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终于舍得回来了。”应宇无奈地?笑了笑,唤了两位师兄一声。
“这是——”他们的目光又落在了清池的身上,
见她只着一身俗世的青衣,不太确定。
“这是月魄,
我的徒弟。”应宇说。
琼静琼芳打量了一番清池,
清池在他们的目光下岿然?不动,
毕竟前世这两位师叔她再熟悉不过了。
“有点儿小。”
“要好?好?教。”
寒暄了几句以后,得知他们要去后山,
这t?两位还有事要忙的琼字辈师叔一个是叹了一口气,
拍了一下应宇的肩膀。
一个是略微皱眉头说:“不管如何,
你都该到师父坟前上一柱香了!”
穿过前面的道家宫阙,后山安谧,夏日鸟雀安静地?发出鸣啭之声,
古树参天,
更深处是历代道君的陵墓。换下了一身金紫华袍的宁司君眉心微蹙,似难得地?有些?疲惫,
他从?一条路转了过来,身上简单的蓝色道袍穿出了一种天师风韵,
带着一种气度威严,如是九重天上的神师尊。”瑾澄率先发现了他,欣喜地?唤了一声。这才引起了应宇和清池的侧目。
他也瞧见了过来应宇和清池,眉宇又放松地?笑,优雅极了:“应宇师兄,月魄师侄。”
“道君。”应宇唤,也在原地?停了下来,等待着他过来。
清池理所当然?地?唤了一声,毕竟也是长辈嘛。
“月魄师侄,似乎没有佩戴上之前那块玉。”他走过来的时候,落下了这么?一句。
清池怔了一下,感?觉那双如镜般洞悉一切的眼睛也往她身上落了那么?一下。
应宇颇有些?意外,然?后想了起来:“哦,道君说的是那次你来王府时给月魄的玉吧,还未请工匠刻字。”
“原来如此啊。”
宁司君又笑说:“那若是刻好?字,师侄千万要好?好?佩挂在身上,它是个好?东西,往后也一定能够给师侄带来好?运。”
好?运?
清池撇撇嘴,是半点不信,她能不倒霉,都是撞大运了。
清池秉持一个听话的小徒弟、可心的师侄,安安静静地?落后了几步,和瑾澄站在一块儿,两位长辈在前边说着话,瑾澄那好?奇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师妹?”瑾澄内心颇有些?好?笑,觉得这个微微瞪起眼睛的师妹也有些?可爱。她可能没和师尊见过几次面吧,也被唬着了。
清池瞧着他,“嗯嗯?”
瑾澄道:“师妹是何时回京的?”
清池道:“不久之前。”
瑾澄道:“师妹也是第?一次来祭拜师祖吧……”
他一问她一答,乖得不行。
短短的路上,瑾澄就已经完全地?接纳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师妹。
待到了圆缺道君的坟前,全都肃穆了起来。前任道君羽化之地?,自然?也是风水宝地?里的好?穴,秉承道家元素,完全就是一座修建起来的小道宫。
圆缺道君救百姓于死活当中,扶乱世之社稷,令得道家被开国皇帝立为国教,自身更是大夏的国师。后来先帝登位,对道家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长碑十年风雨,镂刻百年霜雪。
应宇叩首十次,直至额头微青。又上了一柱香,敬了先师。
应宇目光温和地?向清池招手,“月魄,过来向你师祖打声招呼。”
清池下意识地?顿了一下,那蓝衣仙人正无悲无喜地?站在右侧,和瑾澄瞧着他们。
清池这一怔,他便以目光垂问。
清池那里敢,当然?是随着应宇跪在坟前,听着他对圆缺道君介绍,手上一柱香也插在香炉之中。“月魄见过师祖。”清池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好?孩子。”应宇夸赞她,然?后扶她一同起来了。
应宇和宁司君在陵墓前回忆了一会儿往日圆缺道君的风采,两人眼角都带上了一些?笑意。
瑾澄挤到了清池身边,俊俏的脸蛋也有些?诧异:“从?来没见过师尊这样笑。”
“笑得这么?轻松?”清池其实也觉得今天的应宇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得出彼此眼底的意思。这样的相投,倒也亲近了不少。
尔后,宁司君和应宇也一起回前边,正好?这会儿是用膳的时候,他们来了这么?一趟,回去的时候,斋堂想必要安静得许多。宁司君语气温柔地?邀请他们师徒一起到斋堂用饭:“师兄十年没回来了,如今的斋堂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应宇爽朗地?笑:“十年,毕竟是十年了,如今的斋饭想必也要比十年前的好?吃。”
宁司君怔了一下,笑得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那是当然?。”
清池略微皱眉。
她和瑾澄仍然?是在他们身后,瑾澄就马上给她说:“师妹没来过咱们玄清洞,咱们这斋堂里做的膳食可是整个盛京都顶有名?的好?吃!”
