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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三间铺子都提前几日贴了红纸,哪知道这红纸一贴,三间铺子的生意更好了,特别是饮子铺子,不少人过来买点心,这蛋糕没法放那么久,就买蛋卷,山楂酥,梨子酥这些东西。

    要是关了铺子了就买不到了,现在赶紧买了过年的时候招待客人或者自己吃。

    尽管外面天气冷,但来买点心的人不减反增,点心铺子里的伙计忙得团团转。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所有伙计都在火锅铺子里领工钱,林清铺子里伙计工钱在三十文到四十文,这已经比不少府里的小丫鬟工钱高了不少。

    这大过年呢,虽然干活的时候有纰漏,但都是难免的,但大家都珍惜这份活计干得都很认真。

    铺子里的伙计一人两只鸡一条肉一封点心,再多发二两银子的工钱。

    这铺子里哥儿女娘都是第一年跟着林清,哪知道这过年发的东西这么多呀,一个个脸上抑制不住地高兴。

    芳姐儿和春哥儿就淡定多了,去年的时候他们就发了,今年铺子生意好,这发的东西更丰厚了。

    “都早些回去,现在天冷,祝大家伙都过个好年。”林清最后说了句就让大家都散了。

    “也祝老板过年好。”

    “老板过年好。”

    众人纷纷说着祝福的话,林清也高兴地嗯嗯点头。

    铺子里伙计都各自回家去了,饮子铺里有几个妇人夫郎在后厨做点心的,她们都是是林清买回来的,之前都是在大户人家做活计的,主家犯了事了连累他们也都被发卖了。

    这几个人的东西也都一样,还额外给了条羊腿,让她们过年也热闹热闹。

    几个人也是不停地感谢,前主人家落难了,大家个个都恐慌不已,生怕被不好的人家买去或者被卖到什么腌臜的地方。

    没想到被一个小哥儿买走了,吃得好穿得好就不说了,还教她们手艺,说了以后攒够赎身的银子了会放人,这手艺也能带走了去做个小生意。

    众人千恩万谢,这以后若是放了人了那她们就是良民了,而且还有个手艺傍身,不怕日子不好过。

    芳姐儿和春哥儿是老早就跟着林清干的,鸡呀这些活禽不好拿,林清给了十两银子,两匹好棉布,两封点心。

    芳姐儿和春哥儿高兴坏了,没想到到了年底了多给了这么些银子。

    两人现在是铺子里掌柜,一个月就三两的银子,两人现在手上都不是缺银子的,隔三差五地托了人往家捎带些银子回去,现在不仅她们日子过得好,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好。

    林清这次回家就带了卫小河和一个马夫回去,院子里的婆子留在家里看家,他们人多,但林家就只有一辆马车,平日里是送秦小花和竹哥儿上学用的。

    林清又雇了两辆马车,并上陆家的一辆马车,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回家过年去了。

    林清在他的马车里放了炭火炉子,又揣了两个汤婆子,他身上穿着青色的袍子,领口和袖口围着一圈的白色兔毛,衬得人都贵气了不少。

    林清的马车弄得比雇的舒服暖和,丁小猫也抱着四喜坐在上面呢。

    小家伙现在会爬了一刻都闲不住,林清怕四喜碰到了炭火炉子,就放他娘那辆马车上去了。

    小家伙穿着厚袄子在马车上啪啪啪地拍着垫子来回爬,有时候还能扶着座位站上一会儿,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丁小猫很是头疼,“这小子小时候都是这么皮实的吗?”

    林清哈哈笑了起来,“不知道,我没养过。”

    四喜撅着小屁股咿咿呀呀地朝着林清的腿跑,小手揪着林清的衣袍站了起来,哼哼唧唧地想爬林清身上。

    “小嬷,四喜像小猪一样。”竹哥儿咯咯笑了起来。

    “还是个磨人的小猪。”

    四喜像是听明白了一样呀呀地拍了拍林清的腿,林清把人给拎了起来,“你咋不嫌累呀。”

