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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殷往不可置信地瞪他,细长的眉宇拧着,应他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的莲心梗……”

    殷往无语地翻翻白眼。他先前还夸他只对自己用了利诱这招,没成想不到半刻工夫,他就将欠下的威逼也给用上了。

    “我依旧好奇,你要这莲心梗作甚?”沈长策低头看着状似谦恭清理着碎瓷片的殷往,藏不住到嘴的疑问,又道,“据我所知,这莲心梗通常用于女子身上,能驻心通血,治心绞阵痛,你……”

    “收起你的心思。”殷往冷哼一声,整完手上的碎片,起身放到筐篓里,声音不咸不淡,“侍郎还不如花点时间安排乌水崖的相关事宜,莫让殷某泥潭深陷便好。”

    沈长策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舒出,“我倒想你落进圈套再也不得出,省得在我这里白吃白住。”

    “赶我出去?我还就不走了。”殷往走到门边上,招呼了下人来,“你们主子饿着了,给做些吃的来,送到书房。”

    婢子看了一眼殷往,对这殷公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垂下头默然进了里间。

    沈长策退出几步,瞟了眼先他下达命令的殷往,遂拉过他的衣袖,将他拽出了厨房。

    “我这主子还在,你竟先称起霸王来了?”

    殷往蓦地咧嘴朝他做了个极为怪异的表情,张了嘴正要说话,侧耳听见高空寂静的夜里一声烟竹信号炸开的声音,看向旁侧一瞬就僵了脸色的沈长策。

    淡紫的信号,如果所料不错,大抵是让他按兵不动。依沈长策好强的性子,如何能安心应下?

    “走罢,等吃宵夜去。”

    殷往望着沈长策在月光下略显单薄孤傲的背影,胸腔里由衷升起一阵悲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殷往走上前,半臂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沈长策回过头,看着并肩而来的殷往,垂眸。

    “我以为焚丞阁的药师,总是比我自由的。”

    殷往踩着月色,笑道:“哪能啊,我这上头,还有阁主大人压着呢。”

    “久闻焚丞阁阁主大名,却不曾有幸谋得一见。”

    “总有你们见面的机会。”只怕你自己不知。

    “同你说说西澜现下的局势罢。”沈长策道。

    “什么?”殷往反问。

    他与沈长策刚认识的那段时日里,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套不出沈长策嘴中任何有关西澜的想法,今日大约是对上面的决定有所异议,心中堆积已久的情绪便冲破牢笼,急欲找寻发泄口。

    沈长策步进书房,引殷往到隔间落了座。

    殷往掀开门帘,怔了良久,叹:“想不到在北齐的宅子里,还能见着这东西。”

    作战用的沙丘,他竟搁在落脚点的书房。

    沈长策一笑而过,望了眼沙丘,道:“西澜王早年因事郁结,近年来身子大不如前,权臣暗中纷倒大皇子与三皇子两边,朝中结党营私立对帮派,相互暗斗了数年。唯上月大皇子被吏使大夫参了一本郓城苛税却缴纳不盈规定,致西澜王大怒解了大皇子郓城的管理权并禁其足,方将两派间的斗争搬至明面。”

    殷往听着,也不插嘴。

    事实即如此。自三年前三皇子携血影卷土重来,前廷后宫皆是人心惶惶,尤以戚皇后为首的大皇子党羽,首将三皇子列入敌军的阵营。

    “再说东夷,东夷人此前受制于西澜的强兵,安分退守回到他们贫薄的土地,年年如期纳贡,不曾有减顿之象。而上一年新王登基以后,一心觊觎西澜国土,并上长期蛰伏于西澜边境的好战派,在边界线蠢蠢欲动。”

    殷往突地抬头看向神色平静的沈长策,“这些,你如何得知?”

    沈长策忽地轻笑一声,眼底荡开莫名的神往之色,“吾心向战。”

    殷往呐呐敛下眸,用余光看近处隆起一堆堆小山丘的土堆,突然就看清了面前人的内心。

    他,属于战场。

    朝堂的尔虞我诈不是他想去的地方,那家国天下才是他放在心尖的信仰。

    黯然透出一口气,打眼再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若边境战事一起,你是不是就脱了这身官服,策马扬鞭地便去了?”

    “你倒是懂我。”沈长策瞥了瞥殷往,幽幽道,“这侍郎的名头,左右不过一个指挥的虚职,如何比得上挥剑于战场的肆意?”

    若真有这么一天,他决计不再理会朝中之事的。

    烛光跳跃在灯罩里,“啪”的一声轻轻跳开,照得男子年轻的脸庞泛起一层火光。

    ☆、郓城民暴

    殷往推开面前见空的玉盒,将竹筷打了个转,戳了戳走神的沈长策,探过头去,小声地问:“哎,说说你怎么入的大皇子党?”

