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见状，几个新知青，包括方芸芸都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就这么在人家门口僵持着，那确实有些不太好。进了屋里头，两个崽崽就自觉地去搬凳子过来，之前趁着农忙前，裴雪给钱让江临山给她做了几张四角凳，虽说不是很美观，但好在小巧便携，也不怎么占地方，平时用完放墙角就行。
屋内，江临川抱着闺女站起身。
“来客人了？”
裴雪嗯了一声，这才对着几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当家的。”说完她又对江临川道：“这几位是大队新来的知青，今天刚到咱们大队的。”
大队里新来了知青这件事情江临川当然是知道的，就刚刚裴雪回来刚跟他说过一遍。
戴明泽第一个笑道：“原来这就是裴知青的爱人，早有耳闻。”
“我们家当家的失明了，没法招待你们，让你们见怪了。”
裴雪笑笑，请几人都坐下，这才扭头看着一旁的方芸芸，“芸芸，你们知青点那边开饭了没有？”
方芸芸摇头：“还没呢，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刚开始做。”
这么一说，其他几人顿时都把目光转到了裴雪家的饭桌上，今天裴雪家吃得也不算多丰盛。
一碗羊角菜汤，一个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碟子蒸梅菜，主食是一人一碗玉米糊糊配一个小杂粮饼，当然，小青稞的固定座椅跟前有一小碗蒸过的鸡蛋羹。
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一时间，几个新知青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从上午来到这儿到现在，他们还没吃上啥东西呢，这会儿看到这些饭菜竟然也觉得饿了。
要是他们在城里去到别人家里，人家刚好开饭了，见着他们肯定会邀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吃的。
不过一来，刚刚裴雪刚跟他们说过在他们乡下来别人家里吃饭的规矩；二来就是，裴雪家的这些菜看着都不多，不是份量少，而是这个盘子用的就比普通的小一圈。
还有那杂粮饼，他们见过的杂粮饼好歹也有手掌心大，裴雪家的这个杂粮饼就有两三根手指大小，这看着他们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了。
几人不知道的是，这几个木质的碟子是前几天农忙结束她刚找江临山帮忙做的，而杂粮饼是为了让两个崽崽能多吃点特地做小的。
家里头陶瓷的碟子当然也是有的，不过平时要是没有客人来的话，她们一家也吃不完这么大份的菜。
方芸芸道：“这样吧，裴雪，见也见过了，那你们先开饭吧，我领他们回去了。”
裴雪：“这来一趟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
话赶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几个新来的知青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就站起身。
“裴知青，我们就不坐了，你们先吃饭吧，改天一起聊聊天。”
“那行，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吃饭吧，下午你才是你们锻炼的开始呢！”
临走前，苗雨薇还特地跟两个崽崽告别：“小家伙们，有空可以去找我玩哦！”
等人走了，江临川道：“这是来了几个人？”
“五个，三男两女，不过我看着，这批知青可不好管教。”裴雪笑了下，给江临川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韭菜炒蛋，这才道：“这几个看着家里条件都不错。”
本来听说来了知青她是没有这种怀疑的，之所以这么说，则是因为刚刚看几人的穿着和自我介绍，虽然说其中以那个名叫苗雨薇的女孩子最为出挑。
