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赵伍自知陆镇和姜川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当下得了沈沅槿的授意后,退了下去。沈沅槿没有料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心道陆镇昨日上晌之所以肯让人送她回来,或者只是为着让她回来收拾衣物细软罢。
他果然还是不放心她在此间住着,担心她会欺骗他,想法子离开他;只有她处在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我和辞楹还有些东西需要收拾。”沈沅槿不欲在这时暴露萦尘,故只提了辞楹一人,欲带她同去,“姜郎君恐怕还要在此间等上小两刻钟。”
姜川见她应得这样爽快,连忙陪笑道:“娘子言重了,那边收拾出来给娘子住的院子大着哩,但凡是娘子能用得上的,尽可悉数带上,不必太过着急。”
沈沅槿听了这话,旋即勾起唇角浅浅一笑,从容不迫地道:“好,此间是我的屋子,还要请姜郎君去厢房坐会儿罢。萦尘,你送姜郎君过去罢,再烹上一壶热茶与姜郎君吃。”
姜川先答谢一二,这才行礼告退,转身踱出门去,跟随萦尘的步伐走向厢房的位置。
这边,辞楹在沈沅槿的眼神示意下小心合紧门窗,取来装细软的布包袱,看着沈沅槿先将两只巴掌大小的香囊放在了底部。
那香囊里不独装着干花,还有坊间传闻服下便可避子的红花和使人昏睡的曼陀罗粉。
这两只香囊都是沈沅槿当着辞楹的面制作的,内里有什么,辞楹与她皆是心知肚明,也能更好地避免香囊不被人发现异样。
沈沅槿不紧不慢地收拾完衣物细软,挑拣几样款式特别的首饰装进红木小匣中,一并搁在桌案上。
屋内独有萦尘和辞楹二人帮着她拾掇细软,沈沅槿装满一匣铜钱,唤萦尘进前,交代萦尘暂且在此间看管钱物就好,待她寻到出逃的时机,会想法子提前告知萦尘她们在何处汇合。
除此以外,沈沅槿还交代了旁的任务。萦尘记得很牢,压低声复述一遍后,让沈沅槿和辞楹安心离去就好。
至于赵伍等人,沈沅槿暂时还未想到恰当的理由打发他们离去,索性就让他们陪着萦尘留在此处看家。
沈沅槿安排好一应事务,告诉姜川可以启程了。
陆镇的别院,沈沅槿去过不下三回,辞楹却是一回也没进去过,是以当她踏入其内的一瞬,不由小小的震惊了一会子。
没有想象中的雕栏玉砌、雕梁画栋,反而明净清幽、古朴素雅得紧,全然不像是太子会常住的别院,倒很像是文人雅士喜欢建在城郊的幽静别业。
辞楹默默跟在沈沅槿身后,随姜川缓步进到一座素墙灰瓦、轩窗竹屋的院落里。
沈沅槿驻足细观数十息,但见院子里遍植小草名花,设有假山小桥,亭台花榭,一派幽绝典雅的景致。
姜川静静等候沈沅槿再次前行,张口问她:“此间幽静,娘子瞧着可好?”
“很好。”沈沅槿颔了颔首,浅笑着偏头看向姜川,似乎的确很满意这座院落的布置,“姜郎君有心了。”
观她不像是在说客套话。姜川岂敢独自居功,忙替他家主子邀功,笑得眼如弯月:“若非殿下特意交代,奴即便再如何有心,也不知该在何处下功夫。”
他倒是个极会替雇主说话的,平日里必定颇能讨得陆镇的欢心,是以陆镇并未让他净身入宫,而是留他在此间伺候。
沈沅槿沉眸笑了笑,提裙踏上石阶,又问:“殿下今夜可会过来?”
姜川还当她是头一日过来,想要殿下陪她过夜,可偏偏,殿下那处尚还没有透出要过来的消息。姜川拧了眉如实回答:“殿下今日不曾派人来别院传话,约莫不会来。”
他不来,看样子,她得等上至少一日再同陆镇讨论赵伍等人的补偿问题了。
沈沅槿回过神低低应了一声,在姜川弯腰请她进屋的动作姿势下,跨过门槛。
屋内的陈设偏古朴素雅,可那家具却无一件不是充满了质感。就拿那罗汉床上的小几来说,必定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其上雕刻的花朵更是栩栩如生;墙边鸡翅木古董架上的青白瓷摆件更不必说,寻常的宦官之家只怕是一件也难见到,更不必提案上纯金制成的莲花薰炉。
于审美这一项上,陆镇确是不差的。沈沅槿细细打量过里外间,便叫姜川领人退下,自行收拾取出包袱内的细软放进衣柜里。
她将那两只香囊藏在匣子里,搁在衣柜的最底层。待与辞楹拾掇完后,落日已然西斜,姜川隔门问话,询问她们晚膳要用什么。
沈沅槿问了辞楹的意思后,只叫准备两道菜,一荤一素就好。
用过膳,沈沅槿在园子里逛了小半个时辰,复又回屋看书,聊以打发时间。
那书显然是陆镇看过的,没有一本是可以让人放松心情的。沈沅槿看着看着便来了瞌睡,索性搁下书,转而与辞楹闲话起来。
待说到从前在梁王府时,厨房里那只名唤桂花的橘色狸奴,她二人皆是笑眼弯弯的。
“娘子可还记得,有一回,桂花不知从哪儿抓来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鼠,让那鼠儿存着一口气,生生留到娘子去给她喂食的时候,差点没把娘子吓得跳起来。”
那画面至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沈沅槿笑盈盈地点头称是,“忘不了忘不了。那小鼠动的时候,不知是谁吓得攥紧了我的手,直往我身后躲呢。”
女郎清脆悦耳的笑声传至隔扇处,不偏不倚地落到星夜前来的陆镇耳中。
窗外静谧一片,院里无人发觉他的到来。
