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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行啊,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他向林辰努努嘴,双手揣兜,转身就走。

    林辰很自然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边走,还边小声交谈。

    “你怎么发现我的?”

    “那小子动手前,你看了他一眼。”

    站在一旁的黄督查听见空气里飘来的零星问答,于是更生气了。

    ……

    等到了刑从连的吉普车边,林辰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

    “杨典峰,出事那家客运公司的经理。”刑从连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林辰点了点头,坐上后坐。

    “怎样?”

    见刑从连上车,杨典峰坐在副座上,关切问道。

    “没事,上级不让查了。”

    “怎么会这样!”

    刑从连却不以为意,他拉上车门,回头看了眼他,说:“和你没关系,黄泽这一看就是早想把我踢走……”

    “我知道,不过按照跨省协同办案条例,第三章第四条,如发生重大案件,为了保证警力资源合理分配,地方刑警因听从上级统一调配,但在不影响调查的前提下,案发当地刑警亦有独立调查权。”

    “背真熟。”刑从连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像是早有打算,他迅速发动吉普,“那一起查吗?”

    “嗯。”

    听到他的回答,刑从连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真正的案发现场。

    客车外围了明黄的警戒线,两只皮毛光亮的马林斯诺犬正好回来,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只明黄色板鞋,怎么也不肯放。

    “怎么回事?”刑从连下车问道。

    “据说是追踪了十公里,只找到一只鞋。”提前来到现场的王朝蹲下身,抚摸着搜寻犬的脑袋。

    训导员正努力从搜寻犬嘴里掰出鞋子,林辰默默来到来到刑从连身边,王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状不由分说,一拳锤在刑从连背上:“老大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我家阿辰是读书人!”

    被偷袭时,刑从连正戴着手套,检查看那半只板鞋,他一个踉跄,脸和板鞋差点亲密接触,他刚想喊冤,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跟着刑从连的动作,林辰也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青笋般柔和的草木气息,竟然还有点香气。

    “这个味道,是香水?”杨典峰不知何时凑到刑从连身旁蹲下,也闻了闻,这样说。

    “嗯?”

    “很像是LANE

    MIRACLE的味道,但我不能确定。”

    “那是什么?”

    “是一款女士香水,很多女孩喜欢。”杨典峰如数家珍,“可是,按照这个留香程度,他很有可能,是把香水专门洒在鞋上?”

    “为了扰乱视线。”刑从连说。

    “是吗?”杨典峰望着刑从连笑了笑,目光包涵崇敬:“幸好您还愿意继续查案。”

    第23章

    名人

    刑从连勘察完车外,绕开满地碎渣,向大巴内部走去,杨典峰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林辰站在车外,在同王朝说话。

    “你是说,他拿走的车载平板,出现在市里?”

    “对啊,奇怪吧,而且路线很诡异,看上去GPS像坏了一样。”王朝看了眼跟在刑从连屁股后面的男人戳了戳他,“我怀疑,他们家车有问题。”

    听了王朝的话,林辰眉头轻蹙:“有什么依据吗?”

    “暂时还没有啊,就是看他的样子太谄媚了,一定有什么问题。”王朝同志很肯定道。

    望着大巴里勘察现场的警员,林辰只觉得这件案子很奇怪,很危险。

    那个少年可以为糖果劫车,可以让警方追踪十公里,可以完成不可能的偷运任务,这些都很厉害,可虽然很厉害,却毫无意义。

    没有人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这本身就此案最奇怪的地方,值得警惕。

    忽然,远方传来引擎轰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辰回过头,发现对面车道异常空旷,有十几辆车正从远方高速逆向行驶而来。

    领头的,是辆白色警车,其后跟着或大或小的商务车,那些商务车无一例外,都喷涂着各大电视台台标,显然是新闻采访车。而在车队最后,竟是有辆高速公路清障车。

    转眼间,车队便行至眼前,白色警车猛一刹车,擦过白色分道线,发出尖锐声响,其后十几辆车纷纷停下,溅出无数烟尘,然而车上的人,都没有下车。

    就在这时,清障车上跳下几位工人,他们行动有致,迅速移开一段护栏,这十几辆车便从中穿过,最后,齐齐停在在黄色警戒线外。

    望着近处的纯白警车,林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有人从车上跨下,皮靴光亮、裤料笔挺,正是黄泽。

    林辰看到了黄泽,黄泽当然也看到了林辰,所以感慨阴魂不散的,就不止林辰一人。

    然而黄泽并没理睬他。

    因为看上去,黄督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转过身,走到警车后方,拉开车门,他举止端正,绅士非常,引来一片镁光灯闪。

    然后,姜哲从后门走了下来。

    林辰看呆了,但令他更吃惊的是,就在姜哲下车后,所有镁光灯、话筒,被迅速抽离黄泽身侧,尽数凑到满头糟乱卷发的年轻人面前。

    “姜老师,请问您对凶案现场有何分析?”

