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犹豫的站在?原地,含糊道:“乔都尉,要不我就住你旁边吧。我觉得住得近些,出了事也好有照应。”章台岁年级比乔昭大了很多,跟乔愈年差不多。年纪都能?当乔昭的爹了,但是不妨碍他有点害怕。
乔昭微笑,道:“无妨,只要是无人的房间,侍郎想住哪间都可?以?。”
徐纾言从这头,选到那头,又施施然走回来?,到了乔昭身边。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指,轻声道:“这间。”
在?乔昭的另一边,章台岁瞬间望过?来?,看向徐纾言的眼神,仿佛在?看同道中人。
原来?掌印大人也有些怕。
徐纾言才没管章台岁内心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他从乔昭身边擦身而过?,发丝间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乔昭的鼻尖,有些勾人。
乔昭垂着眼眸,安静不言。
......
还没到午时,沈山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他们倒是没催促,就安静的守在?外面,待乔昭他们收拾好,下来?以?后。
沈府的下人才笑着迎了过?来?:“众位大人都收拾好了吗?小人这便带大人前往府邸用膳。”
其实官驿是会每日做饭的,以?便住在?这里的官员每日用膳。只是乔昭他们第一日到汀州,沈山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所以?第一顿便在?沈府用宴。
沈山的府邸与他本人十分?像,沉稳大气。每一颗树,每一处假山,都显得气派。不似江南小桥流水的婉约。
乔昭他们还没到,沈山便在?门外候着。别的心思不知道,但是礼节倒是十分?到位。
乔昭翻身下马,在?原地等待。等着徐纾言和章台岁都下了马车,才跟在?他们身后。
沈山迎上来?:“掌印和侍郎的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
徐纾言撇了眼沈山的大门,嗤笑一声:“寒舍?”
他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含着一丝嘲讽之意,让人捉摸不清徐纾言的想法。
沈山也不知徐纾言为何?要这样说,他只能?笑道:“辽西地处边陲,偏远了些。寒舍简陋实在?比不上中京,还望众位大人莫要嫌弃。”
沈山语气倒是真挚,说话谦逊有礼,倒与他这浑身气势有些不搭,很违和。
乔昭顺着方才徐纾言的目光,看向沈山的大门。沈山的大门看着倒是平平无奇,有些古朴厚重?。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大门的檐柱是用的两根硕大的楠木。
楠木材质紧密坚韧,散发着淡淡芳香,是上等的木材。楠木生长缓慢,十分?珍惜。在?北齐,金丝楠木是皇家?御用。
沈山府里用的虽然不是金丝楠木,但也十分?珍贵。再?看大门檐下,雕梁画栋,雕刻的草木虫鱼栩栩如生,给沉闷古朴的大门,增添一丝意趣。
这些可?都不是便宜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知府,大门就如此深藏不露,往更深里找,恐怕有更多东西。
章台岁在?一边打圆场,他真的是一个很怕尴尬的人。章台岁认真的替徐纾言解释,道:
“掌印的意思是,知府不必自谦为寒舍。虽然沈大人的府邸确实比不上中京豪华,但是掌印不是在?意这些小节之人,知府过?于自谦就显得有些不太好。”
沈山的面皮抽动一下,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有些阴沉道:“是吗?倒是在?下有些拘泥小节了。”
乔昭在?一旁听着章台岁一本正?经的解释,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又有些搞笑。
沈山收拾好表情,脸上又挂着笑,道:“众位大人快进去吧,午膳早已?备好,就等着诸位大人享用。”
众人这才随着沈山往里面走去。
等进了沈山的院子里,推门就去里面暖意扑面而来?,里面地龙烧得旺,温暖得很。未曾想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全是不认识的新面孔。
他们一进屋,里面的人就站了起来?。徐纾言走在?最前面,沈山站在?他身边给徐纾言开门。因此大家?看到徐纾言便向他弯腰躬身行?礼。
