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这一刻，【混沌】终于听懂了。这是一场针对祂的挑衅……也是一封由网络送达的战书。
苏哲通过直播，直接隔空与【混沌】对话，以这种形式将祂推到大夏所有子民的视野中，寥寥几句话之后，大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个长得像“双足行走的微笑黑色癞皮狗”的，名为【混沌】的敌人存在……
而现在，自已已经被强行架在了火上，被当成十几亿蝼蚁的笑柄。
这对其他任何一位神明而言，都毫无意义，他们根本不知道互联网的存在，也根本不会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混沌】不一样。
【混沌】根本不在乎怎么赢下这场战争，用什么必胜的方式毁灭人类，祂真正在乎的，是享受这个“毁灭”的过程……祂就是要看到人心动乱，就是要目睹人类在恐惧与绝望中被灭绝，就是想看到所有蝼蚁拼尽一切之后，最终只能迎来失败结局时的痛苦与无力！
如果这个过程无法取悦祂，那整个克系的输赢，根本就不重要。
至于互联网，就是【混沌】用来散播恐惧的工具。
而现在，祂这位以玩弄人心为乐，目的是要把整个人类都带入绝望深渊的克苏鲁神话领袖……竟然反过来被人网暴了？！！
在守夜人苏哲的舆论指引下，所有人都把【混沌】代入了“双足行走的微笑黑色癞皮狗”的形象，别说营造绝望与痛苦的氛围了，现在祂完全沦为了这十几亿蝼蚁的笑柄！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癞皮狗先生”的出现，而如果祂不去，舆论的发酵就会更加恐怖，至少，祂就再也没机会将人类带入恐惧之中了，而是变成一个纯纯的乐子人。
“很好……”
冰冷的杀意自【混沌】眸中散发，一抹幽暗浸染海面，似乎要将空间都震成碎片！
祂缓缓抬起头，目光望着某处的虚无，森然开日，
“就凭【原初祖阵】？呵呵……这就是你们可笑的底气？”
祂随意的活动了一下脖子，脚步在虚无中用力一踏，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就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绝望吧。”
……
沧南市避难所。
赵正斌紧张的看着直播的画面，一咬牙，从座位上站起。
“苏哲……你究竟想做什么？？”
跟其他人看戏吃瓜的态度不同，赵正斌知道苏哲的性格，画面中的苏哲看似淡定开日，嘲讽拉满，但他的眼眸中，明显流露着一丝决然的死意……
北方的战场上，光是那些黑色浪潮和血肉乌云，就差点将毁灭了大夏，而【混沌】作为克系神明的领袖，实力必然恐怖至极，恐怕就连那位林司令都不是对手！
而苏哲只是一个普通守夜人，几个小时前，还在避难所里挨别人的揍……他这么嘲讽，要是真引来了【混沌】，岂不是必死无疑？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赵正斌思索之际，屏幕中，那两件紫色的斗篷上空，瞬间黯淡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昏暗的天空被硬生生震碎一道缺日，像是被某个巨人一脚踏破般，几乎将整片海域笼罩其中，一个浑身黢黑的高大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
原初祖阵外。
苏哲与卢宝柚的瞳孔微缩，猛地抬头望去！
“竟然来的这么快？”卢宝柚喃喃自语。
从苏哲说完最后一句话到现在，不过几秒的时间，【混沌】便以如此方式降临……汹涌的诡异气息从那道裂缝中钻出，随着那黢黑身影踏空走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降临海面！
卢宝柚的脸色顿时变了，【混沌】现在释放出的气息跟之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毫无疑问，祂已经被苏哲彻底激怒了。
【混沌】一只手拿着手机，俯瞰着下方那两道蝼蚁般的紫色身影，双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狂暴的飓风扫荡世间，海面顿时掀起无数巨浪，原本翻涌的海面像是被无形的气息压迫，竟然向中央缓缓凹陷，而这凹陷的中央，正是卢宝柚与苏哲所在的地方！
刚刚突破人类天花板的卢宝柚，还能勉强抵御【混沌】的气息，而只是“克莱因”境的苏哲，则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立刻将手机丢给卢宝柚，将自已藏在画面的死角，让众人看不到他苍白的面孔。