不过她看的出来，那个戴明泽和那个刁宏宇看着衣服也都是崭新的，二人面上的神色和气度也比另外两个更大方。
而他们说话间也说到了，戴明泽和刁宏宇都是来自县里的，以往插队下乡的知青一般可都没有本县的，一般是本省甚至更远，哪有本县这个说法？
第242章
甩脸
尤其是，刚刚苗雨薇自己都说到了，省城那边都听说了他们红旗大队肥皂厂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目前看来，或许这几个知青就是冲着这肥皂厂来的？
裴雪当然是觉得小小一个大队的副业不至于传播到省城那边去的，不过她没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近来本省很重视本土的产业，因为相对于其他省，本省在这一块上是有点儿式微的。
江临川：“怎么说？”
“你不知道，这里头有位姑娘，省城来的，来的时候还是坐小轿车来的，刚刚来到咱家，还要给三郎四郎巧克力呢，我没让。”
说完她又道：“还有其他几位，反正我看着，这一次来的知青除了一男一女是正常来插队的之外，其他人看着都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
江临川点头：“是不该让孩子们收人家的东西。”
那巧克力他知道，裴雪曾经给孩子们买过，当时他就听裴雪说了价格，虽然不懂媳妇儿为啥买这么贵的东西给孩子们，不过谁叫这是他媳妇儿呢，买就买呗！
另一边，几位新知青刚跟着方芸芸回到知青点，厨房里马文晨正端着盘子出来，见着几人就道：“回来了？都快去洗手帮忙，开饭了。”
一听要开饭，几个新知青面色都有些激动，自打见过裴雪家的伙食，又想到这已经是中午午饭时间之后，他们就觉得这越发的饿了。
方芸芸道：“都要开饭了？你们今儿这么快？”
以往的时候，她在的话倒是可以做饭这么快，可就马文晨他们几个做饭的话，哪来这么快？
马文晨：“这有啥难的，快，芸芸，你也赶紧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菜是一碟子蒸咸菜和炒土豆丝，主食是每人一个的杂粮饼子和一人一碗玉米糊糊。
苗雨薇愣了下，脱口而出道：“就吃这？”
马文晨所当然道：“当然是吃这个了，我跟你们说，今儿还算丰盛，我们可是特地做了糊糊和杂粮饼子呢，这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做了糊糊和杂粮饼子就叫接风洗尘？这一刻，不仅是苗雨薇，就是戴明泽和刁宏宇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他们家境都不错，在家里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虽然家里不至于是顿顿白面猪肉，但好歹不能这么寒碜吧？
就在刚刚他们还觉得裴雪家里吃的寒碜呢，那一小碟子韭菜炒鸡蛋，感觉就放了一个鸡蛋，这下他们吃的连鸡蛋都没有，这一对比，简直惨烈至极。
马文晨道：“怎么，你们不吃？是不饿吗？”
神特么的不饿？三人心里都想骂娘。
唯一面色不变的就只有柳舒兰和高宁了，二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在家里吃的跟在这里吃的都差不多。
不过，这只是他们最初的想法，当他们吃了一口桌上的菜之后，立刻就也想跟着骂娘了。
“这土豆丝好咸啊！”
马文晨指着秦铮道：“这可不怪我啊，今天的盐是秦铮放的。”
“这糊糊怎么有股烧焦味？”
“糊糊嘛，锅都糊了当然有烧焦味了，不然怎么叫糊糊？”
好家伙，重新定义糊糊？
就是方芸芸看见这一切也不由想扶额，怎么搞的，这才第一顿，居然就放秦铮和马文晨做饭？
一起相处这么多年，方芸芸还是懂的，这饭做成这个水平，一看就不是周明华做的。
几个知青里头，是裴雪厨艺最好，做什么好像都很拿手，其次就是她和周明华，两人做饭虽然不算好吃，但也称不上难吃。
但如果换了秦铮和马文晨做的话，基本上是酱醋油盐管不住量，火候也控制不好的。
见状，刁宏宇把碗筷“啪叽”一下放桌上，“这都什么吃的，我不吃了。”
