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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戒烟这事不可能。

    江瑜应了一声,神色没有丝毫的惊讶,十分平静。

    晏沉咬了咬烟蒂,偏头看向江瑜,微笑着开口:“宝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比如讲些‘为了我戒烟’的话?”

    江瑜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我这么说你会戒吗?”

    晏沉思考了一瞬,然后诚恳开口:“大概不会。”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是那天生的掌控欲一样,日积月累之下已经在骨子里根深蒂固,想用外物去改变近乎痴人说梦。

    晏沉说了之后就看着江瑜,他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丝毫的神情,但江瑜连哪怕是细微的失望和不愉都没有,只是应了一声,显然是早就清楚这个答案。

    晏沉啧了一声:“你真是......”

    他又不知道用什么词去描述,想来想去开口:“真清醒。”

    有的人总认为爱情是奇妙的,就好像两个人只要爱上彼此就能一定磨合成功,不喜欢的习惯全部改变,看不惯的举动全部停止,爱情仿佛是神奇魔法,将所有不好都变成好,使所有改变都变得心甘情愿,这样一来,连‘爱情’本身都变得诱惑起来。

    【因为他爱我,所以愿意为我改变】

    多么令人沉醉且迷惑性,古往今来,多少人陷入这种误区。

    但江瑜不会,他会永远清醒,连这种思考都不会有。

    江瑜反倒笑了一声:“多谢晏少夸奖。”

    晏沉又啧了一声,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突然道:“明天雍州省一把手要来吉庆新区。”

    这点其实和以往有些不同,按照之前的习惯,新上任的封疆大吏会先去几个工业城市,再去财政大市,像吉庆这种地方,一般会排在后面。

    江瑜:“嗯,明早大概十一点到。”

    晏沉一下子顿住,他静静地看了江瑜几秒,倏地笑了:“我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要出院了。”

    因为他来、因为身体本身没事,因为不喜欢医院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次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明天那位封疆大吏要来,而江瑜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晏沉说:“什么时候都不耽误正事,江总这点我佩服。”

    晏沉不由得思考一瞬:“这些消息只有贴身大秘清楚,你既然早知道了那就是秘书告诉你的。”他撩了撩眼:“这么短的时间和二号首长关系这么铁,废了不少心思吧。”

    江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晏沉也不过多纠缠,他只是勾了勾唇:“还好你是脑震荡,要你是脑出血,你不得撑着去见他。”

    他话语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地阐述一个事实。

    江瑜笑了一声,他视线落在对方面容上,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问:“意外吗?”

    晏沉伸手掸了掸烟灰:“不意外。”

    就像江瑜知道他不可能戒烟一样,他也清楚江瑜不可能放弃明天的机会。

    他对掌控欲完全是天生,江瑜对权利追求也是天生。

    他们都不会为了对方去改变。

    他们都不会为对方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辛苦了。

    第72章

    好笑

    三月末的天气很好,

    吉庆新区天高云淡,瓦蓝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远处青黎峰轮廓可见,

    隐隐有出尘之感。

    而无论是对于吕梁还是王家克来说,他们二人都无心去欣赏这吉庆的好天气。

    接待人员在路边等候,远远看到几辆车行驶过来在路边停稳后,

    两人迎了上去。

    王家克那张原本沉默寡言的脸上露出笑容:“书记,你们来了。”他目光招呼在车内,

    一辆类似于大巴的车,

    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大秘和身边人,

    还有工商城建和环保,

    吕梁开口:“舟车劳顿,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

    被唤作书记的人已经年近六十,

    姓季,

    头发因为经常染的缘故看不见花白,

    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个子不高,

    但也不算瘦削。

    季书记说:“不是让别接车吗,怎么又在这?”

    吕梁心中犯难,虽然说了让不要等候,

    但这事大家都宁愿等在这,

    哪怕被不轻不重地说上两句也好过真没接车导致领导心生不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日积月累之下这简直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则:不论领导说了几遍不要接车,

    地方上的人还会站着这里等待。

    好在季书记没有在这上面过多停留,

    只是说:“算了,

    去吉庆108看看。”

    行程很紧,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都做了详细安排。

    吕梁一行人迎了上去。

    108的工地照常施工,在蓝色的工地围挡之中隐约可见钢筋与水泥制成的大楼,它像是一座残破的高塔一般矗立在这,无声地眺望着远处人来人往。

    王家克道:“书记,小心脚下。”

    他介绍说:“这次的江盛负责人一直在这里,我们全力协作,一定会解决掉这个历史残留问题。”

    季书记道:“人在吗?我和他说说话。”

    这点自然也被考虑进去,只是几分钟之后江瑜就到了,他身上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工作服,头上安全帽还戴着,身后记者给了一个特写镜头。

    江瑜衣服还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灰,这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那样闲散,不过精神倒是很好,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书记您好,我是这次108工程的负责人。”

    季书记走上前,江瑜一行人陪同介绍,从基金到项目实施状况,再到工程进度的各方面进行了阐述,等到一个多小时后这位才离开。

    已经到了中午,头顶烈日最大,工人们也停止了建设,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向工地旁边的食堂打饭。

    一位穿着长袖留着短发的女人走到江瑜面前,落落大方地开口:“你好,我是雍州台记者,江总方便接受采访吗?”

