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只是觉得好玩。”她反驳。“好玩?”他笑着,嘴角幅度很小。
“我吃完了。”她起身立刻走到沙发处,将放在茶几上的书包背上。她瞟了一眼长衣,想起当时衣料抚摸她的触感。实实在在压着她没有遮盖的肌肤上。
他的衣服。他的气味。也曾覆盖他光裸的上身,从胸膛到腰。
她看过他的腰。紧致。白。肌肉的起伏富有美感,他少年年龄,却在腰腹处透露着成熟的男人特征。有力而锋芒。
她想。他生来就勾人不得安宁。
-
“我睡一会儿。”
公交车上。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少年说完闭了眼朝窗侧靠去。
枝道嗯了声。低头看着手指。
路很长。平时要坐二三十分钟的车程才到学校。学校在市中心,小区在市边缘。她无聊地背诵古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她的肩膀突然传来压感。她的心一紧,低头看见他的繁茂黑发和翘人长睫。
他的鼻子凑近她的脖颈,并未挨上。浅浅的呼吸温柔。她看他的眼皮,鼻子。她感慨少年的肌肤嫩白到毫无瑕疵。
她想,这样的人。上帝要费多少心血才能造成一个他。而她,更像是草草填个女性。然后就让她出生了。
她看到他的唇。
少年的唇因肤白对比而显嫩粉。上唇翘,下唇丰满。在光下,诱人得骇人。
枝道深看着。她缓缓低下头,慢到停滞。公交车微微摇晃身子,她的唇随着身子轻轻起伏跌落。
她的唇缓缓低下。唇擦到他的鼻子。
少年早晨微凉的肌肤在唇下一闪而过,她闻到他好闻气息。枝道连忙抬头,侧着脸看向窗外,脸逐渐发热发红。
她在干什么。鬼迷心窍!他是明白。她绝不该想一生就一个的人。
明白没动。脸色平静,睡得很沉。
他不喜欢的。可是。
街光扫过他的脸,少年被隐藏的耳朵红得如彤白交色的夕阳。
三三:每日一想。想写肉。
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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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
高二下学期四月。
她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绪。
俗说的爱情?她不觉得。因为她根本没有产生和他过一生的想法,反而是恐惧。那该是什么?
性引发的暧昧错觉?聊天久了就以为是喜欢?还是他表现对她的特殊性使她尝受被异性照顾的滋味。人好奇而贪心,由此她对男生产生异性相吸的渴望?或是。她对美单纯的自我欣赏以致对他胡思乱想?
枝道想很久。最终得出是因为接触深久。他们从同桌变成了…她停顿。
应该是朋友。
这下说通了。因为是朋友她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朋友间都能吃醋、照顾、亲密等,他们还差的远。她给他牛奶、帮他做饭,关注他和别人。他帮她补习、收留她,给她衣服。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才不敏感两性话题,朋友亲密不是异性暧昧是自然而然。
枝道开心起来。可下一秒,她却又沉默。
但朋友。朋友不该。
那别的…她不愿再往细节和深刻里想,于是她搁置思考。
后来。她知道是什么了。
-
中午吃饭,她和徐莹习惯绕操场走三圈再回班级。她们聊着天看草坪上坐着的、站着的、跑着的,打球的或是同她们般散步的人。两人静默时,枝道指她有趣的人或事,或是调侃贬低自己加以话题延续。
徐莹看着远处纷纷扰扰的人群。她的眼深邃,似是沉入深寂的海域。她突然转头对枝道说。
“枝道,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
她愣了下,随即笑起来。“这我早知道了。”她右手平放在下巴下,新疆式晃头。“毕竟我可是个万人迷。”
徐莹平日持重的脸放松,“我认真的。枝道,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你总有使人轻松的感染力。”
当气氛僵硬或是对峙。你总能找话,在不有趣的谈话或动作里找到有趣。周围好像都软了,变得更好走了。和你交流时,我不再是个老成严肃的学习工具。我也俨然是个欢乐的人,在欢乐世界里妙趣横生。你是这样的。
