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9章

    “那就好。”谢灵涯又去看了看香炉,估算了一下上香的人数,今天一天,已经有十多个人上过香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数,但是对于抱阳观来说,可能是今年上香人数最多的一天。

    晚上搏斗那么久,回来又干了些活,谢灵涯又累又饿,在后院扯了点葱,下了两碗葱花面,和张道霆吃过夜宵才睡觉。

    ……

    接下来的几天,抱阳观内没有蚊虫的消息靠口口相传,在周围越传越广,震惊了一批批来客。他们试图在抱阳观找到一只蚊子,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张道霆就见缝插针地推销其他符箓,因为他在控制驱蚊符的销售量,也有感兴趣的人会买的其他符箓,据说可以治打嗝不止的、小儿夜啼之类的小病痛。

    就是这种杂符买的人比较多,他们都有种心理,什么镇宅符、护身符买回去,不但贵那么多,而且很难知道有没有效果吧。

    也有人问及别的符箓,尤其是求财运、求爱情的,但是很可惜,抱阳观一脉对这种并没有什么研究。

    他们的祖师王灵官擅长的是驱邪治病,抱阳观历代先辈外出游历时收集的技巧也没什么这方面的,毕竟没谁是真全知全能。

    用谢灵涯的话说就是:“我要会,首先给我们道观贴一张,也太他妈穷了!”

    很多人买了符后,第一件事不是按照方法使用,而是拍个照,发在网络社交平台上。这么做的人,基本都是不太信的,抱着一乐的心态晒出去。

    再配上一句类似这样的话:“这个小道观很有意思,一只蚊子也没有,据说是贴了特效驱蚊符……好奇地买了一张符回来!”

    但是这符箓的作用不会因为他们如何而改变啊——只要不放在那儿生灰,按照方式贴了起来或者佩戴在身上的。

    于是以抱阳观周遭分布最为密集的人们家中,出现了一幕幕场景:

    一直打嗝不停的丈夫在贴了符五分钟后,打嗝停止了:“卧槽,真的不打嗝了。”

    头疼腰酸的老人在贴了符之后疼痛缓解了很多。

    睡眠不好的小孩贴了符,一梦到天明。

    ……

    于是,很多人的最新一条朋友圈变成了:

    “卧槽这个符真他妈管用,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原理??”

    “曾经我也迷信科学,直到我买了这玩意儿[捂脸]”

    “跪了!我只是看道长长得帅买的,真他妈没那么痛了啊!快告诉我不是心理作用!”

    之前还是口口相传,现在由于基数变大,有不少人传到朋友圈里、网络群里,一时间扩散速度呈倍数增长。

    如果单单只是符箓,看到的人心里只会觉得巧合、心理暗示之类,不以为意,毕竟都是些小毛病,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多时候,可能是信则灵,不信也不灵。

    但这次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买符的人初衷是去围观一个没有蚊子的道观!

    这个道观,没有蚊子!

    没有蚊子和你信不信能有什么关系,明明白白摆在那儿的。

    于是,抱阳观与它的特色就这么进入了一部分杻阳市民的视野。

    抱阳观的地址就在金桂步行街和黎明广场旁边,很多人看了后也许当时仅仅称奇,猜测一下道观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也牢牢记住了这个地方,甚至想着下次经过那儿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蚊子。

    也有一些自己或者亲朋好友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愿意相信——现代城市很少神婆神汉,但是往前可是很多的,尤其是乡下农村,医疗条件不发达,很多人就去找这种奇人治病。

    即便时至今日,也还是有这样的高人存在,只不过知道的人很少,可能需要打听。说不定,这个道观就是这样呀。

    更有一些人看到这样的消息后心想:这不是之前免费打水那个道观吗?就在步行街那边,之前只知道水挺好喝,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奇事了?

    无论如何,抱阳观的名气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迅速增长,比以前提高了许多。

    而根据统计信众也增加到了几十个,要让没有信仰的人成为信众还是有点难度的,即使这区区几十个人里,也只有部分是从来没有宗教信仰,因为符箓灵验了于是试着信一信的人。

    现在过客的香火居多,但这些信众则是日后香火的固定来源。

    _

    再说谢灵涯那日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就用黄表纸糊了一个纸袋,把丁爱马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写在上面,这么做是为了确保香火纸钱能到丁爱马手里,不被别的孤魂野鬼截走。

    谢灵涯把纸袋里装满了纸钱,连同香烛一起点燃了。

    过了几天,谢灵涯路过工地,顺道去看丁爱马。

    据说是短缺资金的工地已经重新开工了,估计是又有钱了,而丁爱马的身影则孤独地在他生前的工友之间飘荡。

    因为受了谢灵涯的香火,丁爱马的身形比之前凝练了一些,还能说话了。

    “道长,谢谢你的香火和纸钱,我保证在这里绝不害人,以前只是不成熟闲着没事。”丁爱马总算能说话,一看他就开始做保证,那天他可是偷看到了谢灵涯多凶残。

    “行吧,不过我不是道长,你叫我老师也行。”谢灵涯问道,“能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心结,不愿意离去吗?是因为枉死有怨?”

