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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等贺景行和大队长看到半路上的那台拖拉机时,天色已经完完全全黑透了。

    深夜的山林最是可怖,周河独自一人缩在拖拉机上,又累又饿,好不凄惨。

    大队长同样也是饿着肚子,他一心只想赶紧把拖拉机修好,可以早点回去。

    贺景行过来前,心里其实大致有数。问了周河几句,见他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再问了,开始逐一排查故障。

    贺景行修车时,大队长就在旁边打打下手,他见贺景行动作有条不紊,心下大定。

    十几分钟后,经过贺景行的调试,拖拉机终于恢复正常。

    大队长这次是真认栽了,回去的路上,他便让贺景行坐到前面,好好看看周河是怎么开的。他自个则是搬着自行车,和化肥一起挤在后方。

    周河哪里不明白大队长这是有意换人,心都凉了半截。

    三人回村的路上,还碰到那几个准备过来挑化肥的队员,见拖拉机被修好后,自是大喜,本来还以为今晚上肯定要辛苦了。

    次日,大队长没让贺景行下工,而是继续去跟着周河学开拖拉机。

    周河自是不情愿,开拖拉机时臭着脸,一声不吭。

    可这还真难不倒贺景行,他学东西本就快,更何况他还熟悉拖拉机的内部构造,只需再刻意记一下周河的动作就好了。

    中午休息时,大队长特意绕道过来问了下贺景行:“拖拉机学得怎么样?”

    贺景行直接表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周河心中冷笑,认定他在大队长面前说大话,想让他出糗,当即下车,要把拖拉机让给贺景行:“那你开下试试。”

    贺景行胆子大,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启动了拖拉机。

    他坐上驾驶座后,稍微摸索了下,拖拉机就动了起来。

    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练了,大队长看得大为满意。

    周河彻底傻了眼,他从拖拉机下来的倒是很痛快,可再想上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于是自下午开始,周河正式下岗,贺景行成为红河生产队新任的拖拉机手。

    队员们没人反对,毕竟昨晚上拖拉机困在山路上的事,早就传遍了。开拖拉机并不难,但难的是修车,如今换成贺景行,大家都心服口服。

    乔珍珍下午才从贺景行的妹妹言言口中得知此事。

    言言高兴坏了,一边帮她干活,一边兴奋道:“我哥哥现在可厉害了,石头他们都特别羡慕我。”

    乔珍珍也很为贺景行高兴,当上拖拉机驾驶员,一天轻轻松松就能拿满10工分,还能时不时去镇上,是个既难得又体面的好工作。

    贺景行下工后,把拖拉机停到大队部,便照旧过来给乔珍珍帮忙。

    乔珍珍一看到他,便打趣道:“哟!这可是咱们队里唯一的拖拉机手啊!”

    贺景行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乔珍珍愣了下,才想起自己之前跟贺景行约定,要把周河给挤走的事。

    想到这里,她内心的快乐立马变成了双倍:“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那个姓周的是不是快要被气死了?”

    贺景行点头:“确实很不高兴。”

    周河中午就被气走了,下午都没回来上工,大队长直接把他今天的工分给扣了个干净。

    贺景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乔珍珍纠结太久,所以只简单解释了一句,便开始闷头干活了。

    乔珍珍一天下来,身子也乏了,趁着有人给她帮忙,她偷懒坐到田埂边休息。

    近日天气越来越热,贺景行上身只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蓝灰色褂子。手臂一用力,肌肉线条便显了出来,既结实又漂亮,皮肤不算白,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

    乔珍珍的目光下意识地挪到了他的脸上,出众的五官被额发遮掩,长度甚至都开始挡眼睛了。

    她提醒道:“你的头发太长了。”

    贺景行掀起眼皮,往乔珍珍这边瞅了一眼,没说话。

    乔珍珍:“说真的,你要是把头发给剪了,把脸露出来,哪还有那个姓周的事。”

    周河平日架着副眼镜,看着人模人样的,这种知识分子,一向受年轻姑娘的喜爱。

    贺景行动作一滞,道:“我明天去。”

    第17章

    贺景行做事向来利落,次日,他去县城买化肥,顺便就把头发给剪了。

    为了方便打理,他直接让老师傅给他剃了个板寸。

    也幸亏他头型好,能把五官的优越之处体现出来,显得气质硬朗又干净。

    他回来时,正好是大中午,队员们都坐在田埂边吃饭。

    看到他开着拖拉机过来卸化肥,队里的年轻女孩子都忍不住频频抬头去看。

    队员们也在啧啧称奇,都没想到老贺头这个阴沉沉的儿子,随便收拾一下,就这么扎眼了!

