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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庄旭:“祝娘子能找到人制衣制鞋么?”

    祝明月根本不清楚男人衣裳鞋子的尺码,但自有专业人手料理。“可以找代工,布料若是不够,可能要另外购置,所需银钱从收入中扣。”

    “我看还有一些旧衣裳,若实在破烂,估衣铺不收,就拿去纳鞋底!”

    庄旭:“安排得极恰当。”

    祝明月:“要多少衣裳鞋子,写个数量。”

    庄旭立刻道:“我们商量下。”转过头去找段晓棠和林金辉。

    半晌后,庄旭递过来一张条子。

    祝明月接过来看,“皮毛衣裳也要?”工序复杂,不能随便找人代工,非得和毛皮铺子合作不可。

    庄旭笑道:“一事不劳二主,库里还有一些皮毛,品相好价值高的变卖,余下的给弟兄们做衣裳。”

    祝明月没想到自已摇身一变,成为军队后勤供应商。

    先将何春梅找来,仔细问过一套衣裳一双鞋子需要多少布料。

    何春梅先前听程珍玉小声提过,庄旭是“庄参军”,对这满庄子库存的来历有了猜测,再看如此大的需求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说量体裁衣,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大了收紧一点,小了少系一些,男人的衣裳鞋帽尺码无非那几个。

    何春梅:“少量粗布换旧衣糊鞋底,或者从外头收,鞋面多用黑布,王管事那里可以染。”

    “鞋底、鞋面、袜子、衣裳都可以裁好,让代工拿回去缝好交货。”

    恒荣祥有不少兼职毛衣工,她们不是一个人,背后是一个个家庭。

    毛衣是新出现的事物,学起来麻烦,但缝补对她们而言并不难。材料拿回去,管活是谁干的,只要能交出东西来即可。

    两人商量好工钱,比市价低些,但她们派的量大。中间的差价就是祝明月的辛苦费。

    祝明月:“针织房能挤出多少人?”

    “十个。”何春梅知道祝明月不是问的织毛衣熟练的人手,而是精通裁剪、熟知布料,还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是旺季,何春梅还得再去筹措些人手补充。或者问曾秋娘纺线工有没有能做针织的,或者问祝三哪些兼职毛衣工能够转正。

    祝明月:“今天先押两车布回去,地方用恒荣祥的,价钱和徐掌柜王管事商量下。先调四个去裁剪,其他六个来庄子上分拣布匹,明天开始派工。”

    何春梅:“好。”

    祝明月:“庄子上有不少瓷器,回去让你男人问问刘东家,有没有意向。若有,我给他算市价九折。若刘东家吃不下,算我私下请你男人过来分拣。”

    何春梅:“我今晚同他说。”

    吴越顾忌刘洪成的背景,祝明月可不会,谁管钱从哪来的。

    辛苦半下午,不过将一间库房清出一小半,任重道远。

    布帛绝不愁卖,一来是硬通货,二则恒荣祥同许多布庄都有合作关系。

    回城路上,戚兰娘没有骑马,而是坐到马车里,同绣娘们询问,每种布料的具体价格。

    庄旭听点边边角角,心里清楚他们之前大甩卖亏了不少。

    战利品除了祝明月管不着的粮食、兵器、古董字画,余下的大头无非几类,布帛衣裳皮毛、瓷器、金银珠宝、香料,零星剩点药材、书籍……

    只要分门别类,并不难处理,做这门生意,难的是信任和渠道。

    次日上午,段晓棠晃荡回右武卫,指挥军土杀猪宰羊预备食材。

    还没进营门,身边掠过两阵风,一前一后,是范成明和吴越。

    段晓棠暗暗惊奇,吴越少有这么“精神”的时候,再往后是庄旭和一群亲兵护卫。

    段晓棠一脸迷茫,“出什么事了?”

    往常吴越和范成明哪怕有矛盾,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夹枪带棍糊弄过去,从没动手的时候。

    庄旭手里捏着一张纸,急道:“华阴的事发了?”

    段晓棠眨巴眼睛,“华阴?事发?”

    庄旭将纸张塞到段晓棠手里,“范二去华阴的时候,不是要取信于人么,说了些不妥当的话,这是口供。”

    段晓棠一目十行看过“口供”,笑道:“没说错呀!”

    庄旭瞪着眼睛道:“哪里没错?”给吴越的名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455章

    三过不入

    段晓棠:“范二临行前,世子不是说,只要不把王爷拖下水,就行么。”

    通篇口供,提到吴岭的地方只有两处,一个说吴岭送吴越出来挣军功,一个说吴越靠爹,都是实在话。

    不过范成明确实过分了些,吴越放开底线,他就真往底下踩。

    段晓棠偶尔腹诽吴越为人矫情了些,但“口供”中形容的吴越简直可以称之为矫揉造作,难怪气不过。

    最该气的不应该是范成达么,一个不分贤愚只徇私情,包庇争功的兵匪。

    转念一想,范成达在南衙多年,为人和本事上下都清楚,简而言之,人设立得稳。

    吴越则是一张白纸,涂上一抹灰色,刚起的地基将要塌了。

    庄旭:“不用劝劝么?”

