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那不详的气息……………………
…………………………
那是一望无际的雪地高原,它被冰雪覆盖着,冰冷的狂风在上空肆虐。
风雪呼啸,大片大片的雪花被狂风撕扯着,在高空中疯狂地旋转着。
一眼看去,只有延绵不断的冰地雪山。
刺骨的雪白是这片大地唯一的颜色。
一座巨大的城堡矗立在这片雪原之上,矗立在狂暴的风雪之中,整体皆由大块大块的灰白色巨石砌成。
这是一座粗犷的、且气势磅礴的城堡。
它巍然立于皑皑白雪之中,那粗壮的立柱和尖锐的拱顶给人一种厚重坚毅的感觉,厚厚的石墙冻结在冰雪之中。它牢牢地扎根在大地上,那怒吼的暴风雪也不能让它动摇分毫。
城堡厚实的大门紧闭着。
冰冷的风夹带着一片雪花偷偷地钻进紧闭的大门的缝隙中,吹入其中。
空旷的大厅之中,粗大的石柱撑起屋顶苍穹。城堡内部仍旧是如外表一般的粗犷,巨大的石块砌成,几乎看不到一点装饰之物。
唯一的装饰,便是那铺在冰冷的石地之上的厚厚毛毯。
锋利的斧头和剑刃挂在城堡的石墙之上,带着深深的煞气,透出丝丝寒意。
大厅之中很亮,因为大厅的四个角落都有一个石砌的足足三米多高的巨大壁炉。
熊熊火焰在壁炉之中燃烧着,将大厅映得一片火红。
大厅的尽头,是一个黑铁铸造而成的巨大的王座。
它通体漆黑,在火光下折射着金属冰冷的黑亮光泽。
那厚厚的雪白皮毛铺在这个黑铁的王座之上,有人坐在其上。
漆黑王座的后方,竖立着一堵高大的石壁。
一个巨大的白熊的头颅钉在石壁之上,怒目圆睁,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森森獠牙,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
年轻的男子安静地坐在黑铁的王座之上,微闭着眼,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
毛绒绒的雪白皮毛围绕在他的脖子上,衬得他越发肌肤如雪。
仿佛在泛着光的银白色发丝散落在他细长的眼角,如一根根细细的银色丝绒。
哪怕是闭着眼的时候,他的眼角也是微微上挑着的,透出一种锐利的锋芒感。
壁炉中熊熊燃烧着的火光映在他俊美的侧颊上。
忽然,那偷偷从大门门缝中吹进来的寒风掠过他的颊边,那一片晶莹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擦过他的眼角。
他睁开了眼。
他的眼是淡淡的紫色,就像是冻结在冰雪之中的紫色水晶。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可是那眼底深处又仿佛时时刻刻都有着暴风雪肆虐着。
这一刻,毫无来由的,他看向某个方向。
“怎么了,王子?”
下方,一位身裹毛皮大衣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的老人开口询问道。
坐在黑铁王座上,神色冷漠的年轻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目光冷硬而深邃。
……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心悸……
那风,仿佛将冥冥中某种说不出的命运带来……
第166章
午时刚过,
太阳正当空,炽热的阳光落下来,让大地升起热意。
星辰女神伊斯达尔的石像脚踩白色玉石,从她裙摆上撒落的泉水汇聚成潺潺溪水,
喷泉的水汽在空中溅开,
给燥热的午后带来几许清凉之意。
绿树成荫的庭院很安静,
只有那悠悠的笛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环绕在此处。
一曲奏毕,
吟游诗人放下了手中的横笛。
他此刻盘膝坐在地面浅色的地毯上,横笛在手中转了一圈,插回了腰带之上,
然后笑嘻嘻地抬头看向他的听众。
“您要是听得开心,
就给我一些赏钱吧?”
他那双微勾的桃花眼看着坐在略高的座台上的金发少年,笑意盈盈。
“我接下来旅行的路费还不够啊,
伽尔兰王太子殿下。”
他这种径直向伽尔兰讨赏的行为让站在一旁的塔普提女官长皱了皱眉,但是,
她没说什么。
一直闭着眼安静地聆听着这悠扬的笛声的伽尔兰睁开眼,看向舒洛斯。
他问:“你真不打算留下来?”
