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活所迫啊。”时锦伸了个拦腰,探了探身子,握着小三月的手摇了摇,笑吟吟道,“姨姨真是太难了,是不是呀小月月?”襁褓中的小三月,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啪唧”一声拍在时锦的手上,嘴中咿咿呀呀地,似乎在附和。
引得时锦又是一笑。
知蕊跟着笑哄:“这么难打发的人都能被姨姨轻而易举地赶跑,小三月要多和姨姨学学。”
“那还是别学了。”时锦悠悠道,“我能打发她,可不单单是因为这。”
知蕊“嗯?”了声:“那是?”
时锦道:“他们蓄了那么久的力,宫宴上百官都看着呢,可没办法作梗。瞧着吧,这才只是开始。”
顿了顿,时锦问:“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有没有收获?”
知蕊想了下手中的东西,笑道:“收获颇丰。回头拿给姑娘瞧。”
时锦点了点头,专心地去哄小三月。
果然如时锦所料,宫宴她借口推辞了,可没过两日,宫里派人拿着花笺上门。
彼时齐嬷嬷病情已愈,正凑在时锦跟前,和知蕊一道哄着小三月。
宫里的侍女道:“城外行宫的秋菊开得正盛,娘娘赶着时候办了场赏菊宴。想着殿下在府里待久了憋闷,特意让奴婢请殿下出城,和同龄的姑娘们一起热闹热闹。”
似是怕时锦又拿上次的借口推辞,齐嬷嬷赶在时锦开口前,不经意道:“这场宴会约莫只是赏花玩乐,殿下也无需有上次的顾虑,正好能和娘娘叙叙话。老奴瞧着挺好呢。”
齐嬷嬷说完便不开口了。宫里的侍女捧着花笺,似是在等时锦的回复。
“娘娘盛情。”时锦拖着调子,看了眼齐嬷嬷。
后者佯装不察,只自顾自地瞧着知蕊怀中的小三月。
时锦接过花笺,别有深意地笑了下:“去,怎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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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
二更估计要凌晨啦,大家早点睡,明早起来看!
第43章
行宫在西郊,就算坐马车也要个把时辰。赏菊宴那天,时锦不得已起了个大早。
她哈欠连连,强撑着精神看知蕊给她梳妆。
知蕊笑问:“姑娘如此没精打采的,一会儿上妆可不好上。”
头发被知蕊拿在手里,时锦没办法摇头,只睡眼惺忪道:“今日不上妆。”
知蕊提醒:“今日去赏菊宴的世家姑娘约莫不少,姑娘当真不上?”
“不上。”时锦斩钉截铁,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艳压群芳都是小姑娘的把戏,我没兴致。”
见她着实不愿,知蕊也就不再坚持,只专心给她梳妆。
时锦眼皮打了半天的架,终于赶在梳妆结束时兵戈暂止。
知蕊问:“今日我陪姑娘去赏菊宴?”
“念夏陪我去吧。”时锦想了下,“今日赏菊宴估摸着顾云深也跑不掉,有他在没问题的。你在府里陪着小三月。”
既然有顾云深在,知蕊也就放心了,于是笑笑,推着她往外走:“那我送姑娘出府。”
三人到府门口上马车,遥遥便看见齐嬷嬷杵在台阶上。
时锦近前,伸手拦了她的礼,打量着问:“齐嬷嬷这是?”
“老奴斗胆,想陪着殿下一道去赏菊宴。”齐嬷嬷面露羞惭,弯身行了大礼,说话间声音就颤抖起来,“老奴在相府里照顾三月姑娘已经数月,殿下并着府里众人都对老奴极是照顾,老奴感念在心。可今日难得有见娘娘的机会,老奴……”
话到这里,齐嬷嬷似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热泪盈眶眼含期许地望来。
时锦似笑非笑:“嬷嬷既如此思念娘娘,何不趁着今日的机会回宫去?”
齐嬷嬷面色一僵,磕磕绊绊地想要开口。
时锦却已经示意知蕊去扶她,笑容满面道:“我方才说笑的,嬷嬷勿要放在心上。有嬷嬷帮衬着照顾小三月,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如今就算皇后娘娘想将嬷嬷要回去,我也不依呢。”
齐嬷嬷艰难地扯出一个笑:“都是老奴的分内事。”
时锦笑了笑,冲知蕊道:“快将嬷嬷扶上马车,咱们这就出发。”
齐嬷嬷擦了擦眼角的热泪,感激涕零:“谢殿下成全!”
