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眨眨眼掩下泪花,展颜一笑:“那三只麻雀,你放生了吗?”“我把它们放到后山了。”孙婉心道,“你呀,真是个奇人,我头一次见你和动物交流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妖精呢。”
裴玄霜莞尔:“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第17节===
不知不觉间,马车到达了城门。
望着巍峨城门,裴玄霜的心瞬间飞到了嗓子眼,握着孙婉心的手一片冰凉。
孙婉心亦在发颤。
她们两个凑到车帘前,隔着缝隙往外看,只见守城官兵查了路引,又询问了薄文兴几句,便打开城门准许她们出城了。
眼看着马车穿过城门,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裴玄霜激动得潸然泪下。
“玄霜!咱们出来了!”孙婉心欢呼雀跃。
裴玄霜拭去泪水,微笑:“是,咱们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018章
绝望
马车向东而去,一夜未停。
裴玄霜虽然又困又乏,但因脑海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愣是睁眼熬了一夜。孙婉心撑到丑时便撑不住了,靠在裴玄霜的肩膀上呼呼大睡,直至旭日高悬才醒了过来。
“哎呦,骨头都要散架了。”撑着酸胀的腰肢,孙婉心歪歪扭扭地坐直了身体,“玄霜,咱们这是到哪了?”
裴玄霜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将水壶递给孙婉心道:“到白鲤坡了,继续往东走二十里,便是永安镇。”
“都快到永安镇啦!”孙婉心瞪圆了眼珠,“咱们动作可真够快的!保管让那些坏人追不上!”
裴玄霜苦涩一笑。
孙婉心灌了一口大水,胡乱抹了把脸,扬手撩开了车帘:“薄公子,早啊!”
“早!”薄文兴侧过脸来道,“两位姑娘还好吗?”
“我们好得很呐!就是辛苦薄公子了!”孙婉心道。
“我没事。”薄文兴笑容布满侧脸,“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我爹四处奔波,早就习惯了的。”
裴玄霜望着文质彬彬,温润儒雅的薄文兴,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她撩起另一边的车帘道:“薄公子,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好。”薄文兴神清气爽地应了一声,“前面有条小溪,咱们去小溪旁休息一会儿,歇歇脚。”
“好呀!好呀!我正想找个地方洗洗脸呢!”孙婉心笑吟吟地接过薄文兴的话,倚着车门,一边伸懒腰,一边晒太阳。
溪水波光粼粼,清澈透明,游鱼清晰可见。
三个年轻人一字排开,或蹲或趴,掬着溪水不断往脸上扑,痛痛快快地洗去了一路风尘。
“啊!爽快!”孙婉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干粮拿出来,分给裴玄霜和薄文兴,“咱们就当此行是出来郊游了!快快乐乐,轻轻松松!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呀都忘了!”
裴玄霜接过干粮,将刚刚灌满水的水壶递给薄文兴,满是愧疚地道:“薄公子,真是辛苦你了,为我们姐妹奔波劳苦了一夜。此恩此情小女子铭感五内,日后比作报答。”
薄文兴正要接水壶,闻言肃然起立,抱拳躬身朝裴玄霜行了个大礼:“裴医女言重了。裴医女是薄某的救命恩人,昔日若无裴医女妙手回春,薄某如今仍需受那痨病之苦。莫说是考科举,便是……”
“好了好了!薄公子,你不用解释这么多的。”孙婉心站了起来,冲着薄文兴动容一笑,“你是好人,玄霜也是好人,你们好人之间干嘛行这么多虚礼?瞧着怪见外的。”
说完,转过身冲裴玄霜道:“玄霜,你也用不着许诺,薄公子是正人君子,是志士仁人!日后当了官也是正直清廉的好官!和那个万恶的谢侯爷完全不一样,你不必忧心紧张。”
裴玄霜仍沉浸在对薄文兴的歉疚和愧意中,听得“谢侯爷”三个字,一下子变了脸色,眼神都僵住了。
提及谢浔,薄文兴同样是愤愤不平:“谢浔罪恶累累。总有一天,上天会对他做出惩罚!”