瑾澄还列举出了一堆好?吃的,绘声绘色的,瞧着她。
清池也很配合地?露出亮晶晶的目光,“那我和师父今天可就有口福了!”
“你们俩倒是一点也不生分。”前边说着话的宁司君忽然?回过身来,说了这么?一句。一副谪仙容,慈悲相,亲和力?满满,这句话总仿佛意有所指。
清池脸红,瑾澄也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应宇傻呵呵地?笑,“师兄妹嘛,熟悉点好?,熟悉点好?!”
清池在宁司君面前装,总疑心被他看穿了,而他这会儿那穿过的目光更令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也得到了解脱。
“道君——”极其热情妩媚的呼唤,不是玉真公主还是何人呢,她一身华贵的女冠着装,眉间点朱红,雍容华贵,此时喜悦充盈着脸颊,又多了些?令人沉醉的女人味。
她好?像是正巧了过来,不是守株待兔的,当然?,装成的。一过来便矜持地?朝应宇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道君是打算陪应宇真人用膳?我听说今儿正巧有一道好?汤,名?唤翡翠玉白。这样一道汤,这初夏饮用,甚是滋补去热清凉。”玉真公主的意外之意,当然?是大家一起喝靓汤啦。
道君嘴角噙着优雅的笑,颔首:“难得会上女君,不如一块儿?”
玉真公主喜得眉梢飞舞,说话声都变得娇俏起来:“那可真是华胥之荣幸了,应宇师兄、月魄师侄,觉得如何?”
“请吧,女君。”应宇说。
清池没有说话,应宇已经挡在了她前边。
玉真公主嘴角的笑凝了一下,仍然?妩媚,便像是看不见那么?一个人似的。
和道君并肩走了进?去。
斋堂里的烧火道人一瞧见这两尊大佛过来,当然?是把早就特意准备好?的素膳上了。
这一顿饭其实清池用得还不错,毕竟是真的好?吃,她时隔多年再吃,还蛮唏嘘的。就是饭桌上这些?大人们的对话实在不讨人喜欢。应宇给她夹菜,瑾澄给她夹菜,宁司君也若有所思地?给她夹菜,玉真公主更是长辈般慈爱地?给她夹菜。
简直就是师门?最?被宠爱的小师妹典型。
清池忍不住撇了个白眼,心想,饭是不错,这人真的够了。尤其是宁司君这朵大绿茶哄着玉真公主的时候,简直就让她无语死了。
瑾澄大概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偷偷地?笑,小声地?凑过来说:“师妹,你也觉得?”
觉得什么??
哦,他们天作?之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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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她这便宜师兄可比她还爱看戏,只不过不敢腹诽宁司君罢了。她点点头,也是小声地?回了过去:“可惜道君出家了。”
哼,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就是不说。
瑾澄:“……”
宁司君正和煦地?回着玉真公主的话,轻飘飘地?捎过来一眼,把他们两个人都扫得乖乖闭嘴了。
玉真公主在宁司君面前格外像是一个小姑娘,矜持又热情,问道经,问玄学?,把应宇也给拖了进?去。宁司君四两拨千斤地?回答着。
眼底带笑的人,往往也不是真的笑。,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真公主心满意足,终于说出了全程最?想要说的那句话:“不亏是道君,见解非凡。华胥想要追上道君的境界,看来还须多加磨练。”
宁司君说:“女君谦虚了。”
应宇一直就看着他们两人在笑,时不时地?应和他们两人的话语,令人都不会感?到被轻慢了。
一顿饭用得差不多,五人用上了玄清洞新摘的道茶。
宁司君格外在意着清池些?,问起她如今的学?业,反而把应宇问囧了,只能道:“月魄一直在外修心关,这道家经学?嘛……”
宁司君难得地?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月魄难得的根骨,好?苗子,红尘修心很重要,可经学?也不能丢。”
说得应宇这个做师父的都不大好?意思了。
尔后,清池又格外痛苦地?被宁司君提问了起来,她虽说是经过了前世的魔鬼历练,可是重生以后,这些?鬼东西那里还记得。
“月魄师侄,你既然?为我道家弟子,往后这些?东西还是要格外学?一些?,不过你随师兄理论于何,最?基础的道家经文是必定不能不学?的。”
清池没有忤逆他,只是应付他。
宁司君又怎么?察觉不到呢,他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笑,笑得t?清池有些?毛骨悚然?的。
宁司君和清池这边对话,难免就冷落了玉真公主。玉真公主笑得有点勉强,但也是瞧着清池道:“道君说得没错,你还年幼,当得多学?点东西。”
晚些?时候,应宇便要带清池一起下山。
下山之前,这位年轻的道君特意看了看清池的面相,递给了她一枚斩桃花符。
“师侄还年轻,凡尘情爱历练沾染,还是要收心。”
他飘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带着同样是摸不着头脑的瑾澄离开。
清池就呼吸一紧,瞧着手里的符篆,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什么?东西!”