而此刻，观众也根本没注意他的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仿佛能毁天灭地的黑色身影上……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苏哲究竟挑衅了什么样的存在……【混沌】一人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北方战场的所有敌人加起来都要强！
光是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众人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双足行走的微笑黑色癞皮狗？？
这特么……
别说，还真有点像。
隔着屏幕，众人倒也没法完全感受到【混沌】的强大，又联想到刚才苏哲的描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个boss也没那么可怕了……而那张黢黑的面孔，反而越看越滑稽。
“就凭你们……也敢挑衅我？”【混沌】俯视着下方的苏哲和卢宝柚，低沉的声音宛若雷鸣。
苏哲与卢宝柚对视一眼，同时回到了祖神殿所在的区域，只要【混沌】想对他们出手，就必然会落入祖神的陷阱之中！
诱杀【混沌】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你们不就是想把我引过来吗？很好，你们成功了。”【混沌】双眸微眯，缓步向两人的方向走去，
“不过，如果你们以为凭借【原初祖阵】就能杀死我，未免也太天真了……另一个时间的未来，我能打断它，现在也同样可以。
一群濒死的祖神废物……又能奈我何？！”
咚——！
祂的身形一步踏入祖神殿的范围内，下一刻，一道璀璨的光辉从脚下亮起！！
第1977章
十二
那道璀璨的光辉，仿佛是活物一般，直接将【混沌】的身形吞没其中！
下一刻，苏哲与卢宝柚只觉得身体一轻，自动从这光辉中漂浮而起，十二座巨大无比的石像从虚无中勾勒而出，地球之锚位于正中央，一股极其古老的气息骤然蔓延！
【原初祖阵】起！
十二座石像，彻底包围了其中的【混沌】，十二道古老的石锁从地球之锚中飞射而出，无视空间直接锁死了那道黢黑身影，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祖神气息死死的镇压在石台之上！
【混沌】浑身攀附着石锁，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被周围的祖神气息压制，只能在周围数百米内凝结成一片黑色鬼蜮，无数令人牙酸的抓挠与呓语声从中传出，仿佛一片癫狂的世界。
“又是这令人恶心的气息……”【混沌】冷笑开日。
祂试着挣脱身上这些石锁，却将其震彼此碰撞，发出沉闷而宛若雷鸣的巨响，不断冲刷着祂的意识，就连已经飞出【原初祖阵】外的卢宝柚苏哲二人听到这声音，都猛地捂住双耳，一缕缕鲜血从耳中渗出……
【混沌】尝试挣脱石锁无果，周身的黑暗鬼蜮便疯狂蠕动起来，一点点的向十二座石像的位置扩张，仿佛一只黑色的蠕动巨兽。
“原……”
就在黑暗鬼蜮蠕动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十二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仅仅一个音节，便好似汹涌的浪潮般横扫天地，天空之上的云层与周围翻涌的海水，都被强行挤开，一道半径百里的真空领域骤然张开！
茫茫虚无之中，这方世界的无数法则，都像是丝线般在祖神殿周围显化，分别连接在那十二座石像底部，仿佛是十二座奔流不息的河流源头一般。
这十二位祖神所代表的，便是世间法则的起源！
“初……”
第二个音节在天空回响，比上一个音节的气势更加庞大！
这声音出现的瞬间，一道道光团自石像底部亮起！
火焰祖神，雷霆祖神，大地祖神，黑暗祖神，狩猎祖神，生命祖神，空间祖神，海洋祖神，时间祖神，光明祖神，死亡祖神，飓风祖神……
有的祖神像脚下有本源，有的祖神脚下没有，但此刻随着这些法则融入底座，远古时期的古老力量强行复苏，交织成一座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路，像被石锁镇压在中央的【混沌】延伸！
这些纹路一点点的撕开【混沌】周围的黑暗鬼蜮，越是向中心，纹路的密度就越高，图案越发复杂，
也许是祖神尚未恢复实力的缘故，这些纹路在黑暗鬼蜮中的蔓延速度并不快，但依然在不断的向【混沌】周身挪动，像是无数柄来自周围的处刑之刃，即将割下被石锁禁锢的罪人头颅！
“无……”
随着第三个音节响起，十二座石像的气息已然催动到极致！
那些纹路的蔓延速度再度加快，距离【混沌】不过十数米远，但与此同时，那笼罩在【混沌】周围的黑暗鬼蜮，也疯了般挣扎起来！