    丁爱马弱弱地道:“没,我现在就是怕死……”

    谢灵涯:“???”

    谢灵涯:“那什么,你已经死了呢。”

    “可是再来一次我就没意识了啊!”丁爱马伤心地道,“我知道,当时没休息好,一个恍惚就摔死了,幸好变成鬼了。要是超度了离开人间,那不是等于再死一次,眼睛一闭就啥也不知道了,那是什么感觉啊,总觉得特别可怕……”

    谢灵涯:“……”

    丁爱马一开始变鬼是枉死的怨气,现在迟迟不消散则是……怕“死”?

    丁爱马问道:“对了,老师,亡魂要是被超度了,是直接去投胎,还是要在下头排队?其他的鬼都希望被超度吗?被超度时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只有我这么想?”

    谢灵涯:“…………”

    老师,老师答不出啊!

    别叫老师了,还是叫同学吧!

    谢灵涯本来是想再劝一下丁爱马的,但是现在被问倒了,想了半天沉痛地道:“我还真不知道,这鬼你还是先做着吧,回头中元节我们道观应该也会做法事,到时我多观察一下,收集鬼意。”

    第11章

    我有特别的画符姿势

    一方面是抱阳观成了景点一般,不断有人前来一探究竟,谢灵涯和张道霆两个人同时忙活,他都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招了张道霆。

    另一方面,继屋顶修缮好后,祖师爷的新神像也造好了,要选个日子进行开光。

    新神像落成,在还未供之前,是需要先开光的,这又需要忙活。张道霆道行不行,谢灵涯还得自己上,但他还不如张道霆熟悉科仪流程呢,所以在补课。

    这开光就是一种请神的“分灵”降临在神像上的仪式,开启灵光之意。虽然现在很多人的饰品、法器也称开过光,但最初是只指为神像开启灵光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和观的毛正清道长打电话来,盛情邀请谢灵涯去参加道协举办的什么道学讲座:“上次的事,我那两位师弟还说也要当面感谢一下你呢,而且你不是说有什么活动叫上抱阳观么,我就直接打电话来啦。”

    考虑到要和本地大佬打好关系,谢灵涯就是再忙,也腾出时间去了一趟。

    按理说他和张道霆俩人,他还属于非宗教人士呢,应该张道霆来参加才对。但是抱阳观离不开人,张道霆又不认识毛正清,甚至和太和观之间有点尴尬,所以由谢灵涯来参加。

    毛正清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谢灵涯,先带他去喝茶,讲座还有一会儿才开始。

    谢灵涯只关心一个问题:“施道长呢?”

    “施道长这些天都在超度厉鬼,讲座可能不会参加了,但是你留下来用餐,就能见到了。”毛正清答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灵涯趁机问,“施道长好像是省城来的吧,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毛正清心想你们不是朋友么,怎么这问题还问我,但他还是说道:“施道长好像不光是来参加祈雨法会的,他还要在杻阳待上一阵。”

    谢灵涯:“为什么?”

    毛正清忽然有些尴尬:“这些天比较忙,尤其是施道长……也没怎么休息。”

    谢灵涯:“……”

    说是施长悬太忙了,其实就是没聊上吧!

    想想也是,施长悬这个人,不知道说他高冷好还是闷骚,每次话只说三分。聊天可能几句就聊死了,更别提深入到其他话题。

    这时毛正清为了拯救自己的形象,又说道:“不过施道长家里有问道四方的传统,应该是在这里修行。”

    在杻阳修行,那会在太和观挂单吗?好吧,反正也不可能来抱阳观。这种事,谢灵涯不可能操之过急,好歹还是留在杻阳呢。

    谢灵涯正在沉思,毛正清则道:“上次小谢居士用的灵符,都是自己画的吧?”

    他心里其实已经很肯定了,毕竟谢灵涯后来直接在墙上画了符,这个一句祷词都不用念,直接就能画符的本事,之前他还只见过施长悬有。

    而且一想到谢灵涯那个手笔,他都替谢灵涯觉得心疼,都不知道省着用,换做他们得画多久啊!

