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娘香香软软怀抱里的江子玦害羞笑了。不多时，外头端菜的声音传来，裴雪迅速的抱起闺女领着两个儿子往堂屋走去，见她来郑婆子等人仍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却也没说什么。
裴雪假装不知道他们的算盘，先自己盛了一大碗满满的糊糊，又快手快脚的给自己和儿子都拿了二合面饼子。
这一番操作虽然老江家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却也还是惊掉了下巴，平日里吃饭哪里有机会到他们自己盛，那都是郑婆子拿着勺子的。
这裴雪现在真是出息了，居然敢直接抢了郑婆子的活计，这不是等着挨骂吗？
郑婆子果然沉下脸，指着裴雪就道：“你这个吃白饭的婆娘，天天就知道吃，吃那么多有什么用？糟践粮食！”
裴雪不她，自己把糊糊分给了两个儿子，又狠狠咬了一口二合面饼子，这才吹凉了糊糊喂闺女。
许是因为明天要去领钱的原因，郑婆子只说了几句见裴雪不答，便也没再说什么，她担心说急了裴雪又动了心思去县城取钱。
吃完饭裴雪就领着孩子回了屋子，身后是郑婆子的骂声：“天杀的什么活也不干，到点了就来吃完了就走啊！这是供着个祖宗啊！”
江子玦看向自家娘，“娘，阿奶骂你呢！”
裴雪摸摸儿子的脑袋：“乖儿子，咱不怕，先进屋，你和弟弟帮着照顾妹妹好不好？”
刚刚泡的衣服还没洗，她得趁着这时候去洗衣服了，这时候去小河边刚好能蹲树荫下呢。
江子玦点点头：“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江子琅也道：“娘，我也会照顾妹妹的。”
“都是娘的乖崽崽！”裴雪忍不住又揉了揉两个崽崽的头，这才嘱咐一声戴上草帽往外走。
洗完衣服回到家，裴雪走到院子里晾了衣服，顺便听着各个屋子的动静，见一个个屋子传来打呼噜的声音，她这才进屋关起门泡起了麦乳精。
没有鸡蛋补充营养，单靠那点糊糊孩子怎么能养好？只能冲点麦乳精了。
裴雪心里想着，等到时候分家了托人去问问能不能买到奶粉，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奶粉。
这个年代，麦乳精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了，只是麦乳精的营养成分在裴雪看来还是太过单一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这样退出历史的舞台。
有麦乳精喝，几个孩子眼睛都亮晶晶，就连最小的青稞都知道眼巴巴的看着了。
裴雪把兄弟两的麦乳精递过去，这才端起小青稞的麦乳精吹了吹，直到孩子嘴角都流出哈喇子了这才拿起勺子喂。
“小馋猫，是不是饿了？”
“慢一点，可别烫着了。”
愉快的进食时间过去，裴雪利落的洗了几个杯子，这才回屋休息。
好在吃饱喝足的小青稞也有些困了，就这样，她一边轻拍闺女的背一边闭上眼睛，两个崽崽也乖乖躺在旁边。
下午，裴雪照常上工下工，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第二天一早，裴雪注意到，老江头在吃完早饭果然出门去了，江临山还好奇的问了一句：“爹今天怎么出门这么早？”
现在不是农忙时间，一般家家户户都是吃了早饭再去地里，平日里老江头也不是家里头一个出门的，今天却破天荒的第一个出去。
郑婆子瞪了这个大儿子一眼，这才骂道：“管这么宽干什么？你当哥哥跟你们一心里没活？”
江临山一缩脑袋，彻底不说话了。
有了这场小插曲，后面等众人要出门还没见老江头回来，众人也都不意外，都觉得老江头这是提前一步下地了。
甚至他们心里还有些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公家的地公家的活，怎么老爹还当是自家的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如果裴雪心里知道众人的想法一定会感叹，这就是集体做事的弊端了。
哪个地方都有努力的人，也哪个地方都有想着偷奸耍滑的人，毫无疑问，老江家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抱着这样的心态。
这边裴雪跟着众人一起下了工，另一边老江头已经从大队长江建华家里借到了自行车，其实大队书记江猛家里也有自行车，只是老江头不敢去借。
骑着自行车，老江头没花多长时间，风驰电掣间就到了县城。