    江瑜微微一笑:“自然。”

    记者向身后摄影示意,一架黑色的摄像机对准江瑜,身后背景是大楼的框架:“江总,我们知道你是江盛的负责人,你愿意给我们讲解一下108目前的状况吗?”

    江瑜没有看镜头,他只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记者,声音清晰:“从108动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周,在这两周中我们完成项目勘察与准备工作,经过几次会议确定了复工方案与流程,目前一至六楼已经完成了初步建设,而陆续的水电工程仍在继续。”

    “在这场复工中遇到困难了吗?”

    镜头内的男人笑笑,分明穿的衣服上还带着灰,但给人感觉十分具有亲和力:“自然,在任何项目中都会遇到困难,但我们在江盛的齐心之下已经克服了这些,我们相信在之后的建设之中依旧能度过一个个挑战。”

    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中,记者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提了十个问题,之前也有过,但那些大多数都是提前做过沟通,像这种没有模板一气呵成的问答,第一次进行的这般流畅。

    她笑笑,心下虽然还有些遗憾,但知道哪怕再继续采访下去也剪辑不了这么多,只能遗憾地作罢:“感谢江总今天的采访。”

    江瑜笑笑,温声道:“应该的。”

    等到他目送着记者离开,才转身回到工地旁简陋的房间中,房间上层用石棉瓦盖的,里面只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江瑜坐下后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如今面上一直带的笑容才消失,只余下淡淡的疲惫。

    一上午精神紧绷,不允许有丝毫差池,如今放松之后才觉察到左耳内的轰鸣如潮水一般涌来。

    仿佛是海浪在奔腾,

    江瑜闭了闭眼,伸手在额上按了按,只一瞬后他又放下,倒了杯水喝了下去。

    门突然被敲响,江瑜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抬眸看向门口:“进来。”

    进来的是江盛的人,在工地担任监理,年龄不算太大身上气质稳重,道了一声:“江总。”

    江瑜抬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王监理直奔主题:“江总,我和小组成员发现了一笔材料问题。”他拿出一张纸,看着上面的数字开口:“目前项目主要采用石横特钢筋,材质和规格主要为HPB300,价格为7100元吨,目前我们采购了90吨,我今天白天查看了一下,只剩下了一半。”

    王监理看了看他面前的男人,年轻,长相俊逸,待人接物看起来十分温和,他有些谨慎地开口:“我们做过估测,从数据上看消耗速度不应该这么快。”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是有人私下交易还是何种原因,都是项目队中有人作祟。

    江瑜脸上没带着丝毫怒气,他闻言只是问道:“今天是哪块的项目实施?”

    “C-1。”

    江瑜应了一声,站起来道:“王工先去吃饭吧,等吃完了你和我一起去C-1。”

    一点五十分左右的时候,黄闲招呼着周围人:“走,时间到了,上工。”他随手将安全帽戴好,又吸了口嘴边的烟,对着还坐到地上的几位年龄大些的工人道:“都TMD别撒懒了,磨磨蹭蹭干什么?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身后工人已经习惯了这种话,黄闲平时嚣张,还仗着一些背景,说起话来一向是毫不客气。

    他们陆陆续续地起来,黄闲在工地上来回巡视,时不时地指点一番,就听见身后有人道:“黄工。”

    他回头一看,来的男人长相很好,普通衣服穿在身上和商场里买的一样,他咧了咧嘴:“江总怎么来了?”

    他手往兜里掏了两下,欲递烟的时候被伸手挡住,江瑜说:“烟就不必了。”

    他站定在一处地上,手指轻轻敲了敲身边的墙柱,刚浇好的水泥柱,手指覆去还带着淡淡湿意:“黄工,我刚才查了一下,咱们的钢筋已经没了一大半。”江瑜说:“几天之内全部用完,黄工这速度消耗有些快。”

    黄闲视线沉了一瞬后又很快笑开,吊儿郎当地开口:“江总你不是干工地的不知道这些消耗速度,就单以农村自建房来说,起码得是每平米30的8-10,咱们现在建的是写字楼,每平米耗用得翻上两到三番。”

    他一下一下压着手指:“这个数目算下来,消耗快也是应该的。”

    江瑜挪开手指,反倒应了一声:“是,每平米打上500钢筋才能消耗完。”

    他丝毫没有顾忌,语气中也是毫不客气。

    黄闲微微变了脸色:“江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指着我们弟兄们偷材料。”他向周围使了个颜色,离黄闲近的几个人已经若有似无地围上来。

    他们一众人,而这里只有两人。

    江瑜神情不变,淡淡说:“是与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他招了招手,门口处一辆黄色铲车开了进来,四只轮子在地上压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黄闲脸色变了变,他现在明白对方说‘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浇灌的水泥柱已经完成,想看看就只有挖开。

    这一铲子下去,近乎10天的工时工费全部就打了水漂。

    黄闲站在柱子之前,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个笑意:“江总你这是何必,你也赶工期我们也赶工期,这一铲子下去你损失比我们大多了,我们顶多是重做,你扔的全部是真金白银。”

