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书记放心，分田到户是大趋势，这个政策实际上78年就开始了，到咱们这晚了几年而已。”78年的时候，国内的某个村子就开始了这个活动，也是因为他们敢于签“生死状”的壮举，才有的今天的分田到户制度。
“裴雪啊，咱们集体干活这么久了，你也知道，咱们县因为你的关系在这一块挺融洽的，是不是不分也可以？”
因为飞雪集团的原因，现在整个长岛县，尤其是南长山公社那一片日子过的很好，他们干部也很容易管，真要是换了这个制度，只怕大家反应不一定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些犹豫不决的原因，他担心实行这个政策之后以后反而会出问题。
“书记爷爷，这是趋势，就算是你现在不分，以后也都要分的。”
“咱们县大部分公社的百姓过的都不差了，我是想着……”
自打他升到县书记这个位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各个公社增添副业，如今因为这些副业，每个公社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书记爷爷是担心营生吧？”
裴雪想了想，笑着道：“这样，我这边有个主意，分田到户之后，鼓励各地社员种植，同时也鼓励各地社员来城里做个体户。
像是咱们大队一些全家都有工作的人，地用不到的那就低价租赁给养殖户，让他们种东西或是养殖什么东西，现在城里缺很多东西，不用担心到时候卖不动……”
听完裴雪的话，江猛浑浊的眼睛突然激动起来。
真要是像裴雪所说，那这个局面确实比现在要好得多。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通知下去。”
临挂电话之前，裴雪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真要是到时候养殖户们的东西卖不出去，飞雪集团会帮忙。”
定心丸果然是定心丸，江猛一听就乐了，挂断电话赶紧就让秘书通知下面的几个公社书记干部前来开会。
82年5月份，长岛县各地完成了分田到户这一政策。
第1014章
章家
红旗大队这边，大家伙看着分到自己手里的田地，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么不种地了？这种了几十年，还有些不舍得咧！”
“呸！什么叫做不种地？”
江建华笑骂了一句，这才对着众人再次解释道：“我再和你们说一遍，咱们以后是不用集体上工了，各家管各的，但地可不能荒废了。”
他如今已经晋升到公社当书记了，今天这日子，是省里调动下来的大队书记专程请他回来的。
“书记，我们家都有工作，这地我们也种不完啊！”
“是啊书记，咱们大队家家户户都有工作，这些地到时候种不完咋整？”
种地跟上班选一个的话，他们当然宁愿选择上工。
上工有工资拿，工作轻松，不用晒太阳，那跟种地能一样吗？
见大家这样，江建华笑眯眯把江猛和他说的那一套说了。
“不想种地的可以把地承包给别人种，谁家愿意种地就多种点儿。”
“书记你这开玩笑呢？自家种这么多都干不完，谁家要种地？”
“是啊书记，谁家愿意多种？”
“你们这些龟儿子，先听我说完嘛！咱们老书记说了，这种地多的可以往养殖户的方向发展，到时候多种点运去城里卖，听明白没？”
一个社员道：“啊！那不就是投机倒把……”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江建华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
“什么投机倒把？现在政策都已经开放了，改革了听见没有？”
“咱们上头的领导说了，要让改革的春风吹满九州大地，以后再也不会有投机倒把这种事情了。”
社员们却不怎么相信：“这政策是真的吗？万一回头变了呢？”
“是啊，万一变了，那咱们这不就白种这么多东西了？”
这话让好几个原本有这个想法的社员脸色都变了，心里又多了几分犹豫。
要是真当养殖户的话他们前期肯定要投钱，万一投了钱花费人力物力，最后却卖不出去，那他们就亏大发了。
“说什么鬼话呢？政策这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变？你们忘了前两年省城那边就传来风声了吗？”
众人又犹豫了，是啊，前两年省城那边就已经有这个风声了，听说老江家的小闺女在省城摆摊卖东西，赚了不少钱呢！
见他们犹豫，江建华再下一剂猛料。
“你们知道这主意是谁给老书记提出来的不？”
“老书记接到上头的意思拿不准主意，给裴雪去了电话，这可是裴雪给的主意。”
一听这话，众人的面色顿时变了。
“裴雪说的？呀，那这肯定是真的。”
“裴厂长说的啊！我就说这么靠谱呢，行，我回去考虑考虑，到时候看看承包多少地。”
“还是裴雪好啊，都去到首都了还记挂着我们呢！”