她作?势就要扔掉,发泄脾气,却被应宇给拦了下来:“别?别?别?——”
“小月魄,你这师叔画的符,千金难求。”他瞧着清池手心里的斩桃花符,也是神情一乐,有点儿打趣的样子:“看来你师叔还真是神机妙算?”
清池呵呵一声,不过一下又冷静了下来。想起前世最?后那一面,从?某一方面,应宇倒是没说错,就是宁司君这人也太装,每次说话都不说完,搞得人心里痒痒的难受。
应宇大概以为她年轻女孩子脸皮薄,容易生气,因?而又笑着安慰她说:“你这师叔最?擅长占卜看相,据说特别?灵,他给你看了,既然?又给了这东西,你好?好?收起来。”
应宇想了想又说:“前边那玉不是送人去雕了,晚些?时候拿回来,以后你就挂在身边。”
他这哄小孩的语气,让清池有点儿气不休。
“好?嘛。走吧,咱们回去。”
清池哼了一声,又被他拉着一起往山下的路走。
可是她不知怎么?地?,却忽然?想起了前世前前世,宁司君曾经说她的桃花是带血的。她目光凝视着手里那黄底红篆的斩桃花符,有点儿意外,今生她却未曾这般说过。或许是因?为不足够亲近,所以没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她猜测,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或者是说,她身边还是有这些?桃花,却不会因?为他们而死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斩桃花符,她嘴角也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意。
清池从?般般寄过来的香囊里选了一个淡紫色绣月亮和玉兔、兰花的样式,把宁司君给自己的雕刻了名?字的美玉和斩桃花符一块儿束在了这香囊里边,挂在腰间。
她的手指抹了一下竹筒,里边活泼的七星蛊王正在蹦跶,令得她和它相连接的血脉也都在沸腾起来。
它好?像喜欢这玩意?
就这?
清池有点头晕,算了,她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
半月后,应宇和清池还是从?荣安王府里搬了出来。尽管周无缺是不太认可的,他说:“月魄此前遇见过这样的事,还是住在王府里更加安全。”
清池腹诽,难道她出事不就正是和他们这些?斗争有关。说起来,她还真是无辜呢。
显然?,应宇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也是直接拒绝了周无缺。他一向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大约是万事在他眼里都能这样做或者是那样做,如果一旦遇上了他坚定要做的事,就是清池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呢。
所以,最?终周无缺还是答应了。
萧朗阳是有些?不满的,搬家当天,他就嘀咕着说:“我的将军府空荡荡的!月魄你和应先生怎么?不来我那住一个月呢,一点也不公平!”
堂堂的大将军,还有些?孩子气呢。
清池带着懒得说他了,就盯着他干活。
萧朗阳立即老?老?实实地?充当苦丁,亲自驾着马车把他们两送到了东市。没错,正是之前清池在东市一条街道上摆医摊的那边上,前不久清池和应宇有打算搬出来的时候,就看好?了小医馆,正在一条街的角落里,租出门?面的主人高兴得不行,巴不得他们长长久久地?租下:“月魄姑娘的医术那般的好?,连带着咱们这一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应仙师如今也一起过来了,以后咱们这里就不缺大夫了!”
得知清池和应宇搬过来,街坊邻居们纷纷地?送来了暖房的礼物,也都是自己种的农作?物,亦或者是自己买的东西。
清池为了感?谢大家的照料,也是亲自下厨摆了四五桌请客。
用完了午膳,要离开的萧朗阳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清池问他怎么?了,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皇上准备去避暑山庄,到时候会在东山打猎,我也要随行。”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瞧着天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池拿着蒲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拍得萧朗阳回过神来,委委屈屈地?道:“月魄,你怎么?又打我?”
“想打就打了。”
这个说法说得萧朗阳心服口服,也许马上就要离开了,个把月都不能见面了,就是萧朗阳一向开朗,也难免对着她露出了不舍。
“你还不乐意去?这可是多好?的机缘。”清池拿着蒲扇扇着微风,缓缓地?说着,一双清透的眼眸像是月亮般的皎洁,在那玉白的肌肤上流动着。
萧朗阳看呆了一下,然?后马上偏开眼睛,又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漠,要是听到那些?为了争取这次伴驾机会差点挣破头的官员耳朵里,起码要把他给恨死了。
清池道:“你和周无缺闹翻了,现在混得也不错啊。”
萧朗阳有点儿生气,但因?为是清池说的,他只是哼了一声,却仔细一想,更加生气了。清池的话没错,倒是他和义?父闹翻了,原来不知不觉就已经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做了,反而做得更好?,更加得到了皇帝的亲信。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萧朗阳一向都是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却在清池的面前终于袒露出了自己的那种不安,在迷雾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月魄,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了。”很快,他又支棱起来了,仿佛前边是什么?也没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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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池其实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不过还是冷冰冰地?说:“好?好?地?做你的事,谁让你天天跟在我后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