“可是,据说连当今天子都听他的……”孙婉心挠了挠脑门,皱着脸道,“天子都奈何不了他,老天爷……”
“谢浔在朝中确实是一手遮天。”薄文兴叹了口气,“前一阵,皇上任命曹安曹大人出任太州协领一职,结果曹大人人还未入太州,便遭刺客暗杀,死在了驿站里。后来,皇上又陆陆续续选调了几位大人前往太州,结果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刺客的手上。再后来,皇上选择了谢浔推荐的官员,结果这位官员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太州,成为了新任太州协领。”
“所以,那些前往太州的官员,都是被谢浔杀害的?”孙婉心小脸煞白,“此人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些吧!”
薄文兴摇了摇头,嗟叹:“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谢浔,可事实摆在眼前,是非公道众人心中自有定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谢浔名为武安侯,实为摄政王,挟天子以令天下,刚愎自用,无视朝纲法度。我爹说,只怕再过二十年,朝中也无人能与之抗衡……”
薄文兴说的越多,孙婉心小脸越白,她攥了攥袖子,转过头去看同样白着一张脸的裴玄霜,道:“玄霜,咱们赶紧走吧。若是被武安侯抓到,怕是没命活了。”
裴玄霜面无表情地收起水壶,扶着一旁的树木缓缓起身:“走,立刻就走。不过,咱们不去雍州了,改去虞州。”
“去虞州?”孙婉心一愣,“你不去雍州寻找你的亲人了?”
“暂时先不去了。”裴玄霜道,“谢浔知道我是雍州人氏,发现我失踪后定会派人赶往雍州,那里不安全。”
孙婉心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咱们去虞州。”说完,率先跳上了马车。
薄文兴忙也跟了过去,裴玄霜见状上前一步拦下对方道:“薄公子,你回京城吧,我已经连累过你一次,不想再连累你第二次。你放心,我和婉心很安全,我们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到达虞州,到时候,我们给你写信。”
“没错,薄公子,你快回去吧!”孙婉心坐在车辕上帮腔,“你已经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俗话说得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薄文兴皱眉看着二人,“这着实令在下心有不忍。裴姑娘,孙姑娘,就让在下将二位送到虞州去吧,这一路路途遥远,多个人多个助力不是?”
裴玄霜摇头拒绝:“薄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四面八方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平静的小溪边霎时间地动山摇。
裴玄霜与薄文兴俱是一愣,孙婉心则扯着嗓子大喊:“快!快上马车!”
二人连忙跳上了马车,人还没坐稳,孙婉心便拉起了缰绳:“驾!”
黑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箭矢般冲了出去。裴玄霜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车里,一颗心随着摇晃的车身七上八下,抠在窗牖上的手不断颤抖着。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身体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朝她嘶吼——谢浔追来了!
这个想法令她从头到脚凉了下去。她歪着身子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挪到车门前,抖着手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叫裴玄霜心灰意冷,魂飞魄散!
一队黑甲骑兵威风凛凛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吁!”孙婉心见机不妙,立刻调转马头,朝西而去,可西面的路也被一队黑甲骑兵堵死了,南边是溪流田地,北边是崇山峻岭,他们似乎已然无路可逃!
“怎么办?”孙婉心惊慌失措,“咱们该往哪逃?”
裴玄霜绝望地松开车帘。
逃?
她逃不掉了。
周遭陷入诡异的静谧,万籁寂静,只能听到嗒嗒的马蹄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停到她的马车前。
一道寒光剖开周围的光亮,带着凛凛寒气探了进来,抵在了她心口。
车帘被人粗暴地掀起,谢浔那张俊美阴邪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裴玄霜眼前。
四目相对,二人眼底皆是一片阴翳的怒火。
“没有什么想对本侯说的吗?”谢浔握着剑,冷道,“本侯可给了你足够的时间编造谎言。”
裴玄霜垂眸瞧了眼胸口的长剑,无动于衷。
“说话。”谢浔将剑挪到裴玄霜的脸上,“你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怎么,见了本侯,变成哑巴了?”