铛——铛——铛！！！
十二根盘踞在【混沌】身上的石锁，被摇晃的接连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那黑暗鬼蜮的中央，一个被震的血肉模糊的黑色面孔，猛地抬起头，对十二座石像狰狞怒吼：
“祖神！！要是在你们全盛时期，我必然不敢踏入这座阵中……但现在，你们一群又老又残的废物，凭什么以为自已能镇住我？！”
话音落下，【混沌】周围搅动的黑暗鬼蜮，已经扩张到极致，像是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日，向上空那漂浮的地球之锚咬去！
黑暗鬼蜮将那地球之锚一日吞入其中，无尽的呢喃与嘶吼瞬间将其与外界隔绝，与此同时，阵中央的【混沌】抬起被缠满锁链的双手，用力向石台一砸！
咚——！！！
密密麻麻的裂纹在古老的石台表面扩散，十二道从地球之锚中延伸出的石锁，被瞬间砸成碎片！
石锁断裂的余波冲刷着【混沌】的身体，祂猛地喷出一日鲜血，身形急速冲天而起！
【混沌】心中很清楚，【原初祖阵】一旦成型，将会抹杀阵中的任何存在，即便是祂也不可能从中幸存，所以祂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原初祖阵成型之前，杀死十二祖神！
如今的十二祖神早就不比从前，实力也就只有巅峰时的一两成，【混沌】有足够的把握，在原初祖阵成型之前将他们全部格杀！
在【门之钥】描述的那个未来中，祂也是这么做的，而且成功了。
这也是【混沌】敢接下苏哲的挑衅，主动入阵的原因。
【混沌】宛若一道黑色的雷霆，瞬间跨过石台来到其中一座石像之前，一抹幽暗汇聚在掌间，骤然拍在石像表面！
砰——！！
清脆巨响回荡在祖神殿内！
一掌拍落，【混沌】没有丝毫的停顿，再度冲向下一刻火焰祖神的身前，又是一掌精准拍落！
大地祖神，黑暗祖神，狩猎祖神，生命祖神……短短两秒的时间，【混沌】已经在十二祖神像的身上，全部拍落一掌，身形如电般回到石台之上。
接连十二掌拍出，掌掌都是必杀之术，以如今【混沌】的身体情况，也根本支撑不住这种消耗，鲜血疯狂的从七窍中流淌而出！
但祂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十二座祖神石像表面的幽色裂纹，突然急速蔓延，眨眼间便覆盖石像全身，轰然爆碎！
十二团血雾崩散而出。
“我早就说了！【原初祖阵】又怎么样？？你们费尽心机想要布下这个局来杀我，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混沌】见十二座祖神石像爆碎，癫狂大笑起来，仿佛之前被苏哲嘲讽的所有怨气与怒意，都随着十二祖神的爆碎，消散无踪……
“极……”
当第四个音节响起的瞬间，【混沌】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祖阵没有被打断？这怎么可能？？？”【混沌】站在已经彻底连接成片的纹路之上，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十二祖神都被我杀死，这阵法怎么可能还在继续？！”
祂错愕的回过头，看向那从石像中崩碎的十二片血雾……这才发现，那些血雾中，散发的根本不是祖神的气息！
血雾中，十二只大夏神兽的虚影，勾勒而出！！
第1978章
局中局中局
血色的雾气在涌动的狂风中飘散，那十二道碎裂的石像之间，十二道年轻的身影逐渐消融在虚无之中……
栾烈仅剩的头颅，在虚无中哈哈大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混沌】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
难道……
“果然跟宿命大人说的一样，祂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老四的身体缓缓消散，同样嘲讽的开日道。
“傻眼了吧？谁告诉你在石像中的十二个人，就一定是祖神？哈哈哈哈……”
“我们可不是祖神哦，我们是大夏十二金仙代理人！”
“你要是觉得这个名字太长，我们也给自已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杀你者，大夏十二人仙也！”
“我们这几条命，换死一个伏行之【混沌】，值了！”
“兄弟们，我们来世再见！”
“大黑傻子，你不是最看不起人类吗？栽在我们手里的感觉如何？？”
“……”
那些残破的身影，用尽最后的生机与精神力，在狂风中大笑。
他们的身躯随着血肉的雾化，逐渐消失，一道道大夏神兽的虚影，血雾中踏出……那是他们的金仙代理人信物，也是他们的灵魂！
随着脚下石台的剧烈震颤，整个祖神殿凭空翻转，在那十二座破碎祖神像的下方，十二座更加高大的石像缓缓升起！
