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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继续留在城里,花销太大了,靠什么糊口?冯苒的小弟弟今年才十二岁。

    没一个成年的,全部都要花钱,是无底洞。

    徐白看得出,冯太太用“军政府”做借口,就是按住孩子们蠢蠢欲动的心。

    再过三五年,他们习惯了乡下的生活,会慢慢跟身边的农户比,而不是跟从前在南城的豪阔日子比,就会感激母亲今时今日的决定。

    这世道的女人,一个个都如此柔弱,又这般坚韧。

    徐白把冯苒带回来,母亲和妹妹都很高兴。

    徐家落魄的时候,徐白人在国外,冯苒给过她们很多的安慰,还给徐皙买过衣裳鞋袜。

    “你好好住下。”徐母说,“什么事都不用管,跟家里一样。”

    欢迎与否,一眼分明。

    冯苒宾至如归。

    徐白二楼另一个房间,给冯苒用,只是需要慢慢布置,添置家私。

    “我先送阿宝回去。”徐白说。

    萧珠不太想回去。

    “我就不能到你家上课吗?”萧珠问徐白,“我可以一周回家两次。我阿爸总不在家。”

    徐白:“……得跟你阿爸商量。”

    萧珠觉得,她阿爸肯定会同意的。如果不放心她,再往雨花巷这个宅子添一些人就好了。

    离开她阿爸,跟着徐姐姐,她想得很美好。

    回到同阳路的公馆,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徐白开车进去,直接把萧珠送到小楼门口。

    小楼灯火通明,隐约瞧见三楼有人影走动。

    萧令烜的心腹们在开会。

    徐白送萧珠进去,只瞧见女佣,没看到石铖等人。

    “我阿爸在楼上?”萧珠问。

    女佣道是。

    “去说一声。”萧珠吩咐。

    女佣再次应是,转身去了。

    萧珠瞧见旁边餐厅的桌子上,有个小盒子。

    小盒子看着平平无奇,徐白都没留意到,但小孩子的注意力总用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这装了什么?”萧珠好奇。

    里面隐约有声音。

    小盒子上了锁,萧珠从头上取下一个小发卡,捣鼓几下,锁就开了。

    徐白刚想喝口水,就听到萧珠的尖叫声。

    好几条小蛇,从盒子里爬了出来,有的奔向萧珠,有的向其他方向爬去。

    徐白认识,这是剧毒的竹叶青蛇。

    茶几上的果盘旁边,有一把水果刀,她抄起来毫不犹豫奔过去。

    她手速特别快。

    手起刀落,五条小蛇全部被她削去了脑袋,身躯还在不停扭曲滚动。

    不过是瞬间的事。

    她的刀快,且稳。

    萧珠脸都吓白了,跌坐在地。

    徐白扶起她:“怎样?有没有被咬到?”

    萧珠最怕蛇,半晌眼睛都是直的。

    徐白仔细看她的手背等地方,并没有被咬的痕迹,微微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抓了几条白唇竹叶青,谁准你给砍了?”旁边楼梯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徐白看过去,萧令烜和几名心腹站在那里,目光都投向餐厅的方向,表情各异。

    开口的是萧令烜,他语调缓慢,目光却专注。

    徐白:“……”

    萧珠还呆呆的。

    萧令烜看一眼徐白,又看一眼萧珠:“你俩一天不给我添堵,就闲得难受?”

    第079章

    找他做男朋友

    萧珠吓懵了。

    她打小是个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除了蛇。

    尤其是绿色的蛇。

    萧令烜把她抱到沙发上,好半晌她眼睛还是直愣愣的,有点不聚光。

    徐白坐在旁边,轻轻拥着她,温柔中加一点力道,不轻不重拍着她后背,让她醒神。

    萧令烜看着沙发里的两个人,再看看餐厅那些死蛇,没继续发脾气。

    他看对自己心腹说:“都先回去。”

    几个人叩靴行礼,这才退出去。

    萧珠一口气透过来,哇地哭了:“好可怕!”

    萧令烜:“下次还敢手欠吗?”

    “谁知道你盒子里藏蛇?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她哭得声若洪钟。

    徐白见她中气十足,放了心。

    拿巾帕给她擦泪,徐白柔声安慰她。

    “……那盒子上锁。”萧令烜没打算放过萧珠,“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上锁的东西别碰。今天若不是蛇,而是炸药,现在这只手早炸没了。”

    萧珠后怕,往徐白怀里缩了缩。

    徐白搂得更紧:“没事,往后注意就行了。”

    萧令烜见状,有点恼火:“别惯她。今晚别睡了,去扎两个钟头马步,长长记性。”

    徐白:“……”

    萧珠哭得更凶:“我快要吓死了,你还要惩罚我。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去徐姐姐家!”