马车里,齐嬷嬷坐在时锦的左手侧,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开口。时锦打量了她片刻,她似乎在出神,也没有意识到。
时锦意味不明地牵了下唇角,没有出声。
马车沿着蜿蜒的小路谨慎行驶。到行宫时,花园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世家子女。
本朝对男女大防虽说并不看重,可偌大的花园里,姑娘们和公子们各自聚在一起,还是由无形的楚河汉界隔开了。
姑娘家身着各色的绫罗锦衣,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给瑟瑟秋日平添几抹秾色,十分的赏心悦目。
时锦看得很是满足。
见到她来,一众姑娘公子齐齐行礼。
时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束。
这动静似是经了通传,没多久,便有侍女前来,说是皇后有请。
时锦并无意外,跟着侍女往里走。
皇后歇脚的殿里并不热闹,只有些许的交谈声,间或传出几声年轻女子的娇笑声。
时锦无声讥笑,到殿内时,面色如常道:“给娘娘请安。”顿了下,道,“我腿伤未愈,礼数恐不周到,娘娘海涵。”
皇后笑意深深,朝她招手道:“元嘉这是哪里话,快过来让母后瞧瞧。”等时锦近前,立刻抓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心疼道,“元嘉的腿伤已经快半年了,怎么还没好?若是回春堂的大夫懒怠,不如还是让冯太医去府里看诊?”
“回春堂的大夫很用心,已经在慢慢转好了。”时锦笑道,视线挪向一侧,面露讶异,“郑姑娘也在?”
皇后转头看了眼,复又对着时锦笑,“可不是。雁书这丫头娇,总爱缠着本宫。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元嘉若是愿意,可要多带着她出去走动走动。”
时锦笑了笑,没开口。
郑雁书却是不依,娇声喊着“姑母”。
“喊再多的‘姑母’也没用。”皇后看了她一眼,笑着斥道,“你还虚长元嘉数月,如今元嘉都已经嫁作人妇,你还待字闺中,只会对着本宫撒娇,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郑雁书坐在皇后身侧,往她身上靠了靠,软声道:“有姑母帮衬着,怎么会嫁不出去?”
皇后失笑,食指在她额头点了下,无奈道:“你呀。”
时锦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并不作声。
皇后却没冷着,又冲着时锦道:“雁书这丫头眼光高,着实不让人省心。元嘉若是碰见合适的才俊,可要多和母后说道说道。”
时锦客气道:“我刚回上京不久,对上京城的才俊了解不多,怕是有心无力。”
皇后仍是满面笑意:“显之在朝堂,让他留意一二不就有了?”不等时锦开口,又对着郑雁书语重心长,“你也多去相府走走,多向你元嘉妹妹学习。”
郑雁书面露羞色,摇着他的手臂不依:“姑母快别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皇后拿她没办法,拍着时锦的手道,“本宫乏了,雁书这丫头本宫是应付不下去了。还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多凑着玩玩儿。”
时锦从善如流:“娘娘多休息,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后挥挥手,对着郑雁书道,“你带着你元嘉妹妹出去逛逛,也不用陪着本宫了。”
郑雁书柔声应了。
时锦也未拒绝,和郑雁书一道出了殿。
郑雁书对行宫似是很熟悉,一出门便提议道:“西苑人虽少,却有几株菊花开得妍丽,元嘉妹妹不如去西苑看看?”
时锦无可无不可:“劳烦郑姑娘带路。”
一路上,郑雁书如数家珍给时锦介绍着遇见的植株。
时锦懒得接腔,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只时不时应和一两声。
直到在凉亭里坐着歇脚,郑雁书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瞧我,竟忘了侍女都被调到了前头,这里没人伺候了。”
时锦笑着说无妨。
郑雁书却觉得不够周到,一脸自责地起身:“元嘉妹妹在这里歇歇,我去让人送些茶水糕点来,很快就回。”
不等时锦开口拒绝,郑雁书已经行色匆匆地走了。
念夏左右看看,皱着眉道:“夫人,奴婢怎么瞧着不对呢。”
时锦一脸淡然:“怎么?”
念夏想了下,悄声道:“看郑姑娘这样子,怎么感觉像是不怀好意?”
“是不怀好意。”时锦欣慰地看着她。
念夏愣愣道:“夫人早就知道了?”
时锦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滑过一抹讽刺。
念夏急道:“夫人既然知道,怎么还跟着过来?”
时锦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敢带着你入计,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念夏还想再说。
身后传来一声笑语:“你便是三年前,拒绝了本皇子求娶的元嘉公主?”
