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池有时?真的是顶顶佩服宁司君的。也难怪他十多年来?也没在公主跟前翻车,这份定力和大胆,那是一般人都不具备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现在是彻底揭破这一层了。
她在公主跟前有什?么用?怕不是讨这位大妖大仙的趣子的存在。
从前清池还觉得自己是棋子,
现在想来?,她就是自作多情了。
清池回?到书?房里,才揭开了那封信,那字的确是道君亲自写的,端庄之中见道家?仙韵,就一股装逼气息迎面而来?。
信不长。
只问?她近来?都要好好带着那道斩桃花符,如无大事,不要出门。清池才想到数日前,去的那一趟国师府,宁司君也说过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灾。
红尘劫在道家?中,不就是渡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嘛。
清池蹙眉,斩桃花符已?经毁了。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平时?不信的人,这时?也隐隐有点?不安,这又和最近心头的那种不安并在了一块儿。
还有不到三日。
应该不会?有事吧。
除非,这到了山上也不安全。
死得多了,不说对死没有畏惧感,清池其实已?经够小心了。就是想不出来?,宁司君预言会?实现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是横死?
想起前几世,清池就有点?抑郁,她可不是都是横死的。算了,都过去的事了,想也没有意义。不过,最近她稍微留意一些也就是了。
清池还托了李英把?美人画、芍药全都送还了。
以?免这人还觉得她留下这些东西还是有什?么想法。
李英把?这些东西送了以?后,来?找清池时?,破天荒地说了一席话。“池儿,我瞧着他如今有些不对劲。东西倒是也收了,但是一直瞧着,一句话都不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帮他说话……”
“你想说,你只是在可怜他?”清池嗤笑了一声,道。
“哥哥,世上的可怜人这般的多,我怕你是怜惜不过来?。”
李英早就领会?了妹妹的伶牙俐齿,马上就服输了。“妹妹,哎……怎不知他怎就对你这般深情了,明明你们也没有见过几面啊。”
这也正是清池想要问?的。
他的那种偏执,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也许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布娃娃,要陪着她玩下这场扮家?家?吧。可惜,她是不会?配合的。
“他问?你……”李英还是不知死活地问?出了这句话来?。“是不是不喜欢。”
清池道:“喜欢,可惜是他送的。怎么,这句话你也要回?他。回?吧,让他尽早死心,好好地把?那些心思都用到正途上。”
李英见她面无表情的,也自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种话,他怎么好回?守拙。
*
次日便是回?金仙观的日子了。悄然过了几日,平静至极,清池也就慢慢觉得那是自己想太太多了。
说她命犯桃花就算了,这几日的倒霉不早已?经倒在了姜曜芳的身上了嘛。
如今应该已?经是无事。
在回?观的前一日,清池还是没有憋住,去了一趟金风细雨楼听戏。
听着婉转动听的戏曲,清池知道自己是来?对了。
陪她来?的小薇临时?内急,离开了一段时?间。
清池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珠帘声响起,她还以?为?是小薇回?来?了。
但很快她在听到那脚步声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视线落在走进来?的青年身上,清池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她太过意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忽而就被?青年拉入怀中,“你……”
匕首穿透了她的胸口,血涌如泉。
楼下戏台上,那唱词正酣,一时?间掌声如雷声般响起,掩盖住了清池的哀嚎之音。
太疼了。
还是那种格外清醒的痛意。
她的手指就连抬起来?都费劲,她错愕的神情还残留在脸上,视线里是姜曜芳那双泛着血丝的凤眸。
他望着她的血,慢慢地笑了。仿佛是见到了他最喜欢的t?颜色。他一只手,洁白而无暇,抚摸过她因痛苦而颤栗的眉眼。她的面容少了一层血色,仿佛正在过渡为?雪芙蓉。他哀伤而温情的声音响起在清池的耳畔,“池儿……”
“如今我也可以?……这般唤你了。”
她那细柳般纤细窈窕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着。
血,滴答,滴答地从他们的衣袖上落在了地板上。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事实上,如今,已?经性?命垂危的清池又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她便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脏的地方,好疼,好疼。
