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这个回答，算是让林知音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哪里奇怪，她还是没有继续问。萧让心里却有了一瞬间的厌烦，如今的林知音，已经不是边关那个可以帮他暖床的可人儿，也不是她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更不是什么太师的外孙女，丞相的外甥女，他心里的落差太大。
只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有些事情他们两个人是一体的，总要给对方留下体面。
林知音还没有意识到，萧让能够抛弃崔安如，同样可以抛弃她。
尤其如今的温家，已经不是她的后盾，林家干脆家破人亡了。
崔安如直接去了揽辔阁，去见了陆景琛。
“她死不掉……”
陆景琛已经知道崔安如在担心什么，直接说道。
“多谢王爷……”
崔安如也感慨了一下两人之间的默契，或者是陆景琛对她的足够了解。
“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个字……我知道你想要让贺氏吃尽苦头之后，才去死，如今有温氏和林知音牵绊，她会坚持，按照她那个自私的性格，若是哪一天承受不住了，想要一死百了不再管女儿和外孙女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已经提前安排了人看着她，她就是想死也死不掉……”
崔安如点头：“我相信王爷……”
这句话，倒是让陆景琛很高兴。
他只要相信自己，比什么都强。
“温家如今的情况，已经跟过去完全不同了，你想对付林知音，也可以安排上了。”
崔安如却说道：“如今还不着急，温继礼对这个外甥女未必没有感情，若是将来萧让变心，总会忍不住帮忙的……毕竟所有的事情，确实跟林知音无关。”
陆景琛问道：“若是将来他知道，林知音抢走的，是他亲外甥女的姻缘，不就明白了林知音也不是好东西？”
崔安如却说道：“我没想认他，我外祖母已经当作没有他这个儿子了，我母亲在京都多年，甚至还跟他见过面，也没有跟他相认，我自然不会代替他们承认这个亲人。”
“所以你现在想要做什么？”陆景琛把茶水推到崔安如面前，问了一句。
崔安如说道：“等等看吧，这次这么大的行动，皇上肯定是注意到了，而且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我自然是要安分一点，我也想马上复仇，前提还是要保全自己。温家树大根深，皇上这次算是顶着民意处理，不得已而为之，将来说不定会怎么样呢……而且萧让的军功已封，他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朝政的安稳也不敢收回。我也该稍微停一停手，让他们也积攒积攒体力，迎接下一场狂风暴雨……”
陆景琛点头，说道：“你能想到这里，我就放心了……”
崔安如又感慨了一句：“没有通过皇上帮忙，借着二皇子一句过问，不经意之间就把温家变成了这样，撕开了当年的真相，皇上一定会忌惮这背后的力量，因为这个不是他掌控在手里的……这件事也许会给太后娘娘和二皇子带来麻烦，因为皇上一定会怀疑到他们也帮忙了……”
陆景琛听了她的分析，知道有道理，不过还是劝了一句：“皇上生性多疑，本来也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温继礼，今日的圣旨表面上是保全了温继礼的全部体面，也是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将来温继礼的利用价值不在了，下场只会更惨。”
崔安如简单分析了一下，发现确实有道理。
“皇上的心思，正直的人是绝对不会猜到的……”
陆景琛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宫中，吴公公复旨。
“温家分家结束了？”皇上把手上的折子扔在一边，揉了揉眼睛。
“回皇上的话，奴才按照约定时间到达，正如温丞相所说，他已经提前完成分家……宣读圣旨之后，温少卿想要阻拦却没有上前，那贺氏已经关押，温丞相则是带着妾室和庶女，以及自己的东西回到了丞相府……”
皇上叹了口气：“你觉得这次朕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没有给温卿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将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没有办法修复了。”
吴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是想听到自己肯定他这种做法。
“皇上，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总不能真的舍弃温丞相，准许他辞官，当年的事原本也是跟他无关，皇上已经非常公平公正，该是谁的责任，就要让谁承担……”
