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工人工资一个月都二三十块钱了，看病在这个时代并不算花钱，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时候吧。铁生低下头：“我是隔壁红星大队的，因为我家比较困难，我娘在公社的养鸡场上班了两个月，后来病了她就去不了了。”
“才两个月啊！”
裴雪叹息一声，指了指那一木桶的东西：“这样吧，你跟我回家，帮我把这几条鱼都杀了，这些我给你两块钱怎么样？”
想来想去，她终归还是心软了。
两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这个家庭或许很重要，而刚好她有这个能力，何不借此机会给孩子上一堂课呢。
铁生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真的吗？我会杀鱼，我会杀鱼，谢谢裴厂长，谢谢裴厂长，我这就跟你回家。”
他快步起来，提着木桶就跟上了裴雪，许是因为觉得裴雪买了鱼，他还特地走在了裴雪前头。
“裴厂长，我帮你看看前头的路，要是哪里不好走我提醒你。”
到了裴雪家里，铁生按着裴雪指的位置拿了砧板和菜刀，蹲在地上就开始杀起了鱼。
还别说，他年纪虽小，看动作却挺熟练的，比江子玦和江子琅两个要熟练上不少。
自打裴雪怀孕之后，她再也没杀过鱼，都是让俩儿子给处好她再去烧的。
一番麻利的动作下来，几条鱼已经被铁生杀好了，甚至就连那些小虾米，他也想要帮裴雪处。
裴雪连忙摆手：“这样就可以了，来，这是给你卖鱼和杀鱼的钱，你拿好。”
看着手里那张两块面额的钱，铁生有些惭愧。
“裴厂长，其实我知道这些鱼不值两块钱，要是再晚点，一块五就能买到了，所以这个钱我不能要。”
裴雪扬扬眉：“我知道，所以我叫你帮我杀了鱼。”
“就是我帮你杀了鱼也不值这个钱。”
裴雪勾唇：“诚实是很优秀的品质，所以我认为给你这个钱完全没问题。”
闻言，铁生的脸更红了。
最终，铁生还是接过了钱，临走前，他对着裴雪谢了又谢。
等到江子玦几个领着昊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盘子里的鱼，还有锅里炒得金黄的小鱼小虾。
“娘，你去河边买鱼了？”
“我们刚刚也去河边了，不过会捉鱼的都没来，我们就回来了。”
要不是裴雪管得严，没有她的同意不准下河，几个孩子其实也很想下河耍耍的。
裴雪嗯了一声：“你们去河边干嘛？想下水了？”
昊昊今天可还在这里呢，要是下河肯定要带上他，昊昊估摸着也不会水，她是不放心的。
被她这眼神一看，几个孩子都慌了。
“没有，娘，我们没想下河。”
“娘，我们不下河，不做让你担心的事情。”
裴雪冷哼一声：“要是背着我下河，我就告诉你们爹了。”
“那不会，那不会。”
孩子们吃过饭后，嘻嘻哈哈玩闹了起来。
裴雪收拾完，就去给孩子们分配工作。
“今晚上昊昊跟谁睡？还是说昊昊想自己住一间？”
昊昊腼腆道：“裴姨不用收拾，我跟谁睡都可以的。”
“行，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收拾，子优，你找一套衣服给昊昊备着，一会洗完澡要穿。”
“姑姑，我知道了。”
看出裴雪是想要跟昊昊单独说话，几个孩子都很有眼力见地出去了。
人一走，裴雪就走上前坐在了昊昊跟前。
“昊昊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昊昊点头：“裴姨，我知道。”
“今天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了？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昊昊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裴雪，见着裴雪鼓励的眼神，他当即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裴姨，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爸妈说？”
“为什么呢？昊昊是跟爸爸妈妈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那才不是误会呢，他们就是那样想的！”
听着昊昊这么激烈的声音，裴雪并不动怒，仍旧是静静看着他，只等着他继续说。
这仿佛给了昊昊无限的勇气，他一股脑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裴姨，从昨天回家之后，我就……”
说完事情的全过程，昊昊抬头看着裴雪。
“裴阿姨，我一直觉得您和江叔叔是最开明的父母，您觉得如果是您和江叔叔，您会怎么处这件事？”
裴雪却不答反问：“昊昊觉得，自己这次做得对吗？”
“啊？”
“嗯？”
虽然面上有些不情愿，但昊昊仍是摇了头。
“不太对，这次我不应该不告而别，让爸妈在家担心的。”
虽然他刚才没接电话，但也能想到电话那边父母的着急和担心，再者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裴阿姨就不会跟那边接这么久的电话时间。
“还有呢？”裴雪继续循循善诱。
“裴姨，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可是这事情分明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爸妈他们……”