“王宫里已经有不少优秀的宫廷乐师了,我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就不和他们抢了。毕竟我还年轻,
得尊敬老前辈。我要是留下,肯定就会抢走他们的工作,那多不好意思啊~”
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
认定自己一个人就能力压全场的吟游诗人如此大言不惭地说。
“别扯了,
就你这种水准的,
我随便点个宫廷乐师出来就能打肿你的脸。”
少年毫不客气地刺破了某人吹上天的牛皮。
“也就是你那一手箭技还能拿得出手。”
“……殿下,看破不说破,打人不打脸,这是良好美德,您作为一个贤明的王太子得学会这一点才行啊。”
舒洛斯揉着额头说,然后,他抬头,对伽尔兰笑了一下。
“殿下,我呢,是很喜欢您的。说实话,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些自大自傲的贵族的,但是您是一位奇怪的王太子,和那些贵族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所以,和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倒霉了一些,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但是还是蛮开心的。”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倒霉了一些’这句话时,少年的眉眼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但是,殿下,像我这种粗鄙的吟游诗人,实在是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做不了金笼子里那锦衣玉食的金丝雀,只能做那满山林扑腾的麻雀儿。”
舒洛斯很平静地说了下去。
“而且,虽然您和一般的贵族不一样,但是您身边的这些人,包括这位美丽的女官大人在内,都是很正统的贵族。我待在这里,与大家格格不入,隔阂也不少,虽然有殿下您的庇护,但是时间长了,总是会引起摩擦。”
而这种摩擦,无论是他感到不满,还是伽尔兰身边的人对他不满,都会给伽尔兰带来麻烦。
或许伽尔兰并不会在意,但是,他却是不愿意。
人心是复杂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时间一长,当他一直都过得不愉快的时候,就会慢慢地觉得自己是为了伽尔兰才委屈自己的,从而对伽尔兰要求更多,因此导致伽尔兰身边的人对他更加不满……如此恶性循环,到了最后,他说不定甚至会对伽尔兰都产生怨气。
舒洛斯并不想和伽尔兰走到那样的地步。
他是阿芙朵弥尔的信徒,他崇尚着美丽。
与其让彼此真诚的情分因为各种各样的摩擦和麻烦滋生出无可挽回的瑕疵,他宁可就此分道扬镳,将对彼此最美好的印象保留在彼此的记忆中,铭刻一生。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
将这些念头藏在心底,舒洛斯再度冲伽尔兰一笑。
“我之所以赖到现在,不过是想要亲眼看到您被立为王太子的那一刻,那可是意义重大的一刻,说不定以后还是历史上浓厚的一笔,我这个未来预定要成为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的人当然要亲身体会那一幕——伽尔,你等着,写出让你名垂千古的诗歌这种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亚伦兰狄斯最伟大(未来预定)的吟游诗人如此拍着胸脯保证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女官长斜过来的冷漠眼神。
“而且……”
舒洛斯抬头,熟练地一撩额发,一侧脸,摆出他最完美最英俊的那个角度。
那桃花眼一挑,弯眼一笑,万般风情悉堆在他的眼角。
“这张英俊的脸,不让更多美丽的女孩子们看到,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女官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搔首弄姿地展示羽毛的花孔雀,不想说话。
伽尔兰到是很想吐槽一句‘再多人看到也没有用,你还是处……’,但是想一想,他自己实在没资格说这种话。
所以还是不和舒洛斯互相伤害了。
他转头,看向女官长。
“塔普提,把东西给他。”
塔普提嗯了一声,上前,将一个绣着金纹的黑丝绒小袋子递给舒洛斯。
舒洛斯看着那个小袋子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伸手接了过来,一边拿,还一边碎碎念个不停。
“什么?是赏赐吗?多不多?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王太子了啊,得大方一些,太小气了会被人嘲笑的……”
一掂那小袋子,他就怔了一下。
虽然分量不轻,但是那里面摸起来是方方正正的一块,似乎不是金币。
他纳闷地将袋子一打开,那金灿灿的令牌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黄金的令牌,牌面上雕琢着栩栩如生的幼狮的浮雕,周边月桂枝叶的花纹嵌入了碧绿的孔雀石。
金色令牌的一角,青色的丝绒流苏从他指缝之间散落下来。
舒洛斯看着手中的黄金令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我早就猜到了你不愿意留在王宫中,但是,作为被我抓到的劳力,就算走了,也得帮我干活。”
伽尔兰说,“所以,这个给你了,我的监察史阁下,好好用它啊。”
“……监察史?”
