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阅读 第192章
像风中枯叶,和此刻自己接通知书的手如出一辙。张秀兰的惊叫刺破凝滞的空气。
春林这才发现汗水己在通知单上晕开墨迹,慌忙用衣角去擦,却蹭上更多黄褐色的泥渍。
指尖抚过凹凸的校徽纹样时,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无数个寒夜,母亲纳鞋底的钢针在节能灯下泛着冷光,蟑螂在灯管上投下颤动的阴影,窗缝漏进的北风卷着账本沙沙作响。
那些被跳蚤咬醒的凌晨,他总能看到母亲佝偻的剪影,像株被积雪压弯的老槐树。
“今晚加菜!
把那只下蛋的芦花鸡……”张大勇的嚷嚷被骤然爆发的蝉鸣吞没。
春林抬头望向自家瓦房,青灰的烟囱安静地伫立在热浪中。
他知道母亲此刻定是躲在灶房抹泪,就像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咬着嘴唇把呜咽闷在洗得发白的孝布里,任由煤油灯将佝偻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
当报喜的鞭炮声在村头炸响时,春林正蹲在溪边清洗锄头。
冰凉的溪水漫过手腕,他忽然想起通知书背面密密麻麻的缴费明细。
夕阳将水面染成血色,几只绿头苍蝇围着岸边腐烂的野姜花打转。
少年把脸埋进掌心,任未说出口的忧虑顺着指缝流入溪水,载着零星的淡黄花瓣,漂向云雾缭绕的重山之外。
暮色西合时分,春林揣着通知书绕到后山。
父亲长眠的土坟上,野枸杞红得刺眼。
他摸出兜里焐得温热的铁皮水壶,将薄荷水缓缓浇在坟前。
泥土吮吸的滋滋声里,他仿佛听见父亲在矿洞深处的咳嗽,混着传送带吱呀的声响,从地底深处幽幽传来。
“爹,我考上了。”
话刚出口就被山风撕碎。
墓碑上父亲的名字己模糊不清,春林用指甲抠去缝隙里的青苔,突然想起矿难赔偿金被大伯克扣的那晚,母亲抱着存折在坟前枯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