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你说要只是退伍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你们刘主任居然知道她是英雄家属？英连，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得去打听打听，咱们虽然到了这里，但要是惹出了事儿，那石秘书那里也不好做，你说是不是？”见林英连不高兴，他又苦口婆心劝道：“你也想想孩子们，咱们已经到了这儿了，要是咱们出了个什么事，动了不该动的人，孩子们怎么办？”
想到一双儿女，林英连心里头也有些犹豫。
“行了行了，要查你就自个儿查，我才不查呢！”
刁正新笑道：“好好好，我查我查，除了这事儿，还有哪里不顺的？对了，你不是说要给儿子炖猪蹄吗？买到了没有？一会儿我陪你去买好不好？”
提起这个，林英连心里头那股火气又上来了，“买什么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你让我怎么买？”
刁正新：“那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见林英连一脸不乐意，他又道：“咱们刚来南长山公社不久，没什么根基，除了这事儿，刚好也给人看看咱们的态度，别一开始就闹得太僵了，你说呢！”
自个男人都这么说了，林英连能说什么？虽说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应下了。
*
另一边，红旗大队。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胡翠花就招呼着两个老婆子一起回家去了，至于这回去干什么，那当然是炖肉了。
本来胡翠花是打算叫上裴雪的，整个红旗大队谁不知道裴雪厨艺好？或者不能说是厨艺好，而是裴雪是个嘴馋婆娘，三不五时的就吃肉，论做肉的厨艺，谁也比不上裴雪。
不过她回去那会儿，裴雪还跟着周明华和几个人一起在那琢磨着要弄出个什么样的器具才能剥苞米呢！
好在研究这个也没耽误了做活，不然胡翠花是指定要说说这群年轻人们的。
晚上七点，红旗大队的场里热闹极了，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就在眼前，江建华的媳妇胡翠花领着两个婶子在前头分饭。
“拿好了碗排队啊！谁家也不能插队了，不然一会儿我可不给肉吃。”
有人笑道：“翠花婶子，快点打吧，闻着这肉味儿，我都馋了。”
“是啊翠花婶子，咱们快点儿打吧，全家就馋着这一口肉了。”
胡翠花睨了众人一眼，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江建华，江建华咳嗽一声，这才道：“今儿个咱们吃肉，你们高兴不？”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众人的响亮回应。
“高兴！”
“那指定高兴！”
江建华点头：“好，那今儿个吃了这肉明天可要好好干地里头的活，这农活再不抢收，粮食烂在地里头了，那你们也是知道后果的吧？”
“知道！”
“知道！”
有人高呼：“放心吧大队长，我们都省得呢，今儿个知道吃肉，地里头的活都多干了不少，明天指定能干更多。”
江建华点头：“你们不努力，到时候粮食烂在地里了，大家都没得吃，在这里我也要点名几户人家，王四，江大贵，周跃进……你们呢，要是再这么下去，以后像咱们这样分肉的活动也不用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建华点名的这几户人家那都是有名的懒汉，顿时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被点名的那几户人家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的都应下了，“大队长你就放心吧，抢收关系到到时候分多少粮食，我们能不努力吗？”
“就是啊大队长，您不信的话明天就去盯着我，我绝对好好干，不赚满十个工分不下工。”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江建华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行了，都去排队打肉打汤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儿这肉也是按工分分配的。”
顿时，站在大锅跟前的几位老婶子开始打肉打汤了，队伍里头，人人拿着的容器都各不相同，有些人家是拿着盆过来的，有些人拿着大海碗，也有些人拿的是吃饭的小碗。