好半晌之后,舒洛斯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啊,舒洛斯,你要游历大陆,那么,就成为我的眼睛吧,将你在民众之间亲眼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让我不要被我的臣子们蒙蔽,让我时刻都记得当初作为平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我的双眼很多时候都只能看到眼前的繁荣、看到王城的民众安居乐业,所以,我需要用你的眼睛来时时刻刻地提醒我,在亚伦兰狄斯这片大地上,还有很多的人在承受着苦难。”
“可是,我……以我的身份……”
舒洛斯皱起眉,回答得有些迟疑。
就算他隐约中觉得人与人之间分等级的事情似乎不太对,但是阶级观念依然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这两种观念的冲突让他本身就很矛盾。
他一方面觉得,这样似乎不错,一方面又觉得不妥。他本只是一介平民,现在却突然就拥有了代行王太子的权威的权力,这似乎……
“身份?嗯,对啊,你可是我成为王太子之后任免的第一个官吏,所以,千万不能给我丢脸。”
伽尔兰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笑。
就算已身披王太子的光环,他依然是那个笑容清澈明亮的少年。
“下次再遇到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情就将令牌亮出来,用来吓唬一些不老实的家伙很有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设计一个帅气点的亮令牌的姿势,最好每一次都用这个姿势,懂吗?”
塔普提:“……”
舒洛斯:“…………”
吟游诗人紧蹙的眉舒展开来,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殿下,您就不怕我拿着这个令牌做坏事吗?”
伽尔兰摊手。
“做坏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这些东西,你明明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非要拐这么个弯儿去弄,你傻吗?”
舒洛斯失笑。
嗯,这么一想,的确挺傻的。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如您所希望的那般。”
吟游诗人俯身。
握着手中金色的令牌,他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向伽尔兰低下头。
“我会作为您的眼睛,为您去看遍这片您所守护的大地,还有,您的子民。”
舒洛斯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以阿芙朵弥尔的荣光起誓,我将以我侍奉女神的虔诚之心,来执掌我手中这块黄金的令牌,终其一生,都不会让其蒙上丝毫污点。”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向伽尔兰看去。
“吟游诗人是一生都没有终点的旅人,不会停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他说,
“但是,我的王太子殿下,无论我身在何处,任何时候,只要听到您的呼唤,我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他微笑着看着伽尔兰。
“愿阿芙朵弥尔永远守护您的美丽……无论是容貌,还是心灵…………”
…………
作为第一个被伽尔兰委派了官职的人,吟游诗人兼监察史舒洛斯就此离去了。
在看着侍从将舒洛斯送走之后,忍了很久的塔普提终于开口了。
“殿下,卡莫斯王的令牌是青金石的,也允许您使用青金石打造令牌,为什么您非要用黄金?”
青金石因其色如天,被称之为沙玛什的宝石,也是象征着帝王的宝石。
一般贵族可以用其做饰物,但是绝对不能用青金石做令牌,这是挑衅王权的行为。
难得卡莫斯王特许,伽尔兰殿下可以用青金石打造王太子的令牌,结果殿下却选了黄金,塔普提女官长对此又是奇怪又是惋惜。
“玉石的令牌太容易碎啦,一次一次地给他们换新的既麻烦又费钱啊。”
伽尔兰耸了耸肩回答道。
“……啊?”
女官长很懵。
“所以,还是黄金的更好一些,摔不坏,砸不碎,耐用。”
塔普提:“…………”
…………
……………………
在吟游诗人离开的同时,在赫伊莫斯的宫所处,赫伊莫斯和他那位忠诚的下属正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赫伊莫斯殿下,由于您擅自行动,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后果。”
对于赫伊莫斯的行为,黑夜之神南纳的祭司极不赞同。
“如今,伽尔兰殿下已经被立为王太子,您应该知道,这对您来说非常不利。”
他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碎碎念个不停。
“我已经跟您说过很多次,感情这种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它会消失,对您来说毫无益处,只会阻碍您的……”
“索加。”
赫伊莫斯坐在窗边,厚厚的羊皮书籍搁在腿上。
他一手撑着侧颊,一手随意翻过书页,眼角瞥向他那位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给他灌输‘感情无用论’观念的下属。
“我让人把你那位爱人请过来,你把这些话当着她再说一次?”
赫伊莫斯瞥着索加说,薄唇微扬,下午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褐色的肌肤上,细碎的黑发散落在他那微微挑起眼角而更显得俊美的颊边。
沐浴在阳光下静静看书的俊美年轻人坐在窗边,与斜斜地照进来的阳光形成交错的光影,营造出宛如画一般美丽的场景。
可是,索加却丝毫感受不到这幅场景的美好之处。
他像是一只被陡然掐住了脖子的大黑鹅,张着嘴半晌都没发出声来。
他心知肚明。
如果他真敢在他那位身为女骑士的情人面前说出这些话,一定会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或许是五天?
