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崔安如赶忙纠正，说道：“贺尚书，我们不是来探望，只是来确定病情，防止将来你们贺家会讹诈我师傅……”贺之年一阵尴尬，这个话还真是不留情面。
这个时候贺老太爷神色迷离，看着崔安如有些不太清晰的面庞，虚弱地叫了一声：“逐仙……”
第311章
承认身份
这个称呼，让曾氏一阵泪眼朦胧。
岁数大了，强势了一辈子，发现自己竟然一生都活在谎言之中，还失去了亲生的女儿，养大了仇人的女儿，被一个妾室玩弄了一辈子，所有悲凉，都因为这一声“逐仙”，彻底绷不住了。
当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崔安如看着贺老太爷，这是透过自己看到了外祖母的影子？
不过一切已经晚了，她不想跟贺家人相认，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亲缘上的牵绊。
早就在外祖母那一代，这层亲缘关系已经断了。
“老太爷，我来帮你诊脉……”院正说道。
贺老太爷神志慢慢清醒，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重返青春的女儿，而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
在她的身边，还有翊王殿下。
“老太爷不用紧张，我是医仙弟子，之前老太爷吃到的药，都是从我们杏林堂出来的，虽然因为林知音的事，我和贺家之间矛盾颇深，并不影响我遵照师傅的嘱托，把药及时送到。师傅有言在先，若是将来贺老太爷再次出现问题，一定要找到医术足够好人品足够好的人帮忙见证，老太爷的病跟师傅的药无关……”
贺老太爷有些窘迫，说道：“这是自然……这位就是安国郡主吧……”
想起之前曾氏在他面前念叨崔家那个孤女，故意跟知音过不去，他还骂她小贱人来着。
今日听闻了很多事，这段时间没敢让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一下就承受不住了。
这些消息，一条比一条更加致命。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直接砸过来的事实。
“老太爷真聪明，看来并不糊涂。”崔安如这个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院正帮忙把完脉，说道：“老太爷，您这身子就是急火攻心，导致旧疾复发，不用过于忧心……这一切定然是跟医仙的药无关……”
贺老太爷自然知道这个事实，他甚至清楚，今日崔安如寻了这样一个借口过来，应该是另有目的。
“有劳……”贺老太爷有气无力。
“安国郡主，如今你看也看了，贺家今日有事，就没有办法多留你了……”
跟来的温太师说了一句，明显是想内部解决。
崔安如却说道：“贺尚书还没说话，温太师这么着急越俎代庖，想过贺家如今还会尊重你的意见么？”
温太师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陆景琛帮忙反问：“太师又是什么意思？今日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宫里，你觉得自己这个太师之位还保得住么？”
温家人都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温继礼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已经决定辞去丞相之职了。
百官之首，他确实不配，
这些年，他都白活了。
“你们都出去，我有些感谢的话，想要亲自说给郡主……”
贺老太爷的话，让温太师又吃了一惊，就连曾氏都觉得意外。
崔安如并没有拒绝：“老太爷，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故意把我留下之后再咽气，这样就能诬陷我了吧？讹不到我师傅，就想讹我？那我可不敢同意。不如请贺尚书同在吧。怎么样？”
这次，崔安如没有提到陆景琛。
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确定关系，而且总要有人在外面震慑温家人。
贺老太爷并没有反对，贺之年也觉得可行，就连院正都觉得这样其实最合适。
房间门被关上以后，陆景琛直接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很远，直到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
“王爷，若是我家老爷突然需要人……”曾氏还是想靠近。
陆景琛却说道：“不是有贺尚书在里面么？你是担心郡主来你们贺家杀人来了？”
曾氏被怼得无话可说，知道眼前这位王爷从来不会跟他们客气，只能放弃争论。
温太师和温继礼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皇族呢。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他们也觉得无力。
房间之中，崔安如看着刚刚被贺之年扶起来，调整了姿势的贺老太爷，问道：“老太爷，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说吧，我听着。”
贺老太爷脸上是一种释然，说道：“郡主今日过来，分明还有别的目的，不如直接说吧。”