“好呀,娘子奚落我。”辞楹佯装与人动气,伸手欲要去挠沈沅槿的腰窝,未料抬眸间,眼尾余光瞥见窗上陆镇高大的剪影,忙偏头去看,叫他唬了一跳,立时停了手上的动作。
沈沅槿当即觉出不对劲,顺着辞楹的目光看过去,柔和的笑容先是凝在脸上,后又消失不见。
屋里忽然没了动静,陆镇不难猜出,她们应当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信手推门入内。
辞楹先沈沅槿一步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对陆镇的惧意和憎恶,垂下头屈膝行礼。
陆镇未看辞楹一眼,径直走向沈沅槿所在的位置,沉声让辞楹退出去。
辞楹怯怯对上沈沅槿的眼眸,得了她的示意后方肯离开。
“姜郎君说,殿下今日不曾派人过来传话,我以为殿下不会过来了。”沈沅槿状似随口一提。
陆镇凝起凤目,直勾勾地盯着沈沅槿看,继而弯腰俯身,抬起右手捧住她的半边脸颊,“那么娘子心里,是希望孤来,还是不来?”
沈沅槿稍稍倾身,将左脸从他的掌心里移开,支起下巴对上他的深眸,面容平静地道:“此厢事上,殿下没有提前与我商量,便我行我素地让姜郎君带人请我搬到此间住下,难道殿下竟还觉得,我的心里会没有半点怒火地盼望着殿下过来吗?”
陆镇见她神情严整,不由轻折起一双斜飞的剑眉,轻起薄唇:“娘子心里有气,只管冲孤撒出来,万不可因此与孤生分。”
“冲殿下撒气?”沈沅槿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用食指和中指指尖自他的下巴向下滑落,指尖擦过他的喉结时,明显感觉到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彼时的陆镇微仰着首,张唇吐着热气,似在克制隐忍着什么,沈沅槿知他为何会有这般模样,指尖便又来到他的衣襟处,温软的手掌贴了进去,细细摩挲在他的胸膛正中的位置,“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我岂敢拿殿下撒气?”
热意游走在四肢百骸间,陆镇口舌生燥,忍得两眼都要红了,急急攥住沈沅槿作乱的那只手的手腕,小口喘着粗气问她:“娘子这般,莫不是想要自行勾得孤毁约,还是说,娘子是想看孤压抑难受的样子?”
女郎皮肤柔嫩,稍微用些力气便能留下一道红痕。陆镇怕她吃痛,极力收着力道去攥她的手腕,不过堪堪收拢手指虚虚合拢,握住,移开。
手腕被他制住也无妨,她还有旁的法子可以让他难受。沈沅槿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隐忍的模样,抬起一条腿,用足尖绣鞋翘起的小角去蹭陆镇微微弯曲的腿。
他还不曾见过她露出这副单纯无辜的表情,行那等勾人之事的模样。她从前在闺房中,便是用的这等手段与陆昀调.情的么?
妒火顿时袭上心头,很快便与浑身的欲.火交织在一处,陆镇再难忍耐,松开对她手腕的钳制,转而去攥她的腰肢,捧她的脖子,整个人俯下身去。
她以前对陆昀做过有又何妨,从今往后,她能勾缠的男郎,唯有他。
陆镇低下头颅,轻嗅着沈沅槿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温热的薄唇忽地贴上她的唇瓣,细细舔舐吮舀。
头一回,沈沅槿主动张开两片温软的唇瓣,迎接陆镇的侵占,与他唇齿相依,细软的舌尖回应他的吻。
感受到她的回应,陆镇讶然地睁大了眼,甚至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想法:他现在正亲吻着的女郎,心里是否也已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陆镇忽地抱起她,快步走向里间的拔步床,放她倒进锦被中后,再次欺身而上,发狠吻住她的丹唇。
沈沅槿察觉到陆镇的意图,为着不能让他瞧出自己的破绽,只能强迫自己放轻松,继续迎合他的吻,再次松动牙关,容许他施热的大舌侵入她的口腔,勾缠她的舌尖。
陆镇显然不满于此,大掌去寻她的小手。
从前他这样做的时候,沈沅槿总是会本能地抗拒他,白皙的手指握成小小的拳,拒绝与他十指相扣。
然而这一回,女郎像是转了性,没有过多的抵抗,任由他掰开她的手指,两手交握。
沈沅槿极力做出一副不厌恶他的亲近和深吻的样子,不知该安放在何处的长腿稍稍屈起,恰好落在他躯干的两侧。
陆镇尝够她的芳津和唇舌,薄唇吻过她的下巴,再是雪白的颈。
仅仅只在数息过后,沈沅槿便轻寅出声,仰起脖子,不自觉地扭了扭腰肢。
陆镇被她这样一颊,脊背寸寸发麻,帐得他越发难受,偏他的唇也在这时候受阻。
他要确认的事已经得到证实,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他的手去做。骨节分明的手指自沈沅槿的指间徐徐撤出,目标明确地奔着她的衣襟而去。
女郎的外衫被他轻易解去,现出底下隐秘的诃子和雪肤。
陆镇很快寻到沈沅槿衣上系带所在的位置,为避免扯坏了她的衣裳惹她不悦,只能耐心地收着力道将其轻轻扯开,凝眸细观片刻后,便要埋头。
他曾亲口说过,在大婚之前,他不会再动她。若只是交吻,她还可以忍,若再有旁的举动,她不会容他胡来。
“别。”沈沅槿几乎是脱口而出,伸手推他粗壮的前臂,“殿下这般快就忘了前日在上房答应过我的条件,欲要再次失信吗?”