爸妈说过，红旗大队虽然穷了点，但红旗大队现在有个肥皂厂，以后发展势头肯定好他才来的。
可爸妈没说过来了这里得吃这些东西啊，这东西要是在家里他都不带吃的，就是去学校，他都是拿着细粮去让饭堂大爷给开小灶的。
马文晨道：“不吃拉倒，跟你们说啊，这些粮食已经扣掉你们的份儿了，下次你们要是不跟我们一起吃呢，提前说一声，我就不做你们的份儿了。”
边上的周明华也道：“浪费粮食可不行。”
刁宏宇一听更气了，“不吃就不吃！”当下他就起身回了住的宿舍。
方芸芸见状站起身：“诶！那个方知青，你真不吃啊？”
“不吃！”随后紧随着一道摔门的声音传来。
马文晨见状站起身走到门边，“出来下乡了就要为国家做贡献，这可不是你家里头，这知青点的一桌一椅都是大队里的公共财产，你再这么摔门门坏了你就自己出钱修。”
方芸芸皱眉：“文晨！”
“都别惯着！爱吃不吃，来了还耍什么大少爷脾气，有本事让家里给捞回去啊！”
说完马文晨看向剩下的四个知青道：“你们都是新来的，我话也摆在这里了，大家都是知青，以后要一起吃饭的话那就一起出粮食一起轮流做饭，要是你们不乐意，那你们也可以找别人家拼桌。”
几个新来的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方芸芸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回来了。
“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躲被窝哭呢？”
方芸芸瞪了马文晨一眼：“你这张嘴，就该给你缝上。”说完她又道：“躲屋里头吃白面馍馍呢，估计打家里头带来的。”
马文晨：“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这么果断，一定有吃的，果然被我料中了，放心，饿不着他。”
“吃吧吃吧！一会儿吃完就要上工了，你们刚来，多吃的，上工很辛苦的。”
边上的几个新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伸手夹向了那一盘蒸咸菜。
蒸咸菜，果然跟他们想象的一样咸……
几人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口糊糊，糊糊啊糊糊，是真的一股烧焦的糊味特别浓重。
第243章
吓唬
吃了几口之后，苗雨薇终于忍不住了。
她放下筷子道：“那个，文晨哥，芸芸姐，以后我们顿顿吃这个吗？”
马文晨：“哪能啊！”
几个新知青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道：“这杂粮饼子和糊糊一般只能选一个，哪有一顿吃两个主食的，农忙时期才敢这么造。”
苗雨薇差点儿晕倒，要知道乡下条件真的这么差，她死活也不会拒绝爸妈给塞的那些粮食的，亏她还喜滋滋的跟他们说自己要下来跟基层老百姓同吃同住。
戴明泽放下手里的筷子道：“我也带了点东西来，我先回去吃去了。”
马文晨耸耸肩，“你们去呗，这顿饭的粮食已经扣了你们两个的啊。”
戴明泽脚步一顿，还是应了一声好才出去。
看了眼剩下的三个新来的，马文晨继续端起碗喝糊糊，这糊糊虽然焦了，但也不难喝嘛，这些人真是不会欣赏。
柳舒兰和边上的高宁对视一眼，二人都继续低头吃饭，别管其他人怎么样，他们两个是没有资格说不吃就不吃的，扣掉了一顿的粮食就少了一顿了，不吃就没了。
努力咽下嘴巴里的杂粮饼子之后，苗雨薇可怜巴巴的问：“文晨哥，芸芸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鸡蛋？”
“你想吃鸡蛋？”
苗雨薇点头，想啊，当然想了，谁不想啊！
马文晨伸手指指外头的院子道：“咱们几个养了三只鸡，你要是想吃鸡蛋，那就多去抓虫子喂它，鸡吃虫子下蛋快。”
“抓虫子？”
苗雨薇一惊：“要我去抓虫子？”
“对啊！”马文晨所当然的道：“谁抓虫子多，到时候谁吃的鸡蛋就多，这是我们知青点不成文的规矩。”
苗雨薇看了一眼边上的方芸芸，“那芸芸姐，你也要抓吗？”她想象不出来，这个温柔的姐姐抓起虫子是什么样子，难道她不怕吗？
“她可不用抓！”