“见过?掌印。”
徐纾言没回话,往上位走去。沈山领着徐纾言坐主位,章台岁和乔昭分?别坐在?徐纾言两边。
等徐纾言安稳坐好以?后,才将?目光放在?下方弯腰的众人身上,他目光轻扫全场,道:“大家?都起来?吧。”
“是。”众人纷纷直起身。
这席间这么多生面孔,沈山自然要跟徐纾言介绍。
席间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十来?个总是有的。总在?章台岁下面的这个人,与沈山是同一阶的左右位,对立着的。
这位男子,看着倒是年轻。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俊朗,但通身的气势倒是有些压人。
“这位是辽西何?氏家?主的长子,何?兀。何?氏是辽西的百年望族,现任家?主是个心慈之人,乐善好施。这次辽西的灾情,何?家?主便是让何?公子来?赈灾的。”
何?兀站起身,拿着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像徐纾言敬酒。
他脸上挂着笑,语气豪爽道:“早就听闻过?掌印大名,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与传闻中倒是有些不同,幸会幸会。”
早就听闻过?徐纾言的大名?是好的名声,还是不好的名声呢?何?兀并?没有直接说清楚。
他就这样举着酒杯,笑着给徐纾言敬酒。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酒一口饮尽,随后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徐纾言,带着一点压迫之意。
徐纾言抬眼看了一眼何?兀,没讲话。何?兀与徐纾言目光对视,轻挑眉毛,带着挑衅。
徐纾言修长的手执着酒壶,香甜醇厚的酒倒在?杯子里。辽西的酒杯都比中京的酒杯更大一些。
徐纾言执着装满酒的杯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酒给了身后站着的徐霁。徐霁接过?酒,干脆的一口饮下。
徐纾言拿着空酒杯,倒扣而下,慵懒道:“喝了。”
“你!”何?兀大怒,脸瞬间就红了。
徐纾言将?酒递给身后的侍卫,不就意味着何?兀这种身份的人,还没资格跟徐纾言敬酒。充其量,只能?跟徐纾言的侍卫饮酒。
这对于从小金尊玉贵,被人捧着长大的何?兀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何?兀怒火压不住,身边的人忙按住他。这中京来?的官就是不一样,第一天来?就给人下马威,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徐纾言坐在?上面,脸上挂着清淡的笑意。看着别人恼羞成怒,于徐纾言而言十分?有趣。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章台岁又出来?打圆场了。
“掌印他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所以?各位就不要给掌印敬酒了。”
这话说得,倒是何?兀不懂事了。徐纾言都生病了,还非逼着他喝酒。
但是老天爷!到底是谁羞辱谁啊?!
刚刚虽然闹剧一场,但是饭还是要吃的,不能?说就这样大家?掀桌子走人了。
沈山此人倒是长袖善舞,刚才闹得这么僵,他都能?若无其事的圆回来?。席间的氛围又热络了起来?。
沈山府里吃饭,倒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家?都单纯吃饭。
乔昭就坐在?一旁,喝着酒,吃着菜。目光却在?不断巡视,从每个人脸上滑过?,又排除,再?继续观察,
直到在?倒数第二个人的脸上停住。身材有些矮小,不如身边之人身材高大。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额角处有一个凹陷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
乔昭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片刻后又离开,没引起在?座之人的注意。
......
饭吃到中途,大家?都酒足饭饱。
沈山这才将?目光放在?徐纾言身上,笑问道:“据圣旨传下来?,掌印和工部侍郎此次来?辽西是来?慰问灾情的?”