这当然是有讲究的，别看说了是按户分配，实则还要看户所产生的价值，比方说那些一大家子不分家的人家，一户人就十好几个的，那一天的工分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这种人家那是给一盆都不算少的。
不仅仅是今儿个分肉是按照这些个规矩，就是往年分粮食，分别的东西，那都是这个规矩，自来就是，谁家干的多就分的多。
所以那些人口少的人家，或是那些懒汉多的人家，看着那些勤快能干的人家一家捧着一大盆肉，那也没办法，谁叫人家能耐啊！
大队里头分肉，裴雪一家子当然也到场了。
这年头，就算是分的肉不多，哪怕一人只有那么一口的，可看着大队里这样的盛况，那也是极有意思的。
还有的人家干脆直接把自家的桌子和晚饭端了来，直接在场里头吃，一边吃一边还能和社员们唠家常侃大山，在当下已经算是极有意思的事儿了。
轮到裴雪的时候，裴雪是让两个崽崽一人捧了一个碗上去的，今儿有肉，还有冬瓜那些蔬菜加进骨头里炖的汤。
所以一般家家户户是备两个碗，一个装冬瓜这种跟着骨头炖过的素菜，一个装肉。至于汤，那就在那几口大锅里头，谁想喝的，就去装上一碗。
胡翠花看了一眼两个崽崽手里头的小木碗，扭头就对着裴雪道：“临川媳妇，你这碗不够，再回去拿一个来。”
裴雪一愣，其余人也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第210章
功臣
这么一看不得了了，众人只见两个崽崽手里头的小木碗上的冬瓜和猪肺猪下水那些都放的满满当当的。
这要是换一户人家还好，偏偏这是裴雪家，偏偏胡翠花还说了这不够，让裴雪再拿个碗回来，当下就有人不乐意了。
“翠花婶子你这就偏心了不是？裴雪他们一家子，哪里就有这么多肉？”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谁家的底子？裴雪家里头现在就裴雪一个人能赚工分，还不是去的地里头，是去的大队肥皂厂，那边啥东西没弄出来，能赚多少工分？
本来肉就不多，给裴雪家就分了这么满满当当的一小碗，那他们后头的人哪里还能轮的上？
“就是啊，翠花婶子，你要是给别个这么多我们没意见，可是这个给裴雪？这是不是分错了？”
当然，发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一部分今天在地里头从江建华口里知道肥皂厂已经出肥皂了的人却没有说话。
人家裴雪是谁？人家可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这才多久就把那肥皂给弄出来了，听说还只身一人就说服了县肉联厂让他们以后买他们红旗大队的肥皂。
还有，今天这些肉可就是人家裴雪买回来的，这大队里要奖励她几块，大家伙也是能够解的。
这要是再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大队长再来给他们一顿批评，那可真是倒霉死了。
果然，就在他们这么想的下一刻，就听江建华出声了。
“都闹什么呢闹什么呢！”
有人道：“大队长，我不服，凭什么裴雪家就她一个劳动力能得这么多肉？”
有人应和道：“就是啊！不是说了按工分分的吗？裴雪一天才干几个工分？她凭什么有这么多？”
“他们前面的分了这么多我们后面的还吃什么？”
江建华冷哼一声，看着众人道：“人家裴雪分的比你们多怎么就不行了？我告诉你们，人家裴雪现在一天也能挣十个工分，不比你们男人差。”
江建华这话一出，人群之中算是炸了锅。
“什么？裴雪也能挣十个工分？”
“大队长你开玩笑呢吧！裴雪一个女人，干活的时候最好也才拿过女人的满工分，现在她去了那什么肥皂厂干这么轻省的活计，凭什么拿这么高工分？”
“就是啊！要是那边那么好挣工分，那我们也去……”
“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
江建华拿着分肉的勺子敲了敲放在边上的盆，见众人安静下来他才道：“你们都想知道裴雪为什么能拿十个工分是吧？”
见众人都不说话，江建华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份东西道：“都想知道是吧？来来来我告诉你们，人家裴雪和周知青把肥皂弄出来了，现在人家县肉联厂已经跟我们下了订单了，只等这秋收一过，咱们大队肥皂厂就开始营业了。”
“营业代表着什么知道吧？代表着咱们红旗大队除了地里头的粮食之外也可以额外创收了。”
郑婆子刚刚早就不满了，他们一家子这么多人，拿了个海碗过来，分的肉居然跟裴雪的看着差不多。
当下她就出来大喊道：“大队长，这营不营业的我们也不知道是啥！但你作为大队长，你可不能偏心啊！这要是裴雪都能拿满工分，那我们家老三难道拿不了？”
边上的江临海见状赶忙上去要拉她：“娘，你别闹！”
听见郑婆子的话，江建华的脸一黑，这郑婆子可真是个作精，说到啥都少不了她的份儿。