    四喜这下高兴了,坐在林清怀里还不老实地扭着小屁股。

    陆家的马车上,陆怀玉四仰八叉地摊在马车上,来县城读书快一年了,累死他了,他脑袋瓜没有秦钊聪明,每天都是被秦钊生拉硬拽着学,现在终于能放松下了。

    陆怀玉怕林家的马车挤,还热情地邀请了秦钊和他一辆马车,但人家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不用,啧,那他就一个人霸占着一辆马车。

    从安平县回到县城路途遥远,早上的时候林清又给伙计们发了年终奖耽误了些时间,马车一路上都没有停。

    本就冷得厉害,下马车活动活动也是受冻,干脆就晌午的时候在马车上吃些点心垫垫,就不停下来了。

    林清本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上次他来的时候连个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次回来秦小花竹哥儿都在呢,还有四喜这个闹腾的小子,林清虽然有些坐不住,但也不觉得无聊。

    马车晃晃悠悠走到镇上的时候天都黑了好久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陆怀玉和秦钊打了声招呼就回家去了,呜呜呜,终于能回家放肆地睡觉,放肆地玩了。

    剩下的三辆马车朝着铺子走了过去,四喜年纪小早就熬不住睡了过去,林清裹紧了他的披风也跳下了马车,一下来这北风就吹得他一个激灵,虽然马车上也冷,但总比外面舒服多了。

    “小嫂子,你和小花他们就不要下来了,我去把竹哥儿送过去就回来了。”

    “哎。”

    林清也不打算在铺子里住,但他不先过来的话怕他二哥二嫂觉得他见外,他打算住客栈的,他们这么多人肯定是住不下的。

    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二姐和姐夫也要住客栈的,两人快一年没回镇上了,现在天早就黑了,哪有功夫收拾呀,在客栈住上一晚明天在各自回家也不迟。

    秦钊也跳下了马车,他一个秦家的人不能犯懒不下来,林清牵着竹哥儿敲了敲门,这天冷得厉害,竹哥儿一下马车也冻得哆哆嗦嗦的。

    林清敲了两下门里面才有动静,“谁呀。”

    “二哥,二嫂,是我,林清。”

    里面叮叮咣咣传来了动静,秦二忙披着袄子出来了,开门一看果然是林清和自家哥儿回来了,“哎呦,真是你们回来,快进屋进屋。”

    秦二忙掌着灯往里走,竹哥儿好长时间没见过自己爹娘了,他很是高兴,“爹!”

    “哎,快进来。”

    李桂枝也忙穿上袄子起来了,“哎呀,真是秦钊和清哥儿回来了。”

    李桂枝很是欢喜,牵着自己小哥儿左看看右看看,一段时日不见,她家小哥儿都胖了。

    “清哥儿,咋就你们三呀,小花和二姐儿她们呢?”

    “在外面马车上呢。”

    “哎呀,这么冷得天咋不进来呀。”

    李桂枝忙想出去迎迎被林清给拉住了,“二嫂不用忙了,我们人多也住不下,我先送了竹哥儿回来,一会儿我们都住客栈。”

    “这都回自己家了咋还住外面了,住得下住得下的。”

    “还要收拾,怪麻烦的,二嫂我们今天就住客栈了,明天还回来呢。”林清怕他二嫂还劝忙说道:“二嫂,四喜还小呢,不能等太久了,我们先去客栈了。”

    “也行,秦二,你跟着清哥儿去帮忙找下客栈,回来了和我说住哪家了。”

    “哎。”

    李桂枝忙拿了钱袋子出来塞给秦二,生怕自己男人不会办事,这竹哥儿回来了,兰哥儿还在屋里睡着呢,要不是她走不开,她高低也得跟过去看看。

    秦二提着灯笼帮忙牵着马车,这夜里风更冷了,在家收拾一下确实还要等上一会儿的功夫,不如直接住客栈了,洗漱起来也方便。

    秦二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四间上房,他忙付了银子还给了小二几个铜板,“好生照料着。”

    “哎,秦老板您放心好了。”

    这家客栈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就连一楼都点着炭火呢,一进来林清就舒展开了身子,刚一下马车可把他冻死了。

    林大哥也抱着四喜下来了

    ,小家伙裹得厚实生怕被风吹到了,这大冬天的坐了一天马车了,大家都有些累了,跟着小二就去房间了。

    秦二还没有走呢,“清哥儿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路上吃了一些点心。”