    谢灵涯虽然没有皈依,但因为在修炼抱阳观的道术,所以毛正清这么叫他他也没有纠正,“是的。”

    “不愧是王道长的子侄,功底扎实!”毛正清感慨道,“可惜了,我们太和观没有这样的年轻俊彦。不过大家同在杻阳,以后可以多多来往。”

    他看谢灵涯的眼神是真可惜,王羽集有真本事老一辈人很多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王羽集还有这么个外甥,在符箓上的天赋也太绝了。

    如果不是谢灵涯继承了王羽集的遗产,他都想把谢灵涯挖过来了。最好出家,不出家在这里做常住居士也不错,现在做道士的人太少,里头有这方面天赋的就更少了。

    这还是毛正清最近在养伤,忙其他的事,不知道谢灵涯大卖驱蚊符的事迹。

    “惭愧。太和观是咱们杻阳道协之首嘛,我们以后一定多来讨教,”谢灵涯谦虚地道,“对了,今天的道学讲座主题是什么来着?”

    “道学?”毛正清还看了一下自己收到的信息确认,才说道:“你听错了吧,这是一个道乐讲座。”

    谢灵涯:“??”

    毛正清解释:“就是我们太和观的道乐团,向协会其他成员单位的乐团分享一下表演经验。虽然抱阳观没有参加过,我想着你顺便欣赏一下,主要多认识同道,咱们也表示感谢。”

    谢灵涯:“…………”

    ……唉,难怪舅舅老不爱来了,人家法会伴奏的人都能组个乐团了,衬得他们格外穷呢!

    ……

    在毛正清的引荐下,谢灵涯和太和观的几位道长见了面,其中那个跳楼的老道长还打着石膏,一瘸一拐地走路。

    据说那天他也是被厉鬼附身,一下没拦住就跳楼了,可怜他一把年纪,这下伤筋动骨,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另外两个道长和谢灵涯道谢,那天他们昏迷了,最后也没见到谢灵涯。

    比较遗憾地是,陈观主还在养病,没有出现。陈三生对外宣称是生病了静养,但是谢灵涯心里明白就是斗法输了受伤,恐怕大伤元气。

    “那老师娘呢?”谢灵涯又问起来。

    毛正清淡淡道:“她那天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催动走尸,带回来没多久就不行了。他们夫妇俩早年在薄山省也小有名气,后来因为给一个富商做些阴私之事,出了些问题,就被整出薄山了。为了来钱多、快,就替人下咒。”

    本来养鬼、养僵尸,都是有风险的,她这鬼还是厉鬼,拘役起来自己是实力大增,但厉鬼也随时可能反噬。平时做的事又是高风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灵涯点头,换做是他,宁愿老老实实给人画二十块一张的驱蚊符……

    讲座上,太和观道乐团的成员不但演示了道家经典《道德经》等,还表演了几首他们闲时排练的流行曲目,看得谢灵涯一阵羡慕。

    妈蛋,以后他要组建一个抱阳观道乐团,休息时就给他奏《小跳蛙》!

    ……

    有来讲座的道协其他成员,估计是听听音乐或者带队来的,看谢灵涯眼生,就来搭讪问他是哪儿的。

    毛正清一介绍是抱阳观的,那道士立刻好奇地道:“就是那个没有蚊子的抱阳观?”

    毛正清糊涂了,“什么没有蚊子?”

    “就他们抱阳观啊,市区里那个对吧?”道士说道,“昨天有个信众来城隍庙的时候,说起最近抱阳观在卖一种驱蚊符,就是那符让他们整个道观一只蚊子也没有,现在好多人去找蚊子。”

    毛正清这才恍然,“原来小谢居士对杂符也有研究。”

    “那提起我们还有别的符没?”谢灵涯比较关心这个,别真的大家一提起抱阳观就只有驱蚊。

    “呃,没注意。那个,真有驱蚊符啊?”道士好奇地道。

    虽然道家杂符很多,但这个驱蚊符是王自然研究的,而且一度成为王自然他们道观的招牌,并未外传。这不奇怪,符箓派的很多道派,多少有自己的独门绝学。

    像这些杂符,抛开传承问题,人的精力有限,很多人会选择去练习其他灵符。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杂符都练到极致,药到病除,符到蚊无。

    符箓效果无疑与每个人的天赋、能力都有关,并非人人都是天才,有这个天赋的不一定做道士,出家了的可能只有信仰。

    谢灵涯大方地道:“真的啊,欢迎你也来找蚊子。”

    这两人的讨论引起了其他道长的注意,抱阳观的驱蚊符正在传播中,他们中许多人还不知道,但也不妨碍这会儿听了提起兴趣。

    “羡慕,你们还有这么实用的杂符。”

    “真一只蚊子都没有吗?”

