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个月邵卫国发了工资,除了买票的钱,带给家里三十块钱,给了她二十。她之前还剩一些,除去生活开销,她兜里有八十块钱呢。
买包方便面,还是消费得起的。
别说,闻着这个味儿,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要不是不好意思,她真的会伸手抓。
邵卫国在包裹里掏出一双筷子递给她,“不用手抓了。”
陈可秀接过,心里甜滋滋的,感情他都想好了,她的晚饭是泡面,筷子都准备好了。
她夹了一筷子,喂到他嘴边,“你先尝尝。”
邵卫国避开,“你吃,我有烙饼。”
“吃一口。”陈可秀举着筷子,就不撒手,“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邵卫国有些无奈,就这么一包,全给他都不够塞牙缝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实在拗不过,只能吃了一口,评价道,“不好吃。”
陈可秀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了,吸溜起来,幸福得都想哭。
她从来没想过,会觉得吃上泡面,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邵卫国见她吃得高兴,昨天吃肉都没见她那么欢快,抿了抿嘴,“我以后努力,争取能让你天天吃上泡面。”
陈可秀:“……”
可别,以后泡面可多了,各种口味的。
到那时候,她未必愿意吃。
不过,她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笑得眉眼弯弯,“嗯!”
她也没提出给邵卫国买两包方便面的话,因为他也不会吃的,白费口舌。
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觉得身体更加暖和了。
邵卫国拿了茶缸去洗,接了热水回来,将烙饼泡了泡,就那么吃了起来。
和火车上大多数人差不多,都是带的馒头或者是包子,又或者就是杂粮馍馍,都是泡水。
吃饱喝足,陈可秀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回来窝在他怀里迷瞪。
半夜两点的时候,才到了鹿城,招待所还挺贵的,而且要结婚证,可是结婚证在婆家,只能先去娘家住一晚上。
离火车站并不远,半个小时的路程。
虽然是深夜,和邵卫国一起,也不用担心什么,两人边说话边走,也不觉得累。
陈家住在肥料厂的洗衣粉厂的家属院筒子楼里,也只有一个三十来平的屋子,厨房公用,冬天的水,还得去隔街的蓄水池边排队接。
就这样的条件,陈可秀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
大妹妹今年十八,去年换了120块钱彩礼,嫁去了隔壁的城市。
二妹十五岁,今年刚满十五,马不停蹄地下乡了,三妹十二岁,该读书的年龄,辍学在家带弟弟。
四弟八岁,五弟两岁。
每当想起这一家子的结构,陈可秀都脑瓜子嗡嗡的,也就是原身没愿意和邵卫国一起睡。
不然,生娃早点,怕是孩子都比舅舅的年龄大。
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在长长的走廊里发出回音。
屋里传出陈母的声音,“谁啊?有病,大晚上的敲门。”
陈可秀轻咳一声,“妈,是我。”
“哦,回来了是吧。”
过了会儿,陈母披着衣服打开了门,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生得也不高,还有点胖,没开灯,杵在门口,看起来像是箩兜。
“进来吧。”
她侧身让两人进去,打着哈欠说道,“去孩子们的屋睡,让可兰和两个弟弟一张床。”
说完,摸黑钻进了老两口的屋里。
陈可秀只能凭借记忆,拉着邵卫国去了另外一个屋子,里面有两张床,中间连帘子都没有。
也没让孩子们起来,邵卫国拉了张凳子,坐着打瞌睡。
陈可秀蹑手蹑脚的在柜子摸了个被子出来,也不管是啥,直接给他盖上,然后爬到陈可兰的小床上。
实在是太挤了,她只能把妹妹抱在怀里。
陈可兰清醒了,颤声问道,“大姐,你回来了。”
“嘘,睡吧。”陈可秀将她搂在怀里,安静的睡觉。
她怕把陈老六吵醒了,两岁的小屁孩,大半夜谁来哄?
原本觉得,她要逃离这一家子,逃离重男轻女到令人发指的陈家二老,可真抱着原主一手带大的四妹,瘦骨伶仃的,忍不住有些心疼。
陈可兰和她相反,缩着身体,根本就不敢动。
大姐太凶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扯她头发,打她骂她。
虽然现在嫁人了,应该不会打了,她还是还怕。
第61章
夫妻俩挨打
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陈可秀轻声说道,“哦,我忘了,我刚回来,身上带了冷气。你先睡,我缓会儿再躺。”
陈可兰有些奇怪,大姐怎么会这么说话?