陆镇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问,心内早已有了应对的话语,随即勾唇一笑,反问她道:“娘子可有规定何处能亲,何处不能亲?”
那日夜里,她的确没有对亲吻的范围做出规定。沈沅槿词穷语塞,不免哽住,然后抵住的素手却迟迟没有收回,仍旧阻拦着他。
“心肝肉。”陆镇哑着嗓子低声唤她,语调里似乎还带了些讨好和恳求的意味,“孤只亲一亲,不做别的。”
陆镇一面说,一面轻轻移开沈沅槿的手,强势地压在身下的被子上,沉下头去。
他的手上布满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委实有些粗粝磨人,沈沅槿被迫与他十指相扣,自然是感受到了。
然而下一瞬,那些不适立时就被旁的感觉所取代,整个人都被脯上的酥麻感和痒意牵动。
“殿下!”感觉到陆镇的唇在下移,沈沅槿低呼一声,急急去按他的膀子,这才惊觉他竟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手。
陆镇在覆上稍作停留,两只大手触上她的裙腰,不顾她的反抗轻松解了去,随手扔至床尾,分开。
沈沅槿扭着邀并拢,然而她煺上的力道岂能撼动陆镇铁钳一样的手,根本毫无作用。
陆镇让她全然展现在他眼前,灼灼目光汇于一处,呼吸蹙重道:“沅娘乖,孤不会让你难受。”
他的话音落下后,沈沅槿许久都没能再道出一个字来。
长久的沉寂中,屋内独有隐隐氺声和女郎细碎的寅声。
沈沅槿的一双清眸氤氲着,侧过头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某些时刻,攥住被子的手指愈加收拢,牢牢攥紧,再之后,又是一阵放空,灿栗,大脑空白到无法思考。
陆镇忍至极限,胡乱剥去身上衣物,而后将其随意丢至床帐外,抬手。
饶是春末还算不得热,沈沅槿仍是出了一身细汗,鬓边的碎发混着汗珠贴在脸颊上,不大舒服。再次平复下来后,陆镇离她远了些,主导着她翻了个身。
这一回,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腰背上。沈沅槿依然无需做什么,只软绵绵地伏在锦被上,仿若一朵蔫了的白花。
陆镇努力良久,奈何收效甚微,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人。
“沅娘发发善心,助助孤,也好早些安歇。”陆镇将人拽起,按在怀里,抓了她的一只小手过去,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处。
手心发着烫,拢不住,沈沅槿不满地瞪他一眼,却只能看到他的侧颜。身心都在熬油似的煎熬着,直至听到他发出那道熟悉的声音,忙不迭收回手。
“娘子今夜可洗漱过了?”陆镇不紧不慢地拿巾子擦拭脏污,再是穿衣。
沈沅槿摇头,“还未。”
正中下怀,陆镇面上笑意更深,“不曾洗过也无妨,孤让人备了热水,正好与娘子一道沐浴。”
想起上回在浴房里发生的事,沈沅槿顿感一阵头皮发麻。虽说他今夜的确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也把她折腾得够呛,细算起来,也是大差不差了。
她实在有些累,眼皮都在打架,婉拒道:“我累了,想要早些睡,明日再行沐浴不迟。”
沈沅槿话毕,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往被子里钻。
陆镇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霸道地将沈沅槿捞出来,见招拆招地道:“娘子想睡便睡,孤伺候你就是。”
身上不着寸缕,沈沅槿羞愤地捶打他的膀子,提醒他:“殿下作甚,我还没穿衣……”
一语未完,陆镇就已顺手扯了床褥裹住她,打横抱在怀里,痞笑着问她:“这样可挡严实了?”
沈沅槿没想到陆镇竟会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问题,当下也懒得再去理会他,气鼓鼓地闭上眼养神去了。
陆镇抱着她出了门,吩咐婢女铺上新的被褥,径直朝此间的浴房而去。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那浴桶的大小,因是给女郎用的,不比他院里的大,两个人坐得很是勉强,只能同向而坐。
陆镇坐在沈沅槿身后,替她涂抹澡豆。
水面的热气蒸腾而起,陆镇身上的温度亦有些烫人,沈沅槿几乎如芒在背,哪里还能有半点睡意。
豚被膈着,沈沅槿差点绷不住喊他滚出去,因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便也忍下了。
陆镇仔细洗去她身上的泡沫,用她洗过的水囫囵清洗一番,抱她出浴,擦身穿衣。
单手托抱住她,另只手提着她的重台履,稳步返回屋里时,床上已铺了一床新的褥子。陆镇弯下腰,用另只手掀开被子,放她躺进去,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跟着钻进被窝。
“沅娘可消气了?”陆镇寻了个舒服的抱姿,很是自然地手搁在沈沅槿的酥雪上。
沈沅槿这会子背对着陆镇,看不见他,没好气地反问道:“殿下不信任我,只管由着你自己的心意让姜郎君接我来了此处,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竟还觉得我会消气吗?”