很显然，裴雪的话比江猛的话管用，也比上头的政策管用，社员们一听立刻就换了态度。
“这群龟儿子！”
江建华笑骂几句，心里却也觉得满足，打算骑上自行车把自己的大队一路路巡视过去，到时候也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
相比于队上各家商量着要继续种地还是不种的问题，老江家的人则是很干脆利落，他们早就想好了，不种了。
“爹，那咱们说好了，等今年的收成下来，到时候咱们就把地承包出去，然后一起去省城找老四和娟子。”
周秀芬道：“哎呀！要我说咱们现在直接承包出去就好了，反正也没几个粮食，孩子爹你说是不是？”
江临河还没说话，老江头就瞪眼了。
“闭嘴！说的什么话？现在就承包那今年吃啥？等着去城里买粮食？现在可都要票才能买呢！”
周秀芬：“爹，咱们回大队买就成了。咱们大队这么多人，肯定有人承包土地，到时候粮食多得很。”
“不行，这事儿得找你娘商量过才行。”
对于自家老婆子，老江头还是怂的。
一听要打电话问过城里的亲娘婆婆，江临河两口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真要是被亲娘婆婆知道了，他们可不一定去的成省城。
周秀芬眼睛一转，立刻上前给老江头递烟丝。
“爹，你看啊！咱们现在要是问娘的话，娘肯定是想咱们在乡下的是不是？但爹您想，咱们在乡下哪有钱？这里离公社都这么远，娘在省城待这么久了，怎么说也该轮到您享福了。”
江临河也道：“爹啊！咱们去省城又不是吃白食，老二家的不是建议做生意吗？现在娟子和大哥他们都自己做买卖了，咱们也做呗，那还能吃不上饭不成？”
二人正说着的时候，门口突然被人敲响。
几人看过去，顿时看见了门口那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江临河站起来：“喂！你们找谁？”
那中年人立刻道：“你好，请问一下这是江明发家吗？”
一听这个名字，江临河立刻扭头：“爹，找你的！”
江明发，正是老江头的全名。
实际上，听到这话老江头也站起身了。
“我就是江明发，你们找我啥事儿？”
随着另一半大门被打开，中年男人的话也传了进来。
“姑父，我们来自章家大队，今儿来，是我爹来找您呢！”
门口，另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扶着一个年纪比老江头大些的老头过来了，老头背佝偻着，皮肤黝黑黝黑的，露出的手臂看着骨瘦如柴。
“明发，好多年不见了。”
看着来人，老江头愣了愣，他哪能不知道这是谁？
来人正是他发妻的亲兄长，他的大舅子，两人年轻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呢。
“大舅哥，你咋来了？”
身后，听到他们说那是章家大队的人，江临河和周秀芬就反应过来了，这会儿脸色更是难看。
“爹……”
“行了，长辈说话你们叽歪什么？老三家的，赶紧去倒茶！”
“大舅哥，进屋里坐会吧！”
看见老江家那柜子上随便摆着的就是白糖罐子和麦乳精罐子，两个男人，都说老江家日子过得好，现在看来，是真的好啊！
那边，两位老人已经交谈起来。
第1015章
垂危
半个小时之后，章家祖孙三代从老江家走了出来，脸上满是颓然。
偏周秀芬还怕他们再次上门，跟在三人后面不住念叨：“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家日子也不容易，我家也有个孩子前段时间刚送去首都那边治病呢，现在哪有闲钱……”
听见他这话，三人走路的步子快了些。
看着他们走远，周秀芬得意的一挑眉毛。
还好刚才她反应迅速，在他们提出要借钱的时候立刻哭穷，说她小姑子的孩子前段时间刚去首都没钱阻止了公公，不然这会儿她公公这可不就眼巴巴地要给这不熟的人借钱了？
想着兜里有几个钱就想装大款的公公，周秀芬心里不屑冷哼，他们日常伺候着都不见给多少钱，那几十年都不来往的亲戚他倒是想借钱了？
想得倒美！
这边，章家三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老江家，正在朝着红旗大队出口的方向走。
中年男人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这才犹豫着跟老者道：“爹，咱真就这么回去了？”
家里老娘危在旦夕，要是借不到钱去医院的话，只怕这个月都熬不过去。
要不是情况危险至极，他们又怎么可能来找那么多年不联系的亲戚借钱？
老章头叹息一声：“孩子，这都是你娘的命啊！”
“爹，什么命不命的？以前姑姑还在的时候，咱们可没少给好东西给这边送，现在姑姑走了，他们发达了就不记这点恩情了？”
“闭嘴！”
老章头怒骂一声：“那叫什么好东西？那时候咱家和你姑父家都不富裕，咱能送的也就是山里那头那点子野货，有啥值钱的？”
“不说了，快回去吧！”
