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嗯,顶多算是容姿过人。不过,
他见?过的美人难道还少吗?李叹默然地招呼着手下处理现场贼寇的尸身,
错眼之时,冷峻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情绪。
但那平静无波之下,
到底还是起?伏了些什么。
他这样一个心思深的人,即便是这会儿不计较疑窦,
也会放在心里回味,指不定那一天忽然想起?来,就是清池危险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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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池就是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会儿她看似不动声色地听着应宇和周无缺他们的对话,并且在不远处指挥的李叹视线下,坐上了马车,其实心情一点也不平静。
“月魄,月魄——”萧朗阳站在车窗上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坏了。俊朗的脸上也带着焦急的神情。
“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清池瞪了他一眼,“你可别过来了,像什么样子!”不止是萧朗阳的那些亲随们盯着这边看,就是周无缺和顾文知也都?看过来了,清池是并不愿意这样显眼的。
萧朗阳倒也听话,被清池这一呵叱,反而是笑嘻嘻地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好,我不过来了!”
他来得如风,走得也像是风,马鞭一挥,又?跑去了前头带路。
清池这才看向他硬塞给自己?的东西,不知他从那儿摘的枣子,青嫩嫩的,看着人就舒畅,枣子的清香飘进鼻子里,倒是让她几分郁气都?散了。
心里那点儿的烦躁在这一会儿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应宇瞧着她,“小萧将军说得没错,月魄你从刚才起?,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
“把?手递给我。”应宇难得说这样强硬的话,清池左手握着那几颗青枣,把?右手伸了出去。
淡青色的袖子下柔荑似雪,应宇给她诊脉,说:“你这是气郁洁胸,需要开导开导。”
清池:“……”
她干脆利落地就把?手给收了回来,然后没好气地道:“师父老人家,您打?算什么开导开导我。”
应宇含笑,旷达疏朗:“先吃枣子,清爽清爽。等到了盛京,你想做什么,师父陪你如何?”
清池狐疑地瞧着他,“……真的假的?”
“君子一言,千金一诺。”
清池就有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师父,你是出家人,算得上君子吗?”
应宇哈哈一笑,“吃枣子,吃枣子。”
被应宇这么一打?岔,清池倒是真的忘记了前边令人忧心忡忡的事。
到了盛京,车队也是直接朝着荣安王府而去。
一路舟车劳顿,其实清池还真的有些累了,所以?在看见?这大?气疏阔的荣安王府后,也没说什么。她想不开才回去挤客栈。
周无缺和萧朗阳早就已经先进去了,他们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所以?也就是荣安王府的管家领着他们去落脚的地方。
王府的管家是长史,是一个很斯文的中?年人,待人很有一套,“应宇先生,月魄姑娘,王爷之前便说了,您二?位到了以?后,就暂且住在东萤阁里,一应起?居,都?由王府提供。二?位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和里边的宫人说便是……”
长史带着他们俩进了这荣安王府里,应宇笑眯眯的,手提拂尘,丝毫无意这些锦绣繁华,反而是清池多瞧了一眼,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有几分新鲜感的。反正不管是安定伯府,还是顾府也好,是远比不上王府的气魄的,不说看出如何的泼天富贵。总之那种皇室的尊贵,尽在一草一木之间就能?体现。
唯一能?够比得过的,大?约就是她还是顾夫人的时候,入过的皇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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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萤阁风景不错,就是近水畔,让清池十分的不喜,自从第一世?的时候被紫袖推下水而死后,她如今的阴影算是慢慢地朦胧了,但还是天然地对近水畔的地方是束之高?阁,从不主动接近的。
它?是一套院子,应宇为师者尊,自然是住在东厢房,作为在室弟子的女?弟子,清池住着的是隔了一个花苑的西厢房。