“其实就是性格乐观嘛。我也做不来说话深沉那样。我就比较…皮。哈哈。”她抬眸望着天空。隔了会,她说。
“或许哪一天,我要是面容沧桑再也不能说话有趣…”
“那一定很别扭。”徐莹笑着接了她的话。“你看快乐的人都是把悲惨讲得津津乐道,而我,我总是较真一件事,总是因为它觉得抑郁。”
“目光放远,万事皆悲。”
枝道摇头,“目光放远,你就不伤心了。”
徐莹看了眼她,缓缓低下头,笑着。“真好。枝老二再也不是倒数了。”
“我也挺想有个厉害的人帮我补习一下。”她笑了下。
枝道认真地说:“那你今天绝对会后悔说这句话。不对。反正你别找明白帮你补习,那就行了。”
“你对他意见这么大啊。”
“怎么说…”枝道皱眉,“反正…反正他有时挺混蛋,有时又挺好。你觉得他好时,他又突然打破他的好印象。你觉得他坏时,他又感动到你了。”
“反正就让人头疼。”
“哈哈。”徐莹笑出声来,“其实吧。我说我了解他只是在他初中的时候。毕竟我们两是前后桌的初中同学。不过现在虽然也是同学,但交流接触的机会少很多了。”
“听你这么一讲,我感觉他变化还真蛮大的。”
“他以前…”枝道问。
“以前他很热心。几乎没有同学说他不好。他除了成绩优异外脾气也温柔,没现在这么冷淡孤僻。可能是我固有印象太深,所以才一直说他虽然高冷,但是个很好的男生。”
她小心地问。“他以前…是不是叫顾隐。”
“嗯。”徐莹点头。
一分钟后,她突然停下步伐,侧过身深深看着她。她张嘴。
“枝道。你还记得吗?”她的眼神认真,“我之前对你说,‘你有没有觉得明白跟茉老师是一对’。”
“怎么了…”
“那是因为我好想告诉你。”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她说,他和茉老师在初中就是一对了。
她让她继续讲。讲他和茉荷的过去。让她讲清楚些。
她笑着说;“原来他两竟然早就…徐莹你快讲讲!卧槽,师生恋啊!这么刺激八卦的事我太想知道了!快快快!”
徐莹娓娓道来。她说茉荷以前是他们班的实习老师。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倒不知道。不过有人看见,他在学校巷道里和茉荷亲嘴。他们在一起有时候很高调,经常在办公室看见他们。有时候又像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理谁。
“按理说。有了女朋友就不该和别的女生有多的接触。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提出帮人补习,而且只是女生。后来才帮的男生。”她补充道,“不过,也的的确确是在补习,没有那种心思。那些人的成绩都提高了。所以喜欢和仰慕他的人很多。”
他骗她。
他说不是他女朋友。他说只有她一个。
都是谎言、欺骗。曾让她羞耻心乱的回答是假的。胡思乱想也是假的。只有喜欢长发是真的。
枝道突然脖子冷。她缩紧了脖子,双手放进上衣兜里,缓缓地。握成拳头。
他为什么要骗她?是因为她不值得信赖,还是为了逗她好玩。看她因他的暧昧而颤抖摇摆矛盾不安。
他。很享受这些,对吗?
上课前二分钟的铃响了。她和徐莹消失在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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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道。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李英拍了拍她的肩,又伸头看她桌上的作业。
“一个小时了,就写那点字。”
枝道握紧签字笔,“妈。你说啥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平常写作业就是静不下心,怎么你就又扯到恋爱了。”
“不是我说啊。你之前不是早就改了这个坏习惯吗?心头有事当然写不好。你现在吃穿不愁,除了青春期那点事儿,还能有别的?”李英反驳她。
她又说:“你还记得你二婶家那表姐没?一样的。高中不好好学习跑去谈恋爱,从年级前十直接跌出前一百。最后高三毕业就上个普通二本。我跟你说,你别跟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听到没?”
