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尘暮轻声走了出去,抬眼看了看桌边认真给她绣着香囊的婢子,唤道:“青梨。”青梨抬起头来,便见自家小姐忸怩着左顾右盼,提了一边的裙幅,还有一只手却不知往哪放,遂放了手上的活儿,展颜一笑:“小姐这身,倒让青梨和一些姐妹们汗颜了。”
“为何?”尘暮看向青梨。
青梨走到尘暮边上,柔声道:“不管是尺寸还是款式,都将小姐的身段衬托得恰到好处。”
尘暮脸一红,竟无从反驳。
的确,这件素绨,华丽而不奢靡,腰间一条浅色的博带,极符合她的口味,便连身上的腰身也分毫不差。
原来那日,他竟是量了自己的尺寸,特地差人为她另做了一身更为贴合的衣衫。
稍抬了头往铜镜那边望了一眼,镜中人笑意盈盈,粉黛含春。
“小姐,回神了。”青梨凑过去,伸开五指,在愣神的人儿面前晃了晃。
“怎么?”尘暮回过神,蓦地红透了耳根。
青梨一笑:“马车已恭候多时,小姐有意上车否?”
“嗯,”尘暮看了眼步步迈进窗子的夕光,转了半圈,“近酉时了?”
“待小姐上了马车进了宫中,估摸着也能余下一盏茶时辰。”
“如此,走吧。”
“青梨扶你。”
“扶好了,”尘暮抬了抬脚,撇了嘴,“但凡本小姐摔了一跤,唯你是问。”
“是是是,”青梨推开门,“一定好好顾着小姐。”
“哼,嘴甜。”
青梨笑而不语,走出相府,掀开帘子,将尘暮送入车厢里,也随身跟了进去。
“怕不怕?”尘暮转头看她。
青梨坐在尘暮身旁,又细细替她地理了理广袖,直至再看不出凸显的皱子,才满意地放开,坐正:“不怕,只是有些年头不曾陪在小姐身侧,心里倒真的像初入相府一般的紧张了。”
尘暮听着青梨毫无起伏的话语,心头似猛然一击,握上青梨的手,安放在掌心,正色道:“以后,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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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上位攻略
作者:风月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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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青梨只能去哪儿。”
“谨遵小姐的命令。”
尘暮靠在青梨肩窝,听着车轴转动的声音,安心地阖了眼。
“小姐?”
“什么?”
“这桩婚事,小姐多少是随心走的罢。”
尘暮抬起头,对上青梨含着笑意的脸,一下扭过头,哼道:“才不是。”
谁要嫁个不能人道的夫君,还是个男女通吃的货,这日后指不定得怎么操劳。
青梨缓缓垂了头,不给她回魂的机会,盯着她戏笑:“小姐,你的脸红得不成样子了。”
“哪里?”尘暮摸了摸,触到面颊上热热的部分,周围的温度像是又升高了不少,羞怒交加:“你这婢子观察如此细致入微,放于我这边着实委屈了你,还不如将你过到父亲那里,寻个什么巡查的差事做做。”
“差事自是不必,”青梨揭开车厢的侧帘,往外头瞧了一眼,回道,“奴家只愿一心伺候着小姐。”
听了“奴家”这称呼,尘暮眼角抽抽,又听其余下半句,情不自禁地问:“怎么,下半辈子也要托付给本小姐,不找你的夫啦?”
