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娘，这事情就算要办也不急在一时呀，您这暑气还没好呢，等下走一路过去只会更严重，听我的，您还是先歇歇好了。”听见儿媳妇这番话，于老娘顿觉心里熨帖，以往没看出来，老大家的也是个懂事的。
当下她就道：“那这样子，你让你爹一会回来进来一趟，这事情我得跟他说说才行。”
……
这边老于家的商量，身在隔壁红旗大队的裴雪一众人并不知晓。
自打给了省里头递了那请批说明之后，裴雪也时常关注着每天的送信员，不过却是一次都没等到回复。
这一日，苗雨薇特地骑自行车去了趟公社，为的就是打电话给省城那边问个回复，回来的时候，她却发现厂子门口有另一辆自行车停着。
见了她，门卫主动道：“苗知青回来了？咱们厂子里来客人了，说是县里头县委大院那边的人呢！”
苗雨薇眉头微挑：“县委大院的人？在哪呢？”
“这我可不知道，裴厂长迎进去了。”
想着刚刚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又想到县委大院突然来了人，苗雨微心里焦急，忙快步往里头赶。
而此时，裴雪看着对面安静喝茶的男子笑：“不知道石秘书此番来是为何？”
眼前这三十左右的男子名为石扬，据他自己所说，目前他正任职于县委大院县书记王书记的秘书。
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为什么来的，裴雪心里隐隐猜测，也许这一趟对方的来意就是她上次的那个请批说明，毕竟她是直接跨过了县里头的，县里的王书记要是不高兴那也情有可原。
石扬没说话，而是低头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掏出了一份东西放在面前的桌上。
“是这样，裴厂长先看看这个，这是省城那边寄过来的文件，王书记看了这个，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裴雪低头一看，纸张之上那熟悉的字迹，还有最底下龙飞凤舞写着的同意申请四个字，边上还盖着省委的红色公章以及日期，这不是她前几天寄出去的请批申请又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是以这样的形式回来。
所以，这是来问罪的？
她面上不显，仍旧带着淡笑：“原来是这个呀，这的确是我寄出去的。石秘书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厂子，那是一定要有进步的。但目前我们本身的人手和技术都不到位，那自然是只能请求外援了。”
石扬：“所以你们就写了这个请批申请？”
“目前这位温教授已经在我们厂子里头任职了，自打温教授来了之后，我们厂子里无论哪一方面都有着质地提升，我认为我这个决策并没有错，对我们飞雪肥皂厂来说也是最好的出路和选择。”
看着对面女子面上带着浅笑，语气却坚定不移，这让石扬面色有些恍惚，不过他很快回过神。
“裴厂长，这又不是什么绝对不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越级打这个报告？如果飞雪肥皂厂请那位温教授回来是为了更好的发展的话，你完全可以就打个申请到县里头，县里自然也是会同意的。”
听见这话，裴雪率先就松了一口气。
对方说话头一出，她就听明白了，对方这可不是来责难她或是什么的，听着倒像是在讨好？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也就趁着这个时间上一上眼药才行，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位石秘书的出行？
她笑了笑：“其实之所以没有递申请到县里头，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不出意料，石扬果然问了起来。
“裴厂长请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县委请求帮助，你们飞雪肥皂厂可是我们长岛县的标杆企业，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们说。”
听到裴雪话风里没有想要自立门户的意思，石扬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毕竟要是裴雪神色冷淡或是态度强硬，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去处了。
想他堂堂县书记身边的秘书，有一天对着一个下面大队的普通社员还要斟酌着怎么开口，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他问起，裴雪快言快语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其实就是举报的事情连着了后面前几天郑婆子来闹的事情。
末了她还补充道：“这事儿按来说原不该这样，本来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出，我在心里一想，毕竟温教授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便也直接给省城那边递申请了。”
而此刻，裴雪也一直关注着这位石秘书。
因为，自打她开始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石扬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第333章
古怪