    “小二现在还有啥,快些给端屋里去。”

    “阳春面,鲜肉馄饨都有呢。”

    “送过去几碗那。”

    “哎。”

    秦二都安顿好了才走,“清哥儿,明儿来铺子里吃饭,你二嫂念叨好几天了,还以为你们会晚两天回来呢。”

    “哎,二哥你快回去吧。”

    林清也累到不行,房间里都点着炭火盆子呢,他斗篷一脱舒舒服服地摊在床上,“秦钊,秦钊,帮我叫热水上来,累死我了。”

    “嗯,知道了。”

    没一会儿两个伙计就抬着木桶上来了,秦钊也收拾了东西下去了,林清哎了一声,“该睡觉了,你出去干啥呀?”

    “我下去吃饭。”

    “哦,也是,我要吃阳春面,帮我说一声。”

    “嗯。”

    林清坐了一天马车了觉得屁股都是疼的,舒舒服服在屋里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里衣就披着他的斗篷。

    秦钊也端着他的阳春面上来了,林清还在哎哎哎指挥他,“洗个澡,坐了一天马车了。”

    秦钊嗯了一声乖乖听话洗澡去了。

    等秦钊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林清已经裹着被子躺床上了,他被窝里塞着两个汤婆子,抱着别提多舒服了。

    旁边还有一床被子是秦钊的,秦钊已经好久没有和林清睡一张床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之前两人还睡一个被窝呢,他都没觉得扭捏,他也说不上为啥。

    林清现在困得要死,“秦钊,赶紧吹灯睡觉,困死了。

    ”

    第119章

    林清裹着被子美美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天坐了一天的马车可把他给累死了。

    林清一睁眼就对上了趴在他枕头旁的四喜,林清慵懒地伸出胳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呀,四喜~”

    四喜笑得牙花全都露了出来,

    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在了他的口水巾上,

    林清咦了一声,

    “臭四喜,

    流口水。”

    林清打着哈欠起来了,

    丁小猫也把四喜给抱在软榻上玩,

    “下雪了呢。”

    “我说咋这么亮呢。”

    “今儿一早二嫂就过来,

    见你没起呢又回去了。”

    “我这就起,

    这就起。”

    林清拿起自己的棉袍给穿上了,头发就随手用根素银簪子给挽了起来,他下去喝了碗粥一行人就去铺子里去了。

    这会儿雪花扑簌簌地往下落,四喜躲在林大哥的怀里高兴地咿咿呀呀的。

    林清也把自己裹得厚实,头上带着防风帽还系着一件青色斗篷,都是丁小猫给他做的,一圈都滚了白色的兔毛,

    走在雪地上衬得林清就跟个谪仙似的。

    几人来的早这会儿还没开铺子呢,

    敲了门李桂枝忙把众人给迎了进来,

    “赶紧进屋,

    进屋,这一早竟又落雪了。”

    李桂枝早早地就起来在堂屋烧了炭火,就怕林清来的时候被冻到,她家今年帮林清管着铺子上的生意,

    日子也越发好了起来。

    李桂枝穿着件厚实的枣红色袄子,头上带着跟银簪子,

    手腕上也多了两个银手镯,整个人都比之前富态了几分。

    她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众人,堂屋的桌子上摆满了炒货点心这些东西。

    “二嫂别忙了都是自己家人。”林清笑着说道。

    “哎,行行行。”

    小一年不见李桂枝做事还是和之前一样风风火火,“还以为你们腊月二七二八回来呢,没想到昨儿就回来了。”

    李桂枝很是高兴,要不是林清一直帮着她家,她家现在也不上这种好日子,而且还带了她家竹哥儿去县城读书,也没少麻烦人家照顾。

    李桂枝和林清说着铺子里事,拿了账本给林清看,“你二嫂我没啥大本事,这铺子照看着还没你那会儿在的时候进账多呢。”

    “二嫂,你说啥呢,这一年的进账不少了。”