想到什么，昊昊又猛然闭上嘴。
第885章
开导
“昊昊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要的只是他们要的，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裴雪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昊昊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时候？”
“嗯，就是你刚认识青稞妹妹那会。”
见昊昊有些迷茫了，裴雪干脆主动说起来。
“以前我们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带着小青稞她们去找你玩儿，还邀请你到我们家里玩吗？因为那时候你是由你娘一个人带着的，你小时候呀……”
两家已经认识了好些年，对于孩子们来说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对于裴雪来说，记忆相当清晰。
等听完他小时候有一点点自闭症的倾向，春兰如何担心着急之后，昊昊面上的不平之色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开口。
“裴姨，我小时候真的这样吗？”
“我是说，我真的有过自闭症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确的医疗手段查看，你妈妈也没带你去看过，只是症状上确实有些相似，所以我才这么说。后面你好转了，也就没带你去医院看了。”
昊昊：“所以我妈妈这些年对我的管束，一直都是因为我小时候的事情，紧张过度而导致的吗？”
“我想呢，昊昊已经长大了，已经有很明确的辨别能力了，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和耳朵去听，咱们昊昊要自己用心去看好不好？”
“你爸爸妈妈们或许在一些事情上要求严苛了些，但如果你站在他们的角度，也可以解到他们，他们也只是担心你受委屈。”
昊昊摇摇头，眼神里都是不解。
“同样是爸爸妈妈，可是我觉得，裴姨您和江叔叔就做的很好，三哥四哥都很自由，我时常在想，我的爸爸妈妈如果像您和江叔叔那样就好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羡慕青稞妹妹他们家的氛围，因为那是他永远也祈求不到的东西。
也是因为双方的父母对比太过强烈，又有母亲的各种条条框框，他才会觉得父母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成工具。
可是现在裴姨告诉他，他小时候的事情，他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他看到的表象就是真的吗？
父母真的不爱他吗？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错了？
裴雪温和笑笑：“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处方式都不一样呀，昊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像你和青稞遇到同一件事情，你们也大概率会采取不一样的方案去处对不对？”
“对待孩子也是如此，有些人怯于表达心中的想法，或许就表达的少，有些人更担忧……”
看着昊昊的眼睛慢慢的从不确定到坚定，裴雪再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想要去首都的话，我们随时都欢迎你的，青稞和子优他们也很乐意跟你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和爸爸妈妈商量好才可以哦，你看你这样突然跑出来，爸爸妈妈会很担心的。”
“裴姨，我知道了。”
“就算你的爸爸妈妈不愿意让你现在就去，等过两年你也可以去的哟。现在江叔叔就在首都那边工作，每个暑假我们都会上首都的。”
听到裴雪提起这个，昊昊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裴姨，你们家是不是要以后都在首都了？到时候就不回来了是不是？”
裴雪诧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谁告诉你的？你爸爸妈妈吗？”
她从来不会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话，也没有跟孩子们说过以后会去首都的打算。
“不是，是那天我听到他们说话，所以猜测的，现在三哥四哥都考大学了，到时候肯定是去首都那边上学的，江叔叔的工作又在首都，裴姨您的厂子也要拓展到首都那边了，那是不是到时候省城那你们就不回来了？”
裴雪摇摇头：“你三哥四哥是考上了首都的学校没错，不过到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还要另外看呢。”
想了想，她又笑道：“有一件肯定的事情告诉你，等今年年底，我肯定是会去首都那边的。”
她去的话，那大概率几个孩子都是一定要跟着的了。
闻言，昊昊愣了一下，待看见裴雪抚摸着肚子的手，这才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裴姨，你要去首都是因为到时候要生小弟弟小妹妹吗？”