到了县里，他本想先去邮电局领钱，又想到小女儿想要的牛皮鞋，当下又有些犹豫先去哪里。
半晌后，他摸出口袋里的两张大团结往供销社走去，还是先买了牛皮鞋送去学校吧，万一一会儿领的钱多了女儿要多拿点，他可不舍不得拒绝。
等他买上了牛皮鞋，又觉得麦乳精很不错，想着老二许久没回来了，家里的麦乳精也很久没买了，也不知道小儿子小女儿在县里上学舍不舍得买，当下又问了麦乳精的价格。
三块钱一瓶的麦乳精买了两瓶，加上十四块钱的牛皮鞋，两张大团结花的丁点不剩，老江头心疼的直抽抽，心里想着一会去邮电局领了老二的转业费就有钱了，这才缓了过来。
等到了学校门口，跟门卫大爷说了小儿子小女儿的名字，他这才缩着手坐着等人。
见他手中的网兜里还拿着麦乳精和纸袋子装的东西，门卫大爷搭讪道：“老哥，家里几个孩子？”
“六个。”
门卫老大爷笑呵呵的，“哟，六个啊！那肯定都出息吧？”
老江头想到出息的小儿子和小女儿，面上笑开了花，“我小儿子小女儿最出息，就在你们学校读书呢！”
“哟！一下子送了两个孩子读书，老哥你家不简单吧？”
门卫大爷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刚刚还以为一个是自家孩子一个是亲戚家的，没想到都是他自家的。
要知道这时候能送得起孩子上学的人家，那可真是不简单的。
第25章
钱被取走了
听见人这么恭维，老江头摆摆手：“还行还行，家里老二是在部队当兵的。”
“哎哟，在部队当兵的？当兵好啊，现在基础兵一个月都有十八块工资吧？老哥，你儿子能寄多少回来给你？”
原来基础兵一个月只有十八块工资？老二家每个季度都有七十多块钱，那算下来一个月可有二十四块呢，没想到老二这么出息。
这么想着，老江头心里又郁闷了，可惜老二不好好干受伤了，要是他小心点，以后细水长流的，这工资指不定越来越高呢！
“老哥？老哥？”见老江头不，门卫大爷忙叫道。
老江头回过神，刚要跟门卫大爷说什么，就见里头小女儿和小儿子跑出来，见着两个孩子他也顾不得门卫大爷了，忙上前去。
江临娟和江临海见到老江头也很奇怪，尤其是江临娟，要知道昨天早上她刚从家里来呢，没想到今天一早老爹又来了。
“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老江头心中一暖，瞧瞧，这就是他的乖女儿，多会心疼人？要是换做老大老二老三，谁会这么贴心？
“没什么事，就是你娘说你想买双牛皮鞋，让我来给你看看。”
江临娟这才注意到自家老爹手里的纸袋子，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她让娘给买的牛皮鞋，不过娘一直说钱不够，没想到今天老爹却是给她安排上了。
她激动的一下子抱住了老爹的胳膊，“爹，你太好啦！”
小女儿的亲昵老江头很是受用，“没什么没什么，你想穿就穿，女孩子家家就该打扮的漂亮些，这还有两瓶麦乳精，你跟你哥一人一瓶。”
说完他愧疚的看向小儿子，“老四，爹这回没给你带什么东西，你下次想要什么，爹再给你买。”
江临海接过麦乳精就摆手：“爹，不用了，家里的钱你留着，咱们一大家子要生活呢，可不能都用了。”
他知道这两年家里能上工的人虽然变多了，但是侄子侄女们越来越多了，吃饭的嘴不少，一直在用二哥的工资补贴呢。
那边江临娟拿出牛皮鞋比了比大小，发现正好合适高高兴兴的塞进袋子里，见江临海这么说忙撇撇嘴道：“小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爹还不知道这些嘛！”
江临海瞪了自己妹子一眼，这才对自家老爹道：“爹，行了，反正你照顾好自己，我跟小妹得空了就回去。”
“好好好，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读书，我跟你娘都盼着你们好呢！”
送走老江头，兄妹两一边走进学校一边说话，江临海看了一眼自己妹子手里的牛皮鞋道：“娟子，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牛皮鞋不是也有七八块一双的吗？怎么你要爹买十四块一双的？”
这个时候的牛皮鞋，有贵的有便宜的，供销社里最贵的就是这双十四块钱的，江临海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他们班一个女生买了之后天天在班里炫耀。
江临娟撇嘴，“我就说可想要牛皮鞋，我哪知道爹给我买的是最贵的，还是咱爹疼我。”
