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头也不回地往车的方向走。宴北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找时机和她说话。
虽然他不明白商今悦怎么又生气了，但既然她生气了，那就是要哄的。
来到车前，商今悦也不想说话，径直地就往副驾驶位去，准备先把沈程硕这个傻冒撂后座晾着，结果宴北川又把她拦住了。
商今悦不解：“干嘛？”
宴北川看了下后边走过来的沈程硕，低头在商今悦的耳边压音量道：“你和你哥一起坐后面呀，别让你哥一个人尴尬。”
“你神经病啊，当司机当上瘾了？”
商今悦气得差点没昏过去，宴北川连忙伸手去遮她的嘴，都一点盖不住她的分贝：“我今天就是坐你腿上，他都放不了一个屁！”
沈程硕走到了车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宴北川慌乱地虚掩着她的嘴继续：“是是是……但这会还在外面，你好歹给你哥一点面子吧。”
商今悦看着宴北川那双清澈的眼睛被气笑了，指着沈程硕：“你给他面子？”
宴北川哑巴了，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能从之前的经历能感觉到，沈程硕对商今悦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就让他开个车的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当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俩有什么争执，自然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万事以和为贵。
他哪儿知道商今悦现在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自嘲般冷笑：“我给你撑腰，你体贴上他了？”
宴北川一直云里雾里，尝试理解她生气的原因，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开个车而已，真的没什么。你帮我撑腰我很高兴，但他也不是别人，是你的哥……”
“打断一下。”
沈程硕皮笑肉不笑，催促道：“一定要站在马路边说悄悄话吗？”
“嗯，聊完了。”
宴北川回答地飞快，连拉带哄地把商今悦给领去了后座。
商今悦坐进车里，彻底无语住了。
再看沈程硕，随她不急不慢地地坐了进来，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现在特别想把这俩傻屌玩意都塞去车底。
启程后，三人相顾无言，商今悦谁都不想理，抱起手靠着车窗边装睡：眼不见心不烦。
宴北川通过后视镜看两人，沈程硕表情冷淡，真人竟然比之前搜出的照片要更加俊美，身型矫健，静静坐着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风度翩翩，气质超群。
他心里感慨，不愧是商今悦的家人，基因就是好，看着两人冷淡的氛围，又突发奇想：该不能是他们吵架了吧？
“知道开去哪儿吗？”
沈程硕忽然开口，他下意识如实回答：“知道。”
“经常去？”
宴北川心虚：“偶尔，送她下班回家。”
“哦”，沈程硕拖着长音点头：“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一个大学？”
沈程硕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商今悦大一有次失魂落魄地来找他喝了一宿的酒的事，那个时候问她什么，她也一句不说。
现在忽然多出来个大学同学，他意味深长地偷瞄着商今悦的方向，继续问宴北川：“她追的你？”
提起当初的“屈辱史”，商今悦立刻炸毛，刚坐起来想骂沈程硕两句，宴北川先她一步：“我追的她。”
车里一片寂静，宴北川真的很不擅长说谎，耳根通红地支支吾吾：“我当初追的她，她没同意。最近她来我们剧组投资，我就重新追她了……”
“这样啊？”沈程硕突然笑了。
宴北川这套要糊弄别人倒可能还能蒙混过关，遗憾的是，他遇到的是沈程硕这个人精。
加上知道点内情，结合着对商今悦的了解和她的表现，沈程硕几乎立刻就看出来了宴北川在说谎，心里也把他俩的事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
商今悦也知道他看出来了，直接咆哮着把他噎回去：“聊聊聊、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查户口呢？没看见我睡觉吗！”
“哥哥不是怕你遇人不淑，在帮你把关吗？”
沈程硕神色如常，忽然弯了弯唇角，直接当着宴北川的面，一把将商今悦搂了过来，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前不是喜欢靠着哥哥睡吗？困了就休息吧。”
商今悦也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了，连忙要将他推开：“滚开啊脑残，老子需要你帮忙把关吗……”
“怎么了？男朋友在这里，就要跟哥哥演生疏了吗？”
沈程硕语气平静，手上却腹黑地加重了力度，商今悦掰不开沈程硕按在她腰上的手，心中暗道完蛋：要露馅了。
“等等，你们……”
宴北川再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睁大了眼：这举止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但当他停下车，正要回身制止的时候，才发现沈程硕一直在看着他。