    林清翻看着手上的账本,他自然是知道这收益为啥没有去年多,去年他家是第一家在镇上开的火锅铺子,生意自然是好。

    今年镇上有了不少的火锅铺子,大的小的,看今年的进账,他家铺子生意已经是红火的了。

    这会儿铺子里伙计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能听见隔壁院子说话的声音,芳姐儿站了起来,“林小嬷,我去找梅花她们说说话。”

    “行,一会儿过来吃饭。”

    “哎。”

    芳姐儿和春哥儿都过去隔壁院子玩去了,这镇上的铺子用的伙计都是他们青牛村的,大家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

    这会儿前面的铺板还没挪开呢,大家来了先擦擦桌子扫扫地,后厨早就忙碌起来,洗菜切菜,格外的热闹。

    梅花正拿着布麻利地擦桌子呢,看见从后门进了两个人进来,等走近了才认出来,“哎呀,是芳姐儿呀!你们咋回来了!”

    梅花见了两人挺高兴地,又招呼了众人,“大家快来呀,芳姐儿和春哥儿回来了!”

    铺子里的哥儿女娘纷纷跑了过来,就连对门铺子的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人给围在了中间,“芳姐儿春哥儿,你两在县城咋样呀?县城好不好呀?”

    当初林清问有谁愿意一起跟着去县城的,就春哥儿和芳姐儿两人愿意,其他人要么嫌远,要么舍不得家里人。

    今儿一看芳姐儿穿着件凌红缎子的袄子,头上带着几朵精致的绢花还斜插着根银簪子,这一身打扮比镇上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贵气几分呢。

    芳姐儿平日了在县城也不这么打扮,她手里现在有了几十两银子了,想穿缎子的衣裳买上几身还是行的,她平日里也都适合穿棉布袄子,现在回家过年呢,就穿得好了一些。

    站在他身旁的春哥儿就穿得朴素多了,但也能看出来这布料都是好的,手腕上还带着银手镯呢。

    铺子里的哥儿女娘围着两人,都夸芳姐儿的袄子好看,芳姐儿也不是那爱炫耀的人,“哪有,我就舍得买这么一身的料子,那缎子多贵呀,你们想买不也都买得起嘛。”

    芳姐儿这说得是实话,这铺子里哥儿女娘都干了两年了,这谁手里还没些银子呢,想买匹缎子还是能买得起的,就是舍不得花银子罢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这铺子里的哥儿女娘有好几个都给自己买了银手镯了,现在不仅她们家里日子过得宽裕,整个青牛村都比之前过得好。

    铺子里的野菜菌菇这些都是在村子里收的,虽然有的人家没有小孩在铺子里干活,但有些额外的收入,生计也好过了不少。

    又听说两人如今当了掌柜了,一人管着一间铺子,众人很是羡慕,梅花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不是和桂枝嫂子一样了,好厉害呀。”

    “哪有,我两哪能和桂枝嫂子比呀,桂枝嫂子一下子管着四间铺子呢,我们才一人管一间,也没有这大。”

    不管铺子大的小的,一个哥儿女娘能当掌柜的,这已经够风光了,众人纷纷说着恭喜,也希望以后能做个掌柜的。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开铺子的时候,现在天冷正是火锅铺子生意好的时候,这一开门就陆陆续续上人了。

    芳姐儿和春哥儿两人也回隔壁院子了,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多亏了跟着林小嬷了,这下看看谁家还敢看不起哥儿女娘。

    晌午饭林清在这吃的,李桂枝下厨弄了一桌子的菜,饭桌上林清又和李桂枝商量了给铺子里伙计发年礼,腊月二十七关铺子,一人两只鸡一条肉在加二两银子。

    李桂枝满脸地笑意,“要是被她们知道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

    吃了饭林清让他大哥和芳姐儿一行人先回去了,趁着现在雪落得不厚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路不好走。