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让贺之年露出狐疑的神色。
崔安如调整了一下，突然笑了。
“老太爷果然是见多识广，多活了这么多年，也能看出来我别有目的。虽然我觉得你这种人早就该死，而且不得好死，还是忍不住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看看你的孝子贤孙们到底是如何嫌弃你，你一生的荣光到底怎么散落一地，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
崔安如说完，贺之年眼睛直接瞪起来了。
“郡主，你这是何意？”
贺老太爷也懵了，实在没想到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安国郡主对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恶意。
“我的意思不够明显么？”崔安如一脸自我怀疑，“我就是很明确地在骂人啊……”
贺之年更懵了，这也行？
“郡主，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崔安如看着贺老太爷，问道：“老太爷也觉得不合适么？方才我骂你的话，有哪一句不对么？”
贺老太爷心中又是一阵恼怒，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安国郡主，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说这些？”
崔安如冷笑了一声：“资格？老太爷觉得我没有资格，那谁有资格？是你那个瞒天过海的妾室，你那个恶毒自私的庶女，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女婿，还是你愚蠢不堪的夫人，被人利用的儿子？”
贺之年刚想反驳，从崔安如眼里那种强烈的恨意之中，他好像看懂了什么。
“你是……”
崔安如冷漠地说道：“贺尚书不是一直都在怀疑，当年温琴嫣没有死么？没错，我就是她的女儿。芮逐仙，是我的外祖母。”
听到她亲口承认，贺之年心里的震荡之感简直太强烈了，她真的，是姐姐的外孙女！
贺老太爷眼里的光突然焕发出神采。
“逐仙的外孙女？”
崔安如一句话就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我不是来跟你们相认的，我是来诅咒你们的……”
第312章
绝不相认
崔安如的话，让贺老太爷和贺之年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
“怎么，没想到么？你们该不会以为那样对待我外祖母之后，我有幸出生，知道这段往事，还会想办法跟你们相认，帮你们光耀门楣吧……”
崔安如的态度已经很鲜明，想起他们贺家做过的事，其实贺之年也觉得心虚。
贺老太爷还觉得自己挺委屈：“这些事老夫并没有参与……”
“你放屁！”
崔安如干脆直接说了脏话，没有任何顾虑。
“是让那个贱种妾室怀上贺老夫人那个毒妇你没有参与，还是把我外祖母送到乡下你没有参与？是偏爱贺老夫人这个老白莲你没有参与，还是孤立我外祖母你没有参与？身为一个男人，活着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因为下半身导致家宅不宁，晚节不保，你活这么大岁数确实是恶心……”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师父帮你们治病，只不过是想延长你们的寿命，让你们亲眼看到自己经营的一切，都变成泡影，你们最骄傲最在乎的东西，变成了最廉价最让人鄙视的东西，让你们带着终身悔恨也可以是愤怒去投胎，也可能你们没有机会当人了，下辈子做猪做狗都算是抬举你们……”
贺老太爷整个人被刺激得不行，心脏又是一阵剧痛。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崔安如直接给他扎了一针，稳准狠，动作格外迅速。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却也不会让你活得轻松……”
崔安如又看向贺之年：“贺尚书，之前我师兄交给你那封信，你是没看，还是看了不相信？如今怎么样，还觉得有人在挑拨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么？”
贺之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后悔了。
“安如……你真是，我姐姐的……”
崔安如脸色一片冰冷：“姐姐？贺尚书，这个姐姐，如今这么轻易就能叫出口么？外面那个贺老夫人才是你姐姐，我外祖母不是……”
“这不是你当年自己说的话么？你才不管什么亲生不亲生，你只认一个姐姐，就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姐姐，乡下来的什么阿猫阿狗别想来占你的便宜。”
崔安如越往下说，贺之年就越痛苦。
“贺尚书，今日我既然敢来，就是笃定你不敢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毕竟我这个人记仇，若是你未经我允许公开我的身份，我会让你的儿女们有不同的悲惨。”