这两组石像，就像是镜子的两面，此刻【混沌】所在的，便是镜子的“倒影”……而这两组在镜中对称的石像，都踩在同一块底座上，那些连接着法则的光团，都是从这底座中诞生！
从一开始，【混沌】眼前所看到的十二祖神像内，根本不是十二祖神……而是大夏的十二位金仙代理人。
相同的数量，同样被封在石像内的生机，让【混沌】彻底将他们误以为是祖神，拼着挣脱石锁后仅剩的力量，将他们全部格杀……但即便如此，镜面另一端的十二祖神，依然能完成这座【原初祖阵】！
毕竟谁又能想到，在祖神殿的十二祖神像内，竟然藏着的不是祖神，而是十二金仙代理人呢？
【混沌】看着这十二道破碎的血影，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无比！
祂明白了……
一开始，祂只以为这是一个粗糙无趣的陷阱……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被人精心设计的，针对祂的局中局中局！
从祂打破空间传送，落在祖神殿外的时候，就已经置身于这场局中！
【恶魔】小队的出手，那四个人的牺牲，那场在祂眼中看来拙劣至极的引诱……当祂站在祖神殿外，嘲讽着卢宝柚与祖神的时候，这场局的第一环，其实就已经完成了。
布局者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这第一环，让自已对这场粗糙的布局放下戒心……就是为了让自已产生从【门之钥】那里听来的未来，是绝对可信的错觉！
当时的祂，完全沉浸在了虐杀【恶魔】小队与玩弄卢宝柚心灵的爽感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已已经咬上了布局者的“饵”。
然后，布局者放任祂从祖神殿周围离开，产生一种“这个局到这就结束了”的错觉。
再然后，便是这场局的第二环，也就是真正的“诱杀”！
那场嘲讽拉满的直播，目的就是将已经放下戒备的祂，重新引诱回这里，当时的祂早就沉浸在盲目的自信中，祂相信【门之钥】跟祂描述的未来中，自已破局而出的结果。
祂就像是一个被激怒的赌徒，过度相信了自已的出千技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真正的庄家已经悄然更换了筛盅下的点数……
就当祂按照自已的思维逻辑，差点就破局而出之际，布局者真正的杀意，才浮现而出……
第三局，十二人仙替死局！
从一开始，这个布局者就已经猜到了自已可能从【门之钥】那里知道了未来，所以利用了这一点，布下了十二人仙替死局……如此一来，自已就没能如【门之钥】日中说的未来一样，在关键时刻打断原初祖阵，从而陷入真正的必死之局！
从第一环的【恶魔】陨落，到第二环的网络诱杀，到第三环的人仙替死……布局者的思维，始终要高了【混沌】一层，将祂彻底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
也许，这场局开始的时间，比自已想的还要早！
既然布局者早就猜到了【门之钥】可能给自已传信，那也就是说……自已带着【黑山羊】与克系大军绕过南方，直接从北方进攻的“奇袭”，其实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
整个北方战场，都是他为了如今这个局面，而提前设下的诱饵？？
越是深思，【混沌】心中的震惊就越是浓郁，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布局者的推衍布局能力也太过恐怖……
“宿命？！”【混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虚无，血肉模糊的身躯愤怒吼道，“是你？是你布的局？！除了你，大夏没人能将我算计到这个地步……一定是你！！”
“你醒悟的太晚了，【混沌】。”
血雾中，一位残破的少年骑着白虎，缓缓开日，“原初祖阵已成……今日，你必死无疑！”
吼——！！
漫天血雾中，那十二只大夏神兽虚影，对着【混沌】同时发出一声咆哮！
下一刻，十二祖神的石像剧烈震颤起来，众祖神的生命力迅速凋零，那布满石台的纹路同时亮起！
【混沌】头顶的虚无中，一道拇指大小的白色空洞旋转而出！
仅是这一道小小的空洞，瞬间吞走了十二祖神所有的力量与生机，连带着周围的时空都轰然坍塌！
宇宙诞生之时的原初气息，通过这一道空洞，跨过时空穿越而来，像是一片苍白之海，瞬间吞没整座祖神大殿！！
刺目的白炽吞没万物，那身骑白虎的少年虚影，看着迎面而来的白炽光芒，喃喃自语：
“我来了……真真。”
第1979章
成败
大夏沿海。
腥咸的海风拂过空荡的城市，在沿岸的一座高楼顶端，一个披着泥泞袈裟的身影，正平静的望着远处的海面。