    徐白急忙去捂她的嘴。

    再说下去,不仅仅是徐白惯的,还是她教唆的。

    她明天就会被辞退。

    萧珠呜呜两声,清醒了几分,去看萧令烜。

    萧令烜脸色果然更难看。

    徐白硬着头皮:“四爷,要不先放她睡吧?今天赶路很辛苦。明早起来,叫她扎四个钟的马步。”

    萧珠:?

    那她宁可不睡觉,只扎两个钟头的马步。

    扎马步可累了,半条命都没了。

    徐姐姐到底哪边的?

    不对,她到底有没有扎过马步?

    萧令烜神色一缓:“给你这个面子。明早四个钟,我叫副官数着。”

    萧珠:“……”

    她还不如被蛇咬一口。

    看萧珠那几欲崩溃的模样,萧令烜觉得她应该受到了教训,就放过了她。

    萧珠有气无力,上楼去睡觉了。

    徐白准备离开。

    萧令烜问她:“今天外出,可有遇到土匪?”

    “没有。官道上挺安静,我们也没半道上停下来休息。”徐白说。

    “你朋友家里如何?”

    “家里挺好。她跟我回来了,暂时到我家小住。”徐白说。

    萧令烜:“是那个口无遮拦的朋友吧?叫她往后少说点是非。”

    徐白低头应是。

    冯苒以前骂萧令烜,还被他听到了,一直耿耿于怀。

    萧令烜没有再说什么,上楼去了。

    徐白离开时,还在门口遇到了布置岗哨的石铖。

    她打了个招呼。

    依旧是副官石锋送她。

    石铖叮嘱几句,叫石锋注意安全。

    徐白走后,石铖便想起方才苏宏等人的交谈。

    苏宏他们走出主楼,就低声议论。

    尤其是苏宏,他总是忍不住要说话。

    “徐小姐瞧着柔弱,竟有点能耐。刀法很不错。”苏宏说。

    石铖:“她就是靠手速拿到差事的。大小姐佩服有本事的人,没点能耐镇不住她。”

    “……可惜我那几条蛇。白唇竹叶青很难找。”另一个叫赵峥眀的人说。

    “师座都没生气,你可惜什么?”一向话最少的何岩,也接了腔。

    他如今替四爷管着帮派的事,为人最持重。平时他是懒得与他们聊琐事,今天也难得开了口。

    “何止没生气?师座眉梢的笑都快压不住。”苏宏道,“师座很得意。他到底是找家庭教师,还是找女人?”

    然后,苏宏开始长篇大论,分析萧令烜究竟多器重徐白。

    比如说,准许徐白在同阳路的公馆进出。这地方很重要,不是心腹根本进不来。

    徐白进来的时候,是萧珩的未婚妻,师座连这点都可以容忍,对她宽容过了头。

    又比如说,把教官营的石锋给徐白做司机,大材小用。太大方了,福州教官营出来的人,放在哪里都是重武器,价值千金。

    还比如说……

    作为接替祁平的心腹,苏宏什么都知道。

    萧令烜用人不疑。

    只是什么都知道的人,说起来不缺话题。

    他滔滔不绝,根本不需要旁人搭腔。

    从主楼走到门口,有一段路,几个人都要出门才能开车。被迫听着,渐渐地全部心烦。

    “你不能闭嘴?”赵峥眀问苏宏,“少说两句话,是犯天条吗?”

    何岩则问石铖:“师座到底什么时候把祁平调回来?他自己耳朵不疼吗?”

    石铖同样无语。

    不过,祁平短时间内应该还会留在福州的教官营。

    徐白这日回家,已经深夜。

    冯苒还没有睡,坐在灯下听无线电,等着徐白。

    徐白先去洗漱,换上睡衣。

    两人躺下,冯苒一肚子话要问。

    “……你跟萧珩最近怎样?”冯苒问,“大帅去世后,婚约应该作废了吧?”

    徐白:“按说,应该是作废的。”

    “大帅夫人是不是疯了?”冯苒又问。

    徐白:“我没有去看她。宁可薄情一点,我也不想再沾染是非。”

    她想离萧珩越远越好。

    冯苒立马拍打她的手背:“胡说八道。你不去看她,情理之中。她看到你家落魄,就带着罗绮交际,逼你退婚。

    说要给你钱财,一文没出,就动动嘴皮子。你爷爷当年可是救了萧珩,她毫不念旧,势利又寡恩,你跟她有什么情?”