    段晓棠无所谓道:“劝什么,他俩又打不出事来。”菜鸡互啄,能闹出什么大动静。

    唯有一点段晓棠疑惑,“才知道这事?”在华阴的时候,不是常盯着审讯进度么。

    庄旭悄声道:“之前只关注审讯结果,没看过口供。”灯下黑。

    段晓棠点头,“哦。”

    庄旭见段晓棠浑不在意的模样,亦是无奈,现在追逐互殴的是你的两个上司。再往前看,人影都瞧不见。

    破罐破摔道:“我出城去,营里的事你盯着点。”

    段晓棠:“哦。”

    庄旭留下来和段晓棠说话,护卫亲兵可要一直跟上去的。

    既要跟上去,又不能靠的太近,防止主子把他们叫上参与斗殴,到时无论动手还是不动手,都是问题。

    吴越和范成明经过两月的锻炼,体能早不是问题,尤其范成明,面对吴越的“追杀”,竟跑出风驰电掣之感。

    他倒是想跑去左武卫,最不济也得逃出太平坊,吴越哪肯给他这个机会,紧追不舍。

    两人一直在太平坊内绕圈子,范成明路过右屯卫的时候想躲进去避避风头,守门的军土哪敢放他进去。

    平时范二将军溜达过来会会朋友不成问题,可现在他背后缀着一个追红了眼的吴越,真放进来谁担待得起。

    范成明无奈,只能三过右武卫、右屯卫、右翊卫、右骁卫、右候卫、右御卫而不入。

    诸卫看热闹的将官,见两人“活力四射”的模样,只能确认一件事,吴越一日走不到二十里,绝对是谣言。

    范成明不知第几次经过南衙门口时,终于看见范成达从里头出来,大喊道:“哥、哥、哥,救命!”

    范成达听到一连串“咯咯咯”声,以为谁家老母鸡叫,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小牛犊子。

    范成明立刻冲着范成达跑过去,小时候做这动作叫乳燕投林,现在是蛮牛冲撞。

    哪怕范成达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亦不敢正面应对,连忙侧身让开半步。

    范成明顺势跑过来藏在他背后,急喊道:“哥,救命啊!”

    范成达挡在范成明身前,对吴越道:“七郎,二郎何处冒犯你?”

    吴越在五步以外停下,喘着粗气不说话,只把手里一直攥着的纸张露出来。

    范成达看见这张纸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和其他南衙将官不同,范成达同吴越相对熟悉。当初看见这张玩笑般的口供时,范成达和吴岭都清楚,半真半假。

    吴越娇气是真的,说他思念吴岭,想回长安承欢膝下那肯定是假的。

    吴越剿匪镀金是真的,但他又不是全然废物。

    范成明和吴越私下不对付也是真的,又不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

    但范成明不可能站出来仔细分辨,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只能全盘当做玩笑糊弄过去。

    范成达:“七郎,我立刻收拾二郎给你赔礼。”

    范成明躲在身后不服道:“你说只要不把王爷拖下水,随我怎么说。我一百人守一个县,容易吗!”

    范成达将范成明抓到身前,保证道:“七郎,我马上收拾他。”

    吴越跑一阵,就算有气也消了,迟疑道:“别打死了,还要干活呢。”

    饶是范成达官场浸淫多年,沾染油滑,一时也分不清,吴越的意思,到底是让他下手轻点还是重点?

    庄旭打马出城,在庄子上见过不少熟面孔,比如刘洪成高德生,比如法依则何金。

    他们的车辆停在庄子外一两里,活脱脱像是来赶集进货的。

    刘洪成笑呵呵道:“还未恭喜庄校尉高升。”

    庄旭:“同喜同喜。”刘洪成也少一遭牢狱之灾。

    庄子上货物量太大,两家不能完全吞下,但他们吃了头汤,依然兢兢业业帮忙分拣,同时答应介绍几个同行,到时祝明月和戚兰娘会亲自去接触。

    祝明月如花美貌,在刘洪成和法依则眼里,也不如庄旭亲近,一来那是救命恩人,二来他当初大甩卖的姿态,是多么伟岸。

    林婉婉带徒弟来体验生活,打开一个盒子,“呀,人参!”让两徒弟仔细辨认,而后放在左边,这是她自已要的。

    里头又要细分,医馆要的,还是家里要的。

    剩下问问相熟的大夫医馆,再往后就要问到药材商头上。

    从来只有大夫和医馆在药材商处拿药的,反过来倒卖的却是少见。

    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帮忙清点,尤其是庄旭和林金辉带着手下军土,认真辨别每一种织物器料的差别。

