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于这样的境况，他也曾经想过要阻止，只是他每次一提话头，就听裴雪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啊，他有什么资格？
他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趟家。
第85章
解释
可现在，他深切的感受到裴雪的变化。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分家了？他觉得裴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对他的那种剑拔弩张也没有了，还是说……这是因为他的伤势？
这时候，江子琅仰着小脸问自个娘亲：“娘，小张叔叔说，他是我爹，娘，他真的是我爹吗？”
他这么一问，身为哥哥的江子玦也抬头看向裴雪，眼里都是好奇和渴望。
同样顿住身形的，还有刚走到东屋门外的小张和刚刚陷入思考的江临川，他刚回过神就听见儿子问出那样的问题，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
裴雪摸了摸两个崽崽的头，这才笑着道：“对，那就是你们的爹，三郎四郎有没有乖乖的跟爹打招呼？”
“那真的是我爹？”
“可是娘，你不是说，爹去当兵了吗？当兵了就是解放军叔叔了。”
裴雪点头：“嗯，你们爹以前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同志，不过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娘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的爹。”
江子玦不解道：“这就是我爹？我爹他不当解放军同志了吗？为什么？是当解放军不好吗？”
裴雪蹲下身子跟两个崽崽持平高度，这才摇头，随后指着江临川道：“三郎四郎有没有发现爹和平常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两个崽崽扭头看向江临川，要说这位爹身上不一样的地方，除了陌生，那就是眼睛上蒙着的白布了。
江子琅道：“我知道，爹脸上有白布条，看不见眼睛了。”
裴雪点头：“没错，你们爹的眼睛受伤了，暂时看不见东西了，所以爹没有办法当解放军同志了，你们爹决定，换一个身份。”
两个孩子对眼睛受伤了并没有概念，反而对裴雪说的后面一句话很好奇，“娘，爹换了一个什么身份？”
“傻孩子，当然是从一个解放军同志的身份，换成了你们几个的父亲这个身份了，以前你爹爹眼睛看得见的时候，他要去当解放军同志，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现在他回家了，主要的身份就是你们的父亲，以后你们就是有父亲陪着的孩子了，你们开不开心？”
这一刻，不仅仅是两个崽崽迟疑了，就连江临川和门外的小张都沉默了。
小张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眼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原来嫂子是这样教孩子的呀，真好，真好！
等他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报告指导员他们，让他们知道，江团的媳妇多么会教育孩子。
没错，江团只是换了人生之中的另一个身份来主要执行而已，江团没有什么错，哪怕是受伤了。
江临川愣了半瞬，随后回过神来，原来，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吗？
在她心里他是换成了父亲的身份回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有没有把丈夫这个身份也算进去？
两个崽崽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娘，那以后爹都不回去当解放军同志了吗？”
裴雪看了一眼江临川，随后点头：“大概率是这么一回事了。”
“娘，那爹的眼睛以后都看不见了吗？”
“嗯，大概率也是这么一回事了，不过我们的国家在飞速的发展，所以还是有机会的，两个崽崽不要担心。”
对于这一点，裴雪倒是真的不是很担心，因为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在之后会进入怎样的飞速发展阶段。
在几十年之后，他们的这个国家，虽说不敢称之为世界第一强国，但绝对是世界第一大国，国家对外的的任何一个决策，轻易地就能影响世界的格局。
几十年以后，夏国的医疗方面虽然媲美不了顶级的大国，但却也不容小觑，裴雪觉得，江临川的眼睛就算短期内弄不好，留到那时候也不是没法看见的。
毕竟，除了把本身的眼睛治好之外，还有换眼角膜这一条路。
江子玦先是看了一眼眼睛上蒙着白布的男人，又看了一眼神色笃定的娘，担忧不已道：“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爹的眼睛以后怎么办？”
