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裴雪……那这……”裴雪：“书记爷爷不想过来，无非是觉得现在的身份不合适，特意避嫌的，我们也该懂书记爷爷的苦心。”
江猛现在刚被卸任几天，要是这个时候跟他们走的太近干嘛的，大队里要是有谁一封举报信上去，指不定闹得更不好看。
“那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是啊，当初肥皂厂能创立，多亏了书记，现在肥皂有苗头了，书记却……”
裴雪笑道：“谁说就这么算了？无非就是这顿饭吃不上罢了，无所谓，反正书记爷爷知道肥皂厂的进度了，他心里肯定也是开心的。”
秦铮敏锐的捕捉到裴雪的不同，当下开口道：“裴雪，你的意思是……”
裴雪看了几人，见两个崽崽不在正屋，应该是上隔壁屋跟妹妹玩儿去了，当下就道：“书记爷爷不是因为失误被卸任吗？要是肥皂厂做起来了，或许就能帮书爷爷一把。”
之前江临川就跟她分析过，江猛虽然被卸任了，但上面只是卸任他的书记职位，并没有安排新的书记过来，也没有让大队长等人顶替的消息，那很大的可能就是先暂时给江猛一个警告，最后也是要升回去的。
那么，什么时候让江猛官复原职就是个问题了，本来她和江临川想的是，今年到年底，因为到年底一般公社都会有表彰大会什么的。
但现在肥皂厂那边有眉目了，如果他们能够尽快把肥皂弄出来，从而取代现下市面上昂贵的肥皂，做出更优良更低价的肥皂，那这一定就是个契机。
毕竟肥皂这东西现在还算是有难度的东西，但它又是刚需的日化用品，这个年代的政府组织也都是会扶持自己的本土产业的。
真到了那时候，让江猛官复原职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当初红旗大队的肥皂副业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闻言，周明华几人都惊愕的看向了裴雪。
裴雪笑道：“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方芸芸咽了口唾沫，“裴雪，你怎么敢想啊，这种事情是上头的决定，咱们怎么可能干涉？”
作为社员和知青，她当然很遗憾江猛这位负责任的好书记被卸任，而且这其中她也是知道内情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遗憾也是一回事，她们不过是小小的知青，又怎么敢插手这样的事情？
这些不都是组织上的安排吗？
裴雪道：“什么我们怎么干涉，我可没说我要干涉组织的任何决定啊，方芸芸同志，你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见方芸芸正了神色，她这才淡淡道：“我只是说，我们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时候肥皂一经推出一炮而红，那自然有人会注意到我们的肥皂源头，有人注意到了，就会有人下来查，到时，这就是机会了。”
秦铮：“你的意思是，你想把肥皂打响，到时候让上头的人重视，然后借此事把书记的位置还回来？”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我可不敢说什么，我就是说做好自己的东西而已。”
虽然裴雪还是这么说，但这个时候，大家却是都已经明白了裴雪的意思。
秦铮当即抚掌道：“好，裴雪说的不错，那明华，你们两个接下来的担子可要重了啊！”
身为知青，又经常跟其他大队的知青们联系，他们是知道一些大队的书记和大队长并不是那么称职的，尤其是是秦铮，他本来就是生在这样的大院家庭，当然更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别看一个个都是当什么什么职位的领导，但你要说真的都能对得起这个位置的人，那可不好说。
听秦铮这么说，方芸芸几人顿时都了然，秦铮出身比他们好，见的世面比他们高，既然秦铮说此法可行，那自然是可行的。
当下，马文晨使劲拍了拍周明华的肩膀：“明华啊，你可要努力啊，身上担子重着呢！”
方芸芸也道：“辛苦你们两个了，那这段时间我们下工了就去基地那边帮你们的忙。”
周明华拒绝道：“别，不用了，你们下工的时候我们不用下工怎么的？”
本来离成功接近了一步他就开心很想继续弄下去了，眼下听见能借此机会让江猛官复原职，他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压力。
在他看来，不管是不是要借此机会帮一把江猛，在对待肥皂厂这件事情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态度，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职责，也是他的任务。
方芸芸：“这不是怕你们两个人忙不过来嘛！”
裴雪笑道：“这你就别担心了，现在我们只是摸索出了一条道，但是接下来还是要具体测试的，等到时候真正找到最好的比例生产出来了，需要人了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肥皂厂还在实验阶段他们还真的不缺人，毕竟就她和周明华两个人在基地有时候都闲的发慌，毕竟等待肥皂成型的过程中，那是需要相当多的时间都。
