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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只有白秀然现在分得一些私房,有几个庄园,“我回去看看。”

    祝明月:“万事开头难,你们手上若是有得用的掌柜、管事、账房、技工都可以荐过来。”

    众人之前都没有和祝明月合作的经验,齐齐看着白秀然。

    白秀然:“春风得意楼的掌柜、账房、厨工,都是我出的。”简而言之,都是白家的人。

    这种合作方式叫人大为震撼,祝明月不怕被架空么。

    第339章

    玩死他们

    祝总不拘一格用人才,怕个鬼,不听话的踢了便是。要真那么容易被人架空,这么多年白学白干了。

    何春梅和曾秋娘坐在院子里,演示毛线的纺织技法。

    曾秋娘拈着一片靛蓝色的羊毛慢慢纺成线,间或掺杂几捋绿色。

    祝明月:“现在试验的是多色羊毛线,对配色和工人手法要求比较高。”

    纺车这东西,也就杜乔和孙无忧看着熟悉些。

    曾秋娘要兼顾配色,速度自然提不起来。但纺车样式孙无忧左看右看都有些不同之处,“祝姐姐,纺车看着不一般。”

    祝明月示意曾秋娘继续纺线无需停下,“这是新式纺车,纺线效率比通用纺车高。”

    白湛:“一日能纺多少线?”

    祝明月:“九到十斤。”

    “能做五件毛衣。”这点计算难不倒白湛。若一日之工能换的做五件衣裳的布匹自然称得上能工巧手。

    布匹制衣分为三步,纺纱、织布、裁剪缝补;而毛衣只有两步,纺线和织衣。

    唯有一处不明白,“现在的纺车一日能纺多少线?”白湛放弃从白秀然处得到答案,转而问孙无咎。

    孙无咎的答案相当无赖,“我如何知道。”他是男子,不学纺纱织布。

    杜乔从幼时看母亲操持家务,自然清楚,“两到三斤。”

    一匹绢三十斤左右,只纺纱便要耗费十日光景,遑论后面更为漫长的纺织。

    孙无咎大为赞叹,“祝娘子懂改进纺车?”

    “说实话,我也就这一两个月才知道纺车是什么样子。”祝明月环手抱胸站在外围,相当闲适,“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无非三个字——钱给够,大概率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金钱大棒打地鼠,效果翻倍。

    但九斤的产量,还不能满足祝明月的野望。

    白湛站到何春梅旁边,看她拿四根棒针围成一个圆圈,手指上下翻飞,“做的什么?”

    “回公子,织的是衣袖。”白湛站附近,让何春梅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打量他身上的衣裳绣纹,默默计算需要绣娘耗费的工时心力。显然祝明月找来的合伙人各个出身不凡。

    很快将心思收回来,她现在不是绣娘,应该算毛衣织娘,连两个女儿也是。

    白秀然翻过几件毛衣和羊毛衫,有些奇怪,“没有线头和针线缝补的痕迹。”

    针线说的自然是绣花针线,现在织的都是素色毛衣,绣娘们自我要求高,当然不会留下线头,里外看着差异不大。

    何春梅:“回娘子,衣袖和主衣分开织,最后用特殊的钩织技法缝合在一处。”

    白湛看了一会,捂着眼睛避开,“眼睛都快看花了。”他的视力没问题,无非隔行如隔山带来的茫然。

    段晓棠从屋里拿出一把棒针,“要不要试试。”

    李君璞和徐昭然直接摆手拒绝,不感兴趣,看看就行。

    让白湛拿绣花针不可能,但棒针新奇,大可以玩一玩。随意拿了几根,还特别有爱心的分给孙无咎两根。

    段晓棠:“要粗细一样。”

    何春梅放下未完工的袖子,转而教导几位郎君娘子毛衣针法。“万事初始,先学最简单的平针。”

    手上拿着最粗的棒针做演示,“拿起线头,先在棒针上打个结,然后起针。根据线和棒针粗细,以及所织部位不同,针数有所差别。”