    他再在镇上住上两天,等给铺子里伙计发了年终奖在走,顺带看看铺子有啥地方需要改进的。

    好在是下雪了马车走慢些就是了,三辆马车有两辆是雇的,林清和两个马夫说了啥时候过来接他们,又多给了一些银子,让今天回来的时候在镇上住一晚明日在走。

    两个马夫很是高兴,主人家厚道,他们送这一趟还多挣了不少的银子。

    林二姐儿和老朱提着包裹就回去了,两人住在镇上,回家收拾收拾就行了。

    李桂枝听说林清要着这住两天,她很是高兴,忙把屋子给收拾了出来,林清和秦钊一屋,秦小花和竹哥儿兰哥儿睡在一屋。

    马夫是自己人,就给安排在了隔壁住。

    现在铺子里事也不多,李桂枝也不用怎么盯着,铺子里伙计该干啥干啥,都不用怎么操心的。

    林清之前带的三个小哥女娘也在铺子里呢,三人跟着在铺子里学记账呢,小孩子天性活泼,木哥儿几人正在和秦小花他们在院子里玩雪呢。

    林清坐在堂屋抱着汤婆子暖手,看着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李桂枝也坐在一旁和林清说着闲话,“秦大家的事我还没和你说吧,本来不干咱的事的,但秦大家的做法也太膈应人了。”

    “咋了?”

    “小钊不是考中了案首嘛,这赵秋霞就满大街宣扬他家是小钊的大伯家,你家和秦大家啥关系,咱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但外村人不知道呀,赵秋霞就仗着小钊的名声,还真给芸娘嫁到了镇上。”

    “没事,不碍着咱就行了。”

    “我心里就是膈应,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他家那个劳什子娘舅,也说自己是小钊的舅老爷,不少人给他送礼,这事我都听说了,这衙门里的事咱也不懂,也不知道对小钊有影响没。”

    林清皱了皱眉,秦芸就不说了,那家姓宋的是怎么回事呀,仗着秦钊的名头收礼,也亏他想的出来。

    “确实不太好,一会儿让铺子里伙计跑一趟下个拜帖,明日我和秦钊去里正那走一趟,这过年呢,刚好去送个年礼。”

    “行。”

    林清今年在县城呢,哪里知道他们人都走了,这姓宋的老头还仗着秦钊的名声作威作福的,这才是个秀才,若是以后真中举了,那他岂不是得横着走了。

    宋书吏今年可以说是过得得意,他也是个秀才,但一直考不中举人,就在衙门做了个书吏,因为年纪大人又酸腐,没少被同僚给看不起。

    之前赶过去沾光,谁知道秦大家和秦钊家早闹翻了,光没沾到不说,还被一些乡野村妇嘲笑。

    但宋书吏那会儿在衙门说了,这今年安平县的案首是他的亲戚,他一回来就被同僚衙役围起来恭喜。

    宋书吏虽然有些心虚,但又觉得威风,他之前被人家排挤,现在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他心里得意了不少。

    之前他还遮掩遮掩,说他是秦钊的舅老爷,但要谦虚一些,这才是中了个秀才而已。

    就这他在衙门里就少不了人巴结,后来又听说秦钊他们去了安平县求学,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他说是就是。

    宋书吏这一年可以说是过得风光无限,这临近年关了,来送礼的又不少。

    有送鸡的,送鸭的,送鱼的,一家人吃得那是满面油光,过来送礼的人还得对坐在堂前的宋书吏客客气气地奉承,谁叫人家多了门有出息的亲戚呢。

    宋书吏一早就裹着件新袄子出门当差出去了,他现在在衙门混得那是渔鱼得水,背着个手哼着小曲朝着衙门走去。

    没想到呀没想到,他宋门栓年近六十了还有这官运。

    到了衙门门口衙役就点头哈腰地问好,“哎呦,宋书吏今儿来得早呀。”

    “这不在过两日就要过年了,干完这两天就能回家睡大觉喽。”

    宋书吏来了衙门也没啥事,和同僚打了招呼就喝茶眯着眼睛翻一些闲书,之前这的小头头想把宋书吏给弄走了,这老头整理个文书都能给弄混了,但现在对着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宋书吏,这年节呢,你那外甥孙是不是要回来了?到时候也让我们见见这案首长啥样子。”

    宋书吏端茶的手僵硬了一瞬,“秦钊说不回来了,前儿年礼就送过来了,说要在县学里用功呢。”

    “这过年呢,还这么用功呢。”

    “可不是啊,这举人可不是好考的。”