徐纾言没讲话,章台岁在?一旁回答到:“正?是正?是!这次辽西雪灾,皇上收到消息后,十分?忧心,便派我们二人来?慰问灾情,以?及后面的灾后重?建。”
“原来?如此,就是说带了这么多士兵前来?,灾后重?建确实需要许多人手。”沈山笑着点头。
章台岁酒喝的有些多,脸上虽然泛着红,但是不代表他的脑子真的糊涂了。
“今日到了汀州,原以?为城里会有许多灾民。未曾想大家?都安居乐业,看样子知府在?赈灾这一块是用了心的。”章台岁赞赏道。
沈山摆手,惶恐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为官之人应该做的。我身为汀州的父母官,自然要为汀州的老百姓着想。”
乔昭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听到这处,乔昭问道:“我们一路往汀州来?的时候,看到沿途有被暴雪砸坏的房屋。那这样受灾的老百姓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沈山转头看向乔昭,回复道:“这些百姓会聚集在?特?地修建的庇护所里,待到天气暖和些,衙门会出钱派人,统一将?房屋进行?修建。”
“也就是说这部分?灾民统一呆在?一个地方。”乔昭抓住沈山话里的一个点,继续问道。“他们不在?汀州城里吗?”
“自然是不在?的,汀州也没有那么多住的地方。是新开辟的一个地方,专供这次的受灾的百姓居住。”
乔昭了然,点头,就不再?问了。
章台岁忙问道:“那我们可?以?去看看这个地方吗?这么多灾民的安顿,恐怕会用不少银子吧。”
沈山定定的看了几眼章台岁,目光微闪,道:“确实在?这方面用了不少银子,所以?衙门的库房里银子比较紧缺。”
随后沈山又道:“侍郎大人想去看看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那地方有些远,今日去恐怕是赶不回来?。要不过?几天,先将?汀州城里了解清楚以?后,再?去也不迟。”
章台岁点头,道:“是的是的,先将?城里了解清楚以?后再?看。”
等这顿饭吃完以?后,沈山便将?他们送了回去。一路上乔昭又很仔细的观察了沈山的府邸。他的府邸要说奢华,倒算不上。
现在?冬日里,府里的叶子已?经光秃秃的。他院子里有几颗大树,不知道什么品种。中间是一座假山,乱石嶙峋,颇有野趣。
乔昭跟在?徐纾言身后出了沈府,接下来?半天便没有什么事情。本来?他们从中京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要早些休息。
再?加上辽西这边,冬日天黑得特?别早。所以?很快到了下午,寒风一吹,街道上很快就没有人了。
因此沈山便徐纾言一行?人回了官驿。
待大家?都下了车,沈山便走进笑道:“众位大人这几日好好休息,等身体调养好了,过?两日我在?带大家?在?汀州逛逛。”
众人都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个时辰以?后,徐纾言和章台岁齐齐推开了乔昭的房间。
乔昭此时正?坐在?前厅,垂眸沉思着。
三个人坐着都不讲话,徐纾言抬眼看向乔昭。他细细的看着乔昭的眉眼,似乎要将?乔昭的模子,篆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章台岁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发现乔昭和徐纾言之间的暗潮涌动。
他有些焦急道:“依二位所见,这个沈山有问题吗?”
第081章
第81章
乔昭沉吟片刻,
勾唇一笑,道:“别的问题不清楚,但是贪得倒是挺多的。就他府里那些不起?眼的摆件,
哪个不是价值千金。”
沈山此人,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府里也?低调。但是懂行?的,
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章台岁点头,十分认同,
道:“依他今日所言,
那些灾民的破败房屋都还没来得及修建。顶多是修个避难所,
每日施粥布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章台岁问的时候,就注意听了沈山的回答。他等天气暖和?些再修建,那不就是还没修建吗?!
他气得站起?身来,
猛拍桌子,给乔昭吓一跳。
章台岁语气有?些激动。他一直以来,蒙受冤屈。朝廷拨下来的银子,
他是一分一毫都没有?拿。怎么到头来,竟然算在他头上。
现在他此身终于分明了!!章台岁真的要老泪纵横。
乔昭有?点无奈,道:“侍郎小声些,
以免隔墙有?耳。”
章台岁立即放低声量,轻轻坐下,偷瞄一眼徐纾言。见他面上没有?不虞神色,
章台岁轻轻松了一口气。
徐纾言一直在旁边很沉默,
章台岁把话题拋给他,
道:“掌印觉得沈山所,是否有?些蹊跷?”
