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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清池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口吻不太?确定地问:“是因为?蓉蓉……?”

    “我听三兄说过,大兄你要去西?北做经略官,这是个好前程……”清池的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了李叹不以为?然地发笑。李叹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那双冷峻的眼瞧着她的伪装,“清池,不过一年多的日子,看?来你已经强迫自己在忘记?”

    他的手抓着她的手,清池挣脱不开,反而被他牢牢覆住。

    他不给她一丝机会,“清池,你很?乖。”他在嘲笑她一年以来,都不敢对顾文知说那个秘密。

    清池暗暗恼火,她要是真的说了,恐怕现在她早就不能动?了。

    不管如何,他是前朝余孽,还是叛逆贼子都好,她都不想得罪他。

    可他现在看?着她的眼底,冷酷里透着打量,就像是权力动?物在衡量着什?么。

    手心里都是他的温度。

    清池脖子起了一层战栗。

    她心里隐隐猜得到,他很?不确定该怎么处理他。

    或许,她需要主动?点?。

    “大兄,无论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兄长,我还记得年幼时?,你教我习字,带我吃梅花糕……”清池想起了很?多美好又温暖的往事,她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似乎被她轻柔的语气带到了岁月往事里,慢慢地,他冷峻的面容上也泛起了涟漪。

    “是啊。”

    “不过清池,你这是在怕我吗?”他看?懂了她这点?小心机,却又不以为?然,甚至像是一个大哥哥一般地摸摸她的头,惯常冷漠的语气放柔了些:“我怎么会伤害你。你这么乖。”

    李叹意有?所指。

    清池真想狠狠给他一拳,当然,她忍住了。

    清池在他盯着下,笑容娇俏灿烂,“那大兄这一次离开,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有?些依恋的语气。

    李叹很?满意她的态度,“下一次回来,我会亲自来接你。”

    他语义暧昧地说出了这句话。

    清池僵硬地笑着。

    两人一时?之间,反而没话说了,清池很?是没忍住,这几辈子以来,最好奇的一件事。她语气压低了些,“大兄,你恨安定伯府里的人?”

    李叹看?她的目光很?冷,仿佛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在他眼瞳深处,似带着一片灼灼的血色。

    就连他身上,也出现了让清池畏惧的杀机。

    转瞬即逝,李叹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贴近了,两双眼睛靠近,呼吸在一块儿交融。

    “清池,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他忽而拉开了距离,有?些克制地说着。

    这句话不就是让她别问。

    李叹离开了。

    清池的一颗心在心房里剧烈地跳着。

    这个秘密,其实她早就该知道了。

    车夫驾着车,般般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在清池身边遇见?的这些反常的事情。她每次都会选择自己默默承受。

    般般握住了清池冰冷的双手,她的温暖仿佛给她一种可以抗拒的力量。

    “没什?么。”清池说。

    她看?了一眼车夫,车夫的脸很?陌生。

    她知道,李叹为?什?么选择放弃报复安定伯府。也许是为?了她。又或许是,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她知道他这一次离开,真正的李叹不会再?回来了。谋反之路,不会那么容易。大夏,已经从建国初渡过了一百年,没有?人还记得前朝。

    他如果失败了,会不得好死。

    清池心情略有?些复杂。

    四周目(59)

    三月二十日,

    安定伯府派人过来,告知清池,李蓉蓉死讯的噩耗。

    李蓉蓉离奇病死,

    未嫁而夭。

    清池怎么也想象不到,那样一个?有?活力的人,

    竟然?就这样死了。

    作为已嫁女,

    清池不得不亲自回府安慰丧女的安定伯夫人。

    “我?和你一起过去。”顾文知看到她自接到这个?消息,

    就一直发白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将她拥入怀里。

    顾文知身?上的温暖慢慢地令清池振作了起来。她还是?下意识推托道:“夫君,

    近来不是?在忙?”

