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徐纾言看向紧闭双眼的顾昀之?,他觉得时间过去良久,但只有片刻。徐纾言想到什么,面?色一凛,他快步走到门外。
徐霁徐淮一直守在门外。徐纾言将腰间的金牌塞到徐霁手中,有了这?枚金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甚至可以带兵进来?。
这?是给皇帝最信任的人,有人逼宫时,可以让外援进来?救驾。
徐纾言紧抿着唇,语气?凝重:“你把这?枚金牌给乔昭,让她尽快带兵进宫,将皇宫守住。我怀疑太后要逼宫。”
徐霁徐淮瞬间瞪大?双眼,十分震惊,这?属实有些骇人听闻。
现在的皇宫陷入黑暗中,有灯笼的地方,才显得亮堂些。有些地方黑黢黢的,看着都吓人。宫内很静,很静,没有人声,也没有虫鸣,是死一样的寂静,
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许是多想,惊弓之?鸟罢了。
徐纾言宁愿是惊弓之?鸟,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实在不利。
徐霁惊讶一瞬,立刻端正神态,他正声道:“是。”
随后快步往殿外而去。
可是半炷香都不到,徐霁退了回来?。
他面?色冷凝,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尖锐的目光看向前方。外面?火光漫天。一大?队兵马,手持火把,腰间挂着长刀,前面?的将士拿着刀,气?势汹汹的和徐霁对峙着。
一人怎可和千军万马相?对。
徐霁越退越后,直至出现在顾昀之?休息的宫殿外。
他们脚步统一,气?势逼人,正中间是华贵的凤辇,透过精致的帐幔,隐约能看见?后面?坐着一个?人。
徐淮立刻注意到不对劲,忙上?前去,看到外面?的铁甲冷器,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战意,徐淮汗毛立刻竖起,这?是对杀意的敏锐。
他手执长鞭,坚定的站在徐霁身旁。
火光已经亮到让里面?的徐纾言都有所察觉,他暗道不好。快步出去的时候,看到这?冲天的火光,心中一凉。
徐霁徐淮,已经退至门口。
二人护在徐纾言面?前,沉声道:“掌印,您别出去。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样一只庞大?的军队,脚步很轻且一致,恍然觉得这?是一个?人。外面?的将士,已经将顾昀之?的寝殿包围得水泄不通。
凤辇被缓缓放下,一旁的婢女掀开帐幔,里面?坐着的人慢慢探出身来?。
流光溢彩的锦袍上?绣着大?红色的牡丹,金线勾勒的牡丹花,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周承钰施施然上?前几步,笑意盈盈的看着徐纾言,道:
“掌印还是棋差一步,晚了。”
第111章
第
111
章
“皇上昨日没来上朝,
今日也未来。”林珩吃着面前的菜,道。
他和乔昭今日约了一起吃饭,正?好今天?不用上朝,
林珩便早到了一会儿。
林珩一直在军器局里,能力突出,人又?上进。现在位置往上升了点,
以前他也没资格上朝,现在可以站在末尾的位置。
乔昭虽然不用上朝,
但是她和宫里密信往来。这两日顾昀之人虽然没出现,
但是密信还?是正?常联络的。
“想来应该是病了吧。远远的看了一眼,
皇上那眼睛红的,跟要?喷火似的。面色煞白,还?时不时咳嗽,我隔老远都能听到,
不知道生了何病。”
林珩边吃边跟乔昭八卦,主?要?是这段时间?顾昀之脾气不好,他们上朝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
“病了?皇上素来身体康健,
怎地突然就病了。”乔昭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信中未曾提及的,
“不清楚,
之前是日日都上朝的,只是这两日没来。”林珩不以为?意,他对局势不敏感,
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幸。
林珩放下手中的筷子,
向乔昭招招手,
乔昭侧耳倾听。
林珩左右张望,随后低声?道:“皇上这段时间?脾气特别差,
逮着谁就骂谁,搞得?朝堂上都没人敢说话了。还?好我官位低,轮不到我说话。不然真是吓死人了。”
“是吗?”乔昭皱眉道。
林珩点头,斩钉截铁道:“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真的吓人,感觉都要?冲下来,把人拉出去砍头。若不是有掌印拦着,指不定血溅当场。而且依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错,罪不至死。”
林珩低声?编排着顾昀之,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去。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捅到皇帝面前,林珩小命估计不保了。
乔昭沉默片刻。
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顾昀之脾气向来是温和的。人虽然有点阴,但他确实很少在群臣面前大发?雷霆。这与他的脾性不符。
乔昭心中不安定,但是就在昨晚,他们还?在通信,应该不会出事才对。密信是宫里特地培养的信鸽带来,每只信鸽在左脚都有朱砂点的印记。乔昭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看乔昭沉默,林珩拍拍她的肩,问道:“咋了?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乔昭摇摇头,道:“无事。”
乔昭是不想把林珩牵扯进来的。毕竟他在军器局,制造武器。哪怕朝代更迭,对他应该也没有大碍。
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就是诛杀九族的大罪。林珩日子也不容易,没必要?把头放在裤腰带上。
饭后,乔昭转身看着林珩,提醒道:“最近夜里少出门,尽量把门锁好,带把武器在身上。”
林珩看着乔昭紧蹙的眉心,问道:“乔昭,最近是要?出何事吗?”
