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又不得不上前,颤巍巍的走过去,强颜欢笑道:“几位军爷大驾光临,不只是住宿还是吃酒啊?”为首的人,没有立刻回答,用目光将酒楼巡视一遍。被他冰冷实现扫过的人,都静若寒蝉,低头不再与其对视。
“要一件安静雅致的屋子
,最上乘的。”只见那个净军将一锭银子丢到了掌柜的怀里。
“这......怕是有些不方便......”掌柜一时有苦说不出,今日休沐,酒楼的好位置早已经订满,且都是常来的老顾客,甚至连大堂都座无虚席。
只见那净军目光一扫,定定的看着掌柜,目光犹如实质,压迫感让掌柜脸上渗出汗来。
掌柜只能讪讪一笑,直抹头上的汗:“今日实在是没位置,要不几位爷稍等一会儿,我上去催催。”
“催什么?直接让楼上的人滚下来便是。”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嚣张跋扈。
方才进来的净军对着徐淮拱手,整齐道:“徐少监。”
徐淮走进来,拿着鞭子的手指着二楼,二楼上许多人听到动静都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热闹。
盯着徐淮的鞭子,徐淮嘴角挂着极为恶劣的笑容。鞭子指着一个房间,众人都将心提了起来,尤其是那间房里的人,心中更是紧张。
心里暗道:不好,这顿饭看样子是没福吃了。
徐淮又笑着将鞭子挪开,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随后徐淮直接指着位置最好,视野最佳的一个房间,语气散漫阴骘。
“就那间房,上去跟他们说,限他们十秒之内下来。不然......”
徐淮冷笑一声,将鞭子一甩,在空中甩出一道残影。
掌柜这下是真不淡定了,徐淮指的那间房恰好是乔昭和林珩的那间屋子,这两位也是掌柜惹不起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头晕目眩,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不然什么......”楼上的人探出头来,声音清亮干净。
乔昭看着楼下的徐淮,笑意晏晏,口气却是漫不经心的,仿佛自己不是事件的主人公,只是个看好戏的路人。
“原来是乔都尉,真是什么地方都有您呢。”徐淮皮笑肉不笑,声音沉沉,“阴魂不散。”
“徐少监好生霸道,一言不合就让人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楼是徐家开的。”乔昭面色不变,嘴角微扬,慢条斯理的开口。
“赶紧把位置让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徐淮盯着上面,眼神势在必得。
“倘若我说不呢。”乔昭声音清冽,眼里一片冷意,半分不让。
乔昭言罢,只听铮鸣一声,楼下的净军齐齐将剑拔出,对着上面,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拔剑而起。
乔昭低头轻笑一声,眼里满是戏味,手指缓缓从匕身擦拭而下。
“今日正好给我的匕首见血开光。”
气氛剑拔弩张,酒楼里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
“徐淮,怎可对乔都尉如此无礼。”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今日徐纾言穿得雅致,竹青色的长袍,银色暗纹低调,芝兰玉树,像是名门望族出来的翩翩公子哥。
徐纾言后面跟着徐霁,想必也是趁着今日休沐,逛一下肃州。
“掌印。”徐淮拱手行李,退至徐纾言身后。
“我当今日狗吠得这样大声,原来是有主子在后面,狗仗人势呢。”
乔昭站起身走至二楼窗边,楼下的人皆望向她。
笑容云淡风轻,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温和又平易近人。但是这笑经不起细看,但凡你仔细瞧着她的眼睛,就能发现里面充斥疏离和冷淡。
“你放肆!”
徐淮气急,这人竟然骂他是狗!徐淮在宫里宫外,谁看见他不是毕恭毕敬的,除了徐纾言没人敢给他脸色看,乔昭三番五次挑衅他,今日居然骂他是狗!
鞭子一甩就想冲上去给乔昭个教训,被徐霁一把摁住手,徐淮转头瞪着徐霁,想要甩开他的手。徐霁死命摁着不让他挣脱,沉声道。
“冷静点!你打不过她。”
乔昭扑哧一笑,这下笑容里到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徐纾言慢慢抬眼,神色薄凉,仰头看着上面意气风发的乔昭。
还真是年轻啊,一双眸子透着不羁之色,是未经打磨的棱角分明,不怕死。
“净军虽不属于定北军,但于战场之上,皆是北齐将士。”徐纾言嘴角微扬,神色意味不明,缓缓道。
“若乔都尉执意破坏两军和谐,那我只能禀明元帅,秉公处理。”
听到这话,乔昭一顿,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极其不可思议的望着楼下的徐纾言。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要找乔愈年告状?!