    他仿佛已经?洞悉了清池的脆弱。

    从般般手里接过了一盏君山银针,安在清池的手里:“不差这一天。什么事若是?我?不在就做不了,

    那他们真当是?不用吃官粮。”

    清池勉强一笑,也觉得顾文知和自己一起回安定伯府更加合适。

    安定伯府并没有?大办这次丧礼,

    只?是?把灵堂设在了珠绕斋。珠绕斋里的丫鬟们头顶都戴着一朵小白花,

    表情木楞,

    眼睛发红,倒更像是?累的,

    或是?怕的。

    清池和顾文知一同过来了,

    坐在灵堂那口金丝楠木馆旁边的安定伯夫人眼睛红红的,

    一见到他们,就马上要起身?,“清池,

    我?的儿啊。”

    “夫人,

    夫人……”周围围着她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劝阻,

    盖因她从昨天大半夜就没吃食了,贵妇人身?娇体弱,

    怕出事啊。

    清池只?能主动地过去,还差点被安定伯夫人给扑倒。

    “你妹妹可怜啊,回府这才几年……就去了。”清池从未见过安定伯夫人如此?伤心的样子?,在她眼里,这位贵妇永远秉持着盛京贵妇那一套典雅高贵,生活里的每个?步骤都是?一板一眼,这样伤心,连带着清池也被感染了。

    “娘,娘。”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对上安定伯夫人那双空洞美丽的眼眸,客套话就咽在了嘴边。

    清池眼圈也红了。

    似真似假。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就羡慕起了李蓉蓉,起码,在她死后,还有?人为她痛哭。而她呢?不管几世,一遍遍重来,也许为她哀悼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娘,妹妹……蓉蓉,到底是?怎么去的?”清池在翡翠姑姑的帮助下,把压在她身?上的安定伯夫人给扶着坐下。

    清池明?显能够感觉到,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安定伯夫人眼底的悲哀更浓了。翡翠姑姑更是?开始回避她的眼神。周围的其他丫鬟婆子?就活像是?木偶般低着头,没有?一丝的情绪。没有?什么时候,这个?灵堂更像是?一座死沉沉的坟墓。

    “你妹妹……”安定伯夫人有?些艰难地对清池苦笑,“她是?昨夜去的。”

    她手里拿着湿淋淋的手帕,用力得指甲都要刮破那生丝,“她啊,命不好,才不过十八啊。”

    安定伯夫人脸上扬起一个?有?些疯狂的笑,但?这笑比哭还要悲哀。

    “你是?她姐姐,她死前还念叨着你,你去给她上一柱香t?,叫她知道,你还是?记得她的。”

    清池对安定伯夫人的话不以为然?,不觉得李蓉蓉会?记得自己。

    不过,逝者已矣。况且那样一个?鲜活的女孩子?死了,她的心里也难免地泛起了苦涩。

    线香的灰烬落在了清池颤抖的手上。

    顾文知捉住了她的手,令她的目光迎向自己:“清池。”

    清池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脸色有?多么苍白。

    她也许意识到了什么,所以那玫瑰色的脸颊丧失了活力,就连唇瓣也抿得发白。

    顾文知观察着她,始终不明?白她怎么会?因为一个?回来的妹妹,争夺了她地位的妹妹,无数次为难她的妹妹,任性又骄纵的妹妹,这样的茫然?伤心。

    “清池,我?会?在你的身?边。”而他也只?能给予她这样的安慰。

    清池扯了嘴角一下,勉强算是?回应了他。

    清池对他说:“夫君,你先去吧。我?和娘再说一会?儿话。”

    顾文知答应了下来,拉住她的手,轻柔地拍了一下。

    李英他们这些安定伯府的子?嗣还没赶回来,安定伯一直闷在外边,他作为女婿的身?份也更好去安抚。

    其实安定伯府里的人会?是?什么态度,会?有?什么态度。

    顾文知根本?就不在意。

    清池虽然?是?李家的养女,可自从嫁出去那一天,就是?相府的夫人。

    她要倚靠的只?需要是?他。

    顾文知的视线从灵堂里这些鬼魅的面孔上收起,心里大概有?数了。

    不止是?顾文知,清池自然?也敏锐地发觉到了,安定伯府里的这个?秘密。很显然?李蓉蓉的死,不像是?安定伯夫人表面说的那样。

    清池走到安定伯夫人身?边,伏在她膝盖上,“娘。”

    安定伯夫人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有?些哽咽:“娘如今只?有?你了。”

    清池的眼泪落下:“我?前些日子?过来,蓉蓉还挺好的,怎么就忽然?……忽然?这样了。”

    安定伯夫人搁在她头上的头,僵硬了一会?儿,有?些含糊地道:“她的命薄啊。”

    可这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认命了。

    清池犹豫了一下:“大兄……”

    “别说他!”安定伯夫人发怒地打断了她,过了一会?儿,又放软了声音说:“他引诱你的妹妹,当初我?和老爷就不该收养他!这狼心狗肺的人,你妹妹人没了,他都不当回事,人已经?去西北了!”