乔昭考虑了很多,既怕他知道太多,日后影响到他。又?害怕他全?然无知,惊慌失措。
看乔昭要?说不说的样子,林珩急了,道:“你倒是说啊!吊人胃口?!”
良久,乔昭才靠近他,低声?道:“要?打仗了。”
“啊?!”
林珩倒吸一口气,害怕太夸张,引起路上行人注意,又?极力憋住,脸都涨红了。
“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林珩急忙问道。
“是。”乔昭平静道。
“乔昭你......你......”林珩语塞,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别多过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啥好处。”乔昭打断他。
林珩猛地锤了乔昭一拳,咬牙道:“乔昭你不够义气,什么叫让我别多问?我俩是朋友,我能让你独自去涉险?!都对不起我过年?收的宁安郡主?的红包。”
林珩有些生气,抱臂,瞥眼看着乔昭。大有一副你今天?如?果解释不清楚,我俩就恩断义绝的意味。
乔昭无奈找了个僻静隐秘的地方,给林珩说了个大致。
“总之,皇上和太后有一场硬仗要?打。”乔昭摆手,面无表情道。
林珩:“......”
他张着的嘴就没闭上过,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你,你怎么办?我是说,你......你站在哪一方?”林珩手脚比划着,才勉强清楚的问出来。
“皇上。”乔昭干脆道。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也知道后面周承钰要做的事情。她之前没有动作,主?要?原因还?是五年?时间?都在肃州抗击西戎。后来回来了,没弄清楚前世真相,乔昭不敢贸然站队。
周承钰如?此?疯狂,乔昭自然无法看着她将北齐拉入水深火热之中。
她隐隐有了想法,只是顾昀之先一步对昌敬侯府动手,把事情推到了更激烈的位置。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好吧。”林珩回复道,也没多问什么。
他看向乔昭,亦如?这几年?的每个眼神一样,带着信任。林珩语气真诚,道:“乔昭,我总是和你站在一方的。”
随后他又?警告似的握紧拳头,道:“你休想把我摘出去,下次再这样,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但其实他从来都打不过乔昭。
乔昭没说话,沉默片刻,眼底身处却闪烁着细碎的光。
应该是感动吧,或者?还?有别的复杂情绪,总之乔昭觉得?自己今天?看林珩,比平日顺眼一些。
随后她拂开林珩的拳头,状似轻松道:“知道了,下次不瞒着你。”
“没有下次!”