    有同僚看不惯宋书吏这张狂样,之前在衙门里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畏畏缩缩的,一到了冬天就穿着个一身味儿的破袄子,现在也风光起来了,这老鼠也能上桌台了。

    就有人讥讽了两句,“那是,这举人确实不好考,宋书吏不就是前车之鉴,考了三四十年了还没考中,你这外甥孙别像你一样就是了。”

    宋书吏被人戳了心窝子,没考中举人是他这辈子过不去的坎,他一个长辈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当面说,他脸上挂不住。

    宋书吏哼了一声,“张书吏还是管好自己吧,明年考秀才的时候你也去考个案首,那才风光呢。”

    其他书吏打着圆场,“这都未可知,未可知。”

    林清吃了饭也带着秦钊去拜访里正去了,雪这会儿已经不落了,但冷得厉害,风吹在脸上都是发疼的,林清忙裹好了自己的风帽。

    两人提着礼去衙门拜访里正,昨儿就已经送了拜帖了,今天报了名号就被衙役领着朝后院走去。

    秦钊上前行了个平辈的礼,“见过里正大人。”

    “秦小相公,请坐请坐。”

    这里正也是个秀才,家里给捐了个里正,按照辈分算的话两人算是同窗,但人家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秦钊表现的也恭敬。

    林清也被招待着坐了下来,里正大人暗中看了两人,今年他去乡下庆贺的时候,两人还穿着普通的衣裳,如今在一见变化了不少,看穿着日子就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里正问了秦钊在县学的情况,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这在过两年就是秋闱了,里正很是看中秦钊,今年秦钊考中了案首,他这个里正都跟着沾光。

    林清没啥事就在一旁坐着喝茶,反正两人在说书院的事他也插不上嘴,一会儿顺嘴问问那个姓宋的怎么回事。

    林清不时地看向秦钊,眼底抑制不知的自豪,这小子,这才几年的光景呀,和他刚见到的时候大有不同了。

    以前就是个呲着牙的小狗崽子,现在身量拔高了,五官也比之前立体了不少,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带出去见人也是落落大方的,渐渐有了些大人的模样。

    林清这个老父亲心里涌起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

    “秦小相公,这次回来了可去看望你舅老爷了,他在衙门里就常念叨你。”

    既然里正大人提起这个话头了,林清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里正大人,我家秦钊的舅老爷?”

    秦钊也说道:“大人,我并没有什么舅老爷,家母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

    里正大人也是个人精忙转了话头,“是我记差了,记差了。”

    林清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他和秦钊今天过来就是解决这个事的,这宋书吏仗着秦钊的名头收礼,不知道真当两家是亲戚呢。

    “里正大人,你说的这人是谁呀,是不是姓宋呀?”

    “哦,林小哥儿认识,难不成是你那边的亲戚?”

    “不是不是,之前秦钊的大伯娘在镇上有门远房娘舅,我也听说过,好像还是在衙门里当书吏呢,和我家确实没啥亲戚,而且秦钊和他大伯家早断了干系了。”

    “原来是这样呀,我也只是听下面的人提起来一嘴。”

    林清这么一说里正大人心里就有数了,合着那宋门栓是胡说八道啊,和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和人家一个断了关系的伯娘有那么点亲戚,这拐着他爷爷的腿的弯呢,也敢自称人家的娘舅。

    里正大人脸上带笑,心里早就把宋门栓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一年宋门栓没少在衙门逞威风,说是案首的舅老爷,这衙门里的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自己之前想把这老儒生扔出去呢,但看在秦钊的面子上就给留了下来,谁知道竟然是骗他的,气死他了!

    里正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喝了口茶说道:“秦小相公,不如我带着你在衙门里转转,这衙门里有两三个秀才在做一些文书的活计,以后还要和秦小相公一起下场呢。”

    秦钊站起了身,“多谢大人引荐了。”

    三人从后院去了前堂,旁边有个小屋子是给书吏们整理文书用的,里正带着秦钊二人就进去了,三四个书吏正在忙活着呢,就宋书吏一个人在那个大爷似的喝茶呢。

    “都忙着呢。”

    见里正大人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里正大人引着秦钊介绍:“不是老想见见咱镇上的案首吗,这就是了。”

    宋书吏刚开始没认出来秦钊林清二人,两人现在衣着比之前贵气了不少,他一时没认出来,听说是案首定睛一看这不是秦钊吗!