    结果不言而喻,白湛和孙无咎纯属走个过场,连头都起不好。杜乔看起来笨手笨脚,勉强能跟上。脱颖而出者不言而喻,孙无忧。针数不多,一段时间就打出半指长的毛线条。

    至于白秀然,基础有,但让她大半天不动织毛衣不是难为人么。

    徐昭然将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想穿上白秀然亲手织的毛衣,任重而道远。

    白秀然坐回桌子旁,把玩着毛线团,“羊毛的来源靠收购?”养羊不现实。

    白秀然心底估量自家在长安周边养了多少只羊,能给新作坊换来多少羊毛,顺便给白湛换点零花钱。

    徐家有一部分,孙家更少点,李君璞情况不清楚,杜乔光杆司令一个。

    “肉市屠夫关节已经打通,各个皮革铺子也在跑。”祝明月早摸过底,只要单独卖收益更高,自然能收到数量可观的羊毛。

    “祝三前一阵将周边村落跑了一趟,普通人家约十户一只羊。这还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边远之地情况更差。

    万年县名下有管辖乡村,但自古皇权不下乡,邻里纠纷自有乡里三老处置。城中事多,李君璞少有出城办公的机会,对乡间情况并不清楚。默默算了算家中羊数,抵得上多少户人家。

    白秀然一听情况就觉得不妙,为什么以前觉得羊挺多的呢。“那怎么办?”

    祝明月反而问道:“春风得意楼每日消耗百十只鸭子,知道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白秀然一点不管经营。

    总量而言当然是普罗大众更多,但论养殖的集中性,当然是大户占优。

    祝明月:“姜掌柜是个人才,借着以前的旧关系联络了一批长安周边的庄园田庄,每日轮换一两个田庄供给。”

    养鸭子之余养些羊不出格,只要把人脉关系接手过来,又能解决一部分羊毛货源。

    大吴现有的田庄管理相当粗放,平日主要供给主家粮食。具体种什么养什么未必有要求,多靠庄头管事安排。只要能在规定时间上缴粮食钱帛就没问题。

    主家要的是羊肉,剪羊毛不算事;主家若是连皮带毛一起要,后面也会长起来的,不是么。

    祝明月:“所以你们姐弟两要想薅羊毛挣零花钱,动作要快哦!”

    白湛抬头望天,自家的羊该不会已经秃了吧?

    呜呜,本公子的发财大计。

    “第一年的货源解决了,第二年再考虑将摊子铺的更大更远。”祝明月不无遗憾,“可惜朝廷不开放互市,也不能自行前往草原收购。”那儿遍地是牛羊。

    李君璞轻咳两声,提醒道:“犯忌讳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我知道,”祝明月惜命得很,“若是能放开,我能借羊毛玩死他们!”

    第340章

    鲁缟楚鹿

    白秀然以为自已听错了,“玩死谁?”

    祝明月纠正说法,“不,应该是和淳朴善良的草原牧民合作共赢。”

    李家从前朝起,几代人和突厥打了近百年的仗,李君璞头一回听到如此新鲜的说法。

    冷言道:“祝娘子,打算怎么玩死他们?”

    祝明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亩草场能养十五只羊,五匹马,三头牛。若我们这门生意做得够大,草原上的羊不会吃人,但会吃马。”

    孙无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羊如何能吃马。

    “怎么不可能,”祝明月手里涅起一团红色毛线,“鲁国的缟楚国的鹿,祖先已经给我们做过示范,不是么?”

    管.知名不具的祖先.经济战创始人.仲。

    孙无咎不明白,“和草原有什么关系?”

    祝明月:“人皆逐利,一旦发现养羊的收益更高,同样的地盘当然会养更多的羊更少的马。”

    游牧民族战斗力之所以可怕,正因为骑兵机动性高,可如果少了马甚至没有马呢。

    李君璞多年研究征伐突厥的办法,却从未想过如祝明月这般,不战而屈人之马。

    李君璞:“他们怎么可能按照设想养更多的羊?”