裴雪伸手摸摸江子玦的头：“所以这时候就要用上你们两个崽崽了呀，娘要是哪天去上工不在的时候，你们就负责当爹的眼睛好不好？”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任务，不管是江子玦还是江子琅都觉得新奇，当爹的眼睛？
裴雪笑眯眯道：“比如说爹什么时候找不到东西了，你们要提醒爹东西在哪里，或者去找来给你们爹。还有你爹要出门的时候，你们就领着爹出门，这个能做到吗？”
两个崽崽齐齐点头：“能做到，以后我们就是爹的眼睛了，娘你放心吧！”
“真是娘的乖宝宝，好了，你们去学校吧！”
今天两个崽崽既然已经去上过学了，哪怕江临川回来了，裴雪也不打算中断这件事情，毕竟教育就要从娃娃抓起。
两个崽崽看了一眼江临川，又看了一眼自家娘，这才乖乖点头：“娘，那我们去学校了。”
裴雪点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崽崽迎上裴雪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坐在炕那边的男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叫了一声：“爹，我们去上学啦！”
头一次听见两个儿子喊爹，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论是江临川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好，去吧，好好学习。”
两个崽崽一听，拿了上午裴雪给他们买的本子和笔就出了门，碰上门口的小张还像模像样的对小张敬了个礼：“小张叔叔，我们去学校了！”
小张也对着二人敬了个礼，随后放下手冲两个崽崽笑道：“去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三郎四郎要加油啊！”
两个崽崽扬了扬手：“我们会的小张叔叔，你要想我们呀！”
屋子里，裴雪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小张，一边把闺女挪到炕的另一边一边跟江临川道：“听说你让小张从省城带些奶粉回来？”
一听这话，小张紧张的看了过来。
第55章
票证
江临川点头：“嗯，小青稞太小了，喝奶粉有营养，三郎四郎也还小，都需要补充营养。”
说起这个，他又道：“刚刚忘记问你了，三郎四郎今年刚满四岁吧？”
裴雪：“是啊，怎么了？”
“怎么这么早就送去上学？是不是有点儿早了？”村里的孩子上学的本来就少，就算要上学也是等八九岁了去上个扫盲班罢了，哪有跟裴雪一样，孩子刚四岁就送去上学的？
作为一个村里长大的孩子，江临川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开心的童年，而不是早早地就去学校念书，再说了，他认为现在小学教的东西裴雪这个当娘的都能教孩子们。
裴雪扬眉：“怎么？不行？”
不知为何，一开始她本来不想呛江临川的，之所以让两个崽崽这么早去学校也是因为孩子在家实在没人带，只是不知道刚刚怎么就下意识呛了过去，她想，或许是为原主呛的吧！
说起来，江临川这一次负伤回来的态度跟之前是真的有变化的，在原主印象之中，江临川什么时候都板着个脸，哪怕回来，也是冷冷清清的。
而今天江临川刚见她的时候，没记错的话，他是紧张的。紧张于什么呢？没料错的话，他在紧张于他失明了她会不会走这件事。
裴雪忍不住心中冷嗤一声，现在来的紧张已经晚了，真正该去紧张的那个人，为了一千块钱的转业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裴雪还是下意识的把这笔账算到了江临川头上，要不是他，本不该这样的。
江临川懵了，他不知道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裴雪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就好像刚刚还是如沐春风的样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不是，我只是问问，村里的孩子们，上学不都是六七岁吗？”
裴雪本来还要呛他一下，不过讲道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张，当下又收敛了情绪淡淡道：“没什么，你没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三郎四郎太小我不放心，所以我直接让他们去学校念书了。”
江临川一顿，想到家里头刚分家，又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就裴雪一个人，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下地挣工分养活一家子，当下也没话说了。
心里一股愧疚感升起，江临川把脸转向裴雪的方向：“这几年，辛苦你了。”
