要甩脱京兆府的大包袱。

    林婉婉决定当关系户,走一回后门。

    大吴衙门没有专门验尸官,仵作只是临时工,地位卑微。

    林婉婉走李君璞的路子,想接点京兆府的仵作活。

    如果嫌弃性别,她也可以只验女尸。

    女仵作验女尸,多方便呀!

    林婉婉当然不是出于“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的崇高理想,有自己的小算盘。

    李君璞听到这个请托时,大为不解,哪有放着好好的大夫不做,上赶着当仵作的,平白染晦气。

    林婉婉无奈,“我的医术要求对人体组织结构,足够了解。”

    “言传耳闻,终不如实践,总不能去乱葬岗刨尸吧!”

    李君璞和杜乔来往颇多,隐约听闻林婉婉对徒弟们的疯魔“劝学”。

    担心他这里不答应,林婉婉真带着徒弟们去乱葬岗刨尸。

    李君璞:“你徒弟们的家人同意么?”一群娇滴滴的小娘子,自该多看顾两分。

    林婉婉斩钉截铁,“医者,不该有那么多忌讳!”

    实则她不大可能带徒弟去刨尸,大吴讲究死生事大,惊扰亡者安宁,是要遭报应的。

    仵作虽卑微,好歹有正经理由解剖尸体,算是给徒弟们找的免费大体老师。

    为了医学事业的进步,临时工可以做一做。

    李君璞答应替林婉婉居中拉线找机会,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

    照理说一个正经大夫肯屈尊当仵作,求之不得。林婉婉的劣势,懂的都懂。

    但林婉婉有两个好处,专业过关,对钱帛要求不高。

    若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倒贴钱来参与验尸。

    林婉婉最想要的肯定是能开膛破腹的活计,可哪能事事如愿,先混进去就不错了。

    李君璞果然给林婉婉找到机会,一大早师徒六个一水换穿男装,带上璞头,被车夫高德生带着,去京兆府外候着。

    杜若昭三人学医不过半年多,但机会难得,不知有没有下次,一块带上。

    林婉婉老母鸡似的交待,“若受不住,便出去透气。”

    李君璞从府衙出来,招招手,把几人带进衙门。

    边往里走边介绍情况,“是在渭河内发现的一具女尸,没查到来历。”

    走到府衙内停尸房,李君璞向同僚介绍道:“这是林大夫。”

    林婉婉行礼道:“诸位大人好。”

    京兆府众官吏也没想到,一具无名女尸,李君璞竟找来一个女仵作。

    别看林婉婉换了男装,但一眼就能看出性别来,连身后几个小药童都是女郎。

    丘寻桃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递给衙头,笑意盈盈道:“诸位大人好,这是家里做的桂花糕,你们尝尝看。若吃着好,下回再带些。”

    衙差也被搞糊涂,头一次接仵作的食物。尴尬道:“多谢!”

    京县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官员落马率稳居全国前三。

    底层的吏员尚算稳定,倒不如趁现在和吏员打好关系,找谁验尸这种活计,用不着官员指定。

    师徒几个在门口戴好口罩,缓步迈进停尸房。

    正中间的木板上,一具女尸仰躺,双手僵硬地置于身侧。

    林婉婉一看尸体状态,心底哀叹一声,大概用不着开腹了。

    林婉婉全程亲自动手,为尸体宽衣。

    五个徒弟围站在侧,接受程度比预计的要好。一来女尸还没有腐坏到有碍观瞻,二来她们的生存环境不是全然的温室,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死人。

    林婉婉先观察她的皮肤颜色,手掌轻轻按在女尸腹部,再查看口鼻耳眼和四肢情况。

    第685章

    幽州商队

    教学时间到,林婉婉提问,“看出什么来?”

    谢静徽期期艾艾回答:“不是溺死的。”

    林婉婉继续问,“还有呢?”

    几个徒弟一致摇头。

    朱淑顺拧眉,“她的致命伤在哪里?”

    第一回验尸,林婉婉不打算让徒弟们动手,亲自脱了女尸全身衣裳。

    林婉婉:“验女尸另有两条需要注意,第一生前有没有遭受过侵犯,第二有没有怀孕。”

    林婉婉将女生全身上下都看过,没有找到致命伤口,最后将目光转移到头上。

    蹲下身仔细观察头发内的缝隙,隐约发现一点血迹,手指缓缓解开头发,往头顶摸去,慢慢拉出一根细长铁钉。

    朱淑顺瞪大眼睛,“百会穴!”

    林婉婉:“这就是她的致命伤。”

    将铁钉扔在一旁的案板上,起身为女尸穿上衣裳,拢好头发。

    任务完成,丘寻桃找衙差打来水,给林婉婉冲手。

    林婉婉抬头问一众差吏,“验尸报告怎么写?”

    京兆府差吏没想到林婉婉这么快验完,立马找来一个文书。

    林婉婉双手举起晾干,不知道大吴衙门验尸文书该怎么写,只能照自己的习惯来。

    “无名氏女,二十二至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五尺二寸,无生育史。”

    “尸体皮肤泛黄,肚皮不胀,口鼻耳眼无水流出,手指缝隙无泥沙。乃是被人谋杀后扔下水。”

    “致命伤为头顶百会穴刺入的铁钉,死亡时间三天。”

    朱淑顺捧上装有铁钉的托盘。

    林婉婉说的太快,文书记得比她慢多了。

    别看林婉婉说的少,但要素齐全。比如女尸的身份年纪,不是黄花闺女,定然已经嫁人,但这个岁数未曾生育,寻找起来范围小了许多。

    最后一句算是林婉婉的个人意见,“杀人者是个行家。”

    朱淑顺谢静徽学医近两年,施针找穴尚且要慢慢摸索,遑论稳准狠地往人百会穴插进一根铁钉。

    李君璞被同僚叫走,差头送师徒几个离开,顺便奉上验尸的钱帛。

    王差头打听,“林大夫怎么出来做仵作?”

    师徒几个看起来身家背景都不差,怎会做仵作的下贱差事。

    林婉婉:“养家糊口,补贴家用。”

    王差头:“你和李司录?”

    林婉婉:“街坊,下次衙门若有验尸的活计,大可去胜业坊门口的济生堂医馆找我。”

    刚搭上关系,林婉婉也不能挑拣活计。

    王差头忙不迭点头,“嗯嗯。”

    林婉婉头一次干兼职,专业性秒杀所有仵作,这样的辅助工具人谁不喜欢呢。

    离开京兆府大门,几人上马车返回医馆。

    林婉婉仰头瞪着车顶,“我们初来乍到,没有挑拣的余地。”

    吐槽已过,转回正题,“你们回家跨个火盆洗个澡,医馆里存着艾草菖蒲柚子叶,可以带些走。”

    “家里供奉老君观音,也可以拜拜。”

    迷信是迷信,信仰是信仰,不冲突。

    谢静徽扭头望向越来越远的京兆府,“衙门好像没传说的那么可怕。”

    林婉婉向徒弟们传授人情世故,“因为我们是李大人带进去的。”

    衙门的人看在李君璞面子上,不会特意为难她们。

    “行走江湖三种人不能惹,僧道、女人、小孩。若无特殊的本领,绝不敢独自行走。”

    “表现得不卑不亢,他们自然以为我们背后有天大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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