“我就不能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吗?”枝道烦躁地用双臂抵着李英的背推出她的卧室。
她向她认真保证。
“妈,你放心。我没有喜欢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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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期中考试。她的成绩刚好全班第二十名,班主任特别表扬了她的进步,颁发她一张进步奖状。她好好收藏地放进文件袋。枝道喜欢收集成功的证明。
“很开心?”他问她。
枝道没有立刻回他。随后她点了点头。
他抬眼深沉地看她。
“那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都听他的。她没有理由拒绝。即使逃避。
三三:应该还有一章。不过比较晚了。或许早上发。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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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
她和他走在路上。尘嚣如一群嗥啕的野狼扑面。路灯照在头顶救赎般发光。
明白说;“去春江堰。”
于是晚自习结束,他们提前五站下车,沉默地步行两百米后停在桥上。
黝夜大河的河道宽如黑带,河水滚滚静无声息,河两岸绵延被夜吞食不见。河对面是被雾蒙眼的夜蓝色的山,淡淡的。有风。她的臂肘支在桥栏上,河灯粉紫色的光反在她脸颊,边缘幽幽淡紫色。
她顺着飞扬的一丝头发看去。她看到双臂交叉支在栏杆上的他。他静静看着河面,目光平视,胸膛前的校服被风搅乱,校裤紧贴他的肌肤。黄色路光微微落在他鼻尖。
一个人擦过他,下个人路过他。他平静地独立。人群在眼里突然模糊虚化。她清晰看到孤寂的他眼皮的眨动。
他希望有个人陪他。她想出对他来这的解释。那次也是。
其实不只是合约。他好像天生自然而然有吸引人和指使人的气质。他不爱说话。一说话便有高高在上的光环,人从而生出敬畏。然而有些话…却让人渴望将他拖入世俗。
别人给他的评价是冷。她觉得他是慢热。又或是。伪装。
“给。”她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白色长方形盒子递给他。
他接过,疑惑看她。
“礼物。你不是帮我补习嘛?这是给你的谢礼。”她看了眼他的脸又低下。
他打开盒盖,愣了会,握住后拿出,四指正对她,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四指轻轻放开。
锦旗的红色布从锦杆上快速滑落,黄色的装饰线弹跳。他看了眼锦旗上的字,又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念出。
妙手回春。赠于明白。你的同桌枝道。
“哈哈。这不,你挂墙上多有面子…”她看他表情不对,声音越来越低,“别人…就慕名而来,找你补习…”
“你让我挂在学校?”他挑眉。
“…你也可以…挂在家里。”
“那谁知道我有一面德高位重的锦旗呢?他们还怎么慕名而来?”
“……”
“你爱要不要!”她握住锦杆,瞪着眼。“不要就还我。”
他拍开她的手,将锦旗卷回原样放回盒子,“那要吧。第一次被人送锦旗,怎么能不收下。”
天更暗,灯更亮了。她看他将盒子放进书包内层的最外,拉上拉链那刻她收回了眼。
“明白。我是真的谢谢你。”她看河从桥下流走。“我很庆幸有人能在前面为我指路。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去摸索,所以费时间,也走了很多弯路。”
身旁的少年静默二声,他低低笑了下。他说,你不是说…他停顿一秒。
我是个混蛋吗?
他是怎么知道的!嗯嗯嗯?她记得没对他说过啊…枝道全身僵硬。她不敢转头,又干笑两声。
“哪有,你听错了吧。您老好了。大大的好人。我可没说过。”
他深深看她。侧过身,只有右臂肘抵在桥栏上。他笑着问她。
“枝道,现在还怕我吗?”
“不怕啊。”她低着头,摸了左耳耳垂一下。
真不怕?他问。不怕。怎么不怕了?不怕还需要理由吗?我可拿刀割过你耳朵。她说,那都一年前的事了。你以为我还会放在心上吗?
他没再追问。只是定看她偏头与他对视的眼睛。他笑着露出纯洁的梨涡。
“那如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汽车轰鸣。
“我对你做更害怕的事呢?”
河面的光色更暗了。雾蒙蒙的水气在河灯下周流。阴郁的湿气在脚底侵到舌苔
。
“那你就等着坐牢吧。”她放狠话虚张声势。
他笑出小声。深情地看她,就像他看茉荷那样。
他说:“枝道,你真可爱。”
她的耳朵敏感地抓住形容词。
如果说一个女孩子可爱…那说话的人,是什么心态?很快她抛开无视,向他说起别的。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当。大人总爱问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律师、医生、公务员还是老师?好像就这几个选择叫未来,其余的不是不务正业就是夸大其词。”
“我现在只在乎分数和排名。”
因为我们平凡,做不了拯救世界的伟人。她一直这么想。
“反正都要死。这些不必看太重。”他说。
“老说死干嘛?既然都活着了,在生里想死多浪费自己来这一趟。”她反感他总说这些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