    虽然之前只见过一面,但他可还记得秦钊长啥样子呢,还有那个林清,长得太好,一眼就记住了。

    听说是他们安平县今年的案首,大家又都是读书人,热络地上前和秦钊攀谈了起来,几人中有秀才有童生,相互交流交流学问。

    秦钊被围在中间处得游刃有余的。

    其他人都上前请教学问呢,宋书吏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祈祷着秦钊千万不要看见他。

    但偏偏不如他的愿,“宋书吏,你外甥孙来了,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呀?”

    “这是?”秦钊狐疑地问了一句。

    林清站在一旁憋笑,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扮猪吃老虎了,蔫坏蔫坏的。

    众人纷纷一脸疑惑地看向宋书吏,也都不在说了,这和秦钊坐在一起论着学问,里正大人也喝着茶呢,这秦钊的学问不简单呀,说不定两年后就是个举人老爷了。

    别看他现在和秦钊坐在一起,他是个大人,若秦钊日后中举了,那他和这些童生,在秦钊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口称学生或者晚生。

    这几个读书人很是热络,若不是眼看就要晌午头了,他们还要拉着秦钊交流学问呢。

    还是里正大人说去前厅吃饭了,一行人这才放过了秦钊。

    众人起身都准备走了,宋书吏还坐在凳子上不动弹呢,有人喊了他一声,“宋书吏,你不去吗?”

    “我,我不去了,我,我家还有事。”

    现在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七七八八,什么舅老爷呀,人家秦钊压根就不认识他,都是诓骗他们的,气死他了。

    林清原本是不打算在这吃饭的,但刚秦钊和那几个读书人交流学问,这就耽搁到了晌午了,里正大人又热情,这才在这吃了饭。

    林清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但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边去了,这官场上的应酬可真够累人的,还是他当个生意人自由潇洒。

    林清以为秦钊会不适应呢,结果人家比自己都适应,在一众比自己大上不少的人中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的,倒是个当官的料。

    吃了饭林清就暗中拽秦钊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累死了。

    秦钊嘴角微微勾起,林清这是坐不住了。

    秦钊找了个借口告辞了,林清也打着哈哈和众人告别,等出了人家的大门了,林清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蔫吧了下来了,“累死我了。”

    一上了马车他就没骨头似的靠在软枕上,“和这些人应酬真够累的,没想到你倒是挺适应的,以后是个当官的料。”

    秦钊只是意味不明地瞅了林清一眼。

    他也不喜欢和这些人应酬,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应酬,但若是他不顶立起门户的话,那这重担就要压在林清的身上了。

    自从秦钊过来了,宋书吏就一直惴惴不安,他完了,他没想到秦钊竟然会拜访里正大人,若是两人一直碰不上面的话也没啥事,但偏偏就碰上了。

    下午众人在回来的时候对宋书吏就没了好脸色,之前宋书吏仗着得了门好亲戚就开始作威作福,自己的活计不干都扔给他们,那架势俨然成了这的老大,众人也只能憋屈地咽下这口气。

    谁知道宋门栓竟然是骗人的,这老头实在是奸诈!

    “宋门栓,你不是秦小相公的舅老爷嘛,人家咋不认识你呀,哎呀呀,这秦小相公未免也太不尊敬人了吧。”

    “就是啊,你是人家哪门子的亲戚呀,人家都没见过你。”

    “李原平,我的名字也是个黄毛小儿能叫的!”