那双手攥着她的心脏,几乎只是隔着那皮肉握在手中。
噗通,噗通……
它跃动的时?候,他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清池难过的样子,他也瞧见了,他只是若无其事般阖了阖那双凤眸,眼尾处的那种红像是丹顶红般的鲜艳刺目。
“池儿,你的心很美呢。就像你一样,可惜……为?什?么,小姐要对我那么无情。”他抱着她坐在暖和的秋阳下,颀细的手指不知何时?沾着鲜红的血,摸过那双含着怨恨的眼,那双他梦中渴望了千遍的纤手。“我的画,我的花,你便那么讨厌?呵呵,或许说,你讨厌的是我这个人吧。”
疯子。清池疼得意志都开始消沉起来?了。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又或许他的话本来?就不是在对她说。
她只是没想到,她会?死在他的手里。
“现在很疼吧。别?怕,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疼了。”他温热的语气洒在她的颈项。“小姐,这个人间不适合我们。到了黄泉地狱里,等我片刻……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左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往更深处刺去。
“小姐,你要记住……是我,是我!”他嗓音沙哑,深情缱绻得叫人着迷,让她疼,让她亲眼瞧着他。
他就算是在疯,还像是那个清雅翩翩的探花郎,只是那层冷傲,早已?化作了灼人的烈火。
好奇怪的,疼得极致的时?刻,她反而奇怪地清醒了过来?。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着那些血,看着那温柔的秋光,悚然有一种超脱了身体的感觉。轻飘飘的。
她听见他抱着她说:“小姐,原来?……我不止是喜欢你啊。我好像是……”
“我好像是爱你。”
他捧起她的手,轻轻地落下一吻,那清冷端庄的眉目,不知何时?,已?经彻底癫狂了。
如果这是爱。
那她的确承受不起。
“滚!”她拼了全力,冰冷冷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
她容颜几乎绝艳,又似绽放到了极致,萎靡的芙蓉。那血里也仿佛藏着她身上的香气,在拼尽全力地进行最后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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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曜芳听着她猫儿般的呢喃,笑了一声,在那双视线已?经朦胧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睡吧。”他顿了一下,清澈的声线略微沙哑,“月牙儿上窗头,照得屋里晶晶亮,漫汪汪的方塘水,又送来?莲子香……”
到了最后,清池是恨他,又恨他,可听了这一曲哄睡的安宁童谣,却真的沉沦了那一袭她等待了太久的黑甜梦乡。
“……小妹梦里吃枇杷啊,甜心眼。”他把?头倚靠在她颈项之中,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慢慢散去。
“小姐,你还听得到吗?”他那双凤眼如春水般秀丽,可是直愣愣地望着怀中的人,美丽哀伤却仿佛再也没有了焦距。他唤着她,声音嘶哑。“小姐,小姐……池儿?”
他发出嗬嗬笑声,那阴郁的腔调在花魁那接二连三高抛起的唱段里,响起在这寂静的房屋里面。
他偏过头来?,瞧着怀中的睡美人道:“小姐……比起活着的你,现在的你太无趣了。我讨厌活物,但是……”
他握着那匕首,浅浅笑着说:“不过,你好像是例外。”
风里,吹走了人的悲欢喜怒。
却吹不走有点?东西……
那些刺鼻的腥血味儿是屋里的熏香都掩盖不住的鲜甜。
小薇回?来?时?,闻着这阵气息,也不由蹙了蹙眉,“这什?么味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揽起了珠帘儿,抬眼之间,便看到那般恶鬼的一幕——
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探花郎怀里抱着小姐坐在椅子上。
他冷郁的容颜带着满足的笑意,怀中的小姐那么温顺地倚着他,而他的手也圈着她,握着她的手。
但,一种妖艳得仿佛在流动的红在他们身上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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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血,在流淌……如一袭最华美的嫁衣。
当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流经在他们身上,这一幕仿佛地狱般邪气灵魅。
“啊——!”