*
另一边。
顾云深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进行宫。
笑闹声不绝于耳,顾云深大眼一扫,没找见他要寻的人,转身往别处走。
没走多远,被人叫住:“相爷留步。”
顾云深蹙了下眉,转身看见言笑宴宴的郑雁书。他淡淡道:“郑姑娘。”
郑雁书含羞带怯:“小女、小女有话——”
顾云深微微颔首,截断她的话:“本官还有事,郑姑娘自便。”
不等郑雁书反应过来,他就转身离开。
郑雁书血色尽退,掐着手指,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追上去:“相爷——!”
顾云深似乎没听见,步履未停。
郑雁书眼中冒火,追了片刻,气喘吁吁。她牙关紧咬,大声道:“我知道相爷要找的人在哪里。”
顾云深的脚步顿了下。
有戏。
郑雁书松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西羌二皇子在哪里。”
*
西羌二皇子年逾二十,身强体壮。和清瘦的书生文人比起来,多了几分健硕和西羌人独有的不羁。
二皇子朝着时锦扬了下眉:“公主和本皇子想得很不一样。”
时锦没接他的话。
二皇子自顾自道:“本皇子以为,大秦朝的公主约莫是和武安侯女儿一样的柔顺性子。”
时锦觑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若是柔顺,怎会拒了二皇子的婚。”
“说得也是。”二皇子眼中的兴味更浓,不加掩饰地赞赏,“公主比郑姑娘长得好看许多。”
时锦懒得和他绕圈子,直接道:“二皇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配合他们做戏,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二皇子道,“我们西羌人只是看到好看的人喜欢欣赏罢了。”
时锦脸色微寒:“我可不是能由着二皇子放肆品头论足的人。”
“是本皇子失礼了。”
二皇子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看着时锦:“我们西羌民风开放,嫁娶随意。我很喜欢你,不如你和丞相和离。本皇子会向你的父皇请求,让她将你许配给我。”
时锦满脸不耐,正要斥他,一抬眼,撞进亭子之外人的眼神中。
顾云深正站在三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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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天不亮我就不承认是新的一天!
没有误会和狗血,大家!
第44章
二皇子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三步开外的位置,正能将所有的字句听得一清二楚。
时锦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些惊慌的想,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没有开口,二皇子却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她,愈发洋洋自得,循循善诱道:“你若是和我去了西羌,能在西羌的平原上肆意跑马、能和认识的人嬉笑玩闹。我们西羌人都是直性子,最不屑勾心斗角。公主性情直爽,合该就是我们西羌的人。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男子,折断自己的羽翼,把自己困于后宅?”
时锦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三步开外的顾云深身上,只知道二皇子的声音聒噪未停,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时锦终于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镇定下来,正要开口。顾云深三步并作两步停在她身前,一只手却放在二皇子肩上。
时锦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二皇子方才不仅在和她说话,还趁她不注意,上身朝着她寸寸逼近。
顾云深面上不见怒色,语调却比往常寒凉:“二皇子自重。”
搁在肩上的手并未暗中蓄力,二皇子却觉得仿佛置身于万丈冰原,冷得刺骨。
好在顾云深很快松开了手,二皇子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心虚,如常一笑,对着时锦道:“本皇子方才的话,希望公主慎重考虑。”
顾云深将一只手伸到时锦面前,后者心领神会,默契地送上手帕。
顾云深垂眸,仔细擦着碰过二皇子的手,一边冷冷道:“本相的夫人,不劳二皇子觊觎。”
二皇子看着他的动作,面色铁青。
顾云深将手帕收好,弯身将时锦打横抱起,目不斜视地越过二皇子,头也不回道:“本相今日要事在身,二皇子要议的事,改日吧。”
不远处的念夏抄起轮椅,着急忙慌地跟上。
时锦窝在顾云深的怀里,微微侧头,正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悄悄戳了下他的后背,后者稍稍偏头。
时锦用气音道:“表情再凶一些。”
顾云深微愣,没有反应过来时锦的意思。
时锦耐心地小声重复:“听我的,表情凶一些。”
顾云深不解她的用意,却也依言照做。
顾云深素日里都是面无表情,他久居高位,周身自有摄人威势,仅仅是压了压唇角,一股冷肃气场便油然而生。
他就带着这副表情从一众公子姑娘中穿过,直到上了行宫外的马车,才表情一松,无奈地看向时锦。
时锦等了片刻,没等来发问,主动道:“相爷不问问我缘何有此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