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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想说什么啊?”林其乐问。

    齐乐严肃看她:“学姐,你看我怎么样?”

    林其乐脑筋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卡壳在原地,她一双圆眼睛睁大了。

    “我……我也搞数学竞赛!”齐乐忙说,“虽然比不上学神,但我也算个学霸吧……我也不差!而且,我不去美国,我用你等我,我还比蒋学长年轻呢,年轻一岁!”

    见林其乐迟迟没说话,齐乐说:“以前蒋学长在,我没好意思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可爱,看着傻乎乎的,特会照顾人。与其在国内等蒋学长八年九年的,不如——”

    他话没说完,突然身边的椅子就沿着地板往外滑。小白楼的地面冷不丁晃了几下,墙上挂着的“数学之神”阿基米德画像突然掉下来了,“砰”地一声。

    齐乐目瞪口呆,僵在原地,脸色煞白,他好像惊扰到了什么神明一般。

    林其乐气喘吁吁跑出了小白楼,她皱起脸四处看,发现校园里好多学生都跑出来了,原来刚才那种晕眩感并不是幻觉。

    到放学时候,林其乐牵着秦野云的手,挤在人潮中。她们站在学校小超市上面挂的电视机前,看解放军在汶川一线抢险救灾的场面。杜尚眼眶通红,他似乎总能体会到比旁人更多的痛苦。林其乐回过头看他,拿最后一张纸巾给他。

    伤疤越多,人总是越敏感。林其乐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把座位让给一位上车来的老大爷。那位大爷手哆嗦的,从坐下以后,就按一个手机,按了半天都没把电话打出去。他忽然抬起眼:“丫头,帮我打个电话,帮我打个电话。”

    他声音里有股忍耐不住的哭腔,喘不上气一样。林其乐本来还挺平静的,她接过手机来,突然觉得特难受,灾难离他们普通人是这样近的。

    对方的号码无法接通,林其乐一直打,她想表现出很有希望的样子,可一直打不通。那位老大爷手扶在前座上,在周围乘客望过来的视线里不禁潸然泪下,他用手蒙住了脸。

    “大爷……”林其乐害怕得声音发颤。

    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拉着扶手,低头说:“大爷,您别着急,我听说四川那边信号断了,基站塌了,现在接不上电话!”

    “都还在抢修呢!”

    “就是啊,大爷,”站在林其乐后面的大婶也说,“万一家里人没事,再把自己吓出事儿来了!”大婶哽咽起来。

    公交车司机在前头把车停了,他走过来,兴许是以为有老人家心脏病发作了。司机师傅弯下腰,在人群中瞧那大爷的脸,司机扶着他的肩膀,眼眶一红:“大爷,您没事儿吧?”

    林其乐把大爷的手机还回去了,临下车前,她还想再说什么,余樵把她拉下去了,让人家公交车司机师傅赶紧关了车门就走。

    学校组织了捐款,冯乐天忙前忙后的,因为班里人少了,复习又紧张,冯乐天只好找林其乐给他帮点儿忙。林其乐一连几天都没顾上蒋峤西留下的那摞奥数书,她把它们放进了床头橱里,和那双装着红色高跟鞋的鞋盒放在一起。

    到晚上复习的时候,林其乐翻着自己的数学笔记本,里头夹着一张高二暑期名校夏令营的通知。

    通知背面,是蒋峤西潦草的字迹。他写了三道题,让当时的她来做,好帮助她加深对知识点的理解。

    林其乐用手撑着头,她忽然难过地想,为什么她那时候从不知道珍惜。

    五月底的一天,林其乐放学推开家门,发现蒋政叔叔在自家沙发上坐着,正和爸爸一起抽烟说话。

    “樱桃,”蒋叔叔一见她回来,扭头问,“蒋峤西最近给你打过电话吗?”

    林其乐摇头了,她站在门口。

    蒋叔叔低下头,把半截烟咬进嘴里,又吸了一大口。

    高考前夜,林其乐看完了最后的高考作文猜题,她侧躺在被窝里,还是给蒋峤西发短信。

    “你还在香港吗,”林其乐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了,“你去哪里了,蒋峤西,我高考完去找你玩好不好?”

    “你去伯克利了吗?还是你跑到哪里去了?”

    林其乐和蔡方元、辛婷婷被分到同一个考点考试。一大清早出门,电建公司总部门口放起了鞭炮,祝这一代公司子弟高考凯旋。

    辛婷婷坐在蔡经理的车上,一路上战战兢兢,她好像没有睡好。林其乐从旁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背,辛婷婷面色惨白地说:“其乐,我们是不是要解脱了?”

    ===第60节===

    林其乐不知道,她心里只有未知、不解与越来越多的迷茫。人生的下一站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呢?