    祝明月:“大吴多少人口?”

    作为帝国基层公务员的李君璞当然清楚,“八百九十万户。”不包括世家的隐户。

    祝明月:“不说人手一件毛衣,每户一件。八百九十万件,全天下的羊剪了毛都供不上。”

    从古至今,人口众多市场广阔都是种花家一大优势。

    杜乔微微摇头,“只是臆想的情况。”有些人家只能凑出出门的麻布衣裳,遑论毛衣。

    祝明月:“饭一口一口吃,事一点一点办。先引导草原多养羊。大贵族、小贵族、普通牧民从来不是一体,各投其所好。”

    孙无咎感觉眼前只剩一层窗纱,“如何做?”政治前途还是贿赂?

    祝明月:“大贵族需要的是利益和政治许诺,小贵族和牧民更在意实实在在的利益。草原上物资相对匮乏,铜钱不比金子招人喜欢,但比起金子又更喜欢实物。”

    “现在往草原贩卖的大宗物品,”祝明月捡了几样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丝绸、陶器瓷器、金银珠宝,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而他们真正需要的,是铁器、食盐、粮食和茶叶。”

    徐昭然以为听错了,“茶叶?”祝明月她们平时喝的茶叶水?

    现在主流喝的是茶汤,祝明月示意林婉婉代为回答。

    林婉婉可算有了发挥的机会,“草原多以牛羊肉为主,缺少蔬菜,燥热油腻不易消化,茶叶可以解决部分问题。”

    祝明月将话题圆回来,“所以看好草原茶叶贸易的前景。”指着段晓棠和林婉婉,“以后记得提醒我,在南方买几座茶山。”

    林婉婉:“我要西湖边上的。”

    段晓棠泼凉水,“有茶山没用,我们只会炒茶。”

    白秀然打断,“先别说茶叶,继续说草原的事。”

    祝明月:“用食盐、器皿、茶叶粮食和他们以物易物换羊毛,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殴打抱有善意还能带来利益的邻居。若安安稳稳放羊就能有尊严的活着,谁会想提着脑袋南下劫掠。”

    “长此以往,草原所有的物资都掌握在手里。大贵族若是挑起战争,那就断了他们的交易。接下来的事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诸人心里计算,除了应对战争,能干的事可太多了。最基础的挑拨离间,不献祭几个可汗特勤伯克,都是自已没本事。

    杜乔恍然大悟,“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瓦解突厥威胁。”提到草原,大吴人第一个目标就是突厥。

    祝明月微微笑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弩射程之内。”有兵不用和没有兵威胁力大不一样。

    有些人看着像鹰实际是鸽,有些人看着像鸽实际是鹰。

    祝明月的说法,和李君璞多年践行截然相反,又和孙无咎家“祖传手艺”沾了点边。

    祝明月冷眼看着股东们兴致勃勃的推演,心道早知道你们兴趣在这,还谈什么利益和成本,开局画饼,不把人喂饱不姓祝。

    孙无忧跟着何春梅在院子角落里学织毛衣,只隐约听见草原、茶叶几个字眼。

    原先谈起毛线的时候,李君璞一副我只是来掏钱的大爷模样,万事不理会,现在热情的参与讨论。

    几人不通商事,硬是推演一番,发现这条道路从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落到实处,绝不是他们一间还没影的羊毛作坊能承担的。

    众人齐齐看着白湛,哪怕心头火热,白湛也只能摆摆手,“我父亲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么?”

    不惹事不沾事也不会主动办事,这方面李君璞还有的学。

    孙无咎不说,李君璞更不用提,全家被压的翻不了身。徐昭然倒是在御前,但这事一个搞不好就得九族飞灰。

    众人的目光转向段晓棠。

    段晓棠没想到希望最后会落在自已头上,学着白湛的样子摆手,“河间王兴趣不在草原,再说我后头一堆烂账,可不敢去他面前冒头。”

    刚才祝明月向股东要求人员支持时,各个争当甩手掌柜。这会倒是积极起来,凑出大半班底。

    孙无咎这会反而迟疑起来,“祝娘子,若反倒是中原跟风养羊呢?”