青梨回头,作势横了尘暮一眼。“青梨还小,这事不急。”
过了春天,青梨小丫头也该及笄了。可怜她这身世,不知具体的生辰时岁。等最近琐事忙完,她这个做主子的也该给小婢子张罗张罗及笄的事宜了。
“想要个什么字呢?”尘暮探过去,嬉皮笑脸道。
青梨一怔,眼眶盈了些水汽,忙别过头,看向马车外。
她本是无名无姓的孤儿,小时候被人捡了,几番波折最后卖给了相府,才遇上小姐这般亲如姐妹待她的主子。
以她的身份,能长伴小姐身侧已是极大的殊荣,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赐字行及笄礼,何况是自己取字。
朦胧之中见着对面驶来的白玉马车,赶忙收了泪水。在她的意料之内,车轮停止了转动,隔帘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小姐,到了。”
青梨率先跳了下去,用袖角抹去了外溢的泪水,余光瞥见同样停了下来的马车,转过身,半拉了帘子,轻声恭候:“小姐。”
厢里的人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青梨白净的手上。
她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从来没有想要逼着她赶着她。
尘暮从车厢里腾出来刚在马车边上站稳,便听闻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色从前方散过来:“相府千金的衣着,恰好与本皇子相配。”
宫门前,两人视线交错,一高一低,一笑一愣。火焰般绚烂的晚霞盛开在天际,跌落到深浅不一的两套紫色华裳之上,刻成隽永的画面。
她亲眼看到,他华丽的外表之下,一颗肆无忌惮而火热滚烫的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大一报道,事情超级多,到处开会后天还要体检,最近这段时间可能隔日更,三日更,但尽量,尽量日更。
☆、宫宴(下)
在朝阳的注视下,尘暮慢慢踱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真是难为皇子的苦心。”
朝阳却不回她,垂了头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一身淡紫的素绨,将她玲珑的身段衬得恰如其分。深紫的衣袍撩过她浅紫的下衫,凤凰花挨着海棠,金丝穿银线,清风起了波澜,一阵阵飘荡,恍惚间竟像是活了一般,开放在他与她的下裾之间,如斯繁华。
尘暮跟着看了下去,心头一动。
看惯了21世纪各色的情侣装,她以为古代的服饰即便多了几分诗意,也定然叫她上不了心。可如今她才知晓,自己的眼界是多少得小。
深与浅,原来并非单单的对立关系,它们还能这样尤为契合地给出协调的搭配,比之现代更为令人记忆犹新。
“满意吗?”朝阳一瞬不错地看着她。
“会不会抢了别人的风头?”
“这场晚宴你本就是正主,”朝阳歪了头,笑道,“何况你是我的妃,自然是不能给本皇子丢了脸。”
“嘁,”尘暮别过头,朝宫门口看去,小声嘟囔,“没底的事儿,皇子也能这样快地顺口叫上了。”
朝阳侧过身,似笑了笑,拉过尘暮依旧小小软软的手,在掌心里捏了捏,牢牢握住。
“我自己可以走。”
尘暮看过去,不陌生的场景,此刻也不知是怕被宫人瞧见还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总觉得太过张扬。
“有异议?”朝阳斜着头转回来,不容她答地自己接上,“那也得憋着。”
“你!”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朝阳的后脑早就千疮百孔,实际上他却在她看不见的前方,慢慢地勾了唇角,心情颇好。
青梨与落在三皇子后头的冷面侍卫颔了首,一同跟在朝阳与尘暮的三米之外,不远不近地跟着。
偏有惹人嫌的女子贸贸然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不管不顾地插了足:“哟,这不是尘姐姐吗?”
尘暮暗中扁了扁嘴,才将脸顺过去,道:“容姑娘。”
“这几日未见,尘姐姐也与妹妹生分了许多,”容雪望了眼朝阳,娇笑一声,低伏了身子,似是恭贺,“容雪见过三皇子,见过皇子妃。”
“平身罢。”朝阳懒懒地瞥了眼做小的容雪,又道:“本皇子与小皇子妃还有事要谈,你便自己走罢。”
容雪一噎,抬了头,见朝阳揽着尘暮离开的身影,不知不觉绞紧手中的丝帕,瞪着眼看向前方,推开上前的婢子,厉声呵斥:“还不快走。”
“你要抱到几时?”