不过等到肥皂比例真的调整好之后那就开始忙了，肥皂一弄好，那就意味着要切割出来，他们想要售卖的话还得找包装，分包什么的，总之，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不少。
方芸芸：“行，到时候尽管使唤我们。”
马文晨也笑道：“为了我们卫生室能免费使用上咱们大队做的肥皂，你可也多叫叫我。”
第859章
农忙
这顿饭一吃完，几个知青就率先回了知青点，院子里顿时只剩下裴雪自家人。
把几个孩子都哄睡之后，裴雪听到旁边的男人问，“你怎么有这个想法？”
裴雪：“你说书记的事情？”
江临川没回答，不过却已经默认了。
他是没想到裴雪居然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的，之前他们的确讨论过上头这次对江猛的处置，他也仅仅是根据上头没有立刻安排书记也没说要从队内选拔新书记，所以从而这么说。
但没想到，他这个媳妇儿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江临川的意料。
他一直知道媳妇儿跟他是不同的，媳妇儿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知道的东西比他多很多。
但他没想到媳妇儿居然想到了这些事情上，且不说是不是能成，就说媳妇儿这个想法，传到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耳朵里，那都是大胆至极的。
裴雪抿唇：“我也是根据你说的话去猜想的，具体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不过，前段时间我听肉联厂的杨副厂长说县里对他们新弄出来的卤味生产线很是重视，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江临川默然，他能说什么呢，媳妇儿的想法固然是胆大包天，但也绝对跟他这个做丈夫的平时所传达的一些思想有关。
他道：“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这样。”
虽然知道今天的几个知青都是裴雪的朋友，跟裴雪一样出自城里，但这样的话传到了外头，那绝对要被上面追究。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这也是因为这话过了就过了，说的又都是可信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草率的说。”
这个时代就连收音机也是奢侈品，至于录音机，国内到现在还没研究出来呢，所以裴雪才敢这么放心大胆说。
另外一点则是因为，就算是真的有人把话传了出去，她自信上头估摸着也不会真的把她抓起来。
毕竟现在肥皂这东西在本省实在是太贵了，如果他们能在本省弄出一个肥皂品牌，那对于本省来说是相当大进步，她相信，本省的领导们一定也很想本省能在当今日化品这一块有一席之地。
江临川默了默，末了才道：“谢谢。”
谢谢你这么想着书记，谢谢你为这个家、为大队所做的贡献和努力。
江猛能够官复原职，受惠的不仅仅是江猛，还有整个红旗大队的社员们，而在江临川心里，他对江猛固然有很深的感情，但对于裴雪来说，实则不然。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说了，我也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至于成不成，有没有意外发生，那就看天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红旗大队的人来说就跟上了发条一样。
先是肥皂厂那边传来第一批肥皂出产的消息，紧随其后的就是农忙的到来，所有人，包括大队办公室的干部和学校的老师，全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要跟着去地里干活。
这年头，天大地大粮食最大，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抢在秋收面前的。
不过今年，却也还是有例外。
因为肥皂厂那边的成品已经出了，剩下的就是给之前说好的县肉联厂等送样品了，所以经过大队几个干部的开会商议，决定只抽走周明华去地里头干活，至于裴雪，先让她把之前答应的各家的样品送去。
所以，基地那边就成了裴雪一家子的临时驻扎点。
虽然不用去地里头上工，但裴雪的工作量也着实不轻，她一个人要完成切割，打包，运送等事情，要是遇上肥皂不够，那还得现做。所以，在基地准备的这两天，裴雪可算是累得够呛。
这一日早晨，裴雪把闺女绑在胸口，自行车前后都放上了打包好的肥皂块。
“走了啊！崽崽们，你们负责把你们爹领去场里，记住，不能打架听见没。”
今天基地没人，加上地里头的苞米和花生都收下来了，江临川就跟裴雪商量了他要去场里跟着那些老人孩子们一起忙活。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斋花生和剥苞米这种事情对于江临川来说还是小意思的，整个农忙期间他也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做，不然到时候分粮要给他家分人头粮肯定有人有意见的。