徐纾言抬眼,
缓缓道:“沈山只能算一条小鱼,真正厉害的是,是他后面的何?氏。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何?氏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的意思,在座没有?人不懂。章台岁听着徐纾言冷厉的语调,感觉浑身的汗毛竖起?。果然世人对于徐纾言的传闻,也?不全是错的。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抄家之事,非同小可。但从徐纾言嘴里轻飘飘就了出来,没有?半分不忍和?心?软。
“沈山对何?氏格外敬重,今日在席间的人,身份最为尊贵的,便是那位何?家长子,何?兀。此人性情偏激,倒是可以从他身上着手?。”
徐纾言语调平缓,垂着眼眸,忆起?今日举杯饮酒的何?兀。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不太?能控制情绪,是一个不太?会隐忍之人。
三人交谈了许久,将他们现在的形势进行?透彻的分析,又为下一步做了很多打算。
直到天色暗沉,夜幕降临,官驿挂上了灯笼,昏黄的光线照亮一小片地方。徐纾言和?章台岁才离开了乔昭的房间。
今日他们一行?人才到汀州,也?接触不了太?深的东西,只能徐徐图之。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乔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头疼。
这才来汀州第一天,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夜已深,墨色苍穹之上,挂着一盏上弦月。月光似水般温柔流淌,洒在茫茫雪原,静谧而神秘。
连续半个多月的赶路,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毕竟晃晃悠悠的走在茫茫白雪上,时间久了,就算厉害如乔昭,都觉得有?些累。
再加上一到辽西,就要与人交际。你来我往,虚以委蛇。若是话语有?实质,那就犹如明枪暗箭般,耗费心?力?。
如果可以乔昭当真想抛下这一切,快意余生。
乔昭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睡意袭来。思绪变得混沌而迟缓,就像是被笼罩在白茫茫的浓郁之中。
困。
月光如凉丝丝的绸缎一般,散发出银色光辉。门扉被轻轻推开,月光倾洒在木地板上,透着冷清。
徐纾言穿着单薄的衣物,光滑细腻的真丝寝衣,穿在徐纾言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本就清瘦,这一路上又因?为总是睡不好,徐纾言郁结在心?,人就越发瘦得厉害。
徐纾言轻轻踏进乔昭的屋里,他面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因?为睡眠不够,徐纾言精神也?不好,脸色差劲。
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犹如惨死的精怪一般。
徐纾言轻轻蹲下身,指尖轻轻的描绘乔昭的眉眼,温柔缱绻。
“乔昭,好想你……你想我吗?”徐纾言轻声问道。
明明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甚至可以是形影不离。但是徐纾言就是觉得乔昭离他好远好远。
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样近,又那样远。
屋里只剩下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徐纾言的手?指从乔昭的眉眼,再滑到乔昭的唇上,停留。随后徐纾言探身,虔诚的吻,落在乔昭的唇上。
乔昭睡得深,虽然两人现在气氛冷凝,但是乔昭对徐纾言的气息分外熟悉。因?此在徐纾言身边,乔昭一点也?没醒。
她陷入黑甜梦乡,难得睡上个好觉。梦里的乔昭也躺在被褥里,悠闲舒适。
身边趴着一只小猫,柔软的毛发细腻如丝绸般。一双眼睛,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
乔昭爱不释手?,用手去轻抚它的毛发。谁知道那小猫并不领情,举起?爪子就挠了乔昭一脸,脾气大的很。
乔昭气笑,一把握住小猫的爪子,使坏的捏了捏肉垫,道:“别闹好不好,怎么脾气这么差?”
小猫仍然使脾气,伸出利爪,去?挠乔昭。一时乔昭手上多了几条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