方才在容雪面前,她不好驳他的面子,眼下这都绕开了容雪的视野,他还不收手,真是给他点颜料就能开出一间五颜六色的染坊来。
朝阳只看了她一眼,却将手揽得更紧。
尘暮拧不过,暗暗抬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可劲儿一揪,连层皮儿也没能揪起来。
“爱妃很是热情。”
他并无情绪波动的声线在尘暮斜上方奏响,令她陡然一怔,随即触电般地放下腰间搭在他手背上柔荑,由他揽着走。
朝阳无声笑着,往身旁突然安静下来,执行不抵抗策略的小女人看了一眼,而后是两人摆动在一起的深浅紫袍,在灿烈的暖光之下,扑棱棱地夺目。
“三皇子到,尘相……”喊话的小太监瞥见西澜三皇子不怒自威的眼神,两腿一颤,继而稳了稳心神,试探道,“三皇子妃到。”
朝阳长眉一舒,送开固定人儿的手,与她垂在腰际的小手一碰而过,自然地负于身后。
思忖着小太监中途易辙、话里有话的措辞的尘暮,感觉到腰间撤离的大掌,随着指尖传来一阵酥麻,抬眼看他。
暮时的晚霞坠跌在他近乎完美的侧颜上,只余下神?o般不容亵渎的圣洁。
“入座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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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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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将头偏过一些,“大家都看着呢。”
“哎?”
如他所言,文武百官携了女眷分列而坐,大多仰着面看向他们,或者说她。
“你别走啊。”尘暮僵着身子示以一笑,压低了声对着身前大步走开的朝阳喊。
无奈那人关键时刻总掉她链子,这不节骨眼上丢了她,而他的走向,恰与上将军容成武正面迎上。
尘暮脑袋一耷,看见自家老爹的座位挨着上将军还要往前,就想着脚底抹油离开朝阳,找个近处的位置坐下,哪知她心思刚动,身子便邪了门地扑上前。
宽大的袖口遮了紧紧相握的手,尘暮忍着爆他头的冲动,顶了快要笑僵的脸朝看过来的群臣致歉。
朝阳将她拉到高位正下方站定,略过她,闲闲地瞟了眼门口。
暗戳戳横了他一眼,见朝阳没有再走开的意向,尘暮弯了腰拉开坐凳,一屁股坐了下去。好时辰未及三刹,听闻掐着嗓子的小太监道:“万岁爷到!淑妃娘娘到!”
霎时间众臣肃然起敬,站起身来大声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尘暮还愣着神的时候,被朝阳一把拎了起来,压了头立在边上。
在德顺及一众妃嫔的簇拥下,北齐王南宫浔一步步踏上高台,脚踩紫金豹纹靴。一袭明黄龙袍将他周身威凛肃穆的气息延展到极致。
南宫浔望了眼尘暮,对上朝阳。不过弹指,旋身落座于高台之上,冷声道:“众卿平身。”
待各宫妃嫔在阶下入了座,南宫浔扫了眼台下面色各异的大臣,将视线停留在尘暮身上。“自西澜与北齐交好以来,两国百姓互通有无,交往频繁,前几日更是成了一桩联姻的喜事。”
尘暮从桌案上的吃食里抬起头,回望台上神气凛凛、威严无比的男子。目光及处,是与他相搭的,一排妃子嫔仪,不禁心下泛涩。她与男主三年间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心口阵阵的凉意。
如果今时今日坐于此的,是真正的尘暮,她却真不知她如何自处。前身的怨念如此强烈,她担心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挂了,再穿到另一个世界。
“是啊,是啊,真乃天作之合。”
“郎才女貌,此乃一段两国佳话。”
尘暮听着四面八方响起的道贺声,手中端起的杯盏一晃,溢出几滴浅色的果酒。
朝阳满意地看向高台上疏懒坐着的南宫浔,抬了抬晶盏,一饮而尽。
南宫浔一笑置之,朝低着头兀自喝着果酒的女子看过去,那身浅紫的素绨,与朝阳的紫袍相应。
他于她,用的心思倒是一分不比他少。
有了他这帝王起头,晚宴极快地进入了状态,歌舞升平,样样不少。
酒过三巡,正是时候。容雪瞅了瞅已灌了数杯果酒的尘暮,将碎发别至耳后,擒着一抹笑意转向高位上的南宫浔。“皇上,臣妾看这乏味的歌舞实在是消磨良辰,还不如来些新花样。”
南宫浔看了她一眼,仍将目光投到场中央的舞女上,直到容雪完全失了兴致,才道:“淑妃若是有主意,便说罢。”
容雪猛地仰起头,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亮光,看了看毫无知觉的尘暮,抿唇笑:“臣妾听闻,这未来的西澜三皇子妃,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今儿个趁着大家兴起,不如就请三皇子妃一回如何?”