    李君璞:“中原不比草原,除了边关附近,少有能大量养羊的地方。”

    杜乔:“羊崽很贵。”没点家底的人家养不起来。

    祝明月:“因为气候原因,中原和草原发展的轨迹全然不同。中原农耕靠天吃饭,男耕女织自给自足,除盐以外可能都不用和外界交流。人口多地域广,几只羊落进去连点声响都听不到。”

    不然列强为何要用大炮轰开国门,强行打开市场。

    在祝明月看来,如果有条件,家里能养上一两只羊,不说剪羊毛换钱,凑合做些毛线,一年也能织出一件毛衣。

    唯一的问题在于,养殖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风险太高了。

    家财万贯,带毛不算,不是说来玩玩的。

    第341章

    郎心如铁

    祝明月:“明天和牙人去看地方,哪些一起去?”

    白秀然:“我。”

    白湛哪能让两个女子单独出门,“我和无咎陪你们。”反正他俩无业游民,不似李君璞等人身上有官职要上值。

    哦,李君璞装病,不用去衙门。

    孙无咎:“城内城外,万年还是长安?”毕竟带那么大一个作坊。

    祝明月:“当然是万年县。”

    李君璞好好一个万年县尉,不用白不用。打一句招呼,少多少地痞流氓滋事。再者他们对万年县的情况也更熟悉一些。

    白家姐弟回家将今日所见所闻一说,当然不会透露白湛入股的事,他名下一穷二白,全是孙无忧的。

    白隽手上握着一个被白湛带回来的蓝绿色毛线球,据说是刚从纺车上取下来的。

    皱眉道:“用羊吃马?”匪夷所思。

    白隽只是这般简略的形容,祝明月的思路是用羊毛打开口子,后面还有一整套的操作体系。

    白隽擅长的是攒钱而不是赚钱,许多地方都想不明白,“再仔细说说。”

    白秀然和白湛不得不再颠来倒去将祝明月的说法重复一遍,其实很多细节之处他们也没想明白。

    白隽越听越感慨祝明月是个人才,正常人谁会从羊毛想到从经济上搞突厥,听起来居然还有很大的可行性。

    白隽总结,“用羊抢占马匹的草场,通过羊毛交易控制草原经济。拉拢小贵族和底层牧民,大贵族可以拉拢也可以打。”

    白湛补充道:“其他大宗货品,食盐、粮食、瓷器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白隽一语道破,“因为它们不会去跟马抢吃的。”喜欢草原的骏马,但又怕草原马匹太多导致势力大盛威胁中原。

    这个法子如果从民间做起是小打小闹,若是当做一项国策施行,以白隽对皇帝性情的了解,必然不会支持。

    白隽忽然问道:“三娘,还有谁入股?”

    白秀然斟酌道:“杜长林、李二郎,无咎心疼妹妹入了一股,给她做嫁妆。”

    白隽不经意瞟了白湛一眼,孙无忧的嫁妆,肯定是二郎和孙无咎掺和在里头,拿女眷挂名。

    不再理会,说道:“当年韩家李家的旧部,多散在灵定襄一带。”

    和白家的势力不重合,都在边关与草原接壤,是出击突厥的好地方。

    孙家肯定还留了人在草原上,可这部分人手有没有落到孙无咎手里就很难说了,毕竟他当时年纪太小。

    白隽手里捏着毛线团,“这玩意真能做成衣裳?这么粗的线,要多大的织机才能织出来。”

    毛衣只有那么两件,白湛没有拿回来展示,“不用织机,几根木棒就能织成。儿子试过毛衣,穿上去和毛皮似的,一脑门子汗。”

    白隽:“夏天多披一块布也热。”

    白秀然:“女儿看针法不难,往后学下来,给父亲织一件。”

    白隽故意塌着脸,“三娘呀,你九岁学女工,说要给为父裁衣裳。时至今日,我只收到一个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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