她咬咬唇,拉着她的手,“没,不冷。”
“那你……”
陈可秀突然想起来,记忆里,她可不是什么好大姐。
本来就不想带弟弟妹妹,只是拗不过父母,她不敢打骂弟弟,几个妹妹就是她的出气筒。
她在陈母那里挨骂了,就原封不动地骂妹妹,反正父母就是看到了,也不会管的。
陈可秀叹了口气,都是可怜的孩子。
她轻轻摸着陈可兰的头发,没再说话。
不管陈家父母,她是能做到的,可是怀里的这个小姑娘,她做不到如同陌生人一样,任由她被折磨长大,然后换一笔彩礼,再带着一床被子的嫁妆,嫁得远远的。
陈可兰感觉到她的善意,小心翼翼地伸手搂住她的胳膊,没被她反手打开,便枕着她的手臂,安心继续睡了。
陈可秀是被陈母的声音吓醒的,“大半夜往这边来住,也够折腾人的。卫国啊,你这算是头一次上门吧?就空手来?”
两人结婚的时候,彩礼给了,什么都谈妥了。
领证之后,因为离得也不算近,就没从娘家出嫁,就是普普通通的办个酒席,还真是第一次来陈家。
邵卫国被她说得不自在,本来打算住招待所的,昨晚收拾的时候,才知道结婚证在乡下,根本没带到家属院那边去。
票什么都订好了,半路也来不及买东西。
到了这边都是深夜了,买东西更不现实。
他想解释一二,可是丈母娘嘴巴突突突的,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比以前的陈可秀更甚三分。
对待丈母娘,他也不能吼一嗓子让她闭嘴,被训得不敢抬头。
“养个闺女,真是没什么用。看看第一次上门的姑爷,就是这么做事的,没啥意思。”
陈可秀从床上坐起来,翻着白眼说道,“怎么能说没用呢,不是换了188块钱的彩礼么。”
她都是嘴下留情了,没用“卖”这个字。
陈母嘿了一声,原本是站在门口说的,立刻冲进了屋里,“陈可秀,你个小烂贱货,随军几年,还长了脾气是不是?别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的。”
陈可秀看都懒得看她,“行了,烦人,你说的那些玩意我都不吃。别叨叨了,你不上班?”
干什么玩意,一点脸都不要。
哪有大清早堵着门骂姑爷的,人家不是一口水都没喝吗?连个床都没睡,还得挨她骂。
邵卫国也真是的,和她吵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撅她啊,一句话不说,看了就来气。
陈母没见过她这样的,更加窝火了,走到床边要拧她耳朵,“还真是嫁人了,翅膀硬了,都敢和老娘这么说话了。我让你回来的?没地方去还不是来了老娘家。”
陈可秀偏头躲开,扯扯嘴角,“你这什么意思?以后断绝关系是吗?”
要是能断绝关系,她乐意之至。
可是能吗?
“你就是想断绝关系?给你发的电报,你都不回的。”陈母冷冷地质问道。
这几个月,她发了几次电报,陈可秀都收到了。
邮局那边翻译出来,写成了字条,送到了家属院门口。
她看了就丢掉。
反正就是要钱的,她懒得搭理,更懒得回。
这会儿听她计较,陈可秀淡淡地说道,“哦,给我发电报了啊?可能下雪,频率没收好,那边邮局也没收到,我都不知道这事。”
离得那么远,能同频就不错了,偶尔错漏,都是常有的事儿。
陈母也不继续说这事,对她摊开手掌,“那你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家里过的什么日子,过年了,给点孝敬的钱。”
陈可秀扭开头,“我又不会下钱,哪来的钱?”
“那你给。”陈母盯着邵卫国,“我家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你,孝敬孝敬二老,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她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当初要彩礼的时候,和邵母闹翻了的,她也不稀罕姑爷对她有什么好的印象,以后又不指望他养老,不是有两个儿子呢。
邵卫国兜里除了给邵家的钱,还余了几块钱,他原本就觉得上门来,什么都没买挺失礼的。
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下,打算先挪一些给家里的钱出来。
陈可秀见他真要摸兜,立刻跳下床,鞋都没穿就冲过去按住他的手,“干啥啊,我妈有儿子孝敬呢。哪里用得着你。”
邵卫国嘴角抽搐,话是这么说,头一次上门,也是要表示表示的,毕竟是岳母。
陈可秀才不管那么多,现在天光大亮,她看得明白,可兰的衣服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陈国强穿了一身棉毛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崭新崭新的,人家日子好过得很。
陈母闻言,二话不说,就往陈可秀头上戳了一指头,又快又狠,她都没来得及躲,身体歪了歪。
幸亏邵卫国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了怀里,有些不满道,“妈,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啥?”