见几人都看了过来，马文晨对着方芸芸和秦铮努了努嘴，“人家有未婚夫帮忙抓，你们要是想吃鸡蛋，那你们得自己抓。”
方芸芸放下筷子瞪了一眼马文晨：“文晨！”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见此，苗雨薇几人面上虽有好奇之色，却也没追问什么的。
片刻后，苗雨薇又问：“文晨哥，我们要是不抓虫子，那我们不能买鸡蛋吃吗？”
“买？”马文晨看了她一眼，这才摇摇头：“你要是想吃当然可以去买，不过一个鸡蛋好几分钱，你自己想想，我们一个月下来才十块钱补贴，有时候粮食不够吃要去换粮食的，你说这划不划算？”
苗雨薇想说，划算啊！那可太划算了，她还带了爸妈给的补贴钱呢！
不过见着边上的柳舒兰和高宁都是一副不赞同的神色，她就也没说划算，只是道：“咱们以后要轮流做饭？”
这次不用马文晨说，秦铮也点头道：“那当然是要的，毕竟大家身份都是一样的，事情就该轮流做。”
马文晨：“你们放心，我们一开始做饭也很难吃，现在不也还可以吗？”
几人很想说，其实现在做的就很难吃……
苗雨薇立刻道：“那咱们这些知青里头谁做饭最好吃？”
“谁做饭最好吃？”马文晨笑着摇头：“你们怕是吃不上咯！”
“是谁啊文晨哥。”
马文晨笑眯眯道：“裴雪啊！我跟你们说，裴雪做饭一绝，不管是什么菜，做的都老香了，要不是我还要脸，我都想顿顿上门蹭饭。”
几人想到刚刚在裴雪家看见的那些菜，那勾人的香味儿，再看看眼前的这清汤寡水味道不佳的菜，不由默默点头。
他们也很想去蹭饭。
苗雨薇：“原来裴雪姐厨艺这么好，那你们呢？谁做饭最好吃？”
马文晨指了指方芸芸和周明华。
苗雨薇又看向柳舒兰二人：“高宁，柳舒兰，你们两个会做饭吗？”
二人齐齐点头，柳舒兰补了一句：“会做，不过做的不太好。”
苗雨薇看看面前的菜，再看看柳舒兰通红的脸色，突然就想哭。
见状，方芸芸道：“雨薇，你别着急，你要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做饭吃，你可以去跟社员们拼桌的。”
见苗雨薇看过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方芸芸解释道：“就是你把粮食交给社员，社员家里做饭的时候带上你这份，不过除了这个之外，你每个月还要给他们两三块钱算是谢礼。”
一听这话，边上刚刚眼睛亮了的高宁和柳舒兰立刻垂下了头，一个月三块钱，那都能买多少个鸡蛋了？
苗雨薇却是笑道：“那可太好了！我有钱！”
边上的马文晨凉凉的说了一句：“别高兴的太早，我听别的大队的知青说过，粮食给了社员，社员顿顿克扣知青的粮食给自家，顿顿吃粗粮，你自己在知青点做，一个月好歹能吃上几顿细粮不是？”
知青的粮食一般都是第一个月大队出了，后面靠工分获取，想过不干活就白拿粮食，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粮食里头，一般有个三五斤是细粮，其他都是粗粮，但是就这，算起来也比其他大队的待遇要好。
苗雨薇垮下脸：“可是我真的不会做饭啊！”
做饭这也太难了吧？苗雨薇非常怀疑，以自己的厨艺，只怕连这带着烧焦味的糊糊都煮不出来，这土豆丝恐怕都炒不熟。
马文晨：“那简单啊，你可以固定给一个人做，每个月只需要给几块钱或者给多少斤粮食就行，不过这个我们也没弄过，这是别的大队的知青告诉我的。”
苗雨薇和柳舒兰的眼睛同时一亮。
看着马文晨一番话就把几个新来的知青说的蔫了吧唧的，周明华和秦铮的眼底都忍不住划过一道笑意。
唯有方芸芸对这几个知青充满了同情，想当初他们刚下乡的时候，也是一窍不通的，那时候他们都不太会做饭，顿顿饭都弄得厨房乌烟瘴气的。
看见他们，她就回想起那时候自己一行人的这一段时光。
第244章
分工
下午的时候，裴雪在肥皂厂听周明华说起这事儿，笑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文晨收拾起人来还有这么一手儿。”
周明华点头：“谁说不是呢！那眼都不眨的，不过他这样也好，省的那几个新来的开始作妖，这次来的几个知青，我看都不是能干活的。”
说到这个，裴雪眼神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