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时，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她迅速接起，死马当活马医。

    我看着号码，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电话接通。

    那头的人沉默了下，有些不敢置信。

    「翠翠，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没有想来打扰你的意思，只是我听说顾长生他，今天好像结婚了，你们是已经分开了吗？还是说他对不起你了？你不要怕，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你别多心，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是你的哥哥。」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终于听出这是谁。

    赵川川，十岁起就寄养在我家，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聪明老实，干活勤快又懂事，一直很照顾我。

    父母经常开玩笑说让我们凑一对。

    但遇到顾长生之后，我被他的文化气质吸引，对比赵川川的老实木讷，我更喜欢城里来的张口便是风花雪月的知青。

    于是我只把赵川川当成哥哥，整天围着顾长生转。

    婚后顾长生怕被人说闲话，不让我多和赵川川联系，说毕竟不是亲哥哥。

    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从未联系过。

    但他说的我不肯接电话是怎么回事？

    赵川川自顾自说了半天，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

    「对了，你还有钱用吗，不要对自己省。今天是你生日，我又给你寄了一笔钱，还是以前的卡号。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一个大男人工资没处花，我记得你最喜欢花衣服了，你给自己多买两身穿，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这么多年，只有他还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怪不得我见号码熟悉，以前在顾长生那见过几次。

    卡号必然也是顾长生冒充我，给的他自己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瞒着我花赵川川寄来的钱。

    至于衣服，他从没给我买过一件。

    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给自己买新衣服了。

    我的丈夫和儿子都说我一把年纪，身材走形，穿什么都那个样。

    小护士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不忍。

    终于，她忍不住哽着嗓子打断。

    「不好意思，赵奶奶她两个小时前刚刚离世了，请问你可以帮忙来签字让她安葬吗？」

    那头瞬间噤声。

    紧接着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再开口，男人语无伦次。

    半小时后。

    病房门口出现一个扶着拐杖的俭朴老人，相貌硬朗，清瘦挺拔。

    只是右脚有些跛，走得急匆匆，险些摔倒。

    看着床上盖着白布的人。

    却突然不敢往前走了。

    拄着拐杖的手摇摇晃晃，止不住地颤抖。

    他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拉开白布一角。

    目光瞬间死寂。

    他平静地合上我的双眼。

    一下失去力气，跪坐在地。

    嘴里喃喃道：

    「我以为我不来打扰你，你就会很幸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如果我当年不放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他捂着胸口，竟然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刺目得如同手腕上那条发旧的红绳。

    过了很久。

    他从口袋里掏出布块包裹着的纸币，一张张，小至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