    沈长策斜斜地将他瞥了一眼,别过头去。

    在西澜,他受命于大皇子亦不是什么秘事,殷往知道也不奇怪。

    “是否是一场苦情的葬父卖身戏码?”殷往愈发得凑近他,眉梢高高挑起,端的是一副惊奇诧异相。

    他实在好奇得紧,大皇子究竟是怎样收服了沈长策这般的人为己所用。

    且说沈长策,并无身世背景,全凭西澜每年一届的科举选拔制度一步步走到朝堂之上,归入大皇子门下。

    他查遍西澜前史沈氏族谱,却并未发现有与沈长策年龄生辰吻合之人。

    长长舒出胸腔里的浊气,殷往扭过头,借着暗黄的灯光看他。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殷往再等不到沈长策将剩下的话说下去,也便断了探寻的念头。

    多少年堵在心口的疑问,哪能轻易就让他知道呢。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殷兄你呢,怎么会入了焚丞阁?”

    焚丞阁乃西澜甚至九州一个极庞大的组织,明面上通揽九州商业,丝织玉帛诗词古玩皆待价而市;暗地培植一批批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或接手刺杀任务,或效命于皇族。

    其中精锐以血影为最,现今纳于三皇子羽翼之下。只是不知三皇子费了多少的心思,才让焚丞阁将血影转手。

    然血影毕竟血性男儿,个个铁骨铮铮,竟会尽数听令于三皇子?

    思及此,沈长策将头转向殷往。

    他不是没有想过,朝阳会是焚丞阁的阁主,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被他抹杀了。

    一个从小不受宠的皇子,连自保尚成问题,可有能耐一手创建泱泱组织并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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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二上位攻略

    作者:风月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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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扬天下?

    即便那人是西澜王,他也会心存疑虑。

    “你那是什么眼神?”殷往瞧了瞧打眼看过来的沈长策,直起身退到一步开外,远离他。

    “作为焚丞阁的药师,应该对焚丞阁有所了解罢?”

    “嗯……”殷往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复戒备道,“不不,焚丞阁的规矩便是各自安生,不该管的决不管,想必策儿也是有所了解的?”

    沈长策颔首笑笑,又将殷往先前的座位拉开了些,道:“这了解归了解,你的身份也是不低的,自然不能与一般人同日而语。”

    “血影是如何归于三皇子羽下的?”沈长策随即抛出这个问题,一错不错地盯着殷往,似是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色。

    殷往被看得难受,背过身去,“策儿你可真会难为我,那是阁主与三皇子的交易,我如何能知晓他们俩的协议。”

    沈长策看向他的脊背,仿着他站了起来,沉声而问:“那我换个问题,焚丞阁转手阁中骑兵的条件是什么?”

    殷往回头瞟他一眼,痞痞地应:“策儿若是想要支精装的骑兵来,我倒是可以向阁主申请讨一讨的。”

    “不必。”沈长策错身掀了帘子,大步走入夜色,显然是着闹了。

    殷往垂下头,望着桌案上被打落的稀疏月光,干净的瞳仁倏忽划过几丝浅浅的波澜,转瞬不见。

    ~

    浓重的夜色包裹着男子颀长的身形,零星的星光扑地闪烁一阵,渐渐与黑幕融成一体。

    “主子。”

    容四站定在朝阳身后,一袭黑色夜行衣将他的冷萧衬得有几分出神。

    三皇子已在长夜中肃立近一个时辰,不言不语,独望着相府的方向,便连他近了身也似无知无觉。

    朝阳负在身后的指尖轻微地动了动,良久才缓缓侧过身,道:“何事?”

    “边中来信,郓城暴动。”

    光影交叠处,朝阳稍仰起脸,仍是同样的动作。抬头望着泼墨成画的浩瀚星空,陷入沉思。

    郓城苛税,本就是民怨载道,朝华既失了管辖权,那么先前由他提携的傀儡城主便首当其冲。百姓感念西澜王的同时,必会引发郓城贵族的不满。世袭贵族一面竭力争夺城主手中岌岌可危的实权,一面不忘打压希企翻身的平民百姓。而民之所盼,落于实处不过是多几亩的土地、少几两的杂税。

    郓城到现在这般,民暴是必然,可时间上未免太过提前,提到恰与他定下的归期不谋而合,这背后必有他那好皇兄的推波助澜。

    “离莘可脱得开身?”

    “离莘,人在芙蕖方向。”

    “何时的事?”朝阳眉头轻蹙。

    他不记得自己有给离莘下达过离开西澜京都的命令,莫不是……

    “昨日夜里。”容四低垂着脸,又道,“还有一事。”

    “说。”

    容成抬头看他,“王急诏您回京。”

    朝阳并无起伏的眼底偶地掠过一束微光,待再无波动,低了声问:“怎么从你这儿传上来了?”