她虽然不说，但江临海还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尿性？想来她回家了只说十四块钱的牛皮鞋，压根没说过有七八块一双的，不然节俭的老父亲不会买这么贵的。
江临海拿自己这个妹妹很是无奈，“你啊，二哥赚钱也不容易，我们还在念书呢，这些钱可都是二哥的辛苦钱，以后我们要报答二哥的。”
江临娟才不管这些：“小哥你说的什么呢，二哥一家没分家，本来他赚到的就是公中的钱，我们花一点怎么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她把前天回去裴雪的变化都跟江临海说了，这才气哼哼道：“我看着二嫂那样子是想要分家呢，阴阳怪气的，把娘气的不行。”
“什么？二嫂现在居然这样了？”
江临海拧起眉头，心里也有些不满。
对于裴雪这位二嫂，他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一开始他是觉得像二嫂这种城里来的知青嫁给二哥委屈了，况且二嫂还这么漂亮。
可是后来日复一日的，二嫂天天嫌弃他们老江家，看不起他们老江家，他也就对她有了点意见，现在听说她对自己亲娘发脾气，当然是有些不满。
江临娟点头，神色忿忿：“可不是嘛！二嫂以前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家就算了，现在都敢骑到爹娘脖子上了。”
江临海看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不似作伪，面上也沉了几分：“我下次写信给二哥写一封，让他好好说说二嫂。”
“对，就该这样！”江临娟赞同的点头。
另一边，老江头骑着自行车到了邮电局，刚好前面没人了，他直接就上去了。
里面的工作人员开口：“大爷，需要办什么业务？取钱还是存钱？”
老江头：“取钱，领我儿子的转业费。”
说着他就把自己兜里的取票印章拿过去了，“江家湾红旗大队，江临川的转业金。”
徐红艳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拿过印章一查，立刻想起了前几天抱着孩子来领转业费的那个女同志。
看她好一会都没给钱，老江头忍不住道：“你倒是给我取钱啊！我这着急回家呢！”
徐红艳道：“不好意思啊大爷，你这个转业费已经取出来了。”
“什么？取出来了？怎么可能！”
一听钱不在了，老江头坐不住了，当即就着急道：“你再查查？怎么会呢！这转业费的消息下来也没多少天，怎么就取走了？”
“前几天刚取走的，我们这里有凭条的，来大爷您看看，就在前天上午啊！”
“怎么会，这取钱的印章不是只有我有吗？那结婚证我也……”说到这里老江头捂了嘴巴，这才又道：“这是我儿子的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领吗？”
要是没听到老江头的失言，徐红艳还会可怜几分，现在却是已经彻底想清楚那天那个女同志来的时候的惨状还有那两张证明书了。
第25章
裴雪要回城
“大爷，军人的工资正常来讲应当是军人配偶来领的。”
老江头摆手道：“那怎么可能，当时就说了，这印章是我儿子的，只有拿着他这印章才能领，现在钱不见了，你快说你们怎么弄的？是不是贪了我儿子的转业费？”
要是老江头没有以势压人，徐红艳还不想说出是裴雪领了这笔钱，但现在老江头说是她们邮电局贪了这笔钱，她自然不能再隐瞒着了。
当下她把那天的单子拿出来放在老江头面前道：“大爷你可不能胡乱污蔑，我们邮电局可是国家的企业，怎么会贪你们那点钱？你看啊，前天你们家的人自己来领的，白纸黑字的在这都写着呢。”
老江头怎么可能愿意接受：“怎么会！那印章在我手里头呢！”
徐红艳不耐烦道：“领的人叫裴雪，她说是江临川的配偶，你儿子是叫江临川吧？你儿媳妇是不是叫裴雪？”
老江头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裴雪领的？她凭什么能领？我才是江临川的爹！”
这一刻他已经急眼了，哪里还像一开始拘谨的样子，恨不得把徐红艳生吞活剥了。
徐红艳道：“裴雪是江临川的合法妻子，你们大队和你们公社都是给开了证明书的，她当然有资格领江临川同志的转业费。”
老江头脑袋里又炸开了，苍天啊！裴雪那不闷不响的居然敢把这件事情闹到大队和公社那里？怪不得今天早上大队长借给他自行车的时候眼神这么奇怪呢！
看着老江头这样徐红艳忍不住讥讽道：“你们这样的人家也真是，居然这样对待军人家属，这是不对的！”
老江头一叉腰：“什么叫我们这样对待军人家属？我是我儿子的爹，我才是最正经不过的军人家属。”
说完，他赶忙回头找起了自行车，这时候他哪里顾得上吵架？只想着赶紧回去把裴雪领的钱找出来。