不过说起?来,其实西厢房里的一应摆设就更加秀气精致,光是随侍的宫女?就有五位。
清池皱了皱眉,一点也不客气让她们没事不要进卧室,其他的地方随她们自己?走动。
宫女?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有想到这位远到的女?客人脾气如此乖戾,不过早就被长史警告过,这位月魄姑娘乃是王爷的贵客,她们倒也是老老实实地听话。
沐浴的时候,清池也没让宫女?侍奉,这一世?的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做这些。,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起?前世?前前世?娇生惯养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不过习惯了也好。
沐浴过后,清池和应宇一起?吃了一顿晚膳,又?聊了几句,就各自休息了。毕竟也劳累了一天,又?发生了遇见?刺客那样的事情,多少是觉得心t?头疲惫。
清池躺在高?枕软塌、锦被香帐里边,渐渐闻着那熟悉的降真香就坠入了黑甜梦乡。
与此同时,周无缺也正好带着萧朗阳从皇宫里回来,只不过马车一到王府,一向爽朗爱笑的萧朗阳脸上都?明显地没有表情,只道了一声“义父”,便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往王府里去了。
那双大?长腿迈的步伐也是相当地大?,根本没人能?够追得上。
“这小子,真的是脾气越来越大?了!”西桑就很生气。
他推着轮椅往王府里去,轮椅里的周无缺目光凝在萧朗阳那急匆匆的背影上。
张灯结彩的甬道两边,提着灯的宫人们都?有序地跪在地上等待着这位贵人经过。
过了好一会儿,周无缺才道:“我在他这个年龄,也是会生气的。”
西桑满肚子的话顿时都?烟消云散,他心疼地看着自家王爷,然后声音明显地小了许多:“可王爷您也不该承认这些啊!都?是这小子,不懂王爷您为了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周无缺回不了嘉陵城了。
他这些年刻意培养萧朗阳,当然就是想要让他拿住这十万东华军的兵权。
就连皇帝也看中?了萧朗阳,想要培养他取代周无缺。
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
可关键时候,这小子竟然犯轴了。
西桑真的是被他气得半死,又?恨当年大?哥大?嫂去得太急,没人管教这小子,养成了他这副牛脾气。
西桑还想说什么,周无缺却只是抬抬手,止住了他那些话。“不急,他迟早会明白的。”
周无缺的语气有些怡然,又?有些低沉,那双寒潭般深的眼睛里藏着什么勾子似的。
眉间那粒朱砂痣红。
在这王府的暄明灯火下,深深地如一条见?不到底的长河般汹涌着危险。
*
顾府。
深夜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顾文知,忽然眼前又?浮过那双隔着水雾月亮般的眼睛。
这是一双年轻而婉约的眼睛。
忽而又?璀璨了起?来,分外地灼人。
不知为何,自从那时见?过了那个名为月魄的医女?以?后,他的脑海里便总是忍不住浮现出这双眼睛。
似曾相识。
顾文知搁笔,又?从一边抽出了蓝沅整理过的情报,上边正是这对来自嘉陵城奇怪师徒的信息。
他们和荣安王有着密切的关系。
尤其是她,明明不大?,但给他的感觉却一点也不简单。
就连那位眼高?于顶的荣安王殿下都?对她有所不同。
顾文知望着那一目了然,枯燥而又?无趣的情报,根本无法和他脑海里那个淡漠的少女?联系到一块儿。
她绝不是只是情报里那样仁善温柔的小医仙,反而并不简单,有可能?是一只小狐狸也说不定!
顾文知唇边不知怎地,就泛起?了一点笑意,眉间之间因近来繁杂国事和官场权斗带来的疲惫都?淡了一些。少了一些平日的凛然不可侵犯,多了一丝家常气息。
当然,在他发觉到这点儿莫名而来的轻松以?后,那点笑意就从唇边淡走了。
他把?这份情报卷轴束之高?阁。
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医女?。
即便她的师父身份有些复杂,可十五年过去了,他身份带来的影响也早就不在了。
以?那位道君的手段,也不该是他该来烦恼的。
五周目(14)
“皇上信任你,
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余怒未消的萧朗阳和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的周无缺就站在结着青青小果?的桃树下。当发现自己在这儿巧遇到这对冤家的时候,清池简直就是转身就想要离开?。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萧朗阳震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雷霆一般顺带地劈入了她这个无辜人的耳朵里边。
“义父!我不想要他的信任,他是要对付你!”