索加纠结了好半晌,才勉强道:“这不一样的,殿下。我的私事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对我也没有妨碍。可是殿下您不同,您的目标是王座,您对‘那位’的感情一定会阻碍您。”
“殿下,您和我不一样,您是要成大事的人,在未来,您会成为统治亚伦兰狄斯的王。”
“王不需要私人的感情,那会成为王的弱点,更会影响您的判断力……不,应该说,已经在影响了,而且很严重。”
索加深深地看着他的主人。
“坐在王座上的王者,就该如同神明一般,冷静,无情,只要没有感情,就不会被感情左右,也就永远不会犯错……”
赫伊莫斯打断了索加的话。
“那为什么永远不会犯错的神明不亲自统治这个国度?”
索加张嘴,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为黑夜之神的祭司,他自然相信神的存在。
但是,既然神明是睿智且不会犯错的,那为什么要让会因为感情犯错的人类统治亚伦兰狄斯?
“因为亚伦兰狄斯是人的国度,而神明无法统治人的国度。”
赫伊莫斯注视着他的下属。
“索加,不要忘记,就算传承着众神的血脉,但是亚伦兰狄斯的王是人,不是神明。”
“只有人,才能统治人的国度。”
对伽尔兰的感情,已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是作为赫伊莫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一部分。
挖掉那一部分的灵魂,他就不再是赫伊莫斯。
而不再是赫伊莫斯的赫伊莫斯,就算登上了王座,也没有任何意义。
……
索加垂下眼来,他在沉思着,他并不完全赞同赫伊莫斯殿下的话,但是,这些话的确让他此刻脑子有些混乱。
他一贯坚持着的那个关于王的理念,到底是…………
就在此时,赫伊莫斯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当初对你的情人求爱成功的时候,是选的什么地方?”
正努力地理清着乱糟糟的脑子,索加来不及多想,顺口就回答了一句。
“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为什么选那里?”
“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可以最大程度地勾起两人初见时美好的回忆,所以更容易成功一些。”
“这样啊……”
修长手指抚摩着书页,赫伊莫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留神就回答了自家殿下两句话的索加猛地醒悟了过来,惊恐地看向赫伊莫斯。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殿下,您……打算做什么?
第167章
亚伦兰狄斯将在众神庆典举行王太子的加冕仪式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播了出去,除开与亚伦兰狄斯交战的北方的盖述、东方的伊斯以外,
西方的友好邻国卡纳尔以及周边和亚伦兰狄斯交好的小国都派遣了使者参加了加冕仪式。
等加冕仪式结束,
他们在送上祝贺的礼物并表达了祝福之后,就陆续启程离开了亚伦兰狄斯。
这一日,
伽尔兰在小议庭中接见了塔斯达的使者。
塔斯达国这一次派遣来的使者是一位年轻人,伽尔兰看着还有些眼熟。
当那个塔斯达使者向他俯身行礼的时候,
他瞄了身边的小胖子塔尔一眼。
塔尔会意,立刻凑到他耳边,
小声说:“殿下,
这位是上次塔斯达使团中的一员,似乎和那位奥帕达阁下是好友,也是塔斯达一位近期崛起的有名的将领。”
这几天里,伽尔兰接见了不少他国使者,
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是记不清谁是谁,
还好身边有个记忆力超群的小胖子。
为了帮到王子,
塔尔一口气将各国使团中所有人的姓名以及身份地位等等都背得滚瓜烂熟。伽尔兰想不起来的,偷偷看他一眼,
他马上就会告诉伽尔兰。
此刻,
塔尔这么一说,
伽尔兰顿时就想了起来。
他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这个塔斯达使者在上次的使团中,
总是跟在奥帕达身边,看来,
不只是好友,
应该也是奥帕达未来的亲近下属之一。
“我代表塔斯达来祝贺您,
伽尔兰王太子殿下,我塔斯达人永远的朋友啊。”
年轻的塔斯达使者说,“您的加冕仪式,奥帕达阁下本来想亲自前来祝贺,但是由于一些原因,他正在进行重要的磨砺任务,实在是无暇前来,希望您能谅解。”
“奥帕达现在好吗?”