真是出大事情了，裴雪那不闷不响的居然敢干这么大的事情，可是那时候老婆子不是已经拦住了她不让她来县里吗？
老江头心里想不通，就在他骑着车子准备走的时候，还听见窗口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跟别人说：“上次那家钱全部自己捏在手里补贴小儿子小女儿的人看见了吧，就是那个。”
连这里的人裴雪都告诉了，老江头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要不是知道这自行车是金贵东西他绝对已经摔倒了。
*
红旗大队，裴雪正干活干到一半呢，就听着前头传来了郑婆子哭天抢地的声音：“老头子你说什么？那转业费怎么了？”
裴雪心神一凝，果然见不远处的人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她左右张望一下，忙起身朝着不远处周明华的位置走去。
周明华道：“怎么，他们这是发现了？”早在前天晚上他们就已经从方芸芸那里知晓了裴雪已经把转业费领回来的事情了。
裴雪点头：“可不嘛！明华我请半天假啊，我得去找书记和大队长他们。”
周明华在后头点头：“行，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去找芸芸还有文晨他们一块过去。”
“行，就这么说定了。”裴雪摆摆手，当即就跑远了。
这边裴雪刚走，那边不远处的地里浩浩荡荡就来了好几号人，不是老江头和郑婆子等人又是谁？
没等人开口，周明华先训道：“老江家的，干什么呢？再这样不好好上工扣一天工分。”
要是以往听到要扣工分，老江家的人一定都回地里干活去了，可是今天这样大的事情他们怎么甘心？
江临河看了眼这边地里就喊道：“裴雪不见了！该不会跑回城了吧？”
这么一说，不仅是老江家的人，就连地里在干活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议论纷纷了。
裴雪跑回城，这可是大消息，也是大热闹啊，早在几年前裴雪刚嫁给江临川不久的时候，村里就有人猜测她一定会回城了。
周明华冷了脸：“一个个不想要工分是不是？还不快好好干活。”
他是计分员，大家每天上工多少工分都是由他决定，因此他一说话众人当然是怕的，当下纷纷继续手里的活。
解决完手里的事情，周明华又看向老江家的人：“行啊你们老江家的人，今天是一个个都想扣工分是吧？裴雪刚回去你们就回去，等着……”
话没说完，郑婆子等人一听刚刚裴雪回去赶忙就冲了出去，哪里还记得工分这回事？
他们都很担心裴雪会把转业费拿回城里，要知道那可是一千块钱呢，不是个小数目。
看着人走了，周明华才大步走向其他区域，他要去找其他大队的计分员让人帮他看一下，裴雪那里要分家他当然要出把力。
裴雪刚把江猛和大队长江建华还有秦铮等人请到老江家，远远的就听见老江家闹哄哄的不时有声音传来。
“裴雪那小娼妇难道孩子都不要了？”
“娘嘞！一千块就这么让那个小贱人卷走了，老头子我让你早点去取吧你不去。”
郑婆子说着又指挥起了大儿子和三儿子：“老大，老三，你们赶紧去公社看看裴雪在不在，要是不在一路沿着去县城看看，可不能让她带着我们老江家的钱跑了。”
江临山闷闷的没说话，半晌才道：“娘，老二家的是个疼孩子的，不可能丢了孩子。”
老三江临河却道：“什么啊！手里头有一千块钱去再嫁不行吗？你也信她爱孩子？到时候有了钱嫁给别人想生几个生几个。”
“哎哟哟，真是造孽哟！快，赶快去找！”郑婆子拍着大腿哭喊。
刚刚一回来裴雪所住的西屋她就已经搜了一遍，一分钱都没找到，可想而知裴雪肯定是带着钱跑路了。
想到到手的一千块钱硬生生飞了，她就恨得咬牙。
江临河的声音传来：“行，我这就去，我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老江头道：“就在门口那，你快骑，走，我还没还回去呢。”
裴雪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队长江建华，果然见他的脸色黑了几分。
第27章
当面对质
她抿抿唇，面上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江建华刚要说话，就听见后头书记江猛的声音，“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看看老江家又要闹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