江临川会这么说，裴雪是没料到的。
这些话，或许并不应该跟她说，而是应该跟死去的裴雪说，所以她愣了半晌之后才摇头末了想到他听不见又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是不想陷入这样的情绪了，裴雪赶忙岔开了话题：“小张，你一会走对吧，这是我做好的干粮和包子，你带着路上吃。”
小张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嫂子你这太客气了，我们可是有军法在身的，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这有什么的，都是自家做的吃食，又不值什么钱，你今天去到县城早了，你肯定是回省城的，这个点出发，回到省城肯定天黑了，到时候国营饭店都关门了，你去吃什么？”
倒也不是裴雪瞎说，这个年代的国营饭店就是这么拽，价格贵，要票要钱不说，还是限时限量的，去晚了菜卖完了或者关门了那是常有的事情。
小张没想到裴雪想的这么贴心，居然连他的行程都算进去了，当下感动的不行，不过感动归感动，他还是有智在身的，当下摆了手。
“嫂子，那可不行，你放心，我有吃的，我车上准备了的。”
裴雪道：“车上准备了，那是啥时候准备的？这个天气肯定馊了，还是吃点新鲜的好，不然吃坏了肚子半路还耽误事呢，你说是不是？”
见小张不答话，裴雪伸手拍了拍江临川的肩膀：“二哥，你说是不是？”
这声二哥一出口，江临川整个人都呆住了，刚刚他只是想着裴雪这些年的辛苦，但却也没想到裴雪会突然拍他，还叫他二哥。
可以说，裴雪嫁给他这几年，仅有的几次相处里，裴雪对他要么是直呼全名，要么就是不叫称呼，哪有这样叫二哥的时候？
殊不知刚刚二哥这两个字刚刚在裴雪的舌尖也是打转了一圈才叫出去，她本来是想叫江临川的全名的，不过总觉得在小张面前这么叫有点尴尬，所以才叫成了二哥。
回过神，江临川猛的点头，“对，小张，你嫂子说的对，还是吃新鲜的好，免得坏肚子，你嫂子的手艺你也看见了，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
小张心说，江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上哪里买了干粮；这几天我们不都是吃军营里带出来的罐头嘛……
不过难得江团这么说，小张眼睛一转，也不说什么，只笑呵呵的点头：“好，既然江团这么说，那我就谢谢嫂子了。”
只听二人异口同声的道：“不用谢。”
“以后不要叫我江团了。”
裴雪一愣，小张则是眼眶迅速的红了。
见着这一幕，裴雪忍不住扶额，小张这小兵也真是，这也太单纯了吧？怎么说两句就要哭了？
她忙道：“刚刚不是说要小张去了省城帮忙买东西嘛！那就麻烦你了小张，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钱。”说着她就要起身拿钱，今天刚跟小张把她的行李拿过来，钱虽然不全都在她身上，但九十多还是在的。
这时候，江临川出声了：“那边上，我的书包里有钱，媳妇儿，你去数给小张。”
反应过来，裴雪赶忙就去拉炕头那个军用书包，开玩笑，男人有钱不用男人的干啥？难道要用自己的吗？
说归说，裴雪倒是没想到，一翻开江临川的背包会发现里面的小册子上有这么多东西。
那本小册子上每一页夹着不一样的票证，什么粮票肉票布票糖票煤油灯票等等都有，而且还全部都是军用票证，跟普通票证不一样，军用票证的保质期都要更长一些。
第85章
交底
越翻下去裴雪的心就越欣喜，这些票证这么多，完全解决了家里头的燃眉之急，就这些票，不说她全部用掉，就是拿去卖钱，都能卖不少。
当然，在这个一票难求的时代，裴雪当然不可能去卖掉，有票自家留着用就是了，还卖干啥？
翻到中间，她还发现了一叠大团结，这大团结虽然不多，但估摸着也有好几百，裴雪没有数，直接对小张道：“小张，奶粉多少钱？”
实际上刚刚册子上并没有奶粉票，而裴雪也知道了奶粉不好买，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配合小张带来的那些奶粉罢了。
小张挠了挠头，有些不想接，不过此时的江临川也把脸看到了他的方向，虽然说江临川此时的眼睛看不见，但不知为何，小张总觉得，江团的威慑仍旧在。
“小张，军区的奶粉多少钱一袋？”
“江团，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江临川点点头，对着裴雪道：“先给小张一百，换票也要些钱，对了，家里不是没有铁锅吗？我叫小张顺便买了。”
裴雪惊喜不已：“真的吗？那太好了。”
铁锅她当然想买，从老江家分出来她就没有锅，这两天在知青点跟着一起搭伙做饭也不能说是不好，但确实没有自家有锅的方便。
尤其是家里头现在不仅有小青稞一个不会走的小娃子，更有江临川这个失明的人，裴雪不太确定短期内江临川愿不愿意出门，毕竟不管在什么年代，失明的人本身就是极少数的群体，会有无数的异样目光。