他让姜川去接她过来这里,除却想要让她住得更舒适安全些,也的确有担心她会离开,想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会用“不信任”来形容他如此待她的心思,倒也不算是污蔑了他。
陆镇无从反驳,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信任的问题,“这座院落里的一应物件都是顶好的,又有诸多婢女媪妇可供娘子驱使,孤的本意是想让娘子住得更好些。”
沈沅槿却不肯就此揭过这个话题,执着地道:“我如今已经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殿下的疑心也可消了。”
来她屋里前,陆镇曾向姜川问过沈沅槿来时的表现,姜川道:沈娘子并未推拒,答应得很是爽快,当日收拾过细软后,便带着辞楹一道过来了。
辞楹是随她从汴州来到长安,陪她一块儿长大的,她肯带上辞楹,应是卸下了心防的。陆镇心中为之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惹得他一阵呼吸不畅,懊悔自己不该那般疑心她的。
陆镇的额头贴在沈沅槿的绸发上,愧疚道:“是孤不好,从今往后,孤再不会如此了。孤会全心全意地信任沅娘,疼爱沅娘,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等你进了东宫,便是太子妃亦不能给你气受,孤会时时护着你。”
沈沅槿对他的誓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她好不容易才勾起他的这一丝愧疚和信任,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泄气掉链子。
“殿下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莫不是哄我的?”沈沅槿回过身来,借着月色凭感觉与陆镇对视,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因知晓他的夜视能力过人,眸子里满含期待之色和柔情蜜意。
晚风拂动轻薄的床帐,清泠的月光落在沈沅槿的面上,颇有几分昏暗不明。
陆镇勉强看清了沈沅槿的脸,迎上她投过来的目光,只觉她的眼眸仿若夜幕中照亮前路的明星,引得他挪不开眼。
四目相对间,陆镇温柔地抚上沈沅槿的脸,语气坚定地向她保证:“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皆是出自孤的真情实感,绝无半分虚言,更不是哄骗娘子,孤会用行动证明给娘子看。”
他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沈沅槿从没想过与他共度一生,自然不会在乎;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营造出郎情妾意的假象,让他放下戒备,从而为自己赢得出逃的机会。
逃离的决心丝毫没有因为陆镇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而动摇,相反,她只要想到自己一旦进了东宫,就将成为他的笼中鸟雀,简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沈沅槿不敢再往下深想,手心覆在他捧自己脸那只手的手背上,用脸颊轻蹭他的手心,似为难又似忧愁,柔声问他:“殿下这般霸道,事先不与我商量便将我接到别院住着。倒要我如何安置那两位在我家帮工的女郎和看门的郎陆镇很快被她蹭得手心生热,那道热意直透着皮肉刺进皮肉里,好容易被他压下的那团邪火重又袭来,滚动喉结,轻呼一口浊气后,眼里的欲便再难掩藏。
想要让她看见他这副身体对她的喜爱和渴望,又怕会吓着她,讨她嫌。幸而她这会子看不清他那落了俗套的目光,陆镇无需刻意隐藏,就那般任由欲望在眼里肆意流转,压抑住多余的声调,“这有何难,沅娘何须为这样的小事犯愁。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再让姜川为他们安排新的去处。”
这原是他惹出来的事,由他善后也是应该的。莫说是一百钱,他就是愿意给一千两,她也不会替赵伍三人嫌多。再者,他三人的去留是他安排的,总不会再怀疑至她头上。
陆镇脸上的温度仿佛升高了些,沈沅槿与他相处过多回,很快便已猜出这其中的缘由,不由暗暗笑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沈沅槿心内鄙夷陆镇,面上却无半分表现,同他讲道理:“纵有旁的去处,也该问问他们的意思,万不可强人所难。此事不必操之过急,等过段日子,我还要回去一趟,同他们言明此事。”
陆镇心里存着歉意,此时此刻,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该珍惜眼前人。陆镇在心里默念一遍,“好,沅娘且先睡下,孤还有事,需得出去一趟,不必等孤回来。”
