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当琼枝的寒光映出半张面容时，白燕行终于可以心无挂碍地直面自68己。他一辈子都在为68别人的理想奔波，连道68心都是因旁人的祈愿降临在灵台上。
既然选择不了出生，好在还68能68选择怎么死去。
举着双刀的瑶持心正满腔怒火地逼近他时，忽然毫无征兆地，在青年那双漆黑清明68的星眸中68看到了一丝平和又温柔的笑意。
她愣了一下。
瑶持心的怔愣并不仅是因为68白燕行的神情，而更多的是发现他并没有躲开自68己的杀招。
这和他先前游刃有余的姿态截然不同。
况且，她这一招本没有太多技巧在里面……
琼枝细长的刀身猝不及防刺进他胸膛，一如很久以前雷霆穿过她心口时一样，从剑修的背后、真元所在的位置洞穿出去。
而同样被洞穿的，还68有正与奚临交战的观澜。
连在一起的心脉被霜刀穿成了串，看着前胸无端出现的血窟窿，剑宗宗主简直不敢相信，脸上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困惑茫然。
似乎尚未明68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那瞬间68，边上的丹修长老、剑宗大弟子，甚至奚临都露出了一丝惊愕。
瑶持心眼睛不可思68议地瞪到了最大，近在咫尺的青年抬起头，那种堪称找到一生归处，安心得尘埃落定68的神色映入她瞳孔深处。
他嘴角挂着渗出来的一点血渍，开口时先咳出了半口血，在真元爆开的前一刻朝她自68嘲着笑笑。
“这辈子，真是输给你们这些废物了……”
几乎是在同时，白家，桃花坞内。
禁地的暗牢当场炸开，直接掀翻了位于地面上的剑堂。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整个水泊无端一颤，滚动68的涟漪一路延伸到姑妄洲的小68城边。
山庄弟子们个个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廊上廊下全是纷乱的脚步。
“出什68么事了？”
“不知道68啊，说是地牢突然炸了！”
“什68么地牢？”
“还68能68有什68么地牢，当然是关……关长老们的地牢啊！”
所有人皆在不明68所以地恐慌着，唯有前厅中68的白晚亭在听到这个动68静的刹那猛地回头往声音的来处看去。
仅这么一个动68作，她眼角的泪水顷刻就落了下来。
只有她知道68，当地牢里的法68阵启动68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
坐在边上的弟弟目光讷讷地望向她，语气不确定68地开口：“姐姐，哥哥他，是不是……”
白晚亭趁背对着他，迅速用手臂擦了擦双眼，而后扬起头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她无比坚定68地发话道68：“走吧，我们有我们的事要68办。”
弟弟还668，听了她这句话登时没忍住，蓦地红了脸泪流满面。
人总是要68长大的，他们都不是小68孩子了，也不会再有人替他们遮风挡雨。
倒不如说，是该她做那个去遮风挡雨的人了。
白晚亭握着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按照事先的计划，通过暗道68进入位于白家山庄地底深处的牢房。
此地的暗牢分作好几间68，族中68长老关在一处，这些人的心腹们关在一处，剩下一部68分人修为68不算高，各派都不沾边，算是中68立的关在另一处。
兄长布置的法68阵精准地屠杀了白家最有话语权的一辈人，以及对这类人忠心耿耿，守旧派的精英。
余下的都是白家而今年轻一辈的小68弟子，修为68最高的也才刚刚与她不相上下。
暗牢中68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68么。
活着人除了听到乍起的轰鸣，短促的惨叫以及弥漫在空气中68的血腥别的一无所知，不禁对未知的危险恐惧到了极点。
白晚亭在此时酝酿片刻，一气呵成地朗声道68：“白燕行走火入魔，已经疯了！”
“他杀了嫡系旁支的所有长老，还68杀了家主，你们快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小68姐！”
牢里的年轻弟子眼见她用钥匙打开了法68阵，“这是……你偷偷从白燕行身边偷来的吗？”
“大小68姐，原来你之前一直是在假意配合他！”另一人恍然大悟，继而喜出望外地向同伴道68，“我就说小68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对我们见死不救呢。”
“不要68磨蹭。”白晚亭打开牢门，“正门塌了，我带你们从小68路离开。”
她领着人群跑在幽暗的密道68下，白家子弟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议论68不休。
身后尚有法68阵的余威，塌陷的动68静还68在远处一波接着一波。
有人心有余悸，有人在感激不尽。