石扬没想到，他今日之举，居然还是自己所认识的人造成的，当下心里更是不舒服。
就裴雪刚刚说的这件事情，这其中的林英连和刁家，可不就是他一直有在联系的刁家吗？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下给他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同时，他心里非常庆幸，还好这一次来的是他，要是王书记叫的是其他人来，到时候回去一盘问，他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林英连和刁正新虽然是王书记的人，但对接却一直是他在对接的，就算王书记有什么怒气，只怕也会找上他，现在还好是他发现了这事情。
想到此，他微微压下心里的火气，对着裴雪一脸郑重点头：“我明白裴厂长你的意思了，这次的事情也是我们县委的失职，你放心，我们会去找林英连同志做一次密访的。”
找上林英连？倒是还行，没枉费她这么上眼药。裴雪心里满意，面上顿时也松快了些。
这件事情处完了之后，就是石扬作为县书记的秘书要了解一下飞雪肥皂厂了，裴雪作为主人公当然不吝啬，直接领着人去参观了。
当然，就算石扬是县书记身边的秘书，那也只能参观裴雪让他参观的地方，某些重要的工作区裴雪是不放人的。
本来裴雪还要留着人吃午饭的，不过石扬说还有事情，所以拒绝了。
临走之前，石扬还跟裴雪透露了一个消息，年底评选县劳模的话，到时候应当会有她的份儿。
对此，裴雪只是一笑置之。
这年头的劳模名头确实非常有用，对于未来的很多重要时刻场合都相当于敲门砖一样的存在，不过她裴雪，在这三年里本来就有过好几个了，所以对此她并不算稀罕。
不过有，总归还是有好处的。
送走了石扬，苗雨薇就进门了。
“裴姐，刚刚那位石秘书是县委大院的人？没说什么事儿吧？”
“没有。”
苗雨薇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对了裴姐，我今天早上去公社了，给省城那边打电话了，省城那边给我的回复是是已经同意审批，估计就快寄回来了。”
裴雪点头：“我知道。”
“啊！你知道？”
裴雪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因为审批已经回来到了。”
苗雨薇惊讶：“呀！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还在路上呢。”
“就是刚刚那位石秘书带过来的，没想到吧！”
“这意思是，现在县里头知道了咱们给省委那边越级申请的事情了？”
裴雪：“可不，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苗雨薇想了想，随后笑道：“那我就不担心刚刚那位石秘书让裴姐你受委屈了，我估计那位石秘书不仅没让你受委屈，还对你态度不错吧？”
裴雪笑道：“你又知道了？”
见裴雪的这反问，苗雨薇已经知道答案了，当下她就道：“很简单，我估计这次县委之所以有人来找，应该是担心咱们厂子要单独成立党支部。”
党支部！
闻言，裴雪仔细想了想，随后笑着点头：“没错，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了。”
就在刚刚他还有点好奇，为什么石羊扬会对她这么客气呢，现在苗雨薇这么一提醒，她就明白过来了。
党支部要是成立的话，依着现在飞雪肥皂厂每年的营业额，她完全可以直接申请和县委那边同级的党支部，也就是说以后他们厂子的事情就算不通过公社和县里，也完全可以直接操作。
当然，上头还是有管厂子的人的，那就是省里那边。
要知道就他们飞雪肥皂厂现在每年的营业额都有多少，每年十几万的盈利，在这8503年属实是非常高也非常吓人的。
这会儿，外头又有人敲门。
回头一看，竟然是温教授。
见着温教授脸色不好的样子，裴雪关切道：“温教授，您怎么了？”
温教授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头，见着只有裴雪和苗雨薇二人，随即道：“今天县委那边来人了？”
“温教授，您知道？”
裴雪笑道：“本来我还想着带他去您那实验室参观一下的，但是那位石秘书说不想打扰到您，所以就没去。”
温教授冷哼：“不是说了不带外人来吗？”
“呀，您这么小气作甚，我就带他看看那展区，又不是真的进您那实验室。”
“你有没有被为难？”
裴雪一愣：“什么为难？”
边上的苗雨薇道：“我看温教授说的是有没有被县委的人为难吧？”
温教授点头：“我这个身份，应该是给你们造成了不便的吧？”
虽然上次的事情裴雪说了不许再说，但当时郑婆子拿着个铁块敲来敲去的，又大喊大闹的，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了的。
因此这，几天厂子里也有一小部分人在悄悄议论，温教授又不是聋子瞎子，他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裴雪这才听出温教授今天过来的目的，当下便笑道：“没有，那当然没有。”
“小丫头你可不要唬我。”
裴雪好笑：“我唬您什么呀，雨薇，给温教授看看来。”
苗雨薇会意，上前一步把手里的请批书递到温教授手里：“温教授，真的没有，您不必担心。”
裴雪也道：“温教授，您放心吧，既然我说了会保您，那当然会保，您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待着吧。”
看着手里头的纸张下方四个龙飞凤舞的审批同意四个大字和下方的省委红章，温教授心里一堵，又想到了今天来的那人，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把手里的纸张放回苗雨薇手里，一扭身把手背在身后，气哼哼道：“以后别管什么展区不展区的，闲杂人等都不许去我那，听见没有？”