“放肆!”周无缺拍了一下轮椅,
声音里都?裹挟着一种惊怒,
“朗阳,
你怎能?如此无礼!”
于是清池也就这么?愣了一下,就没走成了。
在被周无缺训斥了以后,
萧朗阳明?显地?愣了好几下,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的阴影,
“义父,我不觉得我有错!”
“不忠诚君王不听信长者,
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周无缺说。
萧朗阳说:“您真的再也回不到嘉陵城了吗?”
他的眼?眶有些微红,
死死地?盯着周无缺。
有那么?一瞬,
周无缺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那双梅蕊雪芯般的眼?睛孤峭地?张着,
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他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不回。”
萧朗阳看着他,
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陌生人一般,内心涌现出?了一种浓浓的陌生感。
“朗阳,往后你才?是我大夏的战神,
而我……会留在盛京。”周无缺很是沉稳地?说:“朝廷上的很多事,
不比边疆的事务简单,我们都?是为国为民。”
“可?这真的是义父你喜欢的吗?”
周无缺推动了一下轮椅,
再看身边这个?身形已经?长开?,其实还是一个?孩子的少年,
微微一笑:“十万东华军,你不喜欢?”
他抬首去瞧他,用的绝非是看小辈的眼?神,而是看自己的一个?部下。
就正如那天的皇帝,语气亲近,可?那双眼?睛瞧他的一模一样?。
萧朗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但在周无缺询问的眼?神下又稳住了,他这会儿?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荒谬,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又为何要说这些话。
“义父,你还是我的义父吗?”
“您以为我来到盛京,就是为了接你的位置,为了这权力?您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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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朗阳一句句的急迫追问,周无缺什么?也没说。
“我绝不!皇帝这样?的人,连对自己的兄弟都?如此无情!”
在少年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啼血的语气,他却严厉得不像是往昔的那个?他:“跪下!”
“幼稚!”此时此刻,周无缺低喝的这句话,也正是清池内心正在想的。
就是清池也没想到她不小心偷听了这等秘密,也没发觉五年过去了,萧朗阳反而像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政治上如此白痴。
清池不禁想,前世在朱雀大街上护送明?清玉囚车的那个?英武的大将军,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清池这里一走神,猛地?就发觉,萧朗阳忽然把?自己挂在腰间无比珍贵的玉佩抓了出?来,丢在地?上,玉佩摔碎的声音清亮。
“你这是作?甚?”终于,这会儿?周无缺也动怒了。
但萧朗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哎——”
清池正好和这两个?男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她都?还没来得及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无辜,就被萧朗阳抓住了手,“我们走!”
他的声音饮泣着血般。
清池像是一只蝴蝶般被他拽走了,她偏头时,对上了桃树下轮椅里神情难辨的周无缺,他那时很像是高坐在佛龛前蒙着缭绕香火的神佛般不喜不怒,顶没有意思极了。
周无缺看着他们一起跑走了。
像是两只轻俏的蝴蝶。
少年少女的背影是多么?美丽。
在晨光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还有一种他难以企及的自由。
他或许再也拥有不了这样?的东西了。
“殿下。”西桑从树梢阴影里走了出?来。
周无缺眼?底的情绪也收得很快,没事人儿?一样?。西桑却很为他报不平,“这小子就是光长身子不长脑子,殿下您的良苦用心,全都?被他当做是狼心狗肺!”
“他还年轻。”
西桑叹了一声:“殿下,您真的就要放下了?”
西桑的视线里还有一抹那蓝色蝴蝶般俏丽的身影映在眼?眶的飞影,他是有些感慨地?说:“您难道也觉得月魄姑娘和他更合适?”
“西桑。”周无缺的语气里还带着沉怒。
西桑自知失言,低下了头。
周无缺看的那处,早就已经?没有那对人儿?的身影了,可?是他莫名地?却想要一直瞧着,一直看着,就像是追溯自己曾经?的岁月。
他说:“回不去的,东华军能?够让朗阳接手,就是最好的。”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