两个崽崽齐齐对着裴雪敬了个礼：“知道了娘，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小乖乖，你们去了要做好爹的眼睛，不许乱跑。”
想到什么，裴雪又道：“要是去了看见你们奶奶，你们尽量避着点儿。”
两个崽崽一听，想到凶巴巴的郑婆子，即便他们已经跟老江家分家很久了，但对郑婆子的恐惧还是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当下都连连应声。
听见自己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在自己跟前这样说，江临川默然。
“行了，你们去吧！二哥，娘要是找你麻烦，你就躲着些，孩子们还小呢，到时候闹起来没个帮衬的。”
江临川：……媳妇儿这是多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在军中的时候好歹也是人人称道的好身手好不好？
裴雪：“二哥？”
江临川：“……好”
见江临川答应，裴雪这才满意，他是真有点儿担心他们父子几个人去了场里碰上郑婆子会吃亏，毕竟于情于江临川都不能跟老人动手，而且现在她的眼睛也不方便。
最后，她调整了下闺女儿的小身板，这才道：“那我走了，午饭要是我没回来你们就去知青点吃。”
江子玦：“娘，我们知道啦，你快忙去吧！”
自行车的轮子滚动起来，道路两边的风景风驰电掣般倒退，裴雪第一站首选的是公社。
给胡家成送肥皂是其次，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现在是农忙期间，大家每天干的都是费大力气的活计，大队干部们从大队公中拿出了五块钱，想要买点儿骨头什么的熬个肉汤给大家伙补补。
不管是因为现在工作量的问题还是因为跟胡家成的关系，自然而然的，这买肉的活计就落在了裴雪头上。
刚好也是要给胡家成送肥皂的，所以裴雪没去县里，而是率先来了公社。
第190章
冲突
裴雪到的时候，肉铺前还有不少人，她也没插队，拿起自己给胡家成带的那一兜子肥皂排在了队伍后头。
排队买肉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人手里没多少肉票，都是割个几两的肉回去尝个肉味，所以轮到裴雪的时候肉还有不少。
胡家成没注意到跟前的人是裴雪，头也不抬的道：“要来多少？割哪块？”
裴雪：“给我拿点内脏，再给我来几斤龙骨呗！”
胡家成皱眉，话脱口而出，“你当这是你家呢，这内脏这么好……”
话音在抬头见到裴雪面容的那一霎戛然而止，“哟，原来是裴知青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裴雪笑看着他：“我们肥皂厂出货了，这不，给你和你们肉联厂送样品去，到时候好用了记得找我啊！”说着她就把手中的一兜子肥皂递了过去。
“哎哟，还真有啊！那多不敢当啊！”
胡家成虽然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径直接了过来，入手才发现这兜子的分量沉甸甸的。
“裴知青，你这都是样品？”
裴雪：“那可不，之前不是说了，真弄出来了送你一盆样品嘛！用好了以后记得找我订货，给你优惠价。”
这一盆子的肥皂切割出来也有个五六斤，因为是给胡家成这样经常接触肉类的人送的，所以裴雪给切割的挺大一块，一块肥皂能有200g左右。
这么一兜子的肥皂，也有个二三十块了，就算是胡家成这样天天摸油摸肉的人用也能用上个一年半载的。
胡家成看着手里头沉甸甸的兜子笑弯了腰：“那可谢谢你了裴知青，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裴雪：“客气啥，我们能跟你们县肉联厂接上话多亏了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们这肥皂哪里能弄出来？”
这倒是裴雪的真心话，自打那次买肉认识了胡家成之后，她从胡家成身上得到的实惠那可都是真真的，就不说是从县肉联厂拿到油渣的事情，就说平时她来买肉，胡家成对她的那份照顾上。
“我就是帮个忙而已，说起来你们大队真是这个！”胡家成说着伸手比了个大拇指，“看来咱们县城很快就能出一个肥皂品牌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肥皂了。”
“借你吉言，我也等着那一天呢！”
胡家成很是高兴：“裴知青，你今儿要吃什么你说，算我的。”
“那可不成，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裴雪说着从包里摸出了大队长江建华给的那五块钱递过去。
“近来不是农忙嘛，我们大队要弄点好的犒劳一下社员。你看看你这里的内脏下水那些够不够多，还有碎骨头大骨头猪头肉啥的，别管是啥，帮我凑够五块钱，你看成不？”
胡家成接过钱道：“你们大队还管这些呢？那是真不错，哪里像我们大队……”
想到自己大队里的事儿，胡家成闭上嘴，迎头对上裴雪笑眯眯的目光道：“放心，裴知青，我指定给你凑够五块钱的东西，你是现在拿还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中午的时候过来拿，还得先去一趟你们县肉联厂呢！”