冷硬的剑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意,连同谢浔此刻的怒意一并灌入裴玄霜体中。她凛了一凛,淡道:“你早就知道我要逃是不是?”
谢浔一哂:“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戏耍我?”
他收回长剑,讥讽地道:“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才逃到这儿啊?看来,你找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说罢,回头扫了孙婉心与薄文兴一眼。
那二人被蓝枫按在地上,一个满脸是血的昏死了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奋力挣扎:“侯爷,求求你放了玄霜吧!她从未做错过什么啊!”
孙婉心大声哭喊。
“从未做错过什么?”谢浔回过头来,冷箭般的目光几乎将裴玄霜盯穿,“她屡次欺骗本侯,戏弄本侯,忤逆本侯,这叫没做错过事?”
“我唯一做错的事,便是一时心软,救了齐老夫人。”裴玄霜冷漠地道。
谢浔乌眸一寒:“你说什么?!你再给本侯说一遍试试!”
裴玄霜闭上眼睛,再不看谢浔。
谢浔盯着那双阖起的双目,怒火更盛!
他驱马上前,一把拽住了裴玄霜的手腕,在她耳边阴恻恻地质问:“说好一起去凌烟湖赏荷花的,你怎么就爽约了呢?玄霜,你可否给本侯一个解释?”
裴玄霜紧闭着眼睛:“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既不肯放过我,便杀了我吧。”
谢浔冷嗤:“杀了你,好让你和薄文兴做一对鬼鸳鸯?”
察觉到谢浔身上的杀气,裴玄霜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反应还好,此般,越发激得谢浔怒火滔天。
“怕了?”谢浔擒住裴玄霜的后颈,逼得对方不得不低头,“你怕我杀了他是不是?”
“不关他们的事!”裴玄霜一手撑着车辕,一手攥着谢浔的手腕,决绝地道,“谢浔,就像你说的,欺骗你、戏弄你、忤逆你的人是我!你杀了我便好,自此一了百了!”
谢浔笑了。
“一了百了可不是这么了的。”他轻轻揉捏着裴玄霜的肌肤,带着一种诡异的宠溺道,“本侯一向是说到做到,说了今日带你去游湖赏花,便一定带你去。就算你此刻变成了鬼,你的魂魄也得跟着本侯去凌烟湖逛一逛。”
“待到了凌烟湖,本侯再让你好好看一看,什么叫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说:
第019章
后果
凌烟湖畔,不计其数的荷花争相绽放,粉白一片浩瀚如海,绮丽多姿,如梦似幻。
荷花绽放的时节明明不合时宜,却被百姓视为大吉之兆,争相赶来围观。然而今日,风景如画的凌烟湖畔却是冷冷清清,连带着粉润饱满的荷花看上去都凄凉了几分。
裴玄霜的神色亦是凄凉着。
她与谢浔分别坐在两张古朴大气,精雕细刻的太师椅上,身后是威风凛凛的黑甲骑兵,身侧是亭亭玉立的荷花,远方是碧波万顷,眼前……是人间炼狱。
孙婉心、薄文兴、冰兰、玉兰,她院中的所有下人以及那两名帮助她逃出南书别院的庄稼汉,通通跪在她面前,或在低声啜泣,或在瑟瑟发抖,或在卑微讨饶,或在磕头认错。
裴玄霜面色惨白地与他们对视着,左手放在腿上紧攥着裙摆,右手紧握着左手手腕不住打颤,赤红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和与魔鬼同席而坐的不甘绝望。
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风里带着一丝甜味,似蜜,却更似血。气氛压抑恐怖,仿佛天空酝酿着一场雷霆暴雨,雷鸣雨落之时,便是他们命丧黄泉之际。
===第18节===
“玄霜,这里的景色怎么样?看着可喜欢?”谢浔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一壁问,一壁拨弄着一串玉珠。
玉珠碰在一起叮叮作响,在裴玄霜听来,无异于催命之符。她双目怔怔地道:“你把他们抓来干什么?谢浔,你想干什么?!”