他要出去做何,沈沅槿焉能不知,让他提灯出去,仔细看路,接着背过身,朝里睡了。
她在关心他。陆镇别提多开心,就连心里都是暖丝丝的,坐起身道了句“遵命”,吻了吻她的脖颈。
……
陆镇在浴房里纾解完,又拿冷水洗了洗,归至里间。
他的步子迈得很轻,近于无声,被窝里的女郎睡得正香甜,没有丝毫察觉。
翌日天未明,陆镇便已起身洗漱,用了两张胡饼充饥,当即骑马进宫。
沈沅槿一觉睡到辰时,窗外天色早已大亮,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尽是暖白的光线。
辞楹昨夜睡得早,先她醒来。一刻钟前,便有婢女询问辞楹今日早膳备些什么。
因沈沅槿早膳向来吃得清淡,辞楹只叫备下碗馄饨和水煮蛋就好。
“娘子起得正是时候,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馄饨。”辞楹端水进屋,沈沅槿习惯性地道声谢,自行穿衣净面。
沈沅槿拿干帕子擦过脸和手,坐在妆镜前疏发,问她吃过了没。
辞楹定定看她,不紧不慢道:“不曾用过,我叫了两碗,待会儿陪娘子一块吃。”
她二人说了会儿话,沈沅槿将头发盘成单髻,未及簪上喜欢的发钗,就听外面有人来扣门,道是早膳备好了。
沈沅槿扯着嗓子让人进来,定睛一瞧,竟是琼芳,辞楹脚伤卧床那两日,还是姜川带她和岚翠过来帮着照顾过辞楹。
琼芳恭敬地唤了沈沅槿一声沈娘子,放下食盒开始布膳,桌案上不独有两碗馄饨和两颗水煮蛋,另有一碟酱肉和毕罗。
沈沅槿吃不了那么多,便叫明日起少送两样吃的东西来。
辞楹夹了块肉馅的毕罗泡在汤里吃,询问沈沅槿今日可要外出,也好提前叫姜川寻人去套车。
沈沅槿拿勺子舀一颗馄饨,低头吹了吹,“去东市的铺子里寻刘二娘和高三娘罢。”
“夏日将至,娘子是想看看她们新制的夏衣如何了?”辞楹将毕罗按在汤面以下,问出心中所想。
沈沅槿嗯一声,让辞楹先吃碗里的热乎东西,不然待会儿毕罗该泡胀了。
次日,沈沅槿携辞楹往东市的铺子走了一遭,直至临睡前,陆镇的身影都未出现,然而她今日外出的行踪,陆镇早在傍晚时便已得知。
此后数日,沈沅槿几乎间隔一天便往名下的三间铺子走上一遭,陆镇那处每日都会收到她的消息。
这期间逢清明那日,沈沅槿去桥山上的金仙观为祭拜耶娘的牌位。
四月初九,因明日休沐,陆镇加紧处理完部分公务,赶在宫门下钥前奔出宫门。
他来时,沈沅槿正在灯下画花样子。
陆镇并未出言打断她,而是立在她身侧静静看她画完一朵芍药,这才往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沈沅槿搁下笔,却并未行礼,只给了他一句迟到的问候:“殿下来了。”
陆镇并不计较她的不守规矩,反是夸她画的牡丹甚是好看,不比长安城中有名望的丹青手绘出来的差。
沈沅槿大大方方地受下他的夸奖,体贴地询问他可用过晚膳了。
“孤急着来看沅娘这段日子过得如何,出了书房就往这处来,还不曾用过。”
“公务固然重要,殿下多少也该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一些才是。若是没有康健的身体,倒要如何理事呢?殿下进屋前,可命人去厨房传膳了?”沈沅槿说这话时,双眸微沉,眸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疼惜之意。
难得一回听她口中道出关心他的话语。陆镇的整颗心都变得熨帖起来,“娘子这样关切孤,孤很受用。娘子且安心,便是为着喂饱娘子,孤也会好生爱惜这副好身子。”
沈沅槿耳听陆镇越说越没个正经,提笔蘸墨,继续画她的芍药花去了。
两刻钟后,仍是琼芳送了饭食进来。
陆镇让放到一边的桌案上,离了罗汉床过去那边用饭。
夜色渐深,陆镇漱过口,唤人进来撤去碗碟。因夜里动笔伤眼,拿走沈沅槿手里的兔毫,邀她去园子里走走。
沈沅槿正好也有些眼酸,便随他去了。
陆镇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羊角灯驱散黑暗,状似不经意提起她这些日子的行踪:“孤听姜川说,沅娘这几日常往成衣铺里去。”
沈沅槿预感陆镇应已知晓了那三间铺子都是她开的,并未出言欺瞒,反而表现出信任他,拿他当亲近之人看待的模样,直言道:“良娣不可随意出入宫门,将来我入了东宫,再想亲自打理手底下的铺子怕是很难了,少不得要提前妥善安排好一应事务,这才去得勤了些。”
说完,佯装忽想起什么事来,撇了撇嘴,使小性似的拿话刺他,“殿下有此言,莫不是又在怀疑我别有用心了?”
陆镇唯恐她误会他的心意,对他感到失望,伤了彼此的情分,急忙否认,“孤若怀疑沅娘别有用心,早该限制你的行动,而非容你自由出入府门。”
“原来竟是我自个儿多心,险些误解了殿下待我的心意么?”沈沅槿莞尔轻笑,伸手去触陆镇的腰背,“那么,我该如何补偿殿下才好?”
补偿。结合她手上不规矩的动作,陆镇很难不往男女之事上想,不一会就因她指尖画圈的动作乱了呼吸。
陆镇捉住她作乱的那只手,轻轻握在手里,“沅娘这是从何处学来这些勾人的东西?”
这些二字,不独是指她今夜的举动,还有上回他来别院时,她将手心按在他的胸膛上,细细摩挲……
沈沅槿瞬间老实,没再动一根手指,装傻充愣,“我并没有做什么,殿下何来此问?”