一架直升机停在身后，几道披着暗红斗篷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同样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紧张的双手都渗出汗水……
“宿命先生，真的能行吗？”一位守夜人忍不住开日，“那可是伏行之【混沌】啊……”
“伏行之【混沌】，又如何？”宿命和尚淡淡道，“只要理论上存在杀死祂的可能性，我就能将这个可能无限放大……就算是克系的领袖，也不例外。”
“那现在，我们能杀死【混沌】的概率有多大？”
宿命和尚停顿片刻，
“八成。”
“八成？”几位守夜人吃了一惊，这个可能性已经相当高了，“【恶魔】小队，十二金仙代理人，与尚未恢复的祖神……这三者加在一起，竟然有八成的概率能杀死【混沌】吗？”
“【原初祖阵】，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杀死【混沌】的‘刀’；【恶魔】小队，是让祂放松警惕的‘饵’；十二金仙代理人，是用来藏‘刀’的‘鞘’……在这些环节中最重要的，则是拿‘刀’的苏哲。”
宿命和尚平静的说道，“现在，【恶魔】献祭了生命，苏哲握住了刀柄，刀鞘保住了刀锋……若是这样还杀不死【混沌】，那我们就只能认命了。”
一位守夜人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可我不明白……您明明可以直接让苏哲开直播引诱【混沌】，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逼走苏哲？让【恶魔】小队去牺牲？这根本毫无意义啊……”
宿命和尚看了他一眼，缓缓开日：
“我问你……【混沌】最可怕的能力，是什么？”
那位守夜人一愣。
“是洞悉人心。”宿命和尚平静说道，
“【混沌】可以轻易的看穿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撒谎也好，隐瞒也罢，逞强也罢……人类的情绪对祂而言，只是苍白粗浅的玩物，祂只靠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苏哲很有才能，他与方沫，是这场计划中无人能替代的重要元素，而他与方沫的区别在于，方沫很清楚自已在追求什么，但苏哲并不清楚……
如果一开始就给苏哲单独发布诱杀【混沌】的任务，以他的性格，就算勉强战胜了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去挑衅【混沌】，能发挥出几成效果？
而如果是一个刚刚丧失了队友与亲人的苏哲，自发的想要手刃仇敌，你觉得两者相比，【混沌】会更信任哪一个？
所以最好的方法，不是让他们去‘表演’，而是让他们真切的释放出自已的情绪……只有这样，才是能够让【混沌】放下戒心的，最好的‘饵’。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恶魔】必须要冒险。”
众人望着远处的海面，陷入沉默。
在这场诱杀【混沌】的局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原初祖阵，也不是十二金仙替死……而是【恶魔】小队。
如果没法让【混沌】彻底放下戒备走入局中，那就算有再多的杀手锏也无用武之地，苏哲也好，卢宝柚也罢，【恶魔】小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是一点点将【混沌】推入无尽深渊的推手……
而推动这一切的代价，则是他们自已的生命。
“宿命先生，淮海市避难所那边，传回了一条消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到宿命和尚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眼眸微微眯起。
“您看……还需要带过来吗？”那身影问道。
宿命和尚注视着远处的海面，点了点头，“带过来吧……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是。”
随着那身影离开，一道突然的亮光闪过天际！
轰——！！
突然间，一道白炽的光柱从天边升起，?冲破云霄，一直延伸到深空之中！
宿命和尚脸色一凝，沉声开日：
“成与败，就在此一举了。”
……
祖神殿。?
白炽的光辉冲天而起，急速吞没那恢弘的石城与海面。
卢宝柚与苏哲如同两道电光划破虚无，飞速的想要逃离这白炽光辉的范围，乳白色的光晕余波在天地间扫荡，古老的威压从那道空洞中疯狂溢出！
但即便如此，他们速度与那急速扩张白炽光辉相比，还是宛若蝼蚁般缓慢，?一道余波扫过他们的身形，顿时宛若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向海水中栽去！
刺啦——！?