沈程硕终于切入正题，冷笑道：“那我明说了吧，哥哥不满意你的这个男朋友。”
宴北川愣在了原处。
沈程硕一双深邃莫测的桃眼微眯：“我没兴趣拐弯抹角，今悦是我带大的，而你这个名字，在她介绍你之前，我甚至在京城连听都没听说过。从迄今为止的谈话里，我也没从你身上找到除了身高和这张勉强过关的脸以外，有任何配得上我妹妹的部分，更不说她今天为了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要跟我翻脸。作为她的家人，我不希望她以后再和你接触了。”
宴北川微怔，掩饰不住眼中受伤的神情。
沈程硕的话似乎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商今悦就是因为和她哥坦白了他们的恋爱，才和他哥吵架的吗。
也难怪沈程硕一路上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宴北川沉默地垂下视线，商今悦也终于松开了沈程硕的桎梏：“用得着你满意？我乐意跟谁接触就跟谁接触。”
眼下她是一点都不想跟沈程硕再待下去了，商今悦匀均了口气后，就直接甩手下车，又把宴北川从驾驶位拉了出来：“走，他喜欢坐车就把这车送他。”
刚拉着宴北川走出去没两步，宴北川忽然停下了脚步，怎么都不肯走了，商今悦觉得莫名其妙：“走啊。”
宴北川全身僵住，面对她这独一份的偏袒，他却可耻地犹豫了。
沈程硕的话戳中了一直扎根在他心中的那份担忧：面对商今悦，他一直都是自卑的，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配不上商今悦。
他现在做着自己都看不见前途的复仇，没准一朝不保被霍明礼反击，就要籍籍无名地过上一辈子。
沈程硕说的一点都不错：商今悦那样明媚鲜活的人，永远都有数不胜数的、比他优秀百倍千倍的人去爱她。
而他的爱比起那些人，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除了给她几句无力的情话，和毫无新意的照顾，真的什么用都没有：他甚至说不出一件能引以为傲，为她做过的事。
相反，他可以说出来许多个为她骄傲、动心的瞬间。
他很清楚，自己对商今悦很依赖，所以每天会担忧，担忧着她对自己的喜欢如果只是一时上头。
或许哪天等她看破了自己只有这样微薄的爱，也有嫌恶、厌弃他的那一天。
怎么留下她，靠一遍遍地说吗？
说我爱你、我会努力、我想让你的高兴是因我而起……
但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单薄无力。
他很想说，他表达出的爱不及心底那份汹涌的心动的万分之一：但到底怎么去表达，怎么去做，才能不让自己的爱显得浅薄。
爱一个人，到底是要自私地将她困在身边占为己有，还是竭尽一切地成全她的幸福和自由。
就像他现在明明知道，沈程硕是她重要的亲人，却要贪婪地享受着她的偏宠，让她与自己重要的家人争执吗？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你哥说的……也没错。”
商今悦震惊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困惑不已，他垂下眼：“确实是我的不好。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和你哥吵架，你们……要不再好好聊聊。”
商今悦无语：“聊什么？”
两人静默地僵持着，沈程硕不紧不慢地下车，像是已经料到了结局，拉起商今悦的手：“散散步吧，我的司机就在附近，很快会来接我们。”
商今悦离开的一瞬间，宴北川像是魂魄也跟着被抽离，跟着他们的步伐踉跄着跟过去了几步，不过很快又站在了原处，安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商今悦还在愣神，被沈程硕牵着呆呆地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蠢货，居然给情敌主持上公道了。
但更让她不爽的是，宴北川真的把她让出去了。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明明已经这么坚定地选择他了，宴北川居然还能这么轻易地放任她和另一个人这么离开。
骗子。
还说什么一百分的喜欢。
她越想越生气，恶狠狠地咬紧了牙，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走到了沈程硕的前头。
是忽然飘落到眼前的雪唤醒了神智。
她抬头，才发现雪已经下了很久。
她想起上次下雪的时候，宴北川还因为吃钟弦的醋，京城零下的天气，一个人在酒吧的门口蹲了好几个小时。
他像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似的，鼻子被冻得通红，找到她的时候，还只在乎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而现在。
她鬼使神差地往回望了一眼，却惊讶地在遥远地人群中，再次轻易地找到了宴北川。
他就站在人群里深深地望着她，如雪落般安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被她发现的那一瞬，那身影似乎微微动摇了下，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但他很快像是意识到没用，又站定回来，只是远远地、怯懦地、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蠢狗……”
商今悦咬着牙喃喃，再也忍不住，甩开沈程硕的手大步朝他跑去。