    “姜老师,您是认为劫案还会再次发生吗?”

    “姜老师,您能对劫车少年的心理情况做一下分析吗?”

    “姜老师……”

    记者们问题很多,语速非常快。

    姜哲刚从国外回来,在著名电视台担任一档情感谈话节目主持人,以犀利而不留情面的风格著称,这是他成为警队顾问后,第一次接手案件,所有记者都提前收到风声,姜老师会先去休息站询问受害者,然后进行现场勘察,并欢迎媒体全程跟踪访问,记者们当然非常兴奋。

    更何况糖果大盗的案子本就十分有趣,劫车只为抢劫糖果的可爱少年,他行动果决他幽默风趣,他把所有警察都玩得团团转。他这一刻在嚼泡泡糖,下一刻说不定就混在休息站的乘客里面,谁知道呢?

    糖果大盗再加上本身就很有话题的姜哲,媒体人们简直爱死这样的组合了。

    “根据劫车少年的年龄分析,他应该处于青春叛逆期,反叛行为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和脱裤子的露阴癖一样,有人看他他就勃起。”姜哲一如既往犀利,自带爆点,现场气氛愈加热烈,快门声此起彼伏,每个记者脸上都写满兴奋。

    “是这样吗?”看见大批人员到来,刑从连走下大巴,站在林辰身边。

    “他说得很对。”望着采访现场,林辰说,“因为对,所以很可怕。”

    “确实。”刑从连说。

    王朝在旁边听得迷糊:“啊,你们说什么呢?”

    “你看,如果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吸引关注,他无疑已经成功。”记者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采访声随风飘来,姜哲神采飞扬,逗得记者们前仰后伏,林辰顿了顿,与刑从连对望一眼,“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吸引关注?”

    “青春期中二少年都这样。”王朝不以为意答道。

    “没错,青春期的到来,会导致青少年急需社会关注,这个没有问题。但出现这种问题的年轻人,内心必然是不平衡、极端、偏执的,反应在行为上,是同样的状态。但那个少年没有,他行为果决、举止优雅、言语风趣……。

    “你这么一说,人设有点萌啊!”。

    “对,他会让你觉得可爱觉得很酷,他是个持枪抢劫犯,你却有这种想法,这不是最可怕的事吗?”

    “他脑子不正常你别理他。”刑从连拽住技术宅的衣领,把人拖后。

    “怎样?”林辰问。

    “车上很干净。”刑从连脱下手套,塞在口袋里。

    刑警队长口中所谓的干净,当然不是指客车里的卫生状态,而是指少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于追踪的痕迹。

    “没有指纹,没有毛发,他连糖果纸都一起带走。”

    “胆大心细、处心积虑。”林辰说。

    “他的目的,一定不是只为吸引关注那么简单。”刑从连看着姜哲和在采访现场外孤立的黄泽,冷冷道。

    林辰远望着直至天地尽头的芦苇地,终于开口:“刑从连,封闭这一路段吧。”

    他话音未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刚才一直在安静旁听的客运公司经理:“你开什么玩笑!”宏景高速全长三百十七公里,西起穹山,东至永川江,是连接两省的交通枢纽,日平均车流量在三万以上,哪怕只是封闭半小时,都会让高速公路出口排起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更何况公路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已经发生公路抢劫而封闭整条高速,这是闻所未闻之事。

    刑从连看着林辰不似在开玩笑的面容,事实上,他心中同林辰一样,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以他的经验,无论是全城乱跑的平板还是漫天芦苇地里的女士香水,都是为了分散警方注意,既然已开始分散警力,那就代表这个持续劫持客车的少年,要开始最终行动了。

    然而,这一切又都只是猜想,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到来。

    “这个问题,我做不了主。”他很诚恳道。

    林辰却仿佛看出他心中的不安,他指了指远处的笔直挺立的督察,问:“那么他能做主吗?”

    刑从连顺着他白皙手指看去,黄泽仿佛感知到什么,恰好转过了头。

    “刑队长,您说阻止您调查的上级,是黄少?”杨典峰恍然大悟。

    “嗯啊,就是他啊。”刑从连随口答道,继续和林辰说话,“要试试?”他问。

    “黄少是出了名的强硬派,他对您有成见,您何必去自取其辱?”杨典峰有些着急地劝说道。

    刑从连看他一眼,很无所谓地说:“说服黄泽是捷径,有捷径,总要试试。”

    林辰点了点头,显然和他是一个态度。

    这时,黄泽已走到他们面前,他没看林辰一眼,而是很目空一切地对他说:“刑队长,此案似乎已经不属您管辖范畴了吧,请您带无关人等,马上离开。”

