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次在风花雪月和老实木讷之间，我选择后者。

    1

    躺在病床上。

    我清楚地感受到生命走到了尽头。

    医生说，我这病是硬生生累出来的。

    这几十年我一心扑在家庭上，把身体操劳垮了。

    但我不后悔。

    我赵翠翠虽然农村出身，没多大的文化和学历。

    可对比城里读过很多书的女人，我也是少有的厉害。

    在那个年代。

    我靠着种地、杀猪、扛水泥、捡破烂，一分一分攒钱。

    省吃俭用供我的丈夫顾长生读书求学，又到处打通关系替他安排工作。

    把他从一个父母双亡、一无所有的落魄下乡知青，扶持成如今体面的知名大学老教授。

    顾长生为人谦逊不说，还很疼老婆。

    无人不艳羡我好福气，挑男人的眼光毒辣。

    就连雪地里捡来的儿子。

    如今也被我从襁褓里，拉扯到了成家立业。

    多有出息倒谈不上，但出了名的孝顺体贴。

    回头看。

    我这辈子受过的苦也算值得，没白活。

    我强行吊着最后一口气。

    就是想等等我的丈夫顾长生和我的儿子顾念玉。

    等着见他们最后一面，送我一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没来。

    可能是路上堵车。

    刚给念玉买了他心心念念的车，他大概开得又小心翼翼，所以慢了些。

    也可能是长生工作上遇到了急事。

    这几年他变得很忙，总是去国外出差。

    都这么大年纪了，学校也不知道心疼他。

    总之，他们肯定是被什么绊住了。

    搁以往我都会默不作声，很有耐心地等。

    但现在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挣扎着看向身旁的护士。

    她细声安慰。

    「赵奶奶，我再帮您催催。」

    她先打了长生的电话。

    漫长的忙音后。

    是无人接听。

    重打了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又打了念玉的电话。

    没两秒，就被挂断了。

    我急得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护士也急了。

    「一个两个到底在忙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

    「不行，我非得再打一遍。」

    这次很幸运。

    终于打通了。

    她松了口气，开了免提。

    「先生，请问您和您的父亲什么时候到，您的母亲……赵奶奶她可能……等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