皇上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纵然朕给他留下余地，他父亲总要处理，那样反而更加麻烦。而且温如雪马上就要嫁给老二，温卿也同意她在孟家出嫁，已经表明他对温家彻底失去了回护之心。”
“皇上所言极是……”
吴公公知道皇上别过这个劲了，不再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结果皇上又说了一句：“等到温卿处理了安国郡主的事，也该让他功成身退了……”
第328章
逐出贺家
揽辔阁，陆景琛看着外面依旧热闹的街道，说了一句：“看看，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并不会受到影响……”
崔安如点头：“是啊，温家又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人家，有什么惹不得动不得……”
陆景琛迎着光，笑容跟阳光混在一起。
“贺家那位老太爷，还有萧家那个老太夫人，不知道谁先坚持不住……”
崔安如的目光之中并没有带着什么期待，他们确实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
不过萧家那位老太夫人只是生活不能自理而已，若是萧家人好好伺候，说不定还能折磨他们一段时间。
反而是贺家老爷子，当初是靠着医仙的药强行续命，如今既然又发病了，基本上就是在混时间了。
三天后，皇上终于处理了贺老夫人。
当年的行为，界定起来已经有些模糊，不过给芮逐仙使绊子，背后使阴招让她没有办法融入贺家，明知道芮逐仙和温少卿已经成亲，还是当了温少卿的外室，这些行为她抵赖不掉，原本的诰命被剥夺，而且也不能当正妻，回到温家也是贱妾，以后只叫贺氏。
至于贺家那边，贺氏生母一族都受到了牵连，当初他们靠着换千金的办法获取的利益，都报应在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贺氏从牢中出来的时候，是温少卿亲自去接的。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他对贺氏是真爱。
只不过贺氏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光，从嫡女变回了庶女，从夫人贬为了贱妾，从诰命重新回到了白身，这种从天上到地上的感觉，发生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温氏也过来了，这次林知音却没有办法同行。
这两日萧家老太夫人闹得厉害，萧让走不开，林知音也是感觉到萧让似乎有些冷淡了，所以就留在府里帮忙照应。
看到眼前这几个人，贺氏一阵感慨，更多的是难受。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贺之年竟然也来了。
贺氏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显激动，温氏赶紧喊了一句：“舅舅……”
贺之年表情复杂，并没有应声，而是到了贺氏跟前。
“贺氏，今日过来，我是代表贺家通知你，你再也不要到贺家去了，你已经被贺家除名了……贺这个姓，你愿意用就用，不想用的话，姓猫姓狗都跟我们无关。”
贺氏再次受到暴击，没想到自己这些天的苦难，还有这么惨痛的下场，都没有让贺家人回心转意。
“之年，别人可以说我对不起他们，可是你呢？你真的可以这样说么？”
她盯着贺之年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到愧疚。
结果让她失望了，贺之年的眼里只有鄙夷。
“若不是你生母，哄着我长大的人会是我亲姐姐，轮得到你？抢来的身份享受了这么多年，还想用恩情绑架我，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舅舅……”温氏听到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他竟然这样恨母亲么？
贺之年转过头看着她，说了一句：“我不是你舅舅，一个庶女贱妾生的女儿，没有资格叫我舅舅。”
这一句话，同时扎了对面三个人的心。
“贺之年，你够了！”温少卿喊了一声。
贺之年不屑地说了一句：“还以为自己是太师，喊给谁听？以后见到本官，记得行礼，温少卿。”
温少卿气得半死，他一朝失势，第一个来踩他的人，竟然是亲人……
“好好好，你好样的……”
“你也配夸奖我，我好不好，不由你来评判。”
贺氏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你以为当年伤害芮逐仙最深的人是我？不要自欺欺人了，以为这样就算是帮芮逐仙报仇了？这些都是你们为了内心的安宁做的努力而已，可惜都是白费。”
贺之年却说道：“是不是白费，这个已经跟你无关，总之你以后跟贺家无关，不要再踏入贺家大门，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别想再想听到贺家任何人的一句关心。”
贺氏浑身无力，贺之年的态度，让她格外绝望。
她的根没了，贺家不要她。
贺之年离开之后，贺氏瘫软下来。
温少卿和温氏赶紧把她扶起来，之后带着她回家。
当贺氏看到他们住的地方从过去的太师府变成了温宅，而且宅院也比之前小了很多的时候，心情更加低落。