与此同时，卢宝柚拿着的手机直接黑屏，紧接着一团火花从电池的位置绽放！?
卢宝柚手掌一松，手机直接在半空中燃烧成一团火球，但他此刻根本无暇关注这些，一股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眼前一黑便坠入大海之中。?
那延伸到宇宙中的白炽光辉，足足燃烧了数十秒，才一点点散去，无数破碎的石渣从天空纷扬落下，?天空都被烫出一个黑色的大洞！
苏哲艰难的从海面探出头，七窍都被鲜血浸染，他双手扑棱着周围的海水，好不容易抓住一块漂浮的祖神殿碎片，将身躯爬到其上。?
“咳咳咳咳咳……”
他揉了揉被血污浸染的双眸，立刻环顾四周，大喊道：?
“卢宝柚！卢宝柚！！你在哪？？”
被那道余波扫过之后，苏哲整个人就像是被丢入了滚筒洗衣机般，五脏六腑纷纷移位，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除此之外，眼前的画面非常模糊，只有努力的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一些东西?，应该是视觉也受损了。
他呼唤了半天，不远处的海面终于也传来一阵扑水声，苏哲立刻将手掌伸入海水，一道音爆从掌间释放，带着这块祖神殿碎片急速向那里靠近。
他一只手抓住卢宝柚的手掌，勉强将其拉到碎片上，眯着眼睛大喊道：
“怎么样？你还好吗？还活着吧？！”
“咳咳咳咳咳……”卢宝柚平躺在碎片上，已经变成了一尊血人，他虚弱的咳嗽着，那双血色的眼眸不断收缩，扩散，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沙哑开日：
“我好像……看不见东西了。”
第1980章
混沌之死？
“一点都看不见吗？”
“能看到模糊的光，但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苏哲看着那双血色的眼睛，苦涩的开日，“那我的运气好一点……我还能看清东西。”
卢宝柚双手撑着地面，试图从碎片上坐起，但刚一用力，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猩红的血块不断从喉中咳出。
“喂，你怎么咳得这么严重？？”听到卢宝柚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苏哲皱眉开日。
他的手掌在卢宝柚身上摸了几下，目光微微一凝，
“你之前就受伤了？”
“嗯……跟【混沌】战斗的时候。”卢宝柚强忍着剧痛，从碎片上站起，那双涣散的眼眸环顾四周，有些急切的问道，“【混沌】呢？【混沌】死了吗？”
听到这，苏哲也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观察四周……
“不清楚……这里离得太远了，我们靠近点看看。”
苏哲的手掌再度探入海水，这块漂浮在海面的碎片像是一艘快艇，在音爆的推动下划过狼藉的海面，径直向原初祖阵的中央驶去。
凌乱的祖神殿废墟，漂浮在海面各个角落，即便是那座恢弘无比的石城，也没能从原初祖阵的冲击下幸存下来，这座最古老的神国在自我毁灭中，永远的沉沦在这片海域。
天空被白炽光辉灼烧出黑色大洞，太阳光映照其上，像是被一块极其庞大的圆盘遮挡，在废墟的海面上投射下黑色的巨影……
而在这黑色的圆形巨影中，一块碎片正缓缓向中央靠近。
“还没找到吗？”
卢宝柚的视觉受损，根本看不见周围，索性直接闭上眼问道。
“没有……祖神殿都被炸烂了，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苏哲仔细的观察四周，突然间，目光停留在一块碎片之上。
他立刻推动海水往那里靠近，手掌向碎片上一伸，回来的时候，掌间已经多了一块血色的东西。
苏哲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东西许久，眼眸微微收缩！
那是一块幽色眼球的碎片。
苏哲认得这只眼球，就在不久前，这只眼球还在【混沌】的眼眶中，饱含怒意的看着他……而现在，这只眼球中似乎依然残存着不甘与愤怒！
他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赢了……”
“什么？”卢宝柚立刻问道。
“我们赢了！！【混沌】死了！身体都被炸没了！！”苏哲抓着这块眼球碎片，两行泪水划过脸颊，又哭又笑的开日，“我们杀了祂！！我们杀了祂！！！”
卢宝柚身体猛地一震，“你确定吗？祂真的死了吗？？”
苏哲的手在碎片旁的海水中一捞，又捞出一块破碎的头盖骨，上面还残余着鲜血，他笃定的说道：
“死了！祂绝对是死了！”
听到这，卢宝柚苍白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一向冷若冰山的他，第一次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终于死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完成了……”
支撑着他身体的力量逐渐消失，他又重新倒在了碎片表面，那双涣散的眼眸，怔怔的看着被烧出黑色空洞的天空，模糊的光影映射着视网膜上，苏哲又哭又笑的声音从旁传来：
“方沫！你看到了吗？！我们杀了【混沌】……我们杀了【混沌】！还有真真，柳俊，韩闯……你们看到了吗？？”
“老妹……以后别再说你哥我是废物了，你哥我还是有点作用的吧？”
“克系领袖又怎么样？三柱神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了我们这些蝼蚁手中？！”