    “你我同为秀才,我怎么就叫不得你的名号了。”

    众人笑做一团,把手上的账本给扔了过去,“宋书吏,这今年衙门的账还没盘完呢,这是你的活计吧,自己干。”

    第120章

    宋书吏被讥讽得没脸,

    要不是他之前端着个架子现在也不会被人家挤兑。

    里正大人挺生气的,下午就让宋门栓收拾东西滚蛋去了,连他也敢骗。

    宋门栓浑浑噩噩回了家,宋婆子跟在他屁股后面端茶倒水,

    “书吏大人,

    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呀。”

    宋门栓爱端着当官的架子,

    回家了就让全家人喊他书吏大人,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衙门当书吏。

    听他老婆子这么一喊,

    宋门栓捂着脸痛哭,

    “没了,

    没了,

    都没了。”

    “啥没了?咱家现在鸡鸭鱼呀不都有,过两天来送礼的人更多呢,今年真是个好光景啊。”

    宋婆子还在得意今年有人给她家送礼。

    宋门栓不说话了,把脸藏在袖子里呜呜哭了起来,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恨他这当官的差事没有了。

    这天还没黑呢,就有人闯进了她家,

    二话不说就去拎笼子里鸡,

    宋婆子一看忙阻止,

    “他婶子,

    这鸡咋还拿走呢?”

    “我呸,什么案首的舅老爷,人家压根就不认识你家老头子,都是骗我们的,

    我呸!”

    人家拎着鸡就走了,后面跑过来一堆人,

    把这两天送的礼全给拎走了,这下好了,不仅宋门栓在哭,就连宋婆子也坐在院子里哭得直拍大腿。

    “我的鸡呀,我的鸭呀,我的鱼呀!”

    宋门栓这两天躲在家里都不敢出来了,这案首的舅老爷这个名头没了不说,就连他书吏的差事也没了,往家里一窝现在就只能管着他家的人过过威风。

    他家大儿媳妇不乐意了,这现在差事都没有了,关了门就在家里耍官老爷的威风,家里的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干的就不说了,还得给家里的官老爷端茶倒水的。

    气得她端着木盆给扔在了地上,“爹,咱家现在也不靠你那半两银子养家糊口了,你也不是那什么书吏了,你就别在家里端着你那官老爷的架子了,我一个人干活都要累死了,你要是想耍出去耍。”

    宋门栓在屋里气得直拍桌子,“反了,反了!”

    宋门栓拎着鸡毛掸子就要教训他儿媳,被宋家儿媳推着给推出了院子,“大家都来看看呀,这公公打儿媳呢!”

    喊完就直接大门一关把人给关在了院墙外面。

    宋家媳妇儿一个人累死累活的,照顾小的照顾老的,这老的还不省心,自从没了差事就连门都不敢出的,就连她出门买菜了还会被人家嗤笑,说她家乱攀亲戚,她哪里知道啊!

    宋书吏不敢见人,一手抬着袖子挡脸,一手使劲拍门,“开门,开门,开门啊!”

    宋家媳妇儿被这两口子欺压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能出口气了,来着这家当牛做马就不说了,还要奉承着自家公公耍官老爷的威风。

    她嫁过来这么些年了,连爹都不让喊的,就让喊书吏大人,哪有这样的人家。

    宋家门口伸出不少脑袋看热闹,还有小孩咯咯笑了起来,“宋老头,宋书吏,不是书吏大人是门栓大人哈哈哈。”

    “滚开滚开,都滚开!”

    几个小孩围着他看热闹,“门栓,门栓,宋门栓。”

    宋门栓现在没脸见人了,又被一群小孩奚落,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抬进来之后再也不敢在家耍官老爷的威风了。

    现在宋家是大儿媳妇当家,宋门栓要是敢耍威风,这大儿媳妇儿就说要把他给扔外面,吓得宋门栓不敢了。

    他现在别说院子门了,就连他住的屋子门都不肯出来,他怕听见人家笑话他的声音,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里,也就宋婆子伺候着他。

    他这副样子没少忍宋家两口子嫌弃。

    宋家发生啥事林清并不知道,他在铺子里待了两天,腊月二十七吃了早饭就给铺子里伙计发年礼。

    今年年礼比去年还丰厚呢,大家都高兴地合不拢嘴的。

    领了年礼大家都结伴回家去了,秦二和李桂枝的年礼林清给的重,两人一共给了一百两银子。

    这可把两口子给高兴坏了,林清对他家就是大方,在加上两口子自己挣得,这一年可不少攒钱。

    李桂枝又把装银子的布包给推了回去,“清哥儿,这银子你留着,明年竹哥儿还要交束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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