“他很好,他让我告诉您,作为好友却未能参与您重要的仪式,他很抱歉。”
伽尔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如果连这等小事都要计较,又怎么称得上是好友?”他笑着说,“请转告奥帕达,让他无需介怀。”
“感谢您的宽容。”
说完这句话,塔斯达使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白色的木盒,是由塔斯达的雪松木制作而成。
“王太子殿下,这个,是奥帕达阁下私人给予您的贺礼。”
各个国家的使者送来的贺礼都是直接送到亚伦兰狄斯负责接待外宾的典礼司,由那里统一记录在档,然后汇报给卡莫斯王。
为了避免误会,使者是不会私下送礼给身为王太子的伽尔兰的。
但是,对于塔斯达使者的行为,伽尔兰并没有太在意,站在一旁的歇牧尔也没说什么。
因为既然这位使者说是奥帕达以私人身份给伽尔兰的礼物,那就是属于好友之间互赠的行为。
伽尔兰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就怔住了。
只见雪松白木盒中,一颗通体透亮的湛蓝色宝石静静地躺在黑绒垫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当初奥帕达当着大家的面向赫伊莫斯求爱时送给赫伊莫斯的宝石……咳,虽然那一次是误会。
但是,伽尔兰知道,塔斯达人将会把自己初战时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最贵重的物品送给自己所爱的人,如果接受了,那就意味着接受对方的求爱。
可现在……
就在伽尔兰有些为难的时候,塔斯达使者开口了。
“王太子殿下,这个宝石并没有任何附带的意义,奥帕达说了,只是纯粹祝贺您成为王太子的贺礼而已。”
他说,“他说,希望您能收下作为好友的他诚心赠与您的礼物。”
伽尔兰垂眼看着手中那颗湛蓝色的宝石,脑中闪过那一天的山丘之上,那个微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塔斯达人。
他轻轻将盒子合上,看向塔斯达使者。
“请转告奥帕达,我很高兴收到他这个贺礼。”
塔斯达使者定定地注视着伽尔兰手中的白木盒,眼神有些复杂。
作为奥帕达亲密的好友以及下属,他自然是明白奥帕达的心思的。
只是……
将心思在心底掩埋住,他再一次躬身行礼,他说,“奥帕达还让我转告您,他说,希望您、还有你的守护骑士,你们两位能一直安好,能这样一直一起走下去。”
他说:“王太子殿下,我先告退了。”
说完,这位使者就转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个盒子的伽尔兰错愕地看着使者的背影,表情一时有点懵。
我和我的守护骑士?
凯霍斯?
一起?……走下去?
………………
我说……奥帕达,你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
伽尔兰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他很纳闷。
难道他和凯霍斯看起来有哪里不对吗?
怎么会让奥帕达产生那种误会?
想到这里,伽尔兰突然想起来,这两天似乎都没怎么见到他的守护骑士。
他转头,问歇牧尔:“凯霍斯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
沙玛什的祭司咳了一声,转过脸去,似乎不愿意回答。
倒是塔尔又偷偷凑过来,小声说:“凯霍斯大人为了躲避那位艾尔逊女将军,说是去近卫军训练场地,进行短时间的封闭式训练去了。”
“呃……”
对了,因为按照约定,亚伦兰狄斯承认艾尔逊国,并与之建交,所以这一次,艾尔逊女王派了那位维妮尔女将军前来王城,一方面是参加加冕仪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签下通商条约。
艾尔逊女战士为了生下强壮的后裔,会选择强大的男人,与其同宿,怀孕后就会回到艾尔逊岛。而那位女将军似乎打定主意要一个凯霍斯的孩子,竟是把堂堂烈日的骑士都逼得仓惶地躲了出去。
一想到这件事,伽尔兰就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他摇了摇头,刚刚被奥帕达误会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而他刚心情好转了一些,那小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憋不住开口说话了。
“殿下,听说艾尔逊的小王女托那位女将军送了一把弓给您,而且,那弓还是她亲手做出来的,还说希望您以后只使用她给你的那把弓……”
塔尔还没说完,原本在拒绝回答凯霍斯的去向问题的时候转过头去的歇牧尔就转回头来了,定定地注视着伽尔兰。
“伽尔兰殿下,艾尔逊的王女现在好像只有十来岁吧?”
他皱着眉说,
“虽然七八岁的差距并不算什么,但是,她是艾尔逊的下任女王,是不可能来到亚伦兰狄斯进入深宫之中的,而且,她的身份还不够……当然,如果只会作为您的侍妃之一的话……”
“停停停停!停一下!歇牧尔!”
伽尔兰举手喊停。
“千万不要多想,歇牧尔,我不是变态,怎么都不可能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有什么想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殿下,很抱歉,是我想多了。”
歇牧尔的话让伽尔兰松了口气。
可是,他那一口气刚松下来,歇牧尔的下一句话瞬间又让他绷紧了神经。
歇牧尔说:“虽然艾尔逊王女那件事是误会,但是,殿下,您既然已经成为王太子,而且也快要成年了,那么,为您选择王太子妃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我觉得……”
“歇牧尔,今天应该没有需要我接见的使者了,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一口气打断歇牧尔的话,伽尔兰果断起身,像是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
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