    “密函。”

    朝阳愣了愣,将目光投向叠在背光处的琼树叶上,默然立在原地。

    密诏?

    朝阳眯起眼,一时没了准信。

    他究竟,有何用意?

    若说背着群臣的耳目,西澜那边,竟是生了事端?

    正好,是得走上一趟,将几天前就该处理却拖至如今的琐事处理了。

    然,离莘既已到芙蕖,那细柳之事便不能随着他本意而行了。

    望了眼头顶上空渐落正中的皎月,月辉清凌,将周边的星宇照得极淡,犹如蒙覆了一层寡薄的白纱,淌成流动的绵绵情意。

    朝阳看着相府方位,长长立成一尊人形雕像。

    此刻那正被某人念在心里的尘暮咬着榻上的锦被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遂翻身坐起点了烛台。

    星点燃起的烛光腾地将四周寂静的漆黑驱散开,纳入些许的亮光。

    尘暮被突然而至的火光闪了眼,下意识地退回榻上,揉揉生疼的双眼。

    “小姐,做噩梦了?”青梨闻声赤着脚跑进来,喘了会儿担忧道。

    她在隔间入寝不久,听着小姐房里传出的?O?,再然后是微弱的烛光,以为小姐同往常那样生了噩梦,顾不上其他就跑了进去。

    见榻上之人并无受惊吓的神态,才安下心来。

    “怎生赤脚来了?”尘暮皱眉看她,揭开丝被拍了拍榻,道,“上来。”

    “什么?”青梨瞪着眼。

    “我害怕一个人睡……今晚与我说说话?”

    青梨往后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外间,又将头转回榻上,应了声:“也好。”

    尘暮眉开眼笑地往里边挪过去,腾出一人余的位置,萌萌地将青梨看着。

    “小姐这般表情,让青梨好生……想要反悔……”

    青梨低头瞧了眼直直踩在地上的双脚,这才反应过来地上的凉意。嘴上埋汰着自家小姐,脚下却是向着榻上走去的。

    这性子,大抵也是跟尘暮学的。

    “哼,那还不是乖乖上了本小姐的榻。”尘暮小嘴翘得高,?N瑟地逞上口头的强。

    青梨暗自扁扁嘴,顺着小姐腾出的空地儿仰面躺了上去,“小姐大半夜的不睡,想同青梨说什么?”

    尘暮翻了个身趴到青梨枕边上,粉唇轻启:“青梨觉得,朝阳这人怎么样?”

    “咦?”青梨对上自家小姐灼灼放光的双眸,也学着她翻身趴着,继道,“小姐是想三皇子了?”

    “呸呸,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尘暮气恼地别过脸,蒙头埋进棉枕,闷声道,“本小姐只不过问问他的人品,以防本小姐日后深受其害。”

    “说的好像小姐有选择的余地似的。”

    青梨也不给她面子,一下就戳穿了尘暮勉力维持的薄薄脸皮。

    “再说,这夜半乌黑的,小姐你睡不着拉了青梨一起,一开口便是三皇子,如何能教人不将小姐挂在嘴边的心思看出?”

    尘暮满脸黑线,想着何时给这小婢子上上教育课,好_好_调_教_一_番。

    “不管这个,”从枕头里抬头,尘暮起身捧过青梨的脸,认真道,“说实话,你觉得朝阳此人如何?”

    “嗯――”青梨由着自家小姐捧住脸,转动了几下水灵灵的大眼珠,从善如流,“甚好甚好。”

    ……

    尘暮忍住捏她小脸的冲动,耐着性子问:“我是指他的品性,比方说护短啊霸道啊自我主义啥的。”

    青梨皱脸持怀疑态度,“这是品性么?”

    “三皇子品性如何青梨不敢妄加评论,只晓得相爷对三皇子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尘暮颓然地放下她的脸,病恹恹地躺回榻上,望着头顶的红绡帐出神。

    是了,不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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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她面前如何地腹黑顽劣,给父亲的印象永远是好到不能再好。以后两人闹掰了,父亲也只会更多地偏着他的。

    想到这里,尘暮也不禁烦闷得慌。

    里的女主一朝穿越,是如何如何地混到风生水起技惊四座,她倒好,赶上自己笔下的女主,却不是她设置的剧本走向。

    “小姐苦着眉作甚?”

    青梨凑身靠近她一分,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在她眼中,小姐难得觅了一位两看生喜的夫君,还得相爷的欢心。这两国联姻之事,即便是提着灯笼也再难寻的一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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