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像是雪地上的泥脚印,看着挺碍眼的。晏沉伸手拧开瓶盖,对准那一小块肌肉按压喷药,一股雾状散开后鼻尖就索饶着药味,晏沉把瓶子放下,掌心直接摁了上去。
他手心用力地摁着,大力地揉,手心与腰侧的肌肉贴在一起,掌心的缝隙里温度灼热。
江瑜闭了闭眼睛,差点被这摁法激的呻出声来。
纯粹是疼的!
瘀伤本来就一碰就疼,偏偏晏沉手法像是在揉捏一个面团,每一次按揉下去疼得像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排山倒海一般传来,江瑜原本脸上好整以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偏头吸了两口气,大冬天的他竟然觉得额上有了汗。
另一边,晏沉揉得爽极了。
他手就摁着对方皮肤,几下之后那块竟然都有了指痕,看起来红红的,在白色皮肤上莫名带上几分色气。
晏沉视线渐渐地发暗,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用指腹轻轻地蹭那块伤痕,掌心摁出来的力道始终有限,要是换一种别的工具,留下的痕迹会更漂亮。
比如鞭子。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用细细的蛇鞭落在对方身上该是怎样的场景。
会哭吗?像是那种小白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声地恳求让放过他。
晏沉想到这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几分,他觉得就算是哭,江瑜也不会哭得那般丑。
他觉得舌根底下泛起了甜意。
这股甜意让他的手有些战栗,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他用力地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别那么兴奋,掏出手机打算留点照片做纪念,结果江瑜已经放下了衣服,遮住了皮肤上的痕迹。
晏沉的手机还握在手上,他打开摄像头,语气命令:“衣服撩起来,我拍张照。”
江瑜温声开口:“不了,我怕照片满京都传。”
晏沉:......
他阴恻恻开口:“江总放心,要是艳-照我才会满京都传。”他从喉咙了发出一声不明笑意:“猜猜我先发给谁?”
江瑜看起来有些兴致,思考一瞬后问:“陈覆盎?”
晏沉顿住,接着扬起来一个大大笑容,意味不明地开口:“以前首先发的是他。”可现在他有了新人选,就是刚刚确定好的新角色。
陈覆昂是江瑜好友,那发个艳-照杀伤力挺大的,拿这个威胁江瑜倒是挺好,不听话就发给朋友再是圈子里的,要是再不听话就发到江盛员工群里。
他哼笑一声:“不如江总再猜猜我现在第一个发的人是谁?”
江瑜笑容未变:“多谢晏少给我抹药。”
显然是不想再进行这种猜猜猜环节了。
晏沉捻了捻自己的指腹,这里还存在着方才的触感,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极力让自己激烈的心脏恢复正常。
他视线落在对方面容上,然后勾了勾唇:“不谢谢我?”
江瑜眉眼间都是笑意,抬眼间看起来有几分风流韵味,嗓音低沉地开口:“晏少想我怎么谢?”
怎么谢,当然是躺平任上了。
晏沉心里这样想,就看见江瑜微微靠近他,接着偏头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和他们以往的那种激烈对抗丝毫不同,江瑜的唇几乎是轻轻落在他唇角,唇瓣寸寸辗转厮磨,温热的像是一汪泉水,亲起来十分舒服。
唇上酥酥麻麻的,他甚至有点被亲得懒洋洋的。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江瑜微微移开了唇,笑看着他:“这个谢谢可以吗?”
晏沉视线一直注视着,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后突然捻了捻指尖,今天的江瑜和之前比起来十分好说话。
不论是这个吻,还是刚才猜猜猜,要是对方之前,一定会反唇相讥。
鼻尖还有方才药水的味道,他淡淡地想,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原因其实他也清楚,无非就是今天高明轩的事。
他逡巡过对方眉目,心说这人还挺容易感动的,晏沉不由得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再做一些事情让这种感动加深。
比如讲些情话,将人保护住,再适当地露出一些脆弱。
晏沉心想,似乎这个看起来可行度挺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瑜,同样回了一个笑容:“可以。”
虽然他更喜欢对方直接躺平,但是......算了,这种亲亲也挺舒服的。
江瑜也笑笑,转过身重新穿好衣服。
他将门打开,两人一齐出来,一前一后的回到灵堂中。
向遗体告别仪式已经进行完毕,接下来就是去火葬场,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江瑜看着也就坐上陈覆盎的车离开。
他在副驾驶,陈覆盎开着车,心思没在路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位今天砸场子是为了你吧?”他手掌搓了搓方向盘,觉得自己开始激动起来:“听说108期间,高间倚着靠山是大佛,现在他儿子为了你能揍高间儿子,这算什么,一怒为蓝颜吗?”