    黄泽所说的无关人等,当然是林辰了。

    “黄泽,你这样很没意思。”

    刑从连微微低头,看着黄泽,平静道。

    “刑队长手头没有别的案子要查吗,为什么您还在这儿,纳税人可不是付钱让您上班观光旅游的。”

    “我手头,没有案子比这个案子更重要。”

    “呵,重要?你真觉得这个案子重要,为什么一个多月来,此案调查没有任何进展,现在你来谈重要性,不觉得有点晚吗……”

    “吵架没有意义,要吵架我可以和你吵三天三夜而你一定输,你现在认真听我说话。”刑从连打断黄泽,“我们怀疑,罪犯很有可能有大动作,希望你能出力,向更高层反应,关闭高速,以防万一。”

    第24章

    有钱

    人和人,是不同的。

    这是句废话,这句废话却告诉我们,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要抱有成见。

    刑从连当然不喜欢黄泽,但他对黄泽没有成见。

    对刑从连来说,不想做纨绔子弟的人,总是值得尊重一下,这是他之所以还愿意找黄泽商谈的原因。

    黄泽也确实在思考,他没有迅速给出回答,他的目光从林辰脸上逡巡而过,问:“是你的意思?”

    “这件事危险。”林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不可能因为你的看法,就封闭这段高速。”黄泽看了眼正接受采访的姜专家,说:“那才是真正的心里学专家,我需要听专家的意见。”

    黄泽墨守成规、一丝不苟,这是他会尊重击败一干竞争对手,成为省厅督察的原因,这种个性并不是件坏事,但有时也不一定太好。

    刑从连叹了口气。

    黄泽向记者礼貌致歉,把带着姜哲带到林辰面前。

    姜哲一听缘由,瞬间炸了:“这就是个青少年叛逆时期的恶作剧,因为恶作剧封闭高速,你开什么玩笑?”姜哲压低声音,似乎不愿让远处记者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冲林辰冷笑:“我知道,其实你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好再出点名,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以前的风光的日子?”

    他说完,甩手就走,林辰却叫住他:“姜哲,你能为你所做的每一条分析负责吗?”

    “林辰,怎么,你还想吓唬谁?”姜哲扭头,见鬼似地看着林辰,“我不能负责,难道你能吗?”

    “我可以。”

    那明明是句反讽,林辰却回答得很认真,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很郑重,很令人无话可说。

    姜哲语塞:“神经病!”他憋了半天,只能憋出这句。

    说完,满头糟乱卷发的心理学专家头也不回走了。

    黄泽耸耸肩,对林辰和刑从连说:“很抱歉,我的专家告诉我,你么你的想法是无稽之谈。”

    “黄泽,如果真出事,请一定要通知我。”林辰望着黄泽,这样说。

    “你为什么很巴不得出事的样子。”

    “不是我希望出事,而是一定会出事,事情的发生,并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林辰说完。

    刑从连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走吧。”

    ……

    ……

    如果你时间紧迫,又想封闭一条高速公路,那么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去高速公路运输管理处。

    刑从连坐在车里,一踩油门,吉普车便飞窜而走。

    车里气氛压抑,没有人敢开口,林辰坐在副驾驶上,王朝和杨典峰则在后座。

    后座上那位客运公司经理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对刑从连说:“黄少这样,您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他谈!”

    林辰注意到,他说话时还一直盯着自己,像是对他方才的提议很不满。

    “职责所在嘛,我不说是我的问题,他不听是他的问题,没什么。”刑从连双手紧握方向盘,对此不以为意。

    林辰看他一眼,然后被对方捅了捅,刑从连对他说:“给我根烟。”

    林辰于是在车里看了看,并没见到烟盒。

    “在我口袋里。”刑从连微微侧身示意。

    后座上,杨典峰看着他们一举一动,像是感到自己再次被无视了。

    “您就这么走了,黄少这根本就是携私报复,您应该向上级申诉!”他微微加大音量,再次开口。

    “我和他计较干嘛?”刑从连像是从头到位都没有把黄泽放在心上,他猛踩油门,迅速超过前方车辆,“生气浪费时间。”

    如果黄泽在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再次吐血。

    宏景高速运管处距劫车案案发地约五十公里,就算刑从连全速行驶,也在将近半小时后,才到达运管处。

    在车上时,刑从连已经致电老局长,报告了最新案情进展,希望得到帮助。

    所以,宏景高速运管处的人早早就等在停车场。

    “刑队长您好,我是宏景高速公路有限公司董事长助理柳行。”

    他们一行人下车后,一位戴金边眼睛的青年便迎了上来。

    “你们董事长呢?”刑从连步履如飞,边走边问。

    “董事长正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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