“是啊，到时候生下来了需要人帮忙照顾，为了让你江叔叔放心，也能多一个人照料，所以就商定了到时候在首都。”
昊昊表示解，随即眼里又闪过黯然。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就不能跟青稞妹妹他们一起读书了。”
从去年开始，他就在努力地念书，为的就是可以早点来省城跟青稞妹妹一个班级，结果好不容易来到了，青稞妹妹居然早就跳级了。
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闲着，今年他也在很努力的学习，保证了自己在班级的前几名。
他还想着努努力，到时候再重新再跳级，争取跟上青珂妹妹的脚步。
但要是青稞妹妹他们也跟着要上首都的话，那就算他跳了级，他也没办法跟他们一块儿啊。
对于自己的父母，昊昊还是非常了解的。
这一次能够允许他到省城借读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要说要是到时候他跑到首都，那父母肯定是不同意的。
“傻孩子，就算不是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你和青稞妹妹他们也仍旧是好朋友，不是吗？”
要让石磊和春兰同意昊昊跟着去首都上学，那毫无疑问，这在裴雪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昊昊之所以能够到省城那边读书，也是因为石磊今年内可能会升到省城，昊昊又吵着要去，春兰想让他提前熟悉一下环境而已。
要是地点换成首都，那想都不用想。
不过就算明知道是这样，裴雪当然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她也要帮着石磊他们开导一下孩子。
“昊昊想要跟青稞妹妹他们一起读书，是因为想读书，还是因为不想跟爸爸妈妈相处呢？”
见着昊昊微愣的样子，裴雪抿了抿唇。
第885章
开导（2）
“昊昊知道，为什么你三哥四哥这么早就要高考吗？”
昊昊连连点头：“我知道，三哥四哥打算以后去当兵，所以他们要跳级高考。”
“对，这是最关键的一个点。”
“等到进了部队，以后的时间就很少了，一年到头想见一面父母都很难，这也是我打算生了孩子就先待在首都的原因，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需要陪伴，你三哥四哥也一样需要陪伴。”
看着昊昊似懂非懂的表情，裴雪又道：“我指的这个陪伴，可不单单是他们陪伴我们，我们也需要他们的陪伴，这是很自然的亲子关系。”
昊昊只觉得，裴雪这句话像是点了他什么，但他又还有些不明白。
“裴姨，你的意思是，我们和爸爸妈妈之间是相互需要的关系，而不是单方面的？”
“那是自然，除了这个之外，裴姨还想告诉你，以后等你长大了，你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到时候，你也会想陪伴父母却无能为力，所以要在能够陪伴的时候，让自己做到最佳。”
昊昊不解：“裴姨，为什么时间会越来越少？时间不都是固定的吗？”
“傻孩子，时间变少的原因，是因为你长大了，侧重点不一样了啊！”
“你现在的生活只有学习，时间自然是很宽裕，可以经常看见爸爸妈妈的，但你看爸爸妈妈上班，是不是时间就少很多了？不仅这样，还有逢年过节，走动亲戚什么的，长大了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很多事情不管了。”
“所以昊昊，趁着有时间的时候，多多和爸爸妈妈相处，就算不解爸爸妈妈，也不要一下子认定，先慢慢看好不好？”
“裴姨，我知道了。”
昊昊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会儿听了裴雪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也解了当父母的不容易。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知道我今天不该乱跑的，我也知道爸妈会很担心，但是当时气头上了，想也没想就来了。”
“这次还好是跟……”
等这一场谈话完成，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刚出门昊昊就被江子玦等人拉着去洗澡了。
当天晚上，几个孩子躺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江子玦：“昊昊，我娘没说你吧？”
昊昊诧异：“裴姨怎么会说我？”
在他看来，裴雪不过是在跟他谈心，帮他修正看清问题的本质和根源，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并不认为这是在说他。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看你在屋里和我娘聊了这么久，我娘那人可能叭叭了。”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道脆声：“哈哈，三哥，你这样背地里说娘，我要去偷偷告诉她。”
床上躺着的几个男孩子连忙起来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好，这才瞪眼看向推门进来的江子珂。
“妹妹，你怎么能这个时候闯进来？”
“就是，你不回自己屋里睡觉，来我们这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