江临川点头：“县里头应该不好买，但是在省里头资源就多了，到时候给你寄回来，你放心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裴雪说完又看向小张：“小张，那可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在裴雪的强硬之下，小张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十张大团结，然后再裴雪没注意到的时候，小张手里头又被江临川塞上了一叠子钱，小张当然知道那钱是江临川给他干啥的，那是江团为了给嫂子买手表的，所以他也没声张，直接就收了下来。
最后，他拿上了裴雪给的一小饭筐的包子上了吉普车，临走前还对着昏昏欲睡的小青稞亲了又亲，大抵是很想自己有一天也能生一个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
小张走了之后，小青稞也困了，裴雪一边抱着女儿哄睡一边问江临川：“你的钱不是都寄回来了吗？怎么还有剩？”
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在老江家，所有人都说江临川的钱每个月都定点寄了回来，江临川回来的时候从没否认过，包括原主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刚刚她翻看江临川的小册子之时，先不说那几百块的大团结，就说那册子最后夹着的一张存折，那存折上头写着两千一百块。
两千一百块呢，这钱是啥时候的？江临川偷偷存下来的？要是这样的话，那江临川也算不上是老实嘛，早就在部队偷偷留了钱。
似乎早就想到裴雪会问这个，江临川点头，声音淡淡：“之前在部队，有一次升职称了，我战友这么弄的，说是为了日后分家后家里的开销。至于现金，这是转业费的一部分，一共有700块，我花了一部分，现在应该还剩几百。”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他们家跟我们家情况挺像的，当时也是没分家，媳妇孩子都在老家。”
裴雪默然，要是原主早就知道有这笔钱的存在会怎么样？或许，原主就不会因为这一千块的转业费而急冲冲要去取，最后被郑婆子推倒吧？
江临川虽然看不见，但突然凝重的气氛他还是能感应到的，他以为裴雪在怪他乱花钱的事，当下就道：“也没花多少，就是花了一两百的样子。”
回过神的裴雪扬了扬眉毛：“你花什么花了一两百？”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一两百可不是后世的一两百，一两百在这个年代能买很多东西的，猪肉也才一块多一斤呢！
这一下子买个一两百的东西，江临川的手得有多阔绰？
江临川闷闷道：“没买啥，就是家里缺的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家里缺的东西？裴雪环视一眼堪称是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里盘算着要是真的拿一两百去买这些生活用品用具，那得布置成什么样？
不过，她可没想着江临川会是给家里买这些，要说江临川眼睛还好的时候倒是有可能，可是现在家里这个情况江临川可看不见，既然看不见，又怎么会想着要去买？
当下她也不说什么了，只又问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这些钱，要分一些给你爹娘吗？”
江临川扬眉，把脸转向裴雪的方向：“你不是说已经分家了吗？”
他手上的这些钱本来就没打算要给爹娘的，而且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家里头就算给他的妻儿花钱，那也花不了几个钱。
至于之前他寄回来的钱，除了一部分拿来起房子之外，绝大部分都被继母拿去给最小的弟妹花了，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再给他们这些钱。
闻言，裴雪再度怔了怔，要是原主在的话，也许是能高兴的吧？
只可惜，斯人已逝……
见她不答话，江临川有些迟疑：“怎么了？要不，给一点？”
裴雪立刻回过神：“不！”
开什么玩笑，到她手里的钱还要给到郑婆子手上？她又不是傻，刚刚不过是在为原主可惜缅怀罢了。
江临川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家里的钱你就都管着吧，对了，既然分家了，都分了什么！你是怎么说服爹娘分家的？”
“都给我管？”裴雪讶异。
“你是我媳妇儿，当然给你管，不给你管给谁管？”江临川所应当的道。
裴雪顿了顿，伸手接过江临川递过来的册子，这才道：“家里分家的时候分了一间青砖大瓦房，作价400爹买回去了，另外就是分你以前寄回来的钱，一共分了525块八毛，粮食分了一共一百斤。”
第58章
交代
江临川皱眉：“转业费不是寄了一些回来吗？怎么就给你分了500块？”
他本以为，再不济家里也该给她分一半的，怎么竟然只分了500块？爹要是真的如此不公，那他今天没回去还真的是做对了。
对于这一点裴雪倒是没有隐瞒，反正江临川迟早能从郑婆子他们口中知道真相，她淡淡道：“哦，你说转业费啊，分家之前我就领回来了，现在存在大队那里呢！”
“你领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