江瑜瞳孔颜色很深,他脸上带着笑意:“......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江瑜看着窗外平坦的柏油马路,平声开口:“高间的事我们都清楚,大佛不需要这些人,现在盯他的人不少,我要是那位我就直接表态,让别人知道高间不是我的人。”
江瑜说:“怎么时候表态最清楚,得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什么日子能比得上今天。
江瑜好笑道:“法官大人,你不是说他是来砸场子的吗?怎么到最后自己忘了。”
陈覆盎也笑:“我以为他是因为你。”
江瑜沉吟一瞬:“有这个理由,占了三分。”
但要说起来全部为了他,那太扯了。
陈覆盎沉默一瞬,然后摇摇头:“法律条文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还是喜欢法律。”
他继续说:“但我多嘴一句,那位主性子你知道,他看上的怎么都会得到,你怎么打算的?”
这种你来我往之间的试探游戏终有一天会停止,在耐心耗尽的那一刻,总会真刀真枪的面对。
江瑜笑笑,他脑中想起方才客房里的吻,又想起晏沉像是拎小鸡似的把人摁在水里,他捻了捻手指:“他可真是个美人。”
他愿意看他演戏,他也愿意看他装模作样,台上能一分钟就扮一分钟,何必计较摁高明轩为自己真心有几分。
陈覆盎停顿了一会:“那我祝太子爷好运。”
他视线看向江瑜,轻声道:“我也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试试
已到年关,
江盛近期越来越忙。
十二月下旬,公司各种年报资产事项聚集在一起,从高层到基层,
几乎都开始了一种紧张感。
江盛近期的大型会议也是一个接一个,各个地区的总经理已经陆陆续续回到总部,管理层联合股东会议也逐渐开始。
江盛,
会议室。
江南分公司的副经理如今在汇报工作,全程平稳,
快到结束时,
他话锋一转:“有一件事我想当着各位股东及领导的面汇报。”
话音一落,几位股东抬起头来,
董事长丁贤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预感,接下来这位经理说的话绝对对他不利。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江瑜,
对方只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
闻言只是抬起头来,
平静开口:“说吧。”
副经理道:“我实名举报江南分公司经理以公司接待名义冲销发票,利用职务之便报销莫须有单据,
数额已达到八十六万。”
丁贤脸色隐隐发黑。
江盛有些隐形福利,比如说到达一定级别会有公务接待费,而作为分公司经理,
这种金额额度能达到几十万。
在额度之内拿发票报销就是这其中隐形福利的一种,
这算是违规但也不算重大错误。
对于经理这个人,他平日也会收到一些举报信,
大多数他都会压下,
却没想到今天有人当面捅出这些事,
这事已经是对人不对事明显是冲他来的。
丁贤压下心中怒气,
面上神色有些严肃:“这事我知道了,对于超额报销这事,我在公司年会上让他做出严肃检讨。”
挪用公款冲减报销这事被他一句‘超额报销’轻飘飘地掀过,明显的压事情态度。
江瑜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扣了两下,神色依旧平静。
分公司经理沉默一瞬,就在丁贤以为这件事情要掀过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超额报销只是其中一件,经理在江南分公司一手遮天,利用公司制度钻跟投机制的空子。”
钻跟投机制空子是对一个高管严厉指控,若是事情查实,那便全无职场前景。
丁贤心中蓦地一沉。
他又将目光转到一边神色淡淡的江瑜身上,这人依旧不紧不慢,神色中看不出喜怒。
江瑜像是突然有了兴致,平静开口:“你知道这个指控意味着什么吗?没有证据你这番话可以被告诽谤罪名。”
副经理拉开椅子,沉重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他起身在在座的每个人面前放了几张纸,丁贤目光落下,心中更是一跳,这里面详细陈列着经理这几个月的事物,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银行流水,涉及数目不小。
丁贤神情惊疑不定。
这番证据太完整,整个体系罗列的清清楚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几张纸的重量。
他视线快速地扫过,越看越觉得心中越凉,既愤怒于经理搞出这些事情,又同时隐隐有些发寒。
怪不得最近关于经理的举报信越来越少,不是他压下,而是另一个人压下,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向他刺来!
果然,股东里有人已经发话,声音凉凉地开口:“老丁,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这个分公司的经理是你指派去的吧,你看看现在闹得这些事,还好今天是咱们的内部会议,要是传了出去,这岂不是说明我们江盛内部混乱投资机制有问题嘛!”
丁贤内心中压着的火气越来越大。
他心中恨不得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经理抽上一巴掌,但眼前这个局面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吸了一口气,面上做出一片愧疚之色:“经理之前是我秘书,出了这种事是我管教不严,我向董事会做出深刻检讨!”