贺之年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反而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崔安如也没有瞒着他：“温太师和贺老夫人这对狗男女，我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付出代价……”
贺之年点了点头，说道：“需要我帮忙么？虽然过去那些年，我对不起你外祖母和母亲，可是我希望能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需要，你也不要觉得帮助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在帮我，这是我们的交易。我在你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跟你说这些话，你也不要觉得公开了我的身份我就没有办法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但是你的报应就真要降临在儿女身上了……”
贺之年神色复杂，崔安如话语之中的疏离，他已经感觉到了。
他也相信，这么多年崔安如都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甚至没有表现出对温家和贺家的仇恨，就是压根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跟他们相认。
“我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没有办法弥补，可是我确实想要做些什么。”
崔安如说道：“贺尚书，你不用管我要做什么，如今不应该是你们贺家内部的事么？我过来并不是为了插手，只是为了让老太爷知道我的身份啊，这多简单。至于老太夫人那里，你若是想要告诉，那也可以，反正把我对你说的话，再说一遍，我的身世只告诉了贺家，若是外面有任何多余的人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贺家所有人。”
“不用怀疑，我有这个自信，就是为了用贺家来约束你们，同时也让你们端着这个秘密却分享不出去，最好直接憋死你们……”
“当然了，你们若是愿意用整个贺家的安危和未来换温家一个早早知情，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这些年你们母子一直心甘情愿地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贺之年听到这就更加难受了，他们这几十年，就是一场笑话。
他们的人生，整个都被人毁掉了。
“我对贺家不会有什么感情，你们不用跟我打任何亲情牌和后悔牌。”
崔安如的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决绝。
贺之年终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看着贺老太爷的样子，崔安如说道：“既然该说话的时候没说话，以后也闭嘴吧。”
她相信贺家老太爷应该也明白要闭嘴。
“老太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出去了，我八字和贺家不合，只是路过贺家都要浑身难受，此时能够站在这里同你们说这么多话，已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了，真的很恶心。”
崔安如说完，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房间门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没有被留下的曾氏也是冲了过去，想要确定崔安如确实没有伤害贺老太爷。
结果里面传来贺之年一声惊呼，崔安如不为所动，院正这个时候赶忙跑了进去。
贺老太爷听到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又想到崔安如对他们贺家的仇恨，终于顶不住了。
虽然院正及时出手，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贺老太爷还是中风了，完全没有办法说话，口歪眼斜，半边身子也不好使了。
温太师一家人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往里走，至少到贺老太爷跟前转一圈，他们都相信贺老太爷能够给他们撑腰，结果竟然等来了这个结果。
曾氏出来的时候，直接朝着贺老夫人就是一个耳光。
“你和你娘都是贱人，骗了我这么多年，让我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遭报应……”
第313章
太师口才
崔安如看着一切的发生，目光一直很沉静，这么多年了，才开始为了当初的决定痛苦么？
这份痛苦，还会绵长一点。
贺老夫人被打的脸偏向了一边，温太师着急地把她扶稳，之后看着盛怒之下的曾氏。
“岳母大人，这一切的发生，难道要怪到我夫人头上么？当初她还没有任何意识，已经被人决定了命运，是岳母把她从生母身边带走，把她当成嫡女一般养大，后来与我相遇，我们更是情投意合，这一切原本都很美好。”
“是芮逐仙的出现，导致后来的变故，夫人好好的嫡女当了十八年，也马上要与我成亲，结果出来一个真正的嫡女，而且还是个灾星，换成任何人都会不舒服，想办法保护家人。”