都戳了好大一个印,指甲都划拉着她了,皮没破,但是看起来充血了。
“关你啥事?”陈母插着眼,三角眼瞪大了些,“这是我闺女,老娘教训闺女,天经地义,有你啥事?”
“这是我媳妇,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嘿,还是军人呢,有没有点素质,抠抠搜搜的就算了,还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老娘不生她,你还得打光棍。”
论嘴皮子,十个邵卫国也不够她胡搅蛮缠的。
他有心说,当初陈家非要188的彩礼,说以后陈可秀就是邵家的人了,不往来都行。
可是这么说的话,那把陈可秀当成啥了。
他有顾忌,陈可秀可没有,冷笑道,“是是是,要不,你先把彩礼退回来?别整得像白给的一样。”
她想过离谱的,没想过这么离谱的,陈母是一点遮羞布都不要的。
来陈家也是势在必行的,她不和陈母联系,到过年她放假了,腾出空来,一定会去邵家那边闹。
去年过年,她就去闹了,要孝敬的过年钱。
邵母也不是吃素的,拉着他同宗的村民,把她骂回来了,但是最后还是给了十块钱。
尝到甜头的她,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看到她在,回老家却没通知她,怕是屋顶都能给掀翻了,还不如先回来,把她解决点,安安生生的过个年。
陈母气得转了个圈,捡起地上属于陈国强的胶鞋,扬起来就要打陈可秀。
邵卫国自然不能让她打,高大的身体,直接把陈可秀护在怀里,闷不吭声地挨了两下。
陈母还是不解气,“起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第62章
憨包一个
“行了!”陈父走到门口,手指上还夹了根香烟,皱眉说道,“大清早的,折腾啥?”
陈母闻言就丢了胶鞋,骂骂咧咧,“养闺女就是这样,养成了仇人,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丢尿盆里溺死得了。”
陈可秀是不吃亏的性格,从邵卫国怀里探出头来,“要是溺死了,谁帮你带儿子,谁给你换彩礼。”
邵卫国一脸黑线,轻轻捏了捏她的腰,示意她少说两句,没看到岳母脸色发青了么。
陈母气得快升天了,“真是反了,那你滚。”
“好好好,我滚。那你以后不许去闹我。”陈可秀翻了个白眼。
陈母还想骂,被陈父用力扯了下手臂,只得闭了嘴,埋怨了一句,“就你会做好人。”
她说完就去了外面,又传来她骂陈可兰的声音,“没用的东西,让你烧水煮面条,半天了,这水还没你那手脚热,慢吞吞的,废物一个,你几个姐姐哪个不比你能干?”
陈可秀听得来气,几姐妹,哪个都能干,怎么也没见她对人好点?
她算是好的了,误打误撞,嫁了邵卫国,条件不错,人也还行。
可是根据记忆里的只言片语,老二陈可香嫁的隔壁城市,虽然对方是有工作的,可是三个孩子的寡公,最大的孩子都十四五岁了,她一个十八岁的给人当了后娘。
至于老三陈可月,现在下乡,还是去的最远最偏的地方,在家的时候也没少挨打挨骂。
几个妹妹被父母骂,被兄弟嫌弃打压,中间还有个整天惦记着发火迁怒的大姐,没一个性格能稍微硬点的,估摸着都是挨欺负的主儿。
没有一个女孩,能笑着走出陈家。
她这会儿想起来都生气,想给曾经打骂妹妹的自己两拳,何况是陈母呢。
陈父看着她的脸色,叹了口气,“老大,你是最懂事贴心的,你也该知道,咱家负担重。你说当初要是不要彩礼,你弟弟妹妹都活不了,我和你妈也是没办法啊。”
他说完,吸了口烟,然后重重叹息。
陈可秀不买账,虽然家里的恶人都是陈母做的,陈父很少骂人,也不打孩子。
但是他可以听着陈母打骂,要是不耐烦了就骂她,要是能听,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和楼里的邻居们吹牛去了。
陈父见她沉着脸,也不再搭理她,从绿色的军大衣里摸出一块钱递给邵卫国,“你们回来,家里都没准备什么,我们要上班,你们买点肉,回来做吃的。你有票吧?”
邵卫国有些受宠若惊,刚刚才被岳母骂了,没想到岳父还想待客,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有。”
陈可秀扯扯嘴角,憨包一个。
这明显是试探他兜里有没有子儿,还想占便宜。
一块钱,顶天能买一斤肉,还得自己搭了票进去。
而现在,加上夫妻两,有七口人,一斤肉能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