    周河作为上一任拖拉机手,现在面子和里子都没了,像霜打的茄子,哪还有前些日子的洋洋自得。

    旁边的乔玉兰倒是一如往常的体贴入微,小声安慰着:“风水轮流转,一时的低谷算不得什么,况且你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老贺头的那个儿子……”

    话还未说完,乔玉兰像是突然被谁掐住了脖子。

    周河奇怪地看了过去,就见乔玉兰微张着嘴,震惊地看向不远处的贺景行。

    乔玉兰下乡后第一次在路上碰到贺景行时,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之后一直没想起来。

    直到刚刚,她看清了贺景行的正脸,尤其是那双凌厉的眉眼,她终于想起了,她上辈子曾见过这个人。

    彼时,她受家庭所累,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还是托了乔珍珍这个堂妹的关系,才在周河的公司里做起了保洁。

    同年,公司为了扩大规模,周河费尽周折地从港城请来了一位投资界的大佬,大家都称呼他为Ezra。

    为了迎接这位投资商,公司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做准备,无论是茶水间还是办公室,到处都流传着他的小道消息。

    据说,Ezra是父母离世后,才带着患了自闭症的妹妹前往港城打拼。

    他平日为人低调,四十岁还未成婚,在港城一直从事投资和贸易。他的投资风格强势果敢,产业涉及许多国家,只做大票,是业界的神话,直到近两年,才渐渐重返内陆市场。

    Ezra到达公司那天,在C市如日中天的周河也得在旁边陪着小心。

    她因为好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只记得他眸光寂冷,身材高大挺拔,通天的气派,相比较而言,同样四十岁的周河不免有些发福。

    她会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还是因为她当天工作差点出现纰漏,跑到楼上清理会客室时,恰好碰到了周河和Ezra进来。

    她不敢出声,迅速躲到了桌下。

    周河见Ezra今日似是兴致不大,为了快速拉近关系,想到Ezra前往港城前,曾在南省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便主动提起自己在南省下面的一个红河生产队当过知青。

    Ezra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过了好几秒,才道:“那可真是一段糟糕的回忆。”

    周河见他神情有异,立马觉出不妥,想把话题岔过去,可Ezra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起身就走。

    Ezra离开会客室后,周河赶紧打电话吩咐下面的人,把之前在酒店安排的南省菜都撤掉。

    可那天晚上,Ezra到底是没去赴约,当天就回了港城,这笔投资自然也沦为泡影。

    想到这里,乔玉兰心跳骤快,她没想到老贺头的儿子竟然就是后来的那位投资界大佬Ezra!

    周河见乔玉兰紧盯着贺景行不放,本来还以为她跟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一样,没想到同样这么庸俗。

    他脸上挂不住,愤愤离开。

    乔玉兰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哪里还顾得上他?

    况且她也不傻,周河这些日子的摇摆不定她都看在眼里,她平日这么捧着他,他还总偏向乔珍珍。

    可贺景行不同,他成分不好,家里条件也差,有什么比她现在雪中送炭更得人心呢?

    乔玉兰心中已有决定,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要转移目标。

    而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先和这位贺同志认识。

    第18章

    乔玉兰很快就有了主意,一边注意着前方宽肩窄腰的男人,一边加快进食的速度。因吃得太快,噎得不行,缓了好一会才咽了下去。

    而此时,贺景行刚好卸下一半的化肥。

    大队长就在旁边,让他把剩下的化肥送到大队部后,就能回去吃饭了,下午晚一点再来。

    于是,乔玉兰还未得及搭话,就眼睁睁地看着贺景行开着拖拉机走了。

    她不甘心,环顾四周,见队员们还在吃饭,现在距离上工还有些时间。

    她索性拿起自己的水壶说要回去灌水,还不忘顺便卖几个人情,把其他人的空水壶也给捎上了。

    乔玉兰提着水壶往村里走。

    她知道自己的脚程肯定比不上拖拉机,不过现在这个时辰,贺景行肯定是要回去吃饭的,她只需顺着他回家必经的那条大路走就是了。

    可她一路行至大队部,都没碰见贺景行,拖拉机倒是停在了门口。

    乔玉兰没找到人,心下正犯嘀咕,难道是不小心错过了?

    可惜时间太赶,她下午还要上工,再不回去灌水就要误工了。

    她挑了条小路回宿舍,跑了没多会,远远地就看到对面山坡的松树下,一个男人的背影。

    乔玉兰看到那异常短的发型,立马认出了贺景行,正高兴时,树下又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和贺景行面对面说话时,似是十分熟稔,看着极为相配。

    乔玉兰警惕地辨认了下女人的身份,然后猛然发觉,那是乔珍珍!

    山坡上,两人没说多久,贺景行就开始干起了活来。

    乔玉兰总算回过味来,乔珍珍这段时日这么安分,大队长也许久没有批评她了,原来是人在偷偷帮她干活!

    乔玉兰心里又酸又涩,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好不容易破坏了乔珍珍跟周河的关系,结果她一错眼,人家又和未来更有权势的大佬勾搭在一起了!

    她不甘心,重活一次,难道她就是来看乔珍珍过上比上辈子更好的日子吗?