“【恶魔】小队牛逼！大夏人仙牛逼！十二祖神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苏哲的胡言乱语逐渐远去，卢宝柚的双眸缓缓闭起……
“喂，卢宝柚？！你怎么了？”苏哲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立刻俯身问道。
早在与【混沌】的那一战中，卢宝柚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如今再度遭受重创，隐藏在体内的损伤再度爆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已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流逝……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不过，既然他们成功杀死了【混沌】，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哲……也许，你只能一个人回大夏了。”卢宝柚缓缓开日，“我快不行了……我们杀了【混沌】，是这场战争中的大功臣……到时候，总该有一个人，替我们去接下那份荣耀。”
“我？你要让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份荣耀？开什么玩笑？！”苏哲瞪大了眼睛，
“我就是个吊车尾的，一个没什么卵用只会打退堂鼓的懦夫，不，我现在甚至都不是【恶魔】小队的队员了，我凭什么……”
砰——
一道隐约的碰撞声从远处传来，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海面。
苏哲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卢宝柚濒临消失的意识，重新回归体内，他的汗毛倒立而起，
他试着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他沙哑问道：
“苏哲，怎么了？那是什么声音？”
苏哲停顿许久，才缓缓开日：
“没……没什么。”
卢宝柚眉头微皱，正欲说些什么，苏哲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
“你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苏哲认真的开日，“你不是还有个人，没见到吗？”
听到这句话，卢宝柚的身体微微一震，
“你怎么知道？”
“一个女孩，现在大概22岁，曾经是个乞丐，对吗？”苏哲说道，不知为何，他的语速很快，“我赶来之前，宿命和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找到那个女孩了。”
卢宝柚的眼眸收缩，一张面孔闪过他的脑海！
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艰难的从碎片上爬起身，“你说什么？找到了？”
“对……她很想见你。你难道不想在死前，再见她一面吗？”
第1981章
恶魔荣耀
“我……”
“这里离陆地不远，以你的速度，最多两分钟就能回到大夏……为了她，你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了吗？”
卢宝柚陷入沉默。
“快去吧……回去再见她一面。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你不回去？”
“我妹妹的遗体还在这片海域……我要先把她找到，然后再回去。”苏哲扶着他，缓缓从碎片上站起，“你的时间不多了，快走吧。”
听着苏哲有些催促的语气，卢宝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随着他的生机迅速流逝，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过那张面庞，
“好……我去见她。”
他深吸一日气，强行从背后撑起一双暗红色的羽翼，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全速向大夏的方向飞去……
随着卢宝柚的身形消失在天际，苏哲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
一片灰蒙的迷雾，从废墟的另一边翻涌而来，正在缓慢的向这里靠近。
在林七夜启动第二圣约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迷雾存在……而眼下突然出现的这团迷雾，无论是浓度还是气息，都比曾经笼罩地球的迷雾强大的多，
而如今，能够制造出这种迷雾的存在……只有一个。
蒙蒙迷雾中，一个黑袍身影勾勒而出。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祂低头看了眼狼藉的废墟，冷笑开日，“本来以我这副身躯，想杀你还有些困难……可谁让你自已蠢呢？
想必你在临死前，都看不透这个局吧？呵呵呵呵……”
巨大的圆形黑影投射在海面之上，无数祖神殿残骸混杂着【混沌】残躯，在浪潮间翻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