裴雪笑：“好好好，不去，不去行了吧！”
“哼！”
一声冷哼完，温教授甩甩手直接就走了。
裴雪无奈：“这老爷子……”
边上，苗雨薇却有些惊疑，想了想，她试试回头对着裴雪道：“裴姐，我怎么刚刚看着温教授好像不太对呢？”
“不太对？你说哪里？”
苗雨薇：“我总觉得刚刚好像看见温教授哭了。”
“哭了？”
裴雪一呆，心里想着难道是感动的？又想着温教授的性子，又觉不太可能。
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
“我去公社打个电话。”
“诶！诶！裴姐！”
第335章
确认
到了公社，裴雪下了自行车就奔邮电局去。
里头的接线员已经认出了她，当下笑盈盈问道：“裴厂长，今天要打电话吗？”
裴雪点头：“麻烦帮我拨一下县钢铁厂那边的电话。”
电话接通，裴雪立即道：“你好，我是飞雪肥皂厂的裴雪，想找一下你们石帆石秘书。”
对面传来一道女声：“好的，裴厂长稍等，我这就去叫石秘书过来。”
不多时，石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想响起：“裴厂长，大忙人，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来了？”
“问你正经事儿。”
听裴雪这语气，那边的石帆立即正经了起来：“洗耳恭听，说吧，出了什么事。”
裴雪：“今天县委大院那边来人了？”
“什么？县委的人去你们那里了？怎么，是出了什么麻烦事儿吗？”
听着石帆这有些焦急和担忧的语气，裴雪笑了笑，这才道：“不是，只是，你猜来的人是谁？”
电话那端的石帆突然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石帆道：“石扬？”
裴雪心中大定，“是。”
电话这端，石帆手一撑，面色当即正经严肃了几分，“他跟你说什么了？对了，他有没有在你们厂子见到什么人？”
裴雪这才把上午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道：“温教授已经知道他来过了，石帆，我想问，你跟石扬……”
电话那边停顿了许久，半晌之后石帆才道：“这个等你下次来告诉你吧，电话里不方便。”
裴雪一想，这年头的电话通话内容接线员都能听到，加之不管是温教授还是石帆都在一个县里，要真的有什么内情或者关系的话，确实不宜就这样说出来。
她点头：“那行，到时候我去找你。”
接下来，二人聊了几句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付了钱，裴雪这才拿着包往外走，转头看见肉联厂那边的肉摊子，裴雪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胡同志，给我割半斤肉，再来一斤排骨。”
正忙着割肉的胡家成抬头看一眼，见是裴雪，当下咧开嘴笑：“裴知青来了，行嘞，我这就给你割肉。”
“今儿是农忙要给家里补一补？”
裴雪笑了笑，没回答，当做默认了。
等裴雪拎着肉走了，边上不由有人道：“那是个什么干部家庭？怎么有好几张肉票？”
这年头肉票和别的票券都很难得，但刚刚裴雪拿的时候他看见了，竟然有不少。
胡家成笑：“你知道啥，那是红旗大队飞雪肥皂厂的裴厂长，她手里头有肉票那不是正常的吗？他们厂子还拿了特批，每个月都能买上多少肉回去呢。”
“什么？那就是飞雪肥皂厂的厂长裴雪？看着可真年轻。”
“那是，裴知青可了不得，算一算，她今年有二十五岁了吧？看着还跟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
身后的议论裴雪并不清楚，她踩上自行车，心里头想的是回去之后做点儿好吃的。
一来犒劳犒劳江临川和孩子们，这几天他们天天去场里头干活也辛苦了。二来则是为了让温教授吃的好一点，也算是她的一个另类安慰了。
虽然石帆具体没说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有什么内情，但这些事情裴雪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大概，只是需要一个确认罢了。
她脚下生风，踩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自家。
去菜园子摘了一把豆角和线椒之后她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中午她打算做个辣椒小炒肉，外加一个豆角焖排骨，主食就吃饼子，到时候多弄点排骨汤汁，泡饼子几个孩子也喜欢吃的很。
说起来，自打飞雪肥皂厂的规模到了可以开食堂之后，裴雪家里头就没吃过多差的伙食，当然，以前也不差，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因为飞雪肥皂厂开设食堂之后，裴雪就打了个特批申请，让肉联厂那边每个月给厂子里几百斤肉的额度，然后厂子里的食堂大师傅们做肉，想要吃的员工可以拿饭盒打回去，费用从他们的工资里头扣。
所以，进飞雪肥皂厂工作的工人们，别的不说生活质量改善成啥样，单就吃肉这一块，谁要是想吃肉了，提前一天去食堂报名，第二天准能去打上一份。
日子这么一对比过去可不就是越来越好了嘛！看其他大队的人想吃肉，哪有这么容易？
这边，裴雪焖着豆角排骨的时候，外头也传来了几人进门的声音。
小青稞：“温爷爷，你今天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又中了暑气？”
“没有的事儿，刚刚有尘进了眼睛。”
“爷爷好可怜，爷爷我帮你呼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