突然不知是哪里的声音问道68：“长老们真的无一幸存吗？还68有师兄师姐们……都是白燕行干的？”
一干后辈们于是纷纷将目光落在白晚亭身上。
她走在最前面，众人只能68看见她的后背，在一丝微妙的，几乎没被人察觉到的安静后，她笃定68道68：
“对。”
“白燕行，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白家痼疾已久，早就积重难返，只要68那帮老辈人在一天68，白氏就很难再有新的生路。有时候大刀阔斧地斩断过去不是什68么坏事，很多东西不破不立，没有这样的决心，是迎不来新生的。”
——“有资历的同辈弟子未必肯听你的号令，他们比你修为68高，就会有自68己的想法68，留着反而会生事端。而且很多人在长老身边待久了，难免耳濡目染。”
——“这些年轻的小68辈没有依附过谁，对旧制也没那么深信不疑，虽说修为68实力或许一般，但没关系，我们还68有以后。”
——“你救了他们，至少68在他们中68间68是有威望的，很多人都会服你。”
——“观澜一死，剑宗应该会乱上一阵子，顾不上搭理白家。其实也没有必要68非得留在姑妄洲，去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
——“晚亭。”
——“以后你就是白家的未来了。”
还68好暗道68足够狭窄，还68好地底足够漆黑。
所以谁都没看到她眼中68聚满的泪水。
听说瑶光山四季如春，想必冬季不会有鹅毛大雪吧。
白晚亭心想。
这样也好。
至少68他最后不会一个人躺在这样冰冷的雪地里了。
瑶光迷蒙的月色下，朝元级别的真元与化境级别的真元一齐荡开，足足将方圆十里内的草木都扫得枝摇叶晃。
近处的几座山也为68之一颤。
鲜血顺着琼枝凄清的刀锋滑落，灌满了血槽。
白燕行在倒地的时候十分意外地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流动68的萤火。
倘若有来世，他想他一定68要68做个最普通的庸人。
庸庸碌碌而来，庸庸碌碌而去。
在离天68道68最远的地方，愚昧迟钝地活着，从生到死懵懂无知。
第139章
诛神之战（五）黎明前夜。
瑶持心将双刀合二为一握在掌中时，心里的惊涛骇浪还未平复下去68，喘气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持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琼枝被她晃得“叮叮”作响。
这毕竟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68的杀人68。
修士只屠妖魔，很少会沾染人68命。
瑶持心若有68所觉地往身后白燕行的尸体68上68看了一眼，剑修正卧倒在地，躯体68里已再无68灵气流动的痕迹。
她心情瞬间分68外复杂。
说不清是大68仇得报还是如愿以偿，总之，手刃了这个曾经的宿敌，她却没有68想象中的那么68快慰，反而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像压着一团挥之不去68的阴云。
没了观澜的牵掣，奚临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剑宗长老与大68弟子。
掌门就这么68身死68别派，北冥今后将何去68何从尚且是个未知数，两人68此刻只剩六神无68主，哪里还有68抵抗的心思，接连被他以结界封锁在原地。
“师姐。”
青年收起煞气重新回到她身边时，就见瑶持心轻轻凝眸朝尸骨所在之处一望，语气有68些68恍惚：“……他方才是故意被我砍中的。”
她很清楚地知道凭白燕行不可能躲不过那一招，而且看起来观澜骤然陨落也跟他的这个举动脱不了干系。
奚临迅速打68量完周遭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道：“剑宗宗主胸口的伤和68他的一致。”
“而且有68琼枝的气息……应该是使了什么68手段。”
瑶持心总觉得或许在白燕行身上68发生过什么68，或许他背后是有68什么68自己所知所见之外的隐情。
可究竟如何，他又究竟为什么68会与观澜同归于尽，如今在这世68上68也没有68第二个人68知道了。
这一刻，她忽然萌生出68一种强烈的落寞感。
那个时候兵荒马乱，血月当空，她死68在雷霆之下，被他一剑穿胸。
而今也是兵荒马乱的夜晚，月影凌乱，白燕行死68在她的手里。
真像一场轮回……
“一会儿叫人68来替他好好收尸，送回梅花坞吧。到底……”
瑶持心感慨着顿了顿，“到底是一代名剑。”
最后好歹让他落叶归根。
目之所及的长空上68，几名瑶光弟子正御剑往此处飞来，想必是接到纸鹤传信前来支援的师弟师妹们。
“大68师姐！——”
他俩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的一阵猝不及防地地动山摇，瑶持心差点没站稳，好悬被奚临眼疾手快扶住。
动静是从冰封谷方向发出68的，她连忙抬头望过去68，然而现在四处都打68得火光冲天，诸位修士的术法不是亮就是闪，满目眼花缭乱，根本什么68也瞧不清。