这真的是一个高居庙堂的司礼监掌印所为吗?!
意外的直白又好用……
言罢,徐纾言拾阶而上,信步向二楼走去,徐霁徐淮忙跟在身后。
徐纾言停在禁闭的房门前,白皙的手指叩响门扉,三声,力道适中。
半响,门从里面打开。
乔昭皱着眉将门打来,望着门外的三个不速之客,面色十分不耐烦。
毕竟谁吃瘪能笑得出来呢。
徐纾言微微一笑,拖着尾音,慢条斯理道:
“乔都尉不请我进去吗?”
第012章
第12章
“乔都尉不请我进去吗?”
乔昭盯着徐纾言的脸,面色还是苍白,一双清浅的眼睛,里面夹杂着笑意,很淡。
侧过身去,乔昭让门外三人进来。
徐纾言倒也没有客气,施施然走到桌子面前。
徐霁从袖里掏出手帕将凳子以及桌面擦净,随后徐纾言才坐下。徐淮将茶杯洗净,倒了杯茶,二位侍从恭敬站在他身后。
“属下定北军都尉林珩,见过监军。”林珩看到徐纾言进来,忙站起身拱手行礼。
徐纾言在军里与乔愈年平级,甚至连乔愈年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理论上乔昭林珩二人职位比他低太多,因此他俩见到徐纾言应该行礼。
不知道为啥,林珩面对徐纾言的时,一直心里有点怂。
明明徐纾言来了肃州后,整个人都十分平和淡然,一点也不像军中传的那样,性格阴狠狡诈。也没见他为难过那个将士,与平日从外界了解到的徐纾言全然不同。
但林珩就是怕呀!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徐纾言这才抬眼,望着面前的年轻人,
看着与乔昭差不多大,面上带着一丝紧张,低垂着头,不敢与徐纾言对视。
“林珩......”徐纾言沉思片刻,好似有点记不住他的名字。
“正是属下。”林珩忙上前一步,殷勤的狗腿样子让乔昭忍不住捂眼叹气。
“前日在元帅营帐里,看到一把造型奇特的弓箭,好奇试了一下,竟十分厉害。无论是射程还是命中率都远超普通弓箭,询问后才得知是军里的将士改装的,原来就是林都尉。”
徐纾言悠悠拿着茶杯,天青色的汝瓷映衬着修长的手指,轻抿一口茶又放下,蹙了蹙眉,便再也没动过。
林珩不好意思的的挠挠头,脸上有一点发烫。
“监军谬赞,只是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儿,未曾想竟真能在战场派上用场,是卑职的荣幸。”
乔昭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寒暄,人家徐纾言还没说什么,林珩都快把自己的老底全盘托出了。
当真是没眼看!抬手捂额......
伸手轻轻叩了下桌子,乔昭面无表情看着二人,冷淡。
“还吃吗?”
林珩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傻愣愣的站着,颇为尴尬,忙找凳子坐下。
桌上就几样菜,尤其是经过刚刚的小插曲以后,已经凉透了,不如刚出锅的时候美味可口。
乔昭自己是无所谓的,在军营里,冷水配干馍她也吃过。况且只是冷了点,也不是不能吃了。
至于别人吃不吃得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她将人请上来的。
反而是林珩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徐纾言还在桌上。看样子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吃个午饭,就几个菜还是冷的,自己吃便罢了,接待上级就明显不太好。
徐纾言看着桌上的菜,没动筷。
乔昭自己是饿的不行,正准备大快朵颐。林珩看到她这样有些急了,监军都还没吃,她就一点不顾及准备夹菜。
在桌下的脚轻轻踢了踢乔昭,提醒她注意规矩。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忍不住又踢了踢。
徐纾言顿了一下,片刻后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道。
“林都尉是有何事要说吗?”
林珩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面容一下子涨红。整个人都尴尬的要命,恨不得现在就从二楼跳下去,以后捂着脸过活。
原来他一直踢的都是徐纾言,还踢了人家两脚。
天老爷!那可是九千岁!
气氛仿佛一瞬间凝滞,林珩单方面这样认为。毕竟乔昭和徐纾言二人都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小的现在能进来吗?”