胡家成：“行行，你去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因为裴雪和胡家成说话的声音不小，排在裴雪后头当即就有人不乐意了：“凭啥啥东西都给她留着了？她都买了我们后头的吃啥？”
这话一出，后头立即有人跟着点头道：“就是啊，就她一个人全买了，那我们还买个啥？”
这年头除了那些城里人和干部，谁手里头能有多的肉票？大家来买肉，还不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不要票的猪下水那些的买上一点儿嘛，这刚到呢，前头就已经把不要票的东西买完了，那他们买什么？
裴雪回头看去，身后一共也才三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捡着干部头的妇人，看着就一副很精干的样子。
搭腔的是个男的，看着能有四十来岁，就在这个干部头妇女的后面，至于最后面一个小姑娘，看着怯生生的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显然刚刚她没说话。
领头的干部头妇女见她看过来，不由瞪眼：“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肉都给你买了，那我们买什么？”
裴雪也不多话，从包里摸了摸，摸出了江临川的小册子，然后精准的把一张肉票拿了出来举在手上，“各位看清楚了，我拿着票买的。”
说完，她就把肉票递给了胡家成。
出来一趟，她不欲惹是非，同时她也有点儿后悔刚刚来的时候选择了排队这条路，早知道就悄悄把胡家成叫出去偷偷说这事儿了。
干部头妇女大怒：“你买了五块钱的内脏，就给一斤肉票，你糊弄鬼呢？真当我们没见过肉票是不是？”
她这么说话胡家成就不乐意了，当下把手里的刀一把砍在砧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嚷嚷什么呢！人家排队到了这里买肉有错吗？先来后到你懂不懂？你不服气改天你也早点来多买点呗，钱花的起谁说你？”
裴雪也道：“谁说我刚刚那一斤肉票是要买那五块钱下水的？我是要让他帮我再留一斤肉的。”
“胡同志，一斤梅花肉，帮我留好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干部头的妇女很生气，尤其是发现胡家成护着裴雪，裴雪还这么嚣张的说那肉票是拿来买梅花肉的之后。
裴雪淡声道：“我遵守规则，排队来买肉有什么错？”
这妇人这话说的有点子没道，什么叫做她花五块钱买内脏就是欺人太甚了？
虽然说现在猪的内脏不用票，但五块钱也买不全所有的猪内脏不是，加上她自己还说这里头要搭配些碎骨大骨呢，这妇人就直接上来开火，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干部头妇女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私下有什么交易，刚刚你递给他东西我都看见了，人民解放军都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呢，你们在这里公然行贿，我这就去举报你们。”
第191章
机辩
裴雪回头歉疚的看了一眼胡家成，虽然不管是肥皂还是她买肉都是正规合法，也是以大队和肉联厂为单位的，就算真有人查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但总归还是有些怵人。
胡家成却没有半点慌张，而是皱眉看着前头的干部头妇女：“我说这位女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胡家成就职于县肉联厂，所做的事情那都是按照程序来的，你要是想那你就去试试看。”
似乎没想到自己说出了要胡家成还是这么横，干部头的妇女道：“好，好，你叫胡家成是吧？我回去就去写信说你收受贿赂，说你……”
裴雪冷声道：“这位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贿赂谁了？”
“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拿着一袋东西给他，现在你想要抵赖？晚了！”
裴雪对着胡家成示意：“胡同志，把那兜子给大家伙看看，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怎么就收受贿赂了？”
不是说她贿赂胡家成吗？这就有些个人话落实到头上了，裴雪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污蔑，她要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事情定性成为公事。
胡家成虽然有些不懂裴雪的意思，不过此时他和裴雪在一条船上，当然信裴雪不会害他，当下就把放到自己身后地上的兜子拿了起来。
裴雪上前打开了兜子，拿起一块肥皂给因为这边争吵围过来看的人一眼，“大家都认识这是什么吧？”
有人道：“这东西看着倒是有点像肥皂，就是上头没有那纸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