“不行。”瑶持心拉着奚临的手臂，“我们上68老爹那边看看。”
“嗯。”
她飞快叮嘱完逐一落地的小弟子，将现场交给他们，自己则同师弟马不停蹄跑去68找老父亲。
巨大68的震动来自于原禁地的谷底最深处。
叶琼芳刚和68雪薇联手强行关闭了传送法阵，瑶光同渤海深渊的联系就此切断，但那只千年魔物还留在仙山上68。
这东西块头太68大68，以她二人68的修为没办法将其摁回法阵入口，由群魔聚成的庞然大68物立时在冰封谷底下打68起了滚，尾巴一扭便是山崩地裂之势。
叶琼芳根本压不住它，与一众徒弟齐齐被甩了出68去68。
瑶光明见状当即想要去68伏魔，堪堪撤回威压，自家兄弟却跟狗皮膏药一样重新黏了上68来，缠得他脱不开身。
知道兄长对自己下不了死68手，瑶光灭挑衅得肆无68忌惮，凭着瑶光明投鼠忌器——要顾及护着门下弟子，又要压制大68魔——基本和68他战了个平手。
整个瑶光大68阵的安防皆由作为掌门的瑶光明维持，他的消耗之大68可想而知。
而相较之下瑶光灭的真元明显还绰绰有68余。
眼见那边的小弟子正因魔兽的一甩尾倒地不起，迎面就有68第二头魔物伺机偷袭，瑶光明不觉一凛，这一分68神的工夫直接被对手逼退数丈开外。
他顾不得调整气息，才准备杀回去68，也就是在这时，裹挟着滚烫热流的黑烟从眼尾一闪而过。
那赤着半身的年轻人68带着上68古的凶戾之气，眼也不眨地接替了他的位置，以单臂抗住了瑶光灭几乎杀意十足的一击。
哪怕是半步凌绝顶的境界，奚临对上68他一时居然不落下风。
瑶光明尚在发愣，不远处的林朔也刚好带人赶到，成功帮丹修们解了围。
瑶光山的主力军正逐渐朝着此地聚拢。
“老爹！”
稍慢一步的瑶持心御剑跳到他跟前，“你没事儿吧？”
老胖子犹且怔忡地答应一声，只见她捞起自己的胳膊，“来，把手给我。”
说着就在战场上友好地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温和68的灵气迅速顺着掌心穴缓缓填满他损耗过度的真元，瑶光明不觉诧异地看着她：“你，这……”
因为补真元要用上68奚临的煞气，怕老爹在意，这个术法瑶持心一直没告诉过他。
不过凌绝顶当真是凌绝顶，老头子那磅礴的内息甫一接触到她的潜元，顷刻就吸走了一个颇为可观的数量。
她虽对自己真元的多少也没有68大68致概念，但这还是头一次有68“真元空了一点”的感觉，是在此之前给奚临、林朔补充灵气时截然不会有68的体68验。
好可怕的修为。
大68师姐一面悄悄纳罕，一面安抚着向老父亲解释：“是奚临煞气功能的一种……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反正就是能把我的真元分68给别人68用。”
“已经施展过很多次，非常熟练了，你放心，对身体68没什么68伤害。”
瑶光明给她唬得一愣一愣。
好在没等太68久，林大68公子便主动现身说法，讨债似的轻车熟路地上68门找她要真元来了。
瑶持心不免深深地怀疑，林某人68赶到此地恐怕首先68就是奔着这个，其次才是辅助老爹吧。
空间法阵关闭，加上68观澜一死68，瑶光山各处的危机不多时便得到控制，越来越多的门徒开始奔向冰封谷援助自家掌门。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声：“月亮下有68剑光——”
一抹蕴含着高山风雪的剑意荡开了萦绕不散的云雾，瑶光的夜空骤然清澈不少，繁星璀璨的银河再度落入人68间。
那剑光去68势不减，在月下绕了两圈，旋即稳准狠地扎进68扭动的大68魔颅顶。
昆仑虚的掌门终于到了！
不愧为当今的第一剑修，有68了同盟道友的加入，情势顿时扭转。
瑶持心站在冰封谷外围一边替雪薇恢复精气，一边仰望斗法的各位高人68，心下不觉有68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松快。
昆仑掌门也到了，这下瑶光山的危局应该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只要平安度过今晚。
她脸上68浮起一线希望——就能跳出68大68劫夜血光之灾的诅咒了！
一边是仅次于霁晴云的大68能高手、凌绝顶的老父亲、战力惊人68的自家师弟，另一边是孤军奋战的叛徒和68一只除了乱蹦跶、个头大68一无68是处的魔。
怎么68想，瑶持心都觉得他们不会输。
而事实68也确实68如此。
有68了奚临与昆仑掌门的助拳，瑶光明肩上68的压力陡然减轻了一半。
他率先68除去68试图挣脱束缚的魔物，继而腾出68手来收拾瑶光灭。
奚临由于此前和68观澜大68战过一回，状态算不上68全盛，眼见大68能们下场，便自发退至一旁随机应变，也是作为后生晚辈的礼貌。
瑶光灭再怎么68诡计多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片刻就露出68了败相，经两大68高手镇压，他别说招架，简直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