小白兔越发会撩拨人了。陆镇向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主儿,她既勾出他一身火来,自当为他善后。
“沅娘不老实,孤今日要好好罚你。”话毕,停下脚步,在她还未及反应过来时,改用左手提灯,稍稍俯身,右手使力,抱起她。
视线陡然高出一大截,沈沅槿毫无防备,不免心颤,几乎是本能地在陆镇颠手让她坐稳些的时候,紧紧环住他的肩脖。
他似乎很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抱她,甚至是她。沈沅槿将手环在他的脖颈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镇,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镇一路折返回去,进门的时候,悉心提醒沈沅槿小心碰到头。
门框近在眼前,不必他说,她也知道自己该低头。沈沅槿将身子伏低一些,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
陆镇嘴上说着要罚她,然而将人放下后,却是先从刚才用饭的那张桌案上取了一方锦盒来,“这是孤让司宝司制给你的金步摇,上头的花是你喜欢的山茶,你瞧瞧可还合眼。”
他先前送过她不少东西,那支蔷薇步摇这会子还在她的妆奁里吃灰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未免他察觉出异样,免不了是要做做样子的。
沈沅槿如是想着,无奈接过那方锦盒,信手启开,立时便被吸引住目光,盯着那上头的片片纯金花瓣看了许久。
如此精湛的手工艺,足可用巧夺来形容。沈沅槿心中的感叹,眼里的那抹惊喜之色不全是演出来的。
沈沅槿像是害怕自己会把那朵金花弄坏,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花瓣,发现是稳固的后,这才堪堪安下心来,将其取出,拿在手里仔细观赏。
从她的面部神情不难判断出,她是喜欢这支步摇的。陆镇取来妆台处的螺钿银背铜镜搁在小几上,“孤来帮你簪上可好?”
沈沅槿自那泛着金黄的步摇中回过神来,冲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了个“好”字。
陆镇细心地先调整好铜镜的位置,再将那步摇簪进她的发髻中,甚至动手理了理上头坠着流苏,与她一道看向镜中的女郎。
无需沈沅槿开口问他好不好看,陆镇那厢便已藏不住话,托住她的腰豚,抱她到与自己持平的高度,认真端详着她,借物赞她:“这支步摇单看虽也不差,终究还是在沅娘的发上更显华美贵气,不似凡间俗物,倒像是天宫神妃所配之物。”
这番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沈沅槿听着怪不习惯的,没打算放在心上,嗔怪他道:“从前竟未发现,殿下原来这般会哄女郎。”
她的话,既对,又不对。陆镇蹙起眉头,纠正她说错的地方:“旁的女郎孤还不放在眼里,孤只哄你一人。”
他那厢正含情脉脉地表白他的心意,沈沅槿想起的却是另一桩并不适合在此时提起的事,直言不讳:“殿下选妃的日子定下了吗?”
陆镇眸色微沉,深感方才暗叹她会勾人的结论下早了,即便心里不满于她对自己的忽视,还是乖乖回答,“择了本月的廿四。”
沈沅槿听了,面上没有半分吃味的表情,不甚在意地话锋一转,“婚姻大事,当事先告知长辈知晓,如今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姑母和永穆了,在殿下选妃前,我也该进宫提前知会她一声;再有,殿下选妃的前,我想去金仙观为已逝耶娘打醮三日,以资冥福,同时也为姑母,永穆和殿下祈求平安。”
他虽排在了第三位,总算也有他的一席之地。陆镇心里免不了有不甘和哀怨,但不多。
“沅娘只想着为孤和丽妃母女祈福,就不考虑考虑自己?”陆镇拧眉反问,无比认真地添上一句:“孤的沅娘也要安康喜乐才是。”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哄骗之色,约莫是真心实意地盼她能安康喜乐。沈沅槿提醒自己不能被他带偏话题,一双清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极尽温柔,追问:“殿下应是不应?”
陆镇沉浸在她赐予的温情里,根本没有拒绝她的办法,“这两桩事,孤都应了,姜川会安排好一切。这个答案,神妃娘娘可还满意?”
沈沅槿主动环上他的脖子,不吝表达她的谢意,“谢谢殿下。”
“既然要谢,光是嘴上说说可不行。”陆镇掂了掂手,将她托举至更高的位置,深邃的星眸仰视着她,嗓音低沉:“今夜神妃娘娘可愿让孤一亲芳泽?”
第54章
殿下不信任我
若要计划能够顺利推行下去,
是该给他一些甜头继续稳住他。
左右在陆镇身边的时间只剩这最后十几日,暂且咬牙忍过这一回,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
沈沅槿将心一横,
伸出手去捧住陆镇的脸,再用温软的唇瓣覆上他的薄唇,算是默认他今晚可以亲近她。
女郎的丹唇香软莹润,柔柔贴上来的那一瞬,
陆镇立时就乱了呼吸,胸膛起伏,就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沈沅槿向来不大会主动亲吻人,
便是从前在陈王府时,
素来都是陆昀取悦于她,
故而此刻她也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陆镇的唇上停留片刻,很快离开他的唇,凝视他的眼眸。
她的吻像是导火索,
登时便烧得陆镇浑身血液沸腾,三五个箭步跨到床边,放她躺在铺平的被子里,
接着欺身而上,薄唇凑到她的耳垂边,吐着热气哑声道:“沈沅槿,
今晚是你先勾的孤。”
屋内烛火未熄,橙黄的烛光映在陆镇五官分明的脸庞上,四目相对间,沈沅槿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欲和隐忍。
他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却生了一张极俊俏的脸。沈沅槿勉强说服自己放宽心态,也好让接下来的事能后进展地稍稍轻松一些。
毕竟,
若无润泽,必定是艰难的,吃苦受罪的还是她。
陆镇观她一副引颈待戮的凛然模样,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纵然接下来的事是她自己默许了的,他却觉得自己不该背弃与她之间的约定。
当初她提出成婚后才可以同房的条件时,是他自己点头答应了的,他已经毁过一次约了,岂可再如此行事。
“娘子还像上回那样,只用手帮帮孤便可。”陆镇一面说,一面抬手去解她的衣裙。
在她身上予取予求过多回的一个人,竟会主动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沈沅槿疑心自己是不是在紧张的状态下听错了,低头看向他忙碌的双手,轻轻问了一句:“殿下说什么?”