门扉又被叩响,掌柜轻声询问,候在外面等待。
徐霁将门拉开,只见外面占了好几个人,手里皆端着托盘,上面乘放着道道美食。
见徐霁点头后,掌柜带着一众下人才小心翼翼走进来,立在一旁。
乔昭抬眼看过去,只见掌柜轻咳一声,脸上挂着笑,对着徐纾言殷勤道:
“贵客到来,当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在下倍感荣幸。只能快马加鞭吩咐后厨将您点的菜做出来,还望贵客能够满意。”
掌柜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徐纾言没应声,还是表情淡淡的。
就算面对朝里大臣,徐纾言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很多时候都是别人揣摩他的想法。一个小小的掌柜,根本到不了他的眼里。
不愧是生意人,哪怕没人接话,掌柜也不尴尬,吩咐后面的小二报上菜名。
小二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五味杏酪鹅一份!”
站在前面的人走到桌前,将手里的菜肴轻轻放下,热气腾腾的烧鹅散发诱人光泽,浓浓的杏仁奶香扑面而来。
“清炖蟹粉狮子头一份!”
又一人走至前来,将手中的佳肴放下。
“徽州桃脂烧肉一份!”
“金陵丸子白一份!”
“樱桃酒酿三份!”
......
乔昭和林珩对看一眼,两人俱看见彼此眼中的震惊。看着自己点的那几个菜,还都冷掉了,在一桌满汉全席面前,颇显寒酸。
小二还在念着菜名,不乏有些肃州当地的有名吃食,想必是点来尝尝鲜。
片刻后,桌上已经慢慢当当,军里逢年过节都没这吃得丰盛。
“各位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言罢,酒楼里的人就缓缓退下。
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无人说话。乔昭停下手中的筷子,抬眸看着徐纾言。
“监军这是何意?”
徐纾言神色平静无澜,鸦羽场睫掀起,温和道。
“只是尝尝肃州美食。今日若不是乔都尉愿意接纳,咱家还不知肃州竟有如此美味。”
乔昭冷笑一声,她愿意接纳?她什么时候愿意接纳了?
若不是徐纾言暗暗威胁她,乔昭早就跟他那些嚣张跋扈的手下对上了。
“今日便算作咱家做东,请二位都尉共享午宴。还望二位都尉不要嫌弃才好。”
林珩连连摆手,着急道:“不嫌弃!不嫌弃!若不是有监军,今日我和乔昭还吃不上这些。”
徐纾言没有接话,淡淡一笑,低头便开始吃饭。
他吃东西也很斯文,小口小口嚼着,细细品尝,一看便是从小受过良好的教养。
乔昭也没在说什么,人家都说让吃了,难道她还能掀桌不成。
饭后林珩就起身准备告辞,他真的立刻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原因无他,徐纾言真的气场太强了!和他在一起,就会不自觉开始注意自己有没有失礼的地方。吃到后半段,席间已经无人说话。
乔昭也不是多话的人,林珩说了几句,没人搭理他,就默默闭嘴吃饭了。
现下终于可以走了,乔昭也准备离开。正准备起身告辞,就听见徐纾言道。
“咱家第一次到肃州,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听闻乔都尉在肃州已有五年,想必对这一片十分熟悉。”徐纾言掀眸,直勾勾看着乔昭。“不知可否劳烦乔都尉陪同,在肃州逛一逛,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乔昭沉默不语,没接受,也没拒绝。徐纾言还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样子,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林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巡视,真的太修罗场了,他只想马上离开。
林珩脑子一转,对着徐纾言拱手,道:
“方才突然想起上月锻造的箭矢已经完工,地方偏僻,属下先行一步,恐不能陪监军同游肃州,望监军见谅。”
徐纾言点头,倒没有为难他。林珩给乔昭投去一眼,眼中明晃晃的是怜悯,只能让乔昭自求多福了。
言罢林珩便走出去,片刻都不带停留的。
......
乔昭和徐纾言走在肃州街道上,徐霁徐淮远远跟着二人身后。哪怕午时已过,肃州城内仍旧十分热闹,毕竟一月也就一日休沐,谁也不想早早回去。
人来人往,二人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穿行,乔昭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身边的徐纾言。
徐纾言轻轻垂下眼帘,眼下倒映着乔昭抬起的手。
与徐纾言白皙修长的手指不同,因常年握着兵器,乔昭的手上有细小的伤口,指腹有一层薄茧,有些粗粝。
就是这样一双手,将徐纾言护在方寸之间。
乔昭倒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人群拥挤,下意识照顾身边的人。
待人群渐渐少去,乔昭放下手,两个人的距离也远了一些。
“有什么想问的,监军直接言明就是。”乔昭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没什么感情。
“乔都尉倒是个聪明人,”徐纾言低声道。
“军里谁不熟悉肃州,又何必只乔昭一人,还大费周章请乔昭吃了一顿饭。”
良久,身边都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