    林其乐高考发挥得异常出色,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一丁点儿紧张惊慌都没有。

    她在高考作文的开头写道:我的家乡,在一个有着三座晾水塔的地方,我度过了非常幸福的童年,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座小城建立在灾难和废墟之上。

    高考结束以后,蔡经理张罗着群山几个家庭一同出去聚餐,想给孩子们庆祝庆祝。可林其乐实在没心情,她从考完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地聊天。

    爸爸妈妈都去赴蔡叔叔的饭局了,他们很照顾林其乐的心情,给她做了一些饭菜放在餐桌上,也没勉强她什么。家里格外静。林其乐走出去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镇汽水来喝。她穿着睡裙,窗外有夏夜的风吹进来,风热,吹着也挺凉快的。

    猫咪趴在沙发垫上,把脸对着风扇直吹。

    网页还停留在“蒋峤西”三个字的搜索结果上。蔡方元的id后面显示手机qq在线,他问林其乐是不是考砸了,怎么连饭都没心情吃:“我们点了糖醋排骨啊,你来不来吃。”

    齐乐的qq窗口一直弹出来,他说:“学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林其乐的手指细长,在键盘上快速敲动。

    “你快高三了,你快好好学习吧。”她有点想把他删掉了。

    齐乐说:“不是,你放心,我、我不再提之前的事儿了。我是想和你说……”

    “……当时我和蒋学长,我们在福州参加数学冬令营。我爸是领队,考试结束那天,他想带蒋学长在福州当地逛一逛的。”

    “可蒋学长考完了,回到酒店倒头就开始睡。我当时觉得他好像特别累,因为别的考生家长都在身边,他是自己来的,也不管别人在干什么。他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睡醒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他想你去车站接他。”

    林其乐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愣愣看屏幕上弹出的一行行小字。

    “所以我觉得如果他回来,他肯定会第一个就联系你的。”齐乐安慰她道。

    外面门铃响了,林其乐迟迟回头,意识到爸妈都不在家。她推回键盘,穿上凉拖,走到外面拿起了听筒:“喂?”

    “樱桃,是我。”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

    本章注释:

    *2008年中国南方雪灾是指自2008年1月3日起在中国发生的大范围低温、雨雪、冰冻等自然灾害。截至2月24日,因灾死亡129人,失踪4人,紧急转移安置166万人。受灾人口超过1亿。

    *“在爸爸床头的磁带里听到过的一首歌”:《国际歌》,唐朝乐队专辑《北京乐与路》,2001年10月30日发行。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四川汶川发生里氏8级大地震。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破坏力最大的地震,也是唐山大地震后伤亡最严重的一次地震。

    第52章

    林樱桃手腕上套着钥匙绳,她虚掩上家门,飞快踩着楼梯下去。

    天黑,楼道里也黑,是声控的。从楼下看,会觉得林樱桃好像某种魔法世界的公主,像哈利波特那种,她走到哪儿,哪儿的灯就亮起来了。

    终于,连蒋峤西面前漆黑的一楼也亮起灯来。

    蒋峤西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他站在楼道门外的黑暗里,五米外的路灯在他脚下拉出一条沉默的影子。

    林樱桃站在一楼的楼梯上,她睁大了眼,穿过门上的空隙看他。林樱桃更快地走下来,她的睡裙是吊带的,脚下的凉拖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响。

    林樱桃从里面开了锁,推开单元门出去。没有了这层遮挡,她更清楚看见了蒋峤西的脸。

    “蒋峤西……”她不自觉说,他们好像整个高三这一年都没有见过面了。

    蒋峤西也低头看她,他的手一松,手里的旅行包沉甸甸落在了脚边。

    单元门两侧停着电建职工们的自行车,不远处,有居民在楼前楼后散步,她们遛狗、抱着孩子说话,轻声笑着聊大大小小的事情,林樱桃从小就认识她们,平时见面都要喊一声阿姨婶婶的。

    蒋峤西大半身体都背对着光明。

    “蒋峤西,”林樱桃轻轻叫他,只是说出这个名字,她都觉得鼻子一酸,“你去哪儿了啊……”

    很快,她被人一抱,声音被吞没在一个吻里。

    蒋峤西一句话也不说,他走近把林樱桃搂过腰来抱住了,把林樱桃的腰,林樱桃细瘦的背脊,林樱桃两条手臂,林樱桃像孩子怕丢似的挂着钥匙绳的手腕,全都搂在一起了。他低下头,垂下脖子,去很轻很轻地尝吻林樱桃的嘴唇。林樱桃半仰着头,一开始有点懵,然后又把头稍稍仰高了一些。

    蒋峤西把她搂得更用力了。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t恤,t恤皱了。他背着书包,就在楼下这么亲吻她。不是过去那种珍惜地碰一下就分开了,蒋峤西吻了林樱桃好一会儿,直到林樱桃紧张得后背都紧绷起来。