    他又笑了一下:“现在这种楼从使用后每年都会维修养护,咱们不差这一回。”黄闲又混不吝地往柱子前站了站,嬉皮笑脸地开口:“兄弟们干这个也不容易,江总你想挖得从我身上过去。”

    这是赤-裸-裸的赖皮了。

    江瑜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沉沉地开口

    :“铲!”一个字,却是带着千钧之力。

    身后铲车缓缓向前,大型铲子在机械操纵下举了起来,毫不含糊地向黄闲招呼过去,钢铁缝隙里的泥沙顺着风落在黄闲脸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面上麻酥酥的,他闭着眼睛咬牙喘气,心说就不信了还能真被铲死不成。

    钢铲离得越来越近。

    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他甚至能感受到金属边缘泛起的冷意,就那样直直坠在皮肤上,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黄闲骂了一声,在求生本能下连滚带爬地挪开,就在那起身后,只听‘刺啦——轰’的一声,铲子边缘牢牢地刺进柱子中,接着就是金属与钢筋触碰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碎块伴着空气中的粉末一起飞扬,呛得人鼻子发痒。

    一下。

    两下。

    三下。

    钢筋铁骨的内里裸露出来,一根根钢筋仿佛是将巨人皮肉扒了露出的血管,一支一支的耸立着,还有不少在中途就被折断,扭曲着、盘旋着,仿佛是一条条遒劲的枝干。

    在场的人没有人说话。

    他们静静地看着横截面上的钢筋,零星的散落着,在一平方米中撑死不过70根。

    偷工减料。

    不单是偷工减料,还有将剩余的钢筋拿出去又转手倒卖,反手赚了小十来万。

    江瑜黑沉沉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黄闲身上,他面上没有多少怒意,只是一双眼睛中情绪冰冷,转头道:“明天让新的承包商接手。”

    王监理点了点头。

    江瑜目光转到黄闲身后的那些人上,那些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俱是安静地看着他,视线中带着某种戒备。

    江瑜视线扫过,接着平声开口:“我会去和新的第三方承包商谈,大家愿意留在这里的可以放心,各位的待遇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我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去针对任何一个人。”

    他话峰一转,语气微微加重,无形之中某种压力上来:“但如果再次发生今天这种事情,耽误我们整个工程进度,那我就得和大家好好翻一翻账。”

    有沉默蔓延开来,这是常事,这里很多人之前都跟着黄间,如果突然被踢走,心不齐很正常。

    江瑜眼中冰冷的神情缓缓消失,就像是他们本身就不存在一般,他语气重新变得温沉起来,身上的那种令人舒服的亲和力无形之中又散发出来,他说:“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江盛在凤鸣楼中包了几桌饭,大家下了工之后好好吃一顿热乎的。”

    晚上凤鸣楼的宴席江瑜没有参加,他等到五六点之后直接回家,一开门就见晏沉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

    晏沉从屏幕前懒洋洋地抬起眼睛,正准备散漫地打声招呼,然后就愣住了。

    谁告诉他,为什么他那个一向讲究、平时温润贵气的男朋友会穿着一件沾满灰尘的外衣,踩着一双表面不知是泥土还是水泥粉的鞋子,正微微弯着腰换鞋。

    晏沉勾起唇角:“宝贝。”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门口的人,一下子将电脑丢在茶几上,乐颠颠地开口:“你搬砖去了?”

    江瑜将今天的鞋丢进垃圾桶中,又站在玄关之处解开衣服——他不想让灰尘进到房间中,脱下之后卷起来扔在垃圾桶里,抬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刚回来。”

    他浑身衣服在几个呼吸间就全部脱下,顷刻间就是一副清凉的样子,腹部肌肉收紧在一截窄腰上,人鱼线向下蜿蜒而去,肩宽腿长的一副好身材。

    晏沉十分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现在变成工地诱惑了。”

    他也不嫌弃江瑜身上的灰,伸手就往对方腰腹上摸去,来来回回摩挲几下:“手感不错。”

    江瑜冲他微微颔了颔首:“多谢晏少夸奖。”

    晏沉视线一下子就变得直白起来,他毫不客气地扫过对方,忽然笑了一声:“工地上班有什么意思,又苦又累。”他眉梢微挑,伸手将人下巴抬起来,逼近之后道:“你不如跟了我,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这话简直像是个逼良为娼的纨绔子弟。

    江瑜没忍住闷笑了一下,他一天的心情似乎在这回家后达到了一个巅峰,不由得顺着对方话说下去:“晏少,我胆小,不明白跟是什么意思?”

    晏沉舔了舔唇。

    坏东西在和他玩角色扮演呢。

    这算是什么,霸道少爷强取豪夺的故事?

    晏沉心情微妙了一秒之后开口,他手掌顺势插入对方头发中,一腿强劲地挤对方□□,指间挑起了一撮黑发后在鼻尖嗅了一下,嗓音华丽而低沉:“江瑜。”他手指缓缓向下,冰凉的指尖带着几分轻佻意覆在对方身上,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你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吧?”

    江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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