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怎知她得了什么趣,气着气着,突然「扑哧」笑出声。娇声道:「谢望穹,你故意的。」
我心道不好,悄悄抬眼。
她叉着腰,薄寒日色自身后投下,映照艳绝牡丹,恰似骄阳。
我彻底把平阳公主惹恼了。
她放了话:「谢望穹,你且等着,本公主的驸马之位,非你莫属!」
我有苦难言,转头去骂我爹:「你不是说这法子管用吗?」
我爹大呼冤枉:「当年我就是这么做的,你娘说,她当时觉得我是个呆瓜,都嫌死我了!怎么会不管用呢!」
「?
「我娘?」
「对啊!」
「我娘?」
「对!」
「我……娘?」
「是的,而后你娘不服气,说倒要看看我究竟是何方妖孽,就嫁……」
我揪住他的嘴,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谢松年,不必再把脑袋拴裤腰带上了。
「咱爷俩去找块好地方,趁早把自个埋吧埋吧得了!」
……
9
我果然得了皇帝召见。
到御书房时,平阳公主正在和皇帝撒娇。
「他确是贤才,但我泱泱大国,就偏偏缺了他谢旻一位贤才?
「您不是说,只有大周最有才智的男子,才配得上女儿吗!」
皇帝一脸为难:「谢旻,他,不同旁人。」
「一篇漕运改折银的空谈就不同旁人了?您要是喜欢,女儿能写出十篇!」
恰逢我见礼,平阳公主柳眉倒竖。
「谢望穹,你若自诩博学,不甘为驸马,那我且发三问!
「你若答得出,此事便作罢;你若答不出,便认了自己才学浅薄,折了你的身段入公主府。你敢不敢应?!」
我眉心一跳。
事已至此,唯有破釜沉舟。
脊背紧绷,我再度叩首:「请公主赐教。」
平阳公主扬起下颌,缓行两步,刹那正言厉色。
「其一,为何淮南道女子生育,百人中只有二三人身亡,而岭南道,十人中便有一二人死?」
「淮南富庶,接生备有止血白药、艾灸铜盆,而岭南贫瘠,产妇多用草木灰止血,易血崩身亡。」
我曾见十七产妇血浸棉被,丈夫在门外跪求神佛,全是徒劳。
「其二,寒冬时节,贫家无棉絮制衣保暖,常以何种方式御寒?」
「妇人会在中衣外缝制口袋,填入稻草干叶,既可储暖,亦不失灵活。」
我曾见农汉领口簌簌落絮,娘子举着银针封线,笑骂浑人。
「其三,曾有女医林氏编撰《妇问百疾》,其法胜于灵丹妙药,却鲜为人知,如何普及?」
「收录为官学典籍,编撰注疏,辅以实策,在太医院及各地学舍增为课业。」
我曾见……
「那谢大人可知,此书被一众医官斥为淫技,林氏受问罪斩首!」
似愤恨似质问,掷地有声。
一阵风过,殿内只余枝叶「沙沙」声。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嘴边却成了无声叹息。
……
我知道,我知道的。
林氏,林怀素。
官府焚书,衙役围门,她偷偷把手抄本塞进我怀里,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