    有孩子跑到了隔壁单元门口,发出稚嫩的童声,这肯定会把大人们吸引来。

    蒋峤西伸手拉开了林樱桃背后那扇铁门,他握住林樱桃的手腕,拉着林樱桃往一楼向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林樱桃在楼梯上差点跌倒。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走廊幽深,就算一时来了人,亮起灯来,几秒钟后也会很快熄灭,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林樱桃站在走廊尽头,灯一熄灭,她就真的只能听到蒋峤西的呼吸声了。蒋峤西按着她的腰用力搂她抱她,把她按在自己身上。林樱桃本想说,蒋峤西你的行李还在外面放着,可她的手抱着蒋峤西的肩膀,很快就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了。

    林樱桃打开了一点嘴唇,在黑暗中,在这样的亲吻中颤抖着喘息,她的脸颊贴在蒋峤西垂下来的脖子上,她的眼眶不住发热。

    “樱桃,”蒋峤西忽然说,“你别忘了我。”

    林樱桃一时没听懂,很快蒋峤西又吻她了,吻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是嘴唇。这次不像刚才那样的温存,林樱桃喘息的嘴唇被一下子吻开了,林樱桃高仰着头,长头发从肩头滑落下来,垂在蒋峤西搂着她的突起的手指关节上,林樱桃发出了一点鼻音,她已经十八岁了,但她没有被人这样亲吻过。

    蒋峤西好像要提前把外面成人世界的甘苦,都吻进林樱桃的嘴里了。

    地下室一会儿明,如果两个年轻人刻意屏住呼吸,一会儿便又会再暗下来。晦明晦暗,虚实难分。林樱桃抬起眼,她脸颊绯红,趁着明亮的那么几秒去看蒋峤西。

    她的手从蒋峤西的肩膀上向上摸,摸他瘦了不少的脸,她抱住了蒋峤西的脖子。

    “蒋峤西,”她说,“你去哪儿了啊。”

    蒋峤西睫毛那么长,在她面前垂下来。

    “你吃晚饭了吗,”林樱桃问他,“我爸爸妈妈走之前给我做了饭,我还没吃,你上来和我一起吃。”

    林樱桃还有太多话想对他说,还是回家去说好一些。

    林樱桃的头忽然被按到蒋峤西胸前了。灯又暗下来。林樱桃感觉蒋峤西低下来的呼吸蹭在她脸颊上,吻却落在她的鬓角和眉心。

    “樱桃。”蒋峤西说。

    “啊?”

    蒋峤西喉咙里吞咽了一会儿,他又轻轻亲了林樱桃的嘴唇一下。

    “我想吃,娟子阿姨做的枣面馒头。”

    林樱桃说:“她今天蒸了好多,我去给你热一下。”

    蒋峤西的旅行包还在单元门外的路边放着,林樱桃从地下室楼梯上出来,她转身就要上楼,回头对蒋峤西说:“我上去热菜,你把旅行包拿上来!”

    蒋峤西推开了单元门,站在门口看她。林樱桃穿着那件有点孩子气的睡裙,裙子垂坠下来,隐约勾勒出她的曲线轮廓。她的长发落下来,笼罩住肩头,一走路,发尾轻轻摇动。她脚上踩着双浅黄色的凉拖,上楼时,脚跟翘起来,细滑的粉色,连一点磨出来的茧都没有。

    林樱桃被她平凡,却仔仔细细呵护着她的家人所包围。她理应生活在幸福里,彻底的,完整的,不会让任何人忧虑的,无可取代的幸福。

    蒋峤西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林樱桃急急跑上了楼,她脸颊烫得厉害,一边儿懵懵的,一边儿不自觉又笑。她进了厨房,把盖在笼屉上的盖子打开,飞快数了数,有四个枣面馒头。林樱桃赶忙打开电饭锅,她一边忙着接水,一边去外面餐桌上拿爸爸妈妈做好了,却凉掉了的菜。

    墙上的分针一格一格跳动。林樱桃把笼屉放上去,盖上锅盖,插上电源。她回头注意到打开的房门。

    蒋峤西怎么还没有进来?

    电建集团总部小区,夜里只有阿姨婶婶们的笑声,小狗的叫声,偶尔有汽车发动,车灯晃过来,照亮了在路中央四处看的林樱桃穿着睡裙的身影。

    是小车班的邵司机,他按下车窗,探出头笑道:“樱桃!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林樱桃回过头,见是邵叔叔。邵叔叔带着谢阿姨和小宝宝,刚从外面回来。

    “樱桃啊,你怎么了?”谢阿姨也从副驾驶窗户里探出头来,她关切地看她。

    “叔叔,阿姨……”林樱桃声音颤抖地,面对着车灯,“你们来的路上看到蒋峤西了吗?”