谢浔邪魅一笑,撂了玉珠,扭过身来擒住裴玄霜的下颌:“是你说让本侯一了百了,如今本侯按照你的话做了,你怎么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裴玄霜蹙眉瞪着谢浔,明明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却不得不与之对视。
谢浔盯着裴玄霜的双眼愈久,目光便愈发阴沉,他猛地松开对方,看向不停磕头求饶的两名庄稼汉道:“你二人可知道,那南书别院是什么地方?”
个子略低些的庄稼汉一哆嗦,磕磕巴巴地回复:“知、知道,是、是府尹大人的小别院。”
谢浔冷笑一声压低了眉眼:“既然知道,那便是明知故犯了。你们今日敢从府尹大人的家中劫人,明日便敢在本侯的府中杀人!如此刁民,留着,也是遗祸无穷……”
“侯爷!侯爷草民冤枉啊!”那人疯了似的摇头,涕泪横流地哀求着,“草、草民受人唆使……不是存心得罪侯爷的!草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侯爷啊!”
另一名庄稼汉似已吓得神志不清,不住地呜咽磕头,便是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看得人心惊胆战。
谢浔置若罔闻,稍事歇息了一下后盯着冰兰、玉兰几人:“你们几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冰兰一双眼睛哭成了核桃,听得谢浔的问话,赶忙磕了个头道:“回禀侯爷,奴、奴婢等昨夜莫名其妙昏死了过去,等奴婢苏醒过来时,姑……主子早已经不见了,奴婢四处寻找,就是找不到主子……”
玉兰流着泪,低着头颤声答话:“奴婢一时疏忽大意,铸成大错,甘愿领罚。”
“侯爷!侯爷!事情不是冰兰玉兰说的这么简单的……”王嬷嬷情绪激动地解释,“奴婢已经请人看过了,昨夜用过的茶水点心里,被人投放了分量不轻的迷药,奴婢并非疏忽大意,而是遭人蓄意陷害啊!”
王嬷嬷说罢不住地磕头喊冤,其余丫鬟奴才也凄凄惨惨地哀求着:“求侯爷开恩,求侯爷开恩!”
谢浔扫视众人一眼,便去看裴玄霜。
裴玄霜一脸麻木地阖动着双唇:“是我下的迷魂散,不关她们的事。”她转过头盯着谢浔,“你要折磨就这么我一个,别牵扯无辜之人。”
“折磨?”
谢浔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微皱起眉,笑得一脸玩味,他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本侯折磨他们了吗?”
裴玄霜恨得牙痒:“谢浔,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浔齿尖发出“咝”地一声响,歪着头,当真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裴玄霜地盯着那张好看得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脸,再一次产生了被毒蛇缠身的错觉。
她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恍神的一瞬间,谢浔已然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挥了挥手,打发了件无关紧要的事般随意地道:“把那两个人杀了,丢到凌烟湖里当花肥。至于这些个奴婢,拉下去,杖责二十。”
一语落,凌烟湖湖畔,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侯爷!侯爷饶命啊!”
“侯爷!草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
裴玄霜浑身发抖地看着被侍卫拖走的,受其牵连的无辜之人,终是忍不住站起来道:“住手!”
她喝住侍卫,双眼因情绪太过激动而一阵阵发黑,踉跄后退了几步后撞在了谢浔的太师椅上。她摇摇欲坠,谢浔却不扶她,只是用一种冷漠的近乎无情的眼神看着她,含笑看着她。
“谢浔!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们!”裴玄霜一把抓住谢浔的袖子,有些神志不清地道,“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反正惹怒你的人是我!”