    徐白笑笑:“你说得对。”

    在这个乱世,都应该先考虑自己,才能活下去。

    大帅夫人给徐白的,大概是正月初九晚上赏的那支翡翠镯子。

    镯子徐白收起来了,当做萧家给的补偿之一。

    “你可以谈个男朋友,彻底把你和萧珩的关系在社交上断开。”冯苒出馊主意。

    徐白:“等等看吧。处于下风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交个男朋友,不是害了他吗?”

    萧珩如今手握重兵,又能在军政府内部与萧令烜一较高下。

    徐白除非找萧令烜做男朋友,否则此路不通,只是把无辜的人拉入局。

    “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冯苒说。

    徐白心头一跳。

    她很想堵住冯苒的嘴。

    萧令烜那边的事,她想都不敢想。稍有差池,她死无葬身之地。

    冯苒还是说了:“你可以和滕禹谈。他是滕勇的儿子,萧珩现在靠着滕家。”

    徐白:“……”

    第080章

    四爷的怒火

    徐白要上工,妹妹要上学,有些事需要人帮衬母亲去办,冯苒成了徐家最好的帮手。

    比如说,徐白要装一部电话。

    此事交给母亲去办,她会一头雾水,以前家里的电话是管事去装的。

    冯苒却知道门路。

    “……这是三十大洋,给你的零花钱。”徐白临出门的时候,给冯苒一个纸包。

    冯苒没有推辞,只是搂着她,贴了贴她的脸:“岁岁,往后你是我的活菩萨。”

    徐白心中暖融融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到了同阳路的公馆,萧珠还在扎马步。

    她起很早“受罚”,为了不耽误上午的功课。

    她满头大汗。

    萧珠的腿上功夫厉害,竟是不折不扣四个钟熬了下来。

    结束时,她走不了路,浑身都软,汗把衣裳湿透了。

    缓了大半个小时,又在浴缸里泡了半个钟,她才起来吃饭。

    徐白没跟着下楼,她整理萧珠今天要学习的内容,萧珠一个人去了餐厅。

    萧令烜也起晚了,坐在餐桌前等着。

    “我说话算数。”萧珠对他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许为难徐姐姐。”

    ——五条白唇竹叶青,算在萧珠头上,不能找徐白的麻烦。

    萧令烜神色慵懒,不愿搭理她:“吃饭。”

    萧珠:“这件事过去了?”

    “你受了教训,此事才算完。”萧令烜冷冷道。

    萧珠:“我记住了。”

    萧令烜不再说什么。

    萧珠不怕死,试探着看他脸色:“阿爸,我可以换个地方上课吗?”

    萧令烜看过去,眸色深,目光意味不明:“换到哪里去?”

    萧珠:“雨花巷。徐姐姐家里有很多的宅子,我想去那边上课。”

    萧令烜的脸沉了下去:“你上课还要去旁人家?你干脆去学校算了。”

    “怎么叫旁人家?”萧珠不满,“那不是你的宅子吗?你只是借给了徐姐姐住。”

    萧令烜冷冷睨着:“跟我咬文嚼字,没用。”

    又问,“这是谁提出来的?她不想来这里上课?”

    “当然不是。”萧珠道,“是我想去雨花巷,她家里热闹。又好玩。”

    萧令烜眼眸阴冷:“念书是念书,本就很枯燥乏味。好玩能念出什么德行?”

    他很生气。

    他一生气,萧珠就怂了,埋头吃饭。

    午饭前,萧令烜把徐白叫到三楼。

    “……让你教书,不是带她玩。能带她玩的人很多,用不着专门请你。”萧令烜说。

    徐白很久没受过这样的训斥。

    她以为,萧珠如此天真的想法,萧令烜最多是拒绝她,或者说她两句。

    却没想到,他盛怒,连同徐白也要挨训。

    徐白有时候觉得,萧令烜其实就是想让萧珠认识几个字,并没有特别重视她的教育。

    他对萧珠,比较放养。

    可此刻,徐白又觉得,他其实寄予厚望。

    哪怕萧珠萌生一点“边学边玩”的念头,他都要及时遏制。

    “对不起四爷。此事我欠考虑,阿宝跟我提的时候,我才没有立马纠正她。”徐白态度诚恳认错。

    萧令烜:“你的确欠考虑!”

    他眼神冰冷,语气比眼神更冷。

    似乎他还有很多的话要说。不过,他终究忍住了。

    “先去吃饭。”他道。

    徐白应是,立马下楼了。

    她和萧珠吃饭,萧令烜没来;饭桌上,萧珠给她使眼色,又给她夹菜,却没说话。

    吃了饭上楼,关上房门,萧珠才偷偷问她:“我阿爸骂了你?”

    “谈不上骂。只是沟通教学问题,这算是很友好的交流。”徐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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