    林樱桃跑出了小区门口,她踩着脚上的凉拖,站在岗哨前问门卫。那门卫叔叔很年轻,不认识蒋峤西是谁,只说:“刚才是有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背着书包,对对,还提了个包,他坐上出租车就走了,是朝那个方向走的!”

    林樱桃沿小区外面的街道跑出去了,她越过了秦野云家的小卖铺,比参加运动会时跑得还要拼命,她一直到了路口才不得不停下。

    四周都是汹涌的车流,连高架桥上也车来车往,车速飞快,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林樱桃蹲下来了,她低头张开嘴哭泣起来。

    *

    蒋政回家里检查了一番。他在余振峰家的沙发上坐下,无力地问了一句:“樱桃呢?”

    余振峰说,和余樵他们在屋里说话呢。

    余樵过了一会儿从卧室里出来了。正巧玄关处有人用力敲门,小表弟余锦过去开了门,梁虹飞从门外忽然就进来了。

    蒋政一下子站起来,余樵伸手把卧室门从背后锁上了。

    蒋峤西深夜突然回到了电建集团总部,趁父母不在家,他自行收拾了行李。临走前他只去林海风家见了林海风的闺女一面。

    这个男孩,他内向,寡言少语,却执拗,心事极重,容易走极端。连蒋政在他面前也保持不了威信。他遇到问题,更是从不和自己的父亲交流。

    可他再如何是个数学天才,也只有十八岁,他对人生的道理又能了解多少呢。

    林樱桃许多天里一直做梦。

    梦里,她背着书包,和蒋峤西一起走在放学路上。

    “蒋峤西,”她说,“你去省城以后会给我打电话吗。”

    “会。”

    “你骗我,”她不高兴地踢脚边的石子,“你根本没有打。”

    蒋峤西一直沉默地走路,这时,他转过脸来了。

    林樱桃站在原地,梳着两条马尾愣愣看他。

    蒋峤西的身体是一片单薄的影子,林樱桃一直只顾自己走路,没注意,一起走了这么远,他其实一直只是一团虚无的轮廓。轮廓里的“蒋峤西”不知是用什么对她说:“樱桃,对不起。”

    林樱桃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那一瞬间,“蒋峤西”忽然散开了,像风里被吹散的一堆沙子,像聚在一起又忽然飞入丛林深处的萤火。

    林樱桃站在原地,呆望着他消失了的这一幕。直到爸爸从背后叫她了。樱桃,爸爸走过来,把她抱起来。她还仰着头,怔怔望着。

    零八年那场金融风暴,在林其乐这一辈人的生活中并没有留下太多阴影。他们刚刚高考完,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大人们的喜悲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高考出分前,高三18班举行了一次班级聚会,这多少有点“散伙饭”的性质。许多女生都哭了,林其乐却没有,她坐在蔡方元和余樵身边,看着眼前的同学们搂在一起,彼此依依不舍。

    ===第61节===

    黄占杰走过来,林其乐端起杯里的啤酒,和他碰杯。黄占杰笑了笑,眼眶微红,他一直是个比较敏感的男孩。“等我将来发表了什么成功的大作,寄给你们看!”他说。

    “好!!”林其乐笑着答应,举起苦苦的啤酒来喝。

    她早就了解了,人聚人散,是人世间的自然循环。吃完了饭,班里人又一起去ktv。有女生要拉着余樵一起唱《今天我要嫁给你》,半个班都在起哄。林其乐低下头,她看到手机里,学弟齐乐发来一条短信。

    “对了融融学姐,我突然想起来,你看过蒋学长的书包吗?”

    林其乐没回复。她走出ktv的包厢,给蒋峤西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樱桃,你别忘了我。”那天蒋峤西说。

    他好像在哀求她一样。

    *

    高考分数下来了,林樱桃中午去余樵家吃饭。余樵考的就是他平时模卷的水准,大概在飞行员学生里能排到前五。林樱桃倒是超常发挥,比余樵多出了几十分。

    大人们在酒桌上庆祝。

    林樱桃坐在余樵床边听她的mp3,余樵坐在书桌边和她说话,林樱桃抬头看他,没听清,她把耳机摘下来了。

    余樵看她:“你考得不错啊。”

    林樱桃嘿嘿笑了。

    “我觉得吧,要是没有蒋峤西,”林樱桃突然说,“我肯定不会初中那么拼命就开始学习了。”

    余樵说:“你这话题拐得有点突然啊。”

    林樱桃又笑。

    “嗯……我怕我把他忘了。”她喃喃道。

    “他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咱们年级还有两个去加州伯克利的,”余樵想起,“8班一个,15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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