    乔玉兰心口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妒恨,她本打算回去跟大队长举报,可仔细一想,贺景行帮女知青干活,也就名声上不太好听。

    等队里的风言风语一多,两人很可能还会被撮合上。而她不仅落不着什么好,反倒跟未来的大佬结了仇。

    思及此处,乔玉兰迅速冷静下来,她决定先暂时按捺不动,再看看情况。

    *

    而在另一边,乔珍珍手上捧着贺景行早上在山路上给她摘的桑葚,一边吃,一边新奇地盯着贺景行的新发型看。

    她一直知道贺景行相貌出挑,但没想到头发一剪,竟然这么俊俏,剑眉星目,眸子沉稳深邃,隐隐透着些光彩。

    她第一眼看到贺景行时,险些没认出来。

    贺景行被乔珍珍盯着,莫名有几分拘束,忍不住摸了摸还有些扎手的短发:“很怪?”

    乔珍珍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怪!怪好看的!”

    乔珍珍说话大喘气,倒是把贺景行心里给弄得七上八下的。

    他耳根有些发红,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你刚刚在看什么书?”

    乔珍珍想到自己刚刚躲在树荫下乘凉,一看到贺景行,就把手里的复习资料随手一扔,此时赶紧去捡了回来,将封面展示给他看。

    “这是我爹给我寄的高中复习资料。”乔珍珍兴冲冲地告诉他,“小道消息,队里在筹备小学,不过老师还没定下。”

    这消息是石头过来跟她讲的,今天上午,大队长在路上碰到割猪草的小队伍,便问他们想不想上学?喜欢什么样的老师?还提了乔玉兰的名字。

    结果小朋友们压根不认识乔玉兰,只知道乔珍珍,一致表示珍珍姐最好。

    等大队长走后,脑子一向活泛的石头就把这事告诉了她。

    对于此事,乔珍珍还真挺意外。

    队里在筹备小学,却没露什么风声,应该也是怕上次选拖拉机手的事情再次重演。

    而在知青队伍中,高中毕业的除了她,就只剩下乔玉兰和周河了。

    周河上次掉了链子,大队长必不可能再选他,所以人选只会出现在她和乔玉兰两人之中。

    大队长在孩子面前特意提了乔玉兰的名字,说明他现在更属意的是乔玉兰。

    但这也说得过去,乔玉兰在队里的表现一直都很好,她做事踏实能干,性子也温柔,看着确实比乔珍珍更像个好老师。

    贺景行听完来龙去脉后,看了眼菜地:“那我以后帮你把活都做完。”

    “不用!就跟以前一样,做个六七成就行。”乔珍珍眉眼弯弯,瞳孔澄澈又水润,笑容狡黠,“我现在都拿着书偷懒,就算被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我勤奋好学。”

    至于像乔玉兰那样奋发图强,卖力劳动,她连装都装不出来。

    两人说话时,贺景行手里的活就没停过,乔珍珍边吃边跟他讲话。

    她今天没剩下多少活,上午的时候,孩子们从这经过,给她帮了不少忙。

    贺景行往常都是特意等到快天黑了才会过来,今天过来本是为了送桑葚,结果看到没剩下什么活,索性早点给她干完,也能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乔玉兰一捧桑葚吃完,活也已经做完了。

    两人隔着一点距离,前后脚下山,一个往村东走,一个往村西走。

    *

    乔玉兰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分开,见贺景行步履如飞,她一咬牙,小跑着追了上去。

    “贺同志,贺同志。”

    贺景行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蹙眉看了过来。

    男人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在这样的目光下,乔玉兰无来由地有些心慌。

    她粗略平复了下呼吸,便开门见山道:“贺同志,我是乔珍珍的堂姐乔玉兰,我刚刚看到了你在偷偷帮她干活。”

    贺景行闻言,面上并无心虚之意,只是眼神越发冰冷。

    乔玉兰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并不准备告发你们,只是不愿意看你被蒙在鼓里。”

    说完,她垂下眼眸,似是还在纠结,过了好几秒,她才道:“你知道乔珍珍和周河的事吗?她自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周河。”

    贺景行:“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他其实早已听说过此事,毕竟乔珍珍之前给周河送东西时,行事并未遮掩,也就是最近两个月,两人的关系才冷了下来。

    乔玉兰心下一横,开始下猛药:“乔珍珍不愿意干农活,怕苦又怕累,再加上跟周河吵了架,她现在只不过是利用你帮她干农活罢了。”

    贺景行扯了扯嘴角,眸中露出几分讽意:“我甘愿被利用。”说完,他抬脚就走。

    此话一出,乔玉兰当即被气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19章

    乔玉兰看着贺景行渐行渐远的背影,继而又想到一直没什么进展的周河,她的眸光里藏着深深的恨意。

    她不相信乔珍珍的命就这么好!明明她已经抢夺了她那么多的气运!

    对!她还有福运系统!

    乔玉兰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她这次彻底豁出去了,强行启动系统。

    这段时日,因她迟迟没拿到乔珍珍的气运,系统无法获取能量,所以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她此番启动,系统尖锐的警报声不间断地在她脑中回响。

    【警告,警告,系统能量告急,请宿主立即关闭。】

    乔玉兰抱住头,忍受着脑中震耳欲聋的噪音,发狠道:“你现在必须得帮我,不然我拿不到气运,你我都得玩完!”

    她撂下这句话,警报声这才停下,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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