    “效果范围是多少平方米?”

    一时间听众席的话题都歪了,谢灵涯摸了下身上,“可惜了我没带,不然贴在这儿给你们看看效果……哎,对了,毛道长,这里应该就有符纸朱砂吧?我可以现场画一张,让大家看看。”

    别说谢灵涯确实没随身带着驱蚊符了,他就是带了,也要说没带。

    多好的机会啊,这么多同道在场,当然要趁此机会多加交流、结识,顺便告诉大家,我们抱阳观有本事的,欢迎跳槽。

    道长们的确很好奇,驱蚊符看样子是抱阳观的绝学了。

    毛正清本就领谢灵涯的情,又想和他的打好关系,乐见他和大家愉快交流,于是说讲座完了后,可以去演示一下,又道:“呵呵,小谢居士画符速度可是很快的,你们可以见识一下。”

    讲座结束后,谢灵涯已经和几个道士都交换微信了,然后大家一起往楼下走。毛正清把大家带到一个静室,这里相邻的好几个房间,都是给观里道士静修、画符等用处的。

    里头有法案、香烛、符纸、朱砂等物,还有供人休息的木沙发,其他道士便主动在一旁看。

    谢灵涯走到法案前,拿了一张符纸,又把笔蘸上朱砂,走到沙发这边来。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单单看着他。

    静室的门都没关,能听到外间的声音,这都没座位了,谢灵涯一下坐在沙发上,俯身在茶几上就开始画符。他觉得站着不是很舒服。

    众人:“??”

    等等,趴着?

    城隍庙的道士茫然地小声道:“我不是符箓派,不过,这是什么新仪式吗?”

    大家看着毛正清,毛正清也有点无语,他只知道谢灵涯画符快,但不知道还能趴着画啊!这不是跟小学生写作业一样吗?

    你让那些画符前还要沐浴焚香的道长情何以堪!

    谢灵涯这些天画了多少驱蚊符啊,熟得不能再熟了,都不用酝酿,一笔连贯毫不停顿地画完,连带他刚才去拿朱砂的动作,加起来可能也才一分钟。

    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姿势和流程哪里不对,张道霆没说过他,施长悬当初看他画符也就多盯他几眼,也没说什么。

    “普遍来说,只能保证大概八九十平米的范围没有蚊子,越往边缘效果越弱。”至于持续时间他自己也还不知道,就没说了。

    谢灵涯一边解释,一边把这驱蚊符往墙上一贴。看大家的眼神还以为是在惊讶他符箓的效果,心中得意,可以,显摆成功!

    ……突然感觉自己没学过符箓了。道士们心想,这个,没有规范说画符一定要什么姿势,但是在大家的概念中,这么随便……失败率难道不应该很高吗?

    可事实上却是随着谢灵涯把符一贴,耳畔原本能听到的隐约嗡嗡声都消失了。太和观可是地处郊区,绿化面积很高,蚊虫也比市内更多更毒的。

    更别提谢灵涯画符那个轻松劲儿,城隍庙那个道士看完总算明白他们哪来那么多符卖了。

    众人心中都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下抱阳观真是要转运了!

    ……

    谢灵涯吃饭时才终于见到施长悬,他想起丁爱马那个问题,问道:“施道长,你知道鬼被超度时是什么感觉吗?是不是大部分鬼都希望被超度?”

    施长悬:“……不知道。”

    看看,连施道长也被问住了!

    谢灵涯感慨,果然不是他没好好学习的原因,实在是题目角度太刁钻了。

    谢灵涯看施长悬还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我想超度一个鬼,但是那鬼胆子特小,问我来着,我都答不出。唉,既然你也没研究过,我再去调查一下吧。”

    施长悬:“……”

    请教完后,谢灵涯闲聊一般问他:“我听毛道长说,你可能会留在杻阳修行?要挂单在太和观吗?”

    施长悬看着谢灵涯道:“他弄错了。我是准备在鹊东学院读研,太和观太远了,上课不方便。”

    谢灵涯:“读研??我还以为你是全职道士!”

    火居道士是有可能干点别的事养活自己啦,他们毕竟不像全职道士,但是谢灵涯以为施长悬世家出身,应该不愁这些,而且见他第一次就是在法会,所以一时没想到。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