皇上也是没有对他们太客气，在温继礼搬出去之后，就收回了太师府的府邸。
贺氏忍着心中的悲痛，还是勉强踏入了门槛。
今日开始，她就是年迈的少卿大人府中低贱的妾室了……
贺家老爷子的时日无多了，临死之前还是想要见一见崔安如。
那是她嫡女的外孙女，这些年却一直相见不相识，都在京都住着，他却从来没有给过这个重孙女任何温暖。
受不住曾氏苦求的贺之年，最终还是带着她到了镇国公府求见。
“他们自己宠的林知音抢了人家的夫君，如今还有脸来到这求医？”
附近的百姓看到他们过来，联想到贺家老太爷的情况，只以为他们是来求助的。
毕竟当初也是医仙的药救了贺家老太爷的命。
如今他们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不会放下身段来这里。
曾氏这么多年，很少出来走动了，就连宫里的宴会，她都是选择性地参加。
今日这样的神情，肯定是贺家老爷子不行了。
贺之年心中也忐忑，不知道崔安如是不是愿意见到他们。
当丹青和丹朱出来，略带生硬的说是郡主在里面等着的时候，曾氏那张脸上直接就出现了希望。
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想着各种办法能够跟崔安如相认，都被贺之年否定了。
眼看着贺老太爷时日无多，她不想让他留下这么巨大的遗憾。
她激动地跟在丹青和丹朱身后，还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这就是她外孙女住过的地方，也是她的重孙女如今住的地方。
她正在感慨，就看到崔安如出来了。
再次见到崔安如，曾氏一脸激动。
“安如……”
“贺家太夫人怎么来了，是贺家老太爷没了，邀请我去参加葬礼么？”
第329章
都不原谅
崔安如的话，让曾氏和贺之年都很难受。
若是从前，曾氏一定是一句贱人就骂过去了，可是如今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重孙女。
她眼角微热，说道：“安如，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怨恨，不愿意跟我们相认，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说话，你曾祖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想当面给你道歉，不然没有办法合上眼睛……”
崔安如帮她纠正了一下：“请不要跟我攀关系，我跟贺家不存在什么亲缘关系，我外祖母芮逐仙，母亲安宁，都跟贺家无关，父亲乃是崔家人，更是和贺家搭不上任何亲缘，所以这个曾祖父还是算了……若是来求我帮贺家老太爷续命，就直接说，不用在这里说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
贺之年一听，马上问道：“安如，你有办法救你曾祖父……不，是我父亲？”
崔安如说道：“没有，有也不会救……”
她的回答格外利索，没给贺家人留下任何余地。
曾氏看着崔安如的脸，依稀能看到当年芮逐仙那股子倔强。
她眼睛湿润，悔恨无比地说道：“安如，他就要死了，你去看看他，让他安心上路，这都不行么？”
“凭什么？”崔安如问道。
曾氏说道：“无论当年的情况如何，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从我开始，是我主张把你外祖母送走，也是我抱养了贺氏那个贱人，更是我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局面，我已经悔不当初，我也一定会遭到报应，可是他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宠着谁都没有什么问题……”
崔安如听到曾氏这些话，并没有办法共情。
“这是你的想法，请不要强加在我头上，一个大男人，一点主见都没有，你想抛弃我外祖母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意见，还觉得无所谓，说明他并不重视跟我外祖母之间的父女缘分。你是自作自受，他也不遑多让，所以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谁也不用帮谁找补。”
崔安如的话，让曾氏一阵心虚。
“当年为什么会有贺氏那个庶女？即便三妻四妾很正常，他看着你把庶女变成嫡女来宠爱，没有半分意见，我不相信他事先没有跟贺氏的生母有过任何沟通。至于你觉得他是尊重你，还是顺从你，那跟我无关，总之这段关系，从你们那个时候已经结束，即便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也没有想过要认你们。”
“既然当年已经放弃，就当做从来没有这层关系，若不是发现了自己这些年的一片心都错付，你们会这样后悔，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
“你们的苦难并不是我造成的，都是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终其一生疼爱一个贱人生的贼，如今却想要到我这里寻求安慰，凭什么？将来我要怎么跟被你们抛弃的外祖母交代？”