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当初妹妹走了，他家里也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两个外甥。
再后来，等江明发再娶了新人，他来了一次，那次被他那继妻明里暗里嘲讽一顿之后，他更是不来了。
这些年，身边的亲朋好友他都借遍了钱。
要不是这次老妻的病情加重，实在是没人可借钱了，他是怎么也不会来借的。
中年男人也急了：“爹！咱们怎么能回去呢？咱们可不能回去！那是娘的命啊！”
“糊涂，咱们都求到这个份上了，人家不愿意，那能咋办？”
老章头摇摇头：“还是算了，回去吧，总归是命！”
“爹，这次咱们找的是姑父，但你没听说吗？这飞雪肥皂厂就是表弟他们开的，咱们不如找他们……”
“闭嘴！收起你的想法！”
老章头怒气冲冲，他何尝不知道两个外甥现在混的都不错？
听说小外甥去当兵了，外甥媳妇还当了飞雪集团的厂长。
大外甥虽然离了婚，但在省城那边做小生意，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的。
要不是知道他们现在条件好了，他又怎么敢过来借钱？
但也就到此为止就差不多了，自小他就没给过两个外甥什么关爱，这时候哪有资格去找人借钱？
“爹！你的脸面是娘的命啊！”
另一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状，也跟着哭求起来：“爷爷，咱们就找一下表叔他们吧！这钱是奶奶的救命钱啊！”
一想到最疼他的奶奶的生命是他们自己放弃的，他心里就苦涩至极。
“你们就是想去，咱们也没钱去！你们没听说吗？现在他们一个在首都一个在省城，咱们哪来的钱去坐车？”
去省城的车要去县里坐，车费怎么也要一两块钱，他们家如今是一毛钱都没有，早上来的时候都是一步步走着过来的，哪有那个钱去找人呢？
一听这话，父子二人都沉默了。
半晌，章飞跃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爷爷，爹，咱们可以打电话啊，刚刚咱们经过这个红旗大队办公室的时候，不是听说了可以免费打五分钟电话吗？”
“那是给你开放的？人家是给他们公社的社员开放的。”
章飞跃：“咱们可以先欠着，到时候再还就好了，爷爷，我会说服他们的。”
章父跟着点头：“爹，你就答应了吧！那可是娘的命啊！”
老章头犹豫一下，最后叹息一声。
几人很快到了红旗大队的办公室，虽然说了可以免费打电话五分钟，但社员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哪来的亲人打电话？
等章家祖孙到的时候，守着电话的接线员正想下班，就见前面过来一个二十多的年轻人。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今天是可以免费打五分钟的电话吗？”
接线员一愣：“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他上下扫视几人一圈，“咱们这个福利只针对本大队的社员，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你好！我们不是红旗大队的，但我们是老江家的亲戚，章家大队那边的。我们刚从老江家出来，打算打个电话给城里的大表哥二表哥报平安呢！你看能不能行？”
“当然不行，管你章家大队李家大队……”
话音戛然而止，接线员看了他们一眼：“章家大队？老江家的亲戚？是不是江临山江临川的姥家？”
中年男人急忙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个名！我们是他们的姥家人，我是他们的表兄弟。”
接线员心中暗想，这三人一看就不受老江家待见，不然都这个点了，老江家为啥不留饭？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红旗大队的厉害人可不是老江家，而是老江家的二房！
万一真个耽误了这家的什么事，回头裴雪和江临川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给他脸色看？
心里想了一圈，接线员道：“你们想给谁打电话？给省城的江临山打还是首都那边的江临川打？我给你们拨号。”
老章头忙道：“不拘哪个，能联系上就行。”
想了想他又道：“给省城的外甥打吧，首都那边电话费要贵些吧？万一人家很忙呢？”
见他这么识趣，接线员笑了一声：“你这可就真说中了，首都那边一是忙一些，二是接线慢，有时候要等个半小时才能接到电话。我给你拨江临山那吧，你们有什么事跟他说，他这省城，方便得很！”
“谢谢同志，真是麻烦你了。”
随着电话拨通，接线员冲那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过不多久，话筒那边就传来了江临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