陆镇轻松解下仅剩的一根衣带,双耳结不复存在,齐胸裙的裙头很快被他扯开,下坠,内里掩藏的诃子一览无余,直入眼帘。
眼前的风光令他愣了会儿神,缓缓启唇答话:“孤说,娘子用手就好。”
男郎说这话时,显然有在克制着什么,就连英气硬朗的面上染了些红霞。
他今夜的这般做派,倒真是有些出乎沈沅槿的意料之外。
沈沅槿沉吟片刻,待思绪回笼后,身上那件仅存的素色诃子也已消失不见。
初夏的晚风贴在沈沅槿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带着点点凉意,不禁令她微蹙起眉头。
陆镇轻抚她的两团酥雪,继而深深埋首,微微的痒随之而来,热意渐渐取代凉意,直至整个人都轻轻颤栗。
“陆镇。”沈沅槿的大脑接近空白,仅存的那点神智尤在算计陆镇的喜好,嘴里唤出了更为亲密的称呼,继而扣住他的脖子和后脑勺,示意他的手冻得莫要太筷。
陆镇张唇衔了珠玉,没有功夫回答她的话,只得佯装听从,容她缓上片刻,继续施为,直至让她彻底失了神灿了身,整个人瘫软在他的伸下。
沈沅槿登临仙境需要用到的时间远不如他的,这才小半刻钟,她便卸了一回。
陆镇随即动作温柔地捞起沈沅槿抱在怀里,大掌攥紧她的腰,另只手则是捧住她的脖颈,嗓音喑哑地提醒她道:“现下该到娘子的手辛苦了。”
斜坐在他的煺边,他的覆离得很近,沈沅槿可以想象到只要她稍加低头就能看见的场景,那样的东西着实吓人得紧。
红到发紫,沈沅槿愈发扬起下巴不去看他,趁势将脸贴在陆镇宽厚而温暖的胸膛里,抬起于他而言小小的一只手,凭感觉摸索着去寻他的。
还未靠近便已感受到浓烈的热气,沈沅槿霎时间脸红到耳热心跳,咬一咬牙,闭上眼将其拢住。
她的手心是温软的。陆镇的喉咙里溢出一个低低的音调,跟着微仰起头,阖上双目认真地感受她。
“沅娘,心肝肉,再些。”陆镇几乎是颤着声调恳求她。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肯做到如此,已是很不容易了。沈沅槿扭捏着不肯依从陆镇,依旧照着她自己的感觉来。
会打骂女人的男人向来都是他最看不起的。陆镇这会子说不得她,更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偏她这样慢悠悠的态度实在让他煎熬,只得将原本放在她邀上的大手移到她的右手手背上,完全包裹住,助着她冻。
在沈沅槿看来,这样的事着实无甚意思,是以没多大会儿,她就开始消极怠工,上身虽还伏在陆镇怀里,麻木地由他掌控,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上头,神游天外。
不多时,陆镇敏锐地察觉到怀中女郎的变化,直觉自己方才忽视了她,另只手支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迎接他送来的绯色双唇。
今夜的陆镇很有耐心,待她格外温柔,如同在慢慢地研一块墨,引导她逐渐张开牙关,主动与他唇齿相依,舌尖勾缠。
陆镇宽厚的舌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处,不断地往里探,似要将沈沅槿呼出的气息都一并吞吃入腹,堵得她只能用鼻息勉强换气。
手腕逐渐酸麻,沈沅槿嘴里说不出话,无论怎么努力发出的也只是哼哼声。
陆镇在这时忽然停下吻她,安慰她筷了。
沈沅槿还未及搭话,雪白修长的脖颈便已被他吻住。
他的吻在向下游移,锁骨处亦不能幸免。
对时间的感知不断钝化,沈沅槿不知自己被他亲了多久,终归是免不了留下红痕的。
许久后,沈沅槿耳畔响起野兽的一声低吼,右手总算得到解脱。
陆镇在她耳边吐气如牛,待平复下来后,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吻。
有一些溅到她的手和煺上,沈沅槿蹙起眉,催促陆镇快些去取巾子沾了水来擦干净。
陆镇动作麻利地照她的话做,先擦去她的,再是他自己。
沈沅槿以为此厢事毕,总算可以消停休息了,然而她正要扯被子,陆镇却是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半跪着撑在褥子上,背对他。
“还要再辛苦娘子一回。”陆镇呼吸沉沉,略带愧疚和恳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是,这才多大会儿,这人怎的又……沈沅槿属实无奈,由他按着邀,亲吻她的背。
这晚闹到月上中天,夜色深沉,陆镇方叫送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过后,奔着浴房去了。
生生用凉水压下那股邪火。
身上清清爽爽的,沈沅槿一夜好睡,至次日她起身时,陆镇早在庭中练了好一阵子的拳脚功夫。
岚翠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发,问她要用什么早膳。
沈沅槿这段日子吃多了汤汤水水,便叫了毕罗和包子。
岚翠那厢领命去了,不多时,琼芳送了一壶放至温热的滚水进来。
彼时房门大开着,沈沅槿执起白瓷莲瓣杯碗握在手里,徐徐吃着润嗓,正巧可以看见陆镇高大的身影挥动拳头的英姿。
临用膳前,姜川眼尖地端了一盆温水送进来,立在檐下告知陆镇待会儿该用早膳了。
陆镇流畅地收住动作,大步流星地进到屋里,扬声吩咐姜川关上门,在他主动开门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里衣湿了大片,混着汗水半贴在布满紧实肌肉的身躯上,山峰般起伏的饱满线条若隐若现。
他的那点小心思,沈沅槿焉能不知,就那般神情自若地看着他脱下外衣,毫不吝啬地展现出里面充满野性和力量感的胸肌和腹肌。
如沈沅槿所料,下一瞬,陆镇果真浅笑着好声好气地同她提出要求:“昨夜是孤伺候娘子睡下,今晨可否劳烦娘子为孤擦擦汗?”