“今日让你们进来，并不是给你们机会，或者试探你们，而是想要亲口告诉你们，以后不要来了，贺家老太爷若是真的没了，我也不会去参加葬礼，不会送他一程，不会给他留任何体面。”
曾氏听到了之后，一脸痛苦。
她激动地说道：“安如，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曾祖母？”
崔安如面无表情的说道：“原谅？贺家太夫人还是想多了，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选项，因为你们当初的行为，直接就把原谅这两个字从我对你们的字典之中抠出去了。想求原谅，应该是跟我外祖母和母亲，而不是我。你们对不起我的，不过是给林知音撑腰而已，欺负我一个孤女，没有了父兄，对了，按照你的逻辑，我那个苦命的哥哥，还是你的重孙，他战死沙场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我父亲和兄长刚死，你们宠爱着长大的林知音就迫不及待地抢走了我的夫君，我撕破脸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候，你在家中一定没少骂我，甚至诅咒我也跟着父兄一道去死吧？”
被崔安如说中了过去的事，曾氏的脸色格外难看。
贺之年想起那段时间，只要贺氏回来跟曾氏说起林知音被崔安如害成什么样，曾氏那个用所有恶毒的语言咒骂的样子，就觉得心悸。
那个时候，她怎么会想到，那个就是她真正的重孙女呢？
“安如，这些年我们都是被贺氏那对母女蒙蔽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舅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知道林知音那个小贱人做的事情之后，也没有站在她那边，而是愿意给你一个公道，即便是你不原谅我和你曾祖父，能不能原谅你舅公？”
贺之年心中燃起了希望，不过很快就弱了下去。
当年帮着贺氏挤兑芮逐仙的，他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果然，崔安如没有任何犹豫：“他不是只有贺氏一个姐姐么？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贺之年眼里的光芒都退了下去，变成一片昏暗。
曾氏赶紧说道：“这个真的不能怪他，毕竟他跟你外祖母从来没有接触过，一直都是贺氏哄着他长大，突然有个亲姐姐出现，他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如此，如今能够醒悟，已经是非常难得……”
这个道理，她觉得崔安如也该认同。
可是崔安如还是摇了摇头：“可是不接受，可以没感情，可以不亲近，挤兑和孤立就是他的错。若是只想认贺氏一个姐姐，就离我外祖母远一点，毕竟外祖母是他真正的姐姐，他是被你们影响，难道外祖母不是？外祖母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
“他把外祖母当成假想敌，来抢走贺氏的一切，这个逻辑就已经错了，之后的行为也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他受到环境影响，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去检讨，并不是外祖母就该承受这些的理由，更不是我代替外祖母原谅他的理由。”
“别跟我说环境，更不要跟我说苦衷，你们远远没有这个资格。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们还是走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们踏入镇国公府。”
第330章
生恩已还
曾氏和贺之年都被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崔安如的气场已经压得他们应对起来格外吃力。
加上她说的那些话，让曾氏觉得自己就应该原地去世，不然都没有办法面对。
贺之年更加愧疚。
崔安如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上，当年确实是他错得太离谱。
即便是姜氏提起那段往事，都在叹气，说芮逐仙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哪怕有贺氏挑拨的缘故在其中，他自己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可恨。
他可以对芮逐仙没有感情，却该给她足够的尊重，毕竟那个是他的亲姐姐，就像是崔安如说的，她再怎么是灾星，至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我知道了……”贺之年摇摇欲坠，知道今日这一趟，必定是无功而返了。
曾氏好像还是不死心，直接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