不过当他扭头看向其他社员，见着不少社员脸上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当下就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要不怎么说人还是得读书呢？
他招招手，示意站在边上的秦铮过来：“来，秦会计，你来跟他们说说这肥皂弄出来了代表了什么，创收了又代表了什么。”
秦铮也是刚刚下工后才从马文晨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不过眼下这一幕他一点儿不意外，见江建华招呼，他当下就走到了众人中间。
“各位相亲父老，大队长可能解释的不是很清楚，我来跟你们解释一下这意思啊！”
“大家都知道供销社的肥皂很贵吧？外头卖的肥皂要两毛钱一块，现在咱们自己大队能弄出肥皂了，那代表咱们也能去卖了。
人家县肉联厂现在愿意收购咱们的肥皂，这也就是说，咱们大队的肥皂只要做出来就能有人买，外头的肥皂两毛一块，就算咱们大队的肥皂一块只卖个一毛钱。
那对于咱们大队来说，那也是一种创收，创收大家知道吗？这是属于咱们大队的肥皂厂，等到时候卖出了肥皂有收入了，再减去这肥皂厂的投入成本，剩下的就真真正正是纯赚到了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笑看着大家。
“大队赚到钱了，你们说用来干嘛？”
有人接话道：“那？分下来？”
秦铮看了一眼江建华，江建华大喊一声，“没错，这要是到时候咱们肥皂厂子赚到钱了，留下了本钱和一部分供大队支出之外，就拿一部分出来给大家分了。”
这其实也就是往年大队交了粮食还有剩余的话卖掉粮食之后的正常操作，这些人之所以不懂，还是因为以前大队从没有弄过副业。
“什么？这是真的？”
“咱们大队副业起来之后能分钱？”
“大队长，这是真的？”
江建华：“我告诉你们的，秦会计告诉你们的，那还能有假？”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太好了！这肥皂厂子真的能挣钱啊！”
“是啊，我还听说别的大队弄得那些副业是分不到钱的，咱们大队这个肥皂厂子居然可以？”
趁着人群激动的时候，江建华再一次敲了敲手里头的家伙，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江建华：“现在，你们还说裴雪不该拿满工分，不该分这么多肉吗？”
有人当下就笑道：“该，该！裴雪就该拿满工分，裴雪就该多吃点儿肉。”
“就是，应该的应该的，不仅是裴雪，还有周知青也是一样，翠花婶子，你可要多给他们两个大功臣多点儿肉啊！”
“对！大功臣！”
“大功臣！”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所有人都高兴不已，跟着大声大喊起来。
第211章
挤兑
人群里，裴雪和不远处的周明华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都没想到江建华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事情公布出来，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说的是等过了农忙之后分粮食的时候给社员们分发肥皂，到时候一起说的。
在这个连吃饱饭都不容易的年代，听到有人的存在能帮他们带来利益，所有人对裴雪和周明华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改观。
还有人主动把自家拿来打肉的盘子递了过来，“裴雪，你们先用吧，我再回家拿一个。”
边上也有人笑着道：“就是，裴雪你用我的吧，你们可是功臣，多吃点肉，多弄点儿肥皂出来。”
裴雪摆手笑道：“不用了，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吧，我们一家几口吃这些也够了。”
说完，她回头对胡翠花道：“翠花婶子，不用给我们打了，剩下的分给别人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江建华摆了摆手：“行，那你们回去吧！”
裴雪一家子一走，立刻有人道：“瞧瞧人家裴雪一家子的觉悟多高，要多给她肉都不要。”
“就是啊，听说今天咱们能吃上这肉还是裴雪给买回来的，要说起来，裴雪可真的是大功臣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肥皂卖出去，到时候能发多少钱呢……”
人群里的话风一下子转变太快，这让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想要说裴雪的郑婆子一下愣在原地，她听到了什么？
裴雪在肥皂厂真个儿把肥皂给弄出来了？这以后就能给大队里赚钱了？要真的是这样，别人家能分钱，那把肥皂弄出来的裴雪和周明华不是能分的更多？