谢浔直视着裴玄霜的双眼,冷淡下令:“杖责三十。”
裴玄霜闻言一凛,神智也清楚了些,她抓着谢浔的袖子怒喊:“谢浔!”
“四十。”谢浔不容置喙地道。
裴玄霜懵了,呆呆看着谢浔,犹如在一只恶鬼,一只活生生的恶鬼。
她不敢再作声,不敢再轻举妄动,明明那般不甘心那般的恨!却无可奈何。
凄厉的惨叫声渐渐被棍棒拍打在人身上的钝击声所替代,虽然遥远,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裴玄霜的耳朵里。
裴玄霜双腿一软,枯叶般坠向地面。
膝盖跪地的一瞬,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不由分说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一个寒气森森的怀抱里。
“怎么?累了?”谢浔环抱着失魂落魄的裴玄霜,“体贴”地道,“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说着云袖一挥,下令:“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裴玄霜在谢浔怀里一颤,立刻朝孙婉心和薄文兴看了过去。
那二人虽都受了伤,却既不哭闹也不讨饶,只不声不响地跪在谢浔面前,目光里满是憎恶与不安。
谢浔睨着一身车夫打扮的薄文兴,戏谑一笑:“薄公子,你这是何故啊?”
薄文兴扬起头来看着谢浔,不卑不亢地道:“裴医女对薄某有恩,薄某不能见死不救!”
“呵…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谢浔轻抚着裴玄霜的脸,眼神中有迷恋,更有杀念,“若她不是生得这般撩人心魄,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侯作对,为她赴汤蹈火吗?”
谢浔此话说的已然非常露骨,裴玄霜又如何能忍得:“谢浔,不是人人都像你那般无耻卑劣,请你慎言。”
她齿尖打颤地道。
谢浔笑了笑,不避嫌地继续抚摸着裴玄霜身体的每一处,像是在把玩着可心的玩偶一样:“玄霜,你来说,我该如何惩罚这位既不无耻又不卑劣的薄公子。”
裴玄霜的肌肤在谢浔的抚摸下寸寸凉了下来,她听着冰兰等人凄厉的呻|吟声,一脸痛苦地道:“你又想怎样?”
“我?”谢浔将她面上的碎发撩在耳后,低语,“那便……杀了他好了。”
裴玄霜心脏猛地收紧,硬生生从唇上咬下一块肉来。
“别……”她嘴角噙着血,“求你……”
谢浔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嘴角上的血。
“裴医女,你不用为薄某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去求他!大丈夫顶天立地,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吾死后,吾之英魂依旧留存于人间,且看那魑魅魍魉最终落得如何下场!”
薄文兴慷慨激昂,说得谢浔眼神变了几变。
“很好。”他看死人似的看着薄文兴,“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薄文兴昂头瞪着谢浔,视死如归。
“谢侯爷!你行行好!放过薄公子吧!”一旁的孙婉心哑着嗓子哀求,“我们也不想得罪侯爷,可是朋友有难,我们要坐视不理吗?侯爷,您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为难我们这些蝼蚁小民!玄霜可是齐老夫人的恩人啊,你为何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好端端的活着!”
说完,孙婉心再也支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孙婉心近乎崩溃的哭声,裴玄霜一颗心也死了。
她推开谢浔,自他膝头滑过,软软地跪在了地上:“侯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他们。”她抬头看着谢浔,“婉心和薄公子是我的朋友,若他们为我而死,我必不活着……”
“玄霜……”
孙婉心听出了裴玄霜话中的轻生之意,瞬间哭得更凶了,她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却被蓝枫一把按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狗官,你放开我!”
她张嘴咬住了蓝枫的手,无论蓝枫挣扎,就是不松口。蓝枫痛极,便要去拔剑,长剑尚未出鞘,裴玄霜便失了血色,笔直栽向地面。
“蓝枫。”谢浔接住气息奄奄的裴玄霜,命道,“放了孙婉心。”
他低下头,沉沉地问:“真知道错了?”