    尽管在克制忍耐,听得出来,安定伯夫人对李叹的意见很大。

    这会?儿胸房起伏,显然?气?极。

    清池站了起来,“我?想大兄也是?不想的,若是?他留下,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消息来。”

    “若不是?他,蓉蓉又——”安定伯夫人这会?儿不能忍受有?人为他说话,眼睛都在剜清池。

    “夫人!”就像是?她说破了天机,翡翠的声音又尖又亮。

    安定伯夫人:“呵呵,呵呵,蓉蓉这孩子?倒霉啊。”她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活生生要把这双眼睛哭烂才能弥补自己的愧疚。

    “清池小姐,你快劝劝夫人。”翡翠不自然?地避开清池的视线,红着一双眼睛说。

    清池心里有?一个?不好的想法。

    她知道继续问,也不会?有?答案了。

    世家贵族府里的阴私,从来不会?明?摆出来。

    清池也只?好耐心地把时间耗费在哄着安定伯夫人身?上,尽管她们都心知吐明?,互相做戏。直到安定伯夫人累了,翡翠要扶着她去休憩。清池独自在灵堂待着,跪在地上烧纸钱的都是?李蓉蓉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们身?上简直就弥漫着一股死气?。

    问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呆愣地看着地面。

    清池踱步到那金丝楠木棺材前,她用了一把力推开了棺材盖。

    “清池小姐!”丫鬟们被清池吓了一大跳。

    清池撇了他们一眼,看自己推出那一点点的缝隙,在那棺材里金堆玉砌的锦绣堆里,少?女苍白的脸颊露出了诡异的红晕,嘴唇也涂得红红的。看不出任何?一点曾经?活着的痕迹。木,死尸。这是?清池在那一瞬间想起的形容词。

    丫鬟们已经?匆匆赶了过来,警惕地看着清池。

    “盖上吧。”确定清池没有?其他的动作后,这些可怜的丫鬟们终究是?合力把棺材盖好了。

    灵堂扬起一阵风,吹得浓郁的纸钱蜡烛气?味四面八方地飘散。

    清池觉得自己被一股子?的压抑包围,她承受不住地走了出去。

    自这天开始,清池就明?白了,她突破了前四世的藩篱,就像是?一只?曾经?活在羊圈的羊,终于看到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不是?主角,李蓉蓉也不是?主角。尽管她们都有?一个?真假千金故事核的身?份。

    即便整个?世界真是?一本?书,书里的世界也早就是?一个?自发运转的真实世界。

    她到底能改变什么?

    在李蓉蓉闹出大笑话之前,安定伯夫妻就决定好了下手吧。

    李蓉蓉并不是?像她这样会?放软身?段的人,用她的话来说,是?蠢。

    当然?,到底是?谁蠢呢?

    “清池,你已经?走神很长一段时间了。”顾文知冷静的眼神底带着关心。他很少?安慰谁,却在最近十分挂念着她的情绪。

    “过来吧。”顾文知向她伸手,也许清池这会?儿也需要一些慰藉吧,所以她扑入了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来慰藉孤独。清池的手吊在他的颈脖上,听见他问:“你在害怕什么?”

    “你不是?李蓉蓉。”顾文知一向是?很理性的,就算他已经?察觉到了真相。

    他拍着她柔软的后背,在清池僵硬起来时,继续说:“有?我?在,谁能伤害得了你?”

    清池感觉到一种轻松,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一对向来生疏的夫妻,却像是?真正的结合了起来。当然?,只?是?她单向地想要依赖他。

    顾文知不像李叹、蒋元说那样一些霸道的话,凡是?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想要依赖他。他就会?是?她的安乐窝。

    “夫君,我?怎会?不信你呢。”她软软地说着,顾文知看不见的那双眼睛像是?闷着水雾的月亮,淡淡的,也冷冷的。

    顾文知在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的手牢牢地环住了她的腰,贴向自己。她的心贴在他的胸膛上,是?很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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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知吻了一下她,有?些克制的欣喜。

    很快,清池回应了他的吻。

    她的生命力都在这个?吻里,像是?南国疯长的草木,绵延向一整个?春夏。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块儿。

    等到一切结束,顾文知疼惜她是?初次,陪了她大半日,为她梳妆描眉,菱花镜里的美人终于也像是?那长开了的牡丹花,灼灼艳色,风流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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