    现在他们知道,差一个字,价格能差好几倍。

    学了许久,终于放弃,只要能分清大类即可。

    一张张清单不断汇聚到祝明月手上,全部用铅笔速记下来。

    祝明月将底本交给庄旭:“这是皮毛和药材的清单,笔墨抄录两份。”

    下午庄旭回到大营,将几页纸放在吴越和范成明面前,“这两天清点出来的。”

    两人新换了衣裳,不复上午那般急促斗鸡眼的模样,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范成明将筷子和碗推到庄旭面前,“快尝尝,刚出锅的肉丸子。”

    庄旭奔忙一路,早就饿了,忙不迭吃起来。

    第456章

    宴席准备

    吴越:“何时开卖?”

    庄旭:“已经开始卖了,今天大概有一两千贯。”

    范成明惊讶道:“这么多?”

    庄旭:“祝娘子找刘洪成和法依则来,他俩吃下一些。药材大部分被林娘子的医馆拿了,价钱给的公道。”

    “我和祝娘子约定,五天对一次账,交一次货。”

    范成明:“交货?”

    庄旭挑眉,“订的那些衣裳鞋子呀!”

    范成明反应过来,“哦。”

    庄旭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段二呢?”

    同生共死一遭,叫段校尉太生疏,叫晓棠太狎昵。段晓棠本人又对“大郎”的叫法极度排斥。

    庄旭只得退一步,同孟章等人一样称呼“段二”。

    天知道这是一个不折不扣,九族系于一身的独生子。

    范成明兴奋道:“小校场备菜呢,专门搭了几个帐篷放菜,我今晚亲自过去守着。”

    谁说偷吃,那叫尝尝咸淡。

    刚才的肉丸子,就是从小校场拿过来的。

    明日开宴,段晓棠事情一大堆,伙房的孙师傅见机,派了几个伙夫过来帮忙。

    别说,专业人土就是强,切出来的丝就是丝。哪像打下手的军土,切的是条是块。

    段晓棠见状,立刻将这群“帮不上忙”的赶去做杀鸡宰羊的粗活。

    孙师傅绕着锅台转几圈,“这就是大铁锅呀,一锅比大鼎还出得多。”

    段晓棠:“嗯。”

    吴越原本雄心万丈的想在军中推广铁锅,听祝明月算过一通经济账后,决定再好生想一想。

    油锅烧热,段晓棠有条不紊得下鱼块,噼里啪啦,带来一阵引人生津的肉香。

    看这火,看这油,看这肉……孙师傅啧啧称赞。

    第一锅鱼肉炸好,孙师傅方才支支吾吾道明来意,“段校尉,你升官份例多了,例菜要不要变一变?”

    随着季节变化,原来的菜单上,许多配菜下市了。

    段晓棠恍然想起,她回营吃的是伙房,不是大锅菜。“这两日有些忙,孙师傅,容我想想。”

    孙师傅:“不着急,段校尉你慢慢想。”

    次日清早,小校场边上早早忙碌起来,段晓棠一早入营,着人将昨天洗好的几个瓦缸搬到炉灶上,装上大半缸水,扔进去几个家里带来的卤料包,先把卤水煮出来。

    这会儿清净,段晓棠只管坐在马扎上,吩咐其他人切菜配菜。

    朝食过后,孙师傅急忙带着伙房里的人过来帮忙,今天中午,右武卫将官的伙食都得在小校场解决。

    吴越他们连营中将官都邀请,加上左厢军的军土,一共三百多席。

    孙师傅想到这儿,脑子都在发麻。过来见段晓棠坐在一旁悠闲,急道:“我的段校尉,不开动么?”

    段晓棠从怀里掏出草稿本,记录整场宴席的菜色安排,手往背后一指,“该弄的都弄上了,剩下的一个时辰足够。”

    段晓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当上乡厨,操办几百席坝坝宴。但根据推演来看,没有问题。

    武俊江和孟章来得早,到场地只见段晓棠孤零零坐在一堆锅灶中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员仿佛与她无关。

    九个为了铁锅临时搭起来的临时灶台,再加上数个卤肉的土灶,围在周围。

    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肃杀。

    段晓棠平日只和吴越等人走得近,这几个人都挺有性格。

    庄旭滑溜、范成明莽撞、吴越敏感,由此得见,和他们凑一块的段晓棠,绝不是什么好性的主。

    在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到点离营回家,半点不耽搁。

    在右武卫半年多私下只和同僚聚过两回,一次和孟章等人出去吃饭,一次被吴越带去平康坊,最后的结果都不甚愉快。

    不赌不嫖,连酒都不喝。打猎也不爱,据说私底下不吃野物……看着没有攻击性,但干出来的都是狠事。

    仔细算算,孟章和她的来往都算多的,只是每回想起来,脸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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