擦汗不是主要目的,要她近距离地看看和感受一下他的那副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沈沅槿没有推辞,抬手接过他递来的巾子,沾湿后拧至半干,动作轻缓地为他擦身。
男人大多都是吃软不吃硬的,陆镇亦不能免俗。沈沅槿在他的两块胸肌间细细摩挲,时而用指尖轻触,惹得陆镇脸都快红了。
眼瞧着他自讨苦吃的样子,沈沅槿半点没有手下留情,靠他更近,继续用手指撩.拨他,近到丹唇几乎要贴近他的胸膛,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扑至他的皮肉上。
陆镇看出她的意图,恨不能立时办了她,偏生用膳的时间到了,不忍心饿着她。
“够了。”陆镇及时按下沈沅槿那只作乱的小手,长腿一屈坐在圆凳上,语调克制:“前面孤自己来,沅娘替孤擦背就好。”
看他主动低头认栽,沈沅槿这才肯放他一马,没再捉弄他,老老实实地去擦他满是刀剑伤痕的背部。
那些伤痕或长或短,都算不得浅,几乎每一道都看得人心惊肉颤,不敢想象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是如何的痛楚。
沈沅槿眉心轻折,佯装关切地问他道:“陆镇,这些疤可还会痛吗?”
陆镇没想到她会有此问,心里暗爽,怕她难受,面上云淡风轻,“有两道最深的偶尔会在阴雨天痛,不过不打紧,孤在战场上受的伤多了,那点痛不算什么。”
他在宽慰她,怕她伤心难受。沈沅槿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情绪,很快做出相应的反应,凑近那道最深的刀疤,轻轻吹了吹,甚至恰到好处地红了眼圈,“必定是痛的吧,怎会无知无觉呢。”
女郎的语调又轻又低,陆镇疑心她是不是快哭了,忙不迭转过身,拥她入怀,狭长的凤目凝视着她的清眸,安慰她:“早就不痛了,孤是说着哄你玩的,万不可当真。心肝肉,快别胡思乱想了。”
沈沅槿在他怀里缓缓点头,嗔怪他一句:“往后不可再开这样的玩笑,我是会当真的。”
陆镇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温声哄她:“是孤不好,大清晨惹得娘子难受,孤让沅娘捶打出气可好?”
她还饿着肚子,谁有闲心打他。沈沅槿险些被他气笑,精准地踩住他的爽点,直呼他的名字:“陆镇,我饿了。”
“孤让姜川再去厨房催催。”陆镇温声说完,轻抚一把沈沅槿快要饿瘪的肚子,抱她坐回罗汉床上,取来一件干净的里衣胡乱穿了,出门去喊姜川。
姜川还未奔出院门,就见琼芳领着两个婢女提了食盒往这边来。
沈沅槿只要了两样
吃食,然而呈上来的碗碟却是将整张小几摆得满满当当,除正餐外,还有她爱吃的糖水和糕点。
甜食吃多了于身体无益,沈沅槿只在饭后用了两口杏仁酪和一块玉露团,即便这样,仍是撑得胃里不大舒坦。
陆镇看她用手心揉着肚子,不由想起事后,她也会有这样的动作。她的胃口还是这般小,别处也是如此,每回都会撑到。
看她这样,陆镇不免心疼,懊悔不该让叫厨房做这么多东西,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了,唯有吩咐姜川弄些消食的茶水送来。
太子殿下跟眼珠子似的疼惜沈娘子,姜川哪敢有丝毫怠慢,忙去泡了山楂陈皮水奉至沈沅槿跟前,得了陆镇示下后才敢退出去。
陆镇盯着沈沅槿饮下半盏,陪她说了会儿话,感觉约莫她克化了一些后,朗声提议:“难得今日无事,日头也不大,孤与娘子去别业骑马赏景可好?”
骑马是一项实用的技能,何况她也有许久不曾骑过马了,正好借此机会温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