想到自家如今的日子，再想到裴雪家的日子，郑婆子心里头就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凭什么他们老江家都过的这么惨，裴雪却还能受众人追捧？
“不行，我得回去！”
说完，她推开小儿子的手江临海，就端着自个家分到的肉急冲冲的往自家赶。
毕竟是亲母子，江临海一看自个老娘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他慌忙也急冲冲的追了上去：“娘，娘！”
郑婆子急冲冲回了家，就见自家老头子坐在门槛上抽旱烟，不由就道：“老头子，老头子，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老江头抬眼打量了一眼自个老婆子手里端着的一海碗东西，不由皱起眉头：“不是说大队分肉吗？怎么着都是冬瓜？”
因着听说今儿大队分肉，一家子都没吃晚饭，就等着吃肉呢，没想到这分到的都是冬瓜。
郑婆子看了一眼手里头的碗撇嘴道：“分了一小碗，都压在底下呢。”
老江头站起身点头：“那就赶紧开饭吧，家里头就等着你和小四回来了，对了，小四呢？”
“小四这不是在这呢嘛……”
郑婆子说完瞄了边上一眼，见边上没有自个儿子，不由一拍大腿：“坏了，我把小四落场里了。”
老江头慌慌张张的伸手扶住了她手里头差点儿倾斜的碗，“没回来就没回来，慌什么，好不容易分到这么点子肉，别给泼了。”
郑婆子把碗塞给老江头道：“不行，小四没回来呢，我得找找去。”
“找什么找？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回来？先进去吃饭吧！”
老江头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见着自家老婆子还是张望着外头不由道：“你不进去分肉，一会儿小四回来吃啥？”
“对对对！我得先进去给娟子和小四分肉。”郑婆子点头，伸手又把放到老江头手里的海碗接了过来，自己就乐颠颠的往厨房走。
一直坐在正屋等着开饭的江临河两口子早就听见外头郑婆子的声音了，这么就不见人进来，顿时急哄哄的出来。
“娘？干啥呢？还不开饭吗？”
郑婆子张嘴就骂道：“开开开，开什么开！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家里活计不会干，净知道讨吃的。”
这话说的就是江临河的媳妇周秀芬了，自从大房二房都分出去了，家里头的孩子和家务就是郑婆子负责，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就叫上了人帮着。
当然，小闺女江临娟她是舍不得使唤的，叫的是儿媳妇周秀芬。
要说周秀芬没嫁人之前在娘家就不是个勤快的，这会子嫁人几年不怎么用干家务就更是懒了，偏是郑婆子叫的没法子拒绝，所以每次都拖拖拉拉的，反正家务是弄得稀里糊涂一片。
这会子被这么说，周秀芬也不由埋怨道：“娘，这几天我天天下地，回来了奶了孩子还得去洗衣服，晚上还要去场里头忙活，就这您还说我，您怎么不说说娟子？娟子一天天都不用干啥，那怎么就……”
话没说完，屋里头江临娟就冲了出来。
“三嫂，我敬你是我三嫂，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你？这几天我没跟着下地吗？我这几天不也是挣了工分吗？”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手对老江头和郑婆子哭诉：“爹，娘，你们看看，我这手都给勒成什么样子了？就这还叫还干活呢？”
看着闺女儿手上红红的印子和手背上被草割伤的道道，郑婆子心疼坏了，不由揽住了闺女，恨恨的看着周秀芬。
“我平日看你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居然想着使唤你小姑子干活，你当娟子没干活？她天天挣的工分也没比你少多少。”
“什么没比我少？娟子一天就干四个工分，我一天怎么的也不会差到只有四个工分……”
就是这会儿，江临海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见着院子里闹哄哄的，江临河不由头痛，他赶忙道：“娘，你们说什么呢，我都饿了。”
老江头见状，当即推了推自家老婆子，“行了，该开饭了，再下去饼子都冷了。”
见着自家亲亲儿子饿了，郑婆子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秀芬，一扭腰把闺女儿拉进了厨房。
“来，娟子，娘给你分肉去。”
看着这母女两个的做派，周秀芬委屈的想要落泪，偏偏边上的男人跟死了一样还对着江临海问场里头发生的热闹事儿，半点没顾及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