“她并不知道生母那边的算计，觉得相士说的并没有错，才会本能地想办法排挤芮逐仙。”
“她也知道芮逐仙是岳母真正的女儿，为了让岳母接受，才会循序渐进地让岳母对芮逐仙失望。”
“这些年温家过得如何，贺家又过得如何？”
“没有了芮逐仙，贺家很快就有了之年，一直以来都是蒸蒸日上，芮逐仙回来的时候，家宅不宁，整日都在闹事，她离开之后，温家和贺家继续人丁兴旺，我也在加官进爵，如今继礼也已经官拜丞相，这一切有芮逐仙任何功劳么？”
“事情已经发生，甚至可以佐证芮逐仙确实是贺家的灾星。”
“我夫人这些年承受了诸多良心上的谴责，这些压力却没有办法跟娘家人分担。”
“当年发生的一切，其实在场的人都有份参与，不是么？”
崔安如听着温太师努力地把一切合理化，又想办法重新整合贺家和贺老夫人的关系，甚至把贺老夫人塑造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牺牲自己的悲情英雄形象，都快要吐了。
院正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让他见证这一切？
翊王只觉得有意思，温太师的口才就是好，把一个阴险狡诈的毒妇说成了全心全意为贺家考虑的孝女。
他自己自然也就可以跟着洗白，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使者……
这些话，他那个饱读诗书的脑子是怎么好意思帮他组织出来的？
曾氏懵了，她竟然觉得温太师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真相让她愤怒，让她觉得自己被蒙骗了几十年，可是从一开始这个并不是谎言呢？
送走了芮逐仙之后，贺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之后芮逐仙和离彻底脱离贺家，也没见到贺家出现什么危机。
如今想想，这些年贺老夫人做嫡女不是也挺好的？该做的她都做了，而且她并没有孝顺过生母。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了，没有刚刚那样坚定了。
最主要是她跟芮逐仙感情不深，从小就送走，长大之后接回来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就送她出嫁，他们都没有弥补那段关系的意思，终究是越来越生疏。
她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如今贺家全都是罪人，你们高兴了？”
听到她口气软下来，崔安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就是芮逐仙的亲生母亲，已经被人算计成这样，还能轻易被人迷惑。
还是贺之年痛斥了一句：“太师说这个话是什么狗屁理论？她不知道自己的庶女身份？你们既然情投意合，为什么不跟温家老太爷坚定要求换人，哪怕跟贺家说明，让贺家出面，事情总会解决，凭借当年贺家对你贺老夫人的宠爱，难道会不同意？”
“一句没有办法，直接把所有人对我姐姐的算计一笔带过了，你试图让我母亲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合理的，贺老夫人和你一同设计陷害我姐姐，一次又一次，都是因为要保护贺家，让她接受如今这个局面，你要脸么？”
“当朝太师，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怪一个一直被你们利用牺牲陷害的人，说都怪她命不好，你那个阴险恶心的夫人在设计她的时候心里也很恐慌，而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全程好像隐身一般，我母亲固然有错，那也是因为贺老夫人的生母，之后的错就是不够相信我姐姐，都被你身边这个恶毒女人骗了，难道你们把设计陷害我姐姐的罪名，用几句话就光明正大地安在我母亲头上了？”
还好贺家有个清醒的人，因为贺之年已经看清楚了温太师和贺老夫人的嘴脸。
姜氏坚定地站在自己夫君一边，看着贺老夫人充满了嘲讽。
“你也配当太师？当年的事已经大白于天下，纵然我们贺家有错，你们温家却是实打实的恶心，一个整日想着怎么让外室取代正妻的下头男人，一个不要亲生母亲反而认贼作母的瞎眼儿子，你们加在一起简直是无比恶心，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这鼓吹这个老毒妇没有责任，还是一片好心？这就是你们温家的教养，也是你们温家的底蕴是么？你这个太师还有时间在这找补，难道不该进宫请罪，带着你儿子一起辞官？非要等到宫里下旨才行？”
姜氏说完，又对贺老夫人说道：“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奈何老爷和公爹婆母相信你，甚至偏爱你，你确实厉害，这么多年顺风顺水，那么恶毒的心，如今刚刚迎来你的报应，你就是太缺德，把儿女的好运都占了，所以才会命中无子，一个女儿如今也变成了这样，赶紧滚出贺家，这里不欢迎你们。该是贺家承担的责任，我们自己承担，别想说几句恶心的话，就妄图我们跟温家一起分担你们即将迎接的反噬。”
姜氏的话，让温太师和贺老夫人都觉得过分，贺老夫人心里已经对她产生了杀意，眼神瞬间格外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