“嗯嗯嗯。”
……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空气中弥漫这薄雾,凉凉的。
鸽子翅膀在黑夜中“扑簌”扇动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一只灰白信鸽飞到乔昭的窗沿,它脚上绑了一个小小的信筒。
乔昭将鸽子捉住,拿到灯亮的地方去,细细看了看它左脚的印记。鸽子在烛光照射下有些受惊,翅膀不断扑腾着。
一颗不太显眼的朱砂印记,这确实是从宫里出来的信鸽。
乔昭将信筒里的信取了出来,垂眸看着。
顾昀之的字迹。
上面写?道:“按兵不动,静待观之。”
和他们在之前的策略是一样的。
或许是今天?林珩说的话,让乔昭心中有些疑虑。乔昭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提笔回复,而是定定的看着这封信,像是要?盯出朵花儿来。
良久,乔昭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多虑了。顾昀之应该就是简单病了,没有任何大碍,否则他也不会日日传信。
她手执毛笔,在短窄的纸上写?字,很简洁的几句话。
“万望皇上圣体康健,定北军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乔昭手中的笔,越写?越慢,越写?越慢,直至她缓缓停下手中的笔。乔昭面色有些凝重,她眯了眯眼,似乎觉察出什么。
她猛地起身,将方才看过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密信,攥在手中。随后快步往乔愈年?的书房而去。
乔昭将之前顾昀之亲手写?的圣旨,缓缓展开。又?将方才送到的密信放在一起对比。相比与于圣旨而言,密信上的字要?小太多。但总体来说字迹是大差不差的。
似乎是觉得?灯笼不够亮,看不清晰。乔昭点燃烛台,凑近了看上面的字。黑色的字在昏黄的烛光下,无所遁形。
乔昭两厢对比,盯着其中一个字,逐渐皱起眉头。
顾昀之书写?有个习惯,他写?字,向来字体比较工整端正?。字如?其人,顾昀之的字,就如?他早年?间?在朝堂上的形象一般。
一个温和平庸的傀儡皇帝。
唯独在写?“兵”之一字时,带着些许意气。倒不是说这个字有多么的突出,在里面鹤立鸡群。
而是在一些很隐秘的地方,例如?,最下方的一撇一点上,带着顾昀之独特的影子。打眼一瞧觉得?和谐,但是细细一看,这个字又?藏着些微的反叛意识。
这个反差很微妙,十分难以发?现,也许就在这些细微的地方,才是真正?显现出他的野心。
但是这张密信上的“兵”字,却全?然没有此?神韵,泯然在所有文字中。
乔昭心跳如?雷,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犹如?战鼓重重敲响。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密信,将本就薄弱的纸张,死死捏成一团。
这封信是假的!
甚至有可能这几天?的信都是找人代笔。
可是这样重要?的信,顾昀之不会让太多人知道,更不会假借于他人之手。
事情蹊跷太多。
顾昀之向来身体康健,却无缘无故病倒。甚至严重得?连上朝都困难!两天?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包括徐纾言亦是如?此?。两人都在宫里,没有半点消息。
乔昭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
黑夜深沉,月亮被?云层笼罩,只能隐约看见浓雾后的点点月光。偌大的中京,像是在黑夜中匍匐的巨兽。
街道萧瑟,空无一人,只有两边的灯笼,散发?着暗淡的微光。
朱雀门街的尽头,皇城高门紧紧关闭,朱红色的城门庄严厚重。城楼上站着兵卒,手握刀剑,面容冷肃。他们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前方,不放过一草一木。
再往里去,便是高大雄伟的太和殿。宫里早已戒备森严,个个身披铁甲,沉默肃杀的巡逻着。巡逻的人数竟然是往常的三五倍。
进入后宫,已经是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兵卒。尤其是顾昀之的寝殿,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里人很多,除了沉闷的脚步声?,竟然听不到别的声?响。诡异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火把,火焰在黑夜中熊熊燃烧。既给人带来光明,又?给人将万物化为?灰飞的能力。
他们只在外面守着,不踏足寝殿内半步。
从外面看,殿内点燃的烛光透过微黄的油纸,映照在地上。这光却不如?平时看着温暖,甚至有一种?腐朽的,冷冰冰的感觉。
顾昀之已然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他人没醒,面色透着青白,唇边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
殿内只有他一人,徐纾言,徐霁徐淮还?有殿内的太医,早在前天?晚上,就已经被?绑走了,生死未知。
当日顾昀之中毒,晕倒,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等徐纾言觉察出事情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周承钰悄然逼宫,封锁了消息。
她二十多年?的把持朝政,不仅前朝,就连后宫亦全?是她的人。顾昀之倒下得?十分突然,把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
阴冷潮湿的地牢中,黑沉,寂静,压抑。只有几盏油封摇曳着微弱的光,沿着昏暗的走廊两侧,是空无一人的囚笼。
走廊尽头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身形消瘦,头发?凌乱,垂着头,看不见脸。他被?绑着,悬空着,脚尖触地,没有着力的点。
幽暗的地牢中,响起脚步声?。
从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太监,趾高气昂的样子。面上擦着白粉,脸煞白,与殷红的唇形成极致的对比。飞上天?的眉毛,十分凌厉,眼尾上挑,阴柔十足。
宫里的少监有很多,但是掌印只有一个。
来人便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刘少监。他一直跟在周承钰身边,虽然是坐在少监的位置,却比身为?掌印的徐纾言还?要?狂妄几分。
他一直不甘心,太后才是这北齐真正?的掌权人,他跟在太后身边,应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宦官。但最后,竟是徐纾言成为?掌印。
凭什么?
徐纾言资历浅,比他在宫里呆的时间?久的太监,比比皆是。就因为?他跟在皇帝上边,就能有这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