“噗……”尘暮一口刚入嘴的甜酒悉数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瞧向找茬的人。
朝阳皱了眉,从身后候着的宫人处拿了绢子,在众臣看过来之前快速地抹掉笨呆呆的人儿嘴角的酒水,这才正了身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目不斜视。
“三皇子妃可是不愿给本宫一个面子?”容雪见尘暮看过来,轻轻一笑,随即垂了面,再仰起之时已然殷殷欲哭,我见犹怜。
尘暮见众人看过来,连忙松了杯盏,将手置于身前,扯出一个自认为“端庄”的笑容,应道:“淑妃说笑了,尘暮只怕技艺不精,扰了娘娘的雅兴。”
“无妨,”容雪紧紧跟上,“本宫仰慕三皇子妃的琴音已久,这几日心心念念着想要听一听,便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连梦里都想着能亲耳听上一曲。”
听着那假惺惺的话,尘暮只想寄一千把刀片给容雪,然而她不能。咽下满腹牢骚,恭谨一笑:“娘娘厚爱,既如此,尘暮就献丑了,只愿不污了娘娘的耳朵。”
“如此甚好。”
朝阳转头看她,扔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尘暮傲娇地扭过头,又将杯中的酒满上,一杯再下肚,胆子也是壮了不少。
反正,原主才女一个,她记起了所有,当然也包括这琴棋书画的风雅之事。只是,于她有些生疏罢了。
朝阳瞧见那小妮子给他甩了脸色,也拉下脸来。可他既舍不得打她骂她,又不好直接带着她走人。向未来丈人那边看过去,正巧见着尘相一脸不悦的神情。“淑妃娘娘这是何意,让小女作一歌女供人评判不成?”
容雪暗道不好,先前一心想着怎么让尘暮上钩,却忘了护女的尘相。拧着帕子张了嘴,一言未发听着父亲大人出来打掩护:“不过是让令爱弹奏一曲,右相何必小题大做?且令爱亦是应下了,岂有反悔之理?”
眼见局势扩张,南宫浔一声清咳,挥手禀退舞女,道:“两位爱卿言之均成理,不如令宫婢垂了帘,请尘相千金一奏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粉尘日常:
尘暮:(嘟嘴)这容雪好大的派头,还想让老娘给她弹奏一曲?笑话!
朝阳:(皮笑肉不笑)某人还不是一头迎了上去。
尘暮:(瞟了幸灾乐祸的人一眼)你好歹是我未来的夫君,怎的又落井下石?
朝阳:落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尘暮:(捂耳朵)打住打住,滚回你的府邸去。
朝阳:(倾身靠过来)本皇子陪你一起?
尘暮:(连连推拒)那、那……怎……怎么好……意思……
朝阳:嗯,就这么定了。
尘暮:(惊恐状)这里信号不好,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瞧着小人儿遁逃的身影,朝阳邪邪一笑,眼中星光大盛。
乱入:作者君今天抽了血,赶脚自己萌萌哒(*????*)
☆、芙蕖事发
众臣颔首:“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