“知道了。”裴玄霜轻飘飘地道。
谢浔淡淡一笑:“本侯说过,如果结果不是我想要的,那么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你一意孤行,自然要承受恶果。”
“民女再也不敢了。”裴玄霜虚茫着眼,“祈求侯爷饶恕我这一回。”
谢浔点了点头,再问:“此番,你可愿安安生生地做本侯的人?”
裴玄霜哑然失笑,染了血的薄唇轻轻阖动:“民女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一切看侯爷的意思。”
谢浔眸色微敛,用那白玉扇骨般的大手在裴玄霜的面上轻轻拍了拍。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本侯很欣慰。”他恣意的一挑眉,“此次凌烟湖之行,可以圆满结束而了。”
裴玄霜双臂环住谢浔的脖子,由着对方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便打断薄公子的一条腿吧。”临走前,谢浔不紧不慢地下令,“希望这一点点断腿之痛能让薄公子长点记性,别再办糊涂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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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机会
回到南书别院的裴玄霜被更加严格地看守起来。
原本她还能自由自在地在别院各处逛一逛,如今,只要她走出自己的屋子,立刻会有一大片奴才侍卫围上来,以看护为由死死地跟着她。裴玄霜觉得这一切可笑极了,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而已,居然被手握生杀大权的武安侯如此小心防范着,仿佛她才是令人惧怕的洪水猛兽,务必严加看守,以防她祸害人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本月初六,只剩两天了。
过了明天,不管她是死是活,愿不愿意,都要穿上婚服,嫁入永安侯府,做谢浔的女人。
为此,裴玄霜茶饭不思,夜难安睡,短短几日人瘦了一大圈,越发显得清瘦纤弱,单薄易碎。
“主子,喝些八珍乌鸡汤补补身子吧。”新来的婢女秋月小心翼翼地陪在裴玄霜身边,劝慰,“这汤足足吊了两个时辰呢,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修补元气再好不过了。奴婢瞧着主子最近瘦了好些,人也是无精打采的,心里着实担忧的紧呢。”
裴玄霜本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的琼花树发呆,听得秋月的话,扭过头来冷冰冰地道了句:“你是谢浔新派来监视我的人吗?”
秋月闻言一愣,舌头都打了结:“主、主子,奴婢听不懂主子的话……”
裴玄霜望着一脸慌张的秋月笑了笑,将头扭了回去。秋月承认了怎样,不承认又怎样?这一院子的人,哪一个不是谢浔派来的眼睛?否则,她与孙婉心暗中通信的事怎么会传到谢浔的耳朵里去。
她无力反抗,更懒得计较,不过是活一天熬一天罢了。
院门被侍卫打开,不多时,王管家带着几个眼生的嬷嬷走了进来。
那些个嬷嬷每人怀里捧着个金灿灿的匣子,匣子上还蒙着块红布,不必说,定是谢浔赏下来的东西。
“侯爷又送珍宝给主子了。”秋月兴奋地道,“主子要看看吗?奴婢听管家说,这些珍宝都是侯爷精心挑选过后拣最好的送过来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精美无比。侯爷命织造局给主子制作的婚服更是奢华,织金穿珠,绣凤纹花,长裙曳地,熠熠生辉。奴婢虽然蠢笨,却也瞧得出侯爷当真是将主子捧在掌心里疼着的……”
秋月还想再说些讨好裴玄霜的话,对方却忽然闭住了眼睛,不耐烦地轰她:“我要睡一会儿,你退下吧。”
说完,裴玄霜霍地起身,正欲离开,谢浔推开屋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秋月行了一礼匆匆退下,裴玄霜站在原地,盯着谢浔久久不语。
“几日不见,规矩都忘了?”谢浔夹枪带棒地道,“见了本侯,也不行礼问安。”
裴玄霜垂了眼帘,动作僵硬地行了一礼,依旧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