那一天,小薇也疯了。
四周目(1)
剜心之痛,
痛彻心?扉。
再次重生之后,她足足害了近一月有余的大病,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前三世的记忆都仿佛是一种折磨印刻在她的心灵之上。
照着镜子,望见里面那稚嫩得掐得出水的小?脸蛋儿。只是肌肤太?白,
就似没有?一点血色,
带着惨淡病容。
“清池小?姐……?”翡翠见她一直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往她身上加了一件披风,“如今天气凉了,
小?姐可千万小心身体。”
可翡翠在瞧见了清池脸上过分的冷静时?,心?底也觉得有?点儿发毛。一时?间?竟然觉得眼前的不是十多岁的女童,
而是一个威严逼人的小?姐。
清池紧了紧披风,从那镜子前站了起?来。
她不想说话,
这一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再想,
她究竟为?何重生,
这一次次的重生,这一次次的死亡,
莫非都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吗?
为?何她的身边,
总是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男人?
宁司君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
红尘劫,不如说是桃花劫,这一朵朵桃花都是烂透了的。不管表明多么新鲜漂亮,
内里早就腐烂,
被虫蚁啃噬过一遍的垃圾。
“小?姐……?”翡翠无?端地感受到了一种压力,让她觉得在这屋内竟然都有?些窒息。
“翡翠,
我没事。”清池说出口的话,清脆甜美之间?还带着稚嫩,
仿佛是江南那种新嫩的菱角。
但那稚嫩的面容上,却是冷酷阴鸷的神情。
姜曜芳带来的剜心?之痛,恐怕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仇她怎么能不报呢?
她会让他也慢慢地体验一下当时?她的疼。
清池发现自己的怒气又升腾起?来,气血也在上涌,她慢慢地抚平。
又重生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好,她不想多想,只想报仇雪恨。而她也很想知道,这一世又会怎么样呢?
清池瞧了瞧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果然每一次重生,她的年龄都会变小?啊。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这一世的路又该如何走呢?
她是一个务实的人,绝不会因为?这种种奇怪的变化?就日日惊恐不安了。也因这几世的愿望泡汤,如今执念就更深了。
她还真的彻彻底底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然后过上养老?的生活。
李叹也好,蒋元也罢,都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滚出去吧。
只是一想起?前世好几年的心?血经营都都泡了汤,这一回想起?来,她就恨不得把?姜曜芳的皮都给扒了。
她又要重新开始了。
清池冷静了下来。这一次,她可以准备得更加充分。
十日后。
盛京衙门?的大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牢房里面的泼皮无?赖瞧着沿着光亮里走来的人,只见这人盖得严严实实的斗篷,不露出一点肌肤,跟前陪着一位差人。
他们开始起?哄。“小?娘子,来会那位情哥哥呢?”
“赶紧放哥哥出来和你会一会!”
“就是就是。”
差人一点也不客气地道:“都给我老?实点!”手里的木棍就往扒在铁栏栅上的手上狠狠地敲了过去,吃痛的犯人,也就知道了怎么叫嘴贱,不该惹不该惹的人。
差人对斗篷里的人赔笑道:“这些都是泼皮无?赖,您莫要计较。”
斗篷里的人不做声响,过了一会儿,传出来老?人家苍老?的声音来。“无?妨。”
差人也有?点讪讪,今儿这个来历不明的老?道忽而要赎人,还惊动了县老?爷,他们说了一番他们这些人都听不懂的话后,县老?爷便毕恭毕敬地接待了这老?道,还主?动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不,要不是这老?道要自己来监狱里找人。
他也要提出去。
差人想了想,还是讨好这老?道道:“老?居士,您要找的这人啊,被穿了琵琶骨搁在最底下呢。当初他胆儿最肥,竟敢辱骂公主?,还在公主?府前吐口水。武功倒是挺高?强的,可惜被自己那些绿林兄弟给坑了,拿了公主?的五百两赏银,就把?人扔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们愈是t?往大牢里边走,就愈是阴冷,墙缝里的苔藓也就越是绿汪汪的,还有?水滴儿落下。不比刚才走进来的大牢外侧热闹,到了这里边来,安静得都能听到穿堂风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