看着那个坚毅的身影回身朝自己奔来，宴北川眼底瞬间红透，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感觉就快要抑制不住他的幸福、欣喜和畏怯夺眶而出。
像是在梦中才会有的美好场景，他的雀跃就这样一步步地朝他飞奔而来，扑进了他的怀中，拦腰将他用力抱住。
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手臂，颤抖着的手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她头顶空气的上方，最终带着心中千千万说不出的爱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发梢。
“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这次他迫不及待地立刻摒弃了所有，只想当一回自私鬼。
哽住的喉咙让他有些说不出一句逻辑完整的话：“不要留我一个人……我会很想你。”
第55章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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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今悦心中五味杂陈，
心疼地抚摸着他冰凉的脸：“很想我还把我往外面推。”
“那是你的家人，我不想让你为难。”
宴北川眼眶酸涩，搂着她的腰，
倚在她的脖颈上轻蹭：“是我没出息，我知道我现在还比不上你身边的那些人，
但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超过他们……你不要离开我。”
商今悦轻抚着他的背脊：“谁拿你跟别人比了，你就算超不过他们也没事啊，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
宴北川只是不断地摇着头，紧紧地抱着她不语。
商今悦叹了声气，她也摸不清自己到底喜欢宴北川什么，
只觉得他像条可怜又敏锐的小狗，回头远远望见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时候，
忽然想到，跟霍家决裂后，宴北川的身边就只有她了，要是她不回去，
他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工作。
想着他乖乖地抱着小白狗缩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商今悦心里就跟揪起来似的难受。
沈程硕回来了，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和他回家，
可看到宴北川一个人站在雪里的时候，
她又觉得，
不应该就这么把宴北川丢下。
两人安静地抱了很久，宴北川也知道她是要跟沈程硕走的，
瘪着嘴不舍地看着她的脸，
吸了吸鼻子哑声：“我在家里等你。”
商今悦看着那双又黑又亮的真诚眼睛，不知道作什么回答，
只能抬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了沈程硕身边。
司机走下车询问他下一步旨意，他抬手叫停了对话，视线一下不挪地钉在相拥着的两人身上。
愤怒、不满和委屈……
几乎要填满心脏。
从和商今悦告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料到了会面对这样的场景。但当它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很想干脆走过去，当着宴北川的面，一把将商今悦抱走。
但理智又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和商今悦也不会有以后了。
他想维持这段关系，就只能忍耐、宽容。
他忍不住冷笑：这样的词居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的心跳在打鼓，在心中一下下地数着秒数，直到商今悦和宴北川分开，转头走向他的方向，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家的。
他自嘲地扬起唇角，不知道是窃喜还是苦涩更多。
从前最恨她只拿自己当哥哥这个身份，现在居然在庆幸，还能用家人的名义绑住她。
沈程硕安静地站在原处等她步步走近，看她用眼中的冷漠和抗拒，在两人之间围起一道不可见的墙，仿佛拒绝着他再靠近半步。
他装作没有察觉，面上挤出个微笑帮她打开车门。
上车后，他伸出了手，想像从前那样帮她暖一下手，商今悦却淡淡地将他撇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她的言语像是一把抵在咽喉的利刃，堵得他说不出话。
半晌，他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安静地坐回了原位。
车行驶了没多久，目的地不是熟悉的家，而是沈程硕求婚第二天送她的那栋别墅。
商今悦意外地微微睁大了眼看向沈程硕，发现他也一直在看她，等她开口对他问出更多的问题。
但她还是一脸冷意，板着脸下车朝别墅里走去。
沈程硕早早找人收拾过了别墅，商今悦没什么胃口吃饭，踢了鞋子就去二楼随便找了个房间休息。
不过是两人从小玩到大的冷战游戏，沈程硕也很有应对策略。
保姆阿姨们都还没来，他就自己切了个果盘就上楼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