职场人打掉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是常有的事,哪怕丁贤心里已经骂爹,但面上仍是得做出一副自责样子。
一直没说话的江瑜却在此刻开口:“这和丁董有什么关系?”
硕大会议室里十几道目光一起集中在他身上,江瑜双手交叉在一起,温着嗓音道:“丁董身边已经有好几任秘书,离开之后都发展的很不错,也为江盛的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分公司经理出了这些事我们都不愿看到,但问题还是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耳边的年轻的男声清冽,看似句句都为他开脱,但丁贤不至于傻到心里一喜。
果然,下一瞬江瑜开口:“江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在坐的都出了不少力,眼看着江盛一步步强大起来,绝不允许因为个别人的行为而抹黑整个江盛。”
江瑜视线落在丁贤身上,微微一笑:“丁董,你说呢?”
丁贤一口牙被他咬得发紧:“是,江总说的有道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我看他是干不下去,要换一个人!”
当初他亲自亲自点将,如今也是他亲自罢免。
江瑜的意思他很清楚,对方不准备穷追猛打,但一切都得回到正轨上,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分公司的经理,还有江盛董事长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不由得无奈且酸楚。
股东中还有人开口:“老丁啊,听说你最近在到处找买家,华强的买家有眉目了吗?”
有个屁眉目!
丁贤心里又骂了一声。
华强收购是承债式收购,想要让江盛回本,起码得出价二十五亿,能吞的下这块肉的买家哪有这么好找,他在内地寻遍无果之后香港又去了几回,那边出价仅有十几亿,吃定了他找不到人接手。
丁贤说:“买家已经找到了,目前还在商议价格,再过几日也应该就有结果了。”
那位股东点了点头,会议到了最后尾声阶段,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已经散去,丁贤没有走,一转眼看去,发现江瑜也没有走。
两人仍旧坐在座位上,视线交汇,江瑜笑笑,主动来到丁贤身边。
他坐在丁贤对面,背部依旧笔直:“丁董,最近连续飞香港,忙坏了吧?”
丁贤脸上笑意维持不住,他语气中难免带着点讥讽:“我老了,比不上江总年轻有手腕,要是江总出手,买家绝对立马出现,倒是省了这飞来飞去了。”
他话里夹杂着锋芒,棍棒相向。
江瑜仿佛没听出来里面的阴阳怪气,他面上依旧不见丝毫不愉。
江瑜摇了摇头,认真开口:“华强是个烂摊子,又是承债式收购,一次性拿出二十多亿的买家本来就不多。”
承债式收购要接手对方所有债务,粗略估计也得几亿才能偿清,要想彻底收拾干净得近三十亿,能拿得出这个钱的人华强对其吸引力不大,拿不出这个钱的人只能眼馋,说的再直白点:能看上华强的华强看不上,华强能看上的又看不上华强。
这就导致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局面,找不到合适的能接手的买家,除非价钱大打折扣。
丁贤视线中这会带上了疑惑,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无意和他呈口舌之快:“江总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话语中方才的阴阳怪气也消失,语气缓和起来,是个说事的态度。
江瑜嗓音温沉,他语气中带着沉稳,缓缓地开口:“我觉得丁董年龄也大了,也几乎为江盛贡献了一生岁月,如今也是时候安享天伦之乐了。”
丁贤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人,目光精锐犹如一只狡猾的老狼。
顶着那视线,江瑜慢条斯理地开口,一步一步加着筹码:“我相信丁董就算退休,江盛的员工也不会忘了您,而丁董在江盛的这些日子也是英明神武,无论是华强还是别的事情,都丝毫影响不了丁董。”
他看着面前已经初显老态的男人,起身道:“丁董好好想想吧,不急。”
丁贤看着江瑜离开会议室,良久之后仰头看向头顶的灯,会议室中的LED灯光洁而冷白,照得整个硕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江瑜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让他在一年之后的股东大会里退位,同时推举对方为新一任董事长,公司的丁派的人不生事不内乱,作为交换,江瑜会让他风风光光的退休,他会是江盛依旧风光的前董事长,而华强这个他职业生涯里的黑点将会由对方接手。
头顶的灯光刺眼,丁贤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他回想着这些年的董事长之争,也就是从两年前开始,江瑜流露出对这个位置的兴趣,当时他心说一个年轻人而已,不值得费心思,可接着就是罗家倒台华强投资牵连,他当时以为死路已到,结果半路杀出个杜兰特,这个架子奇迹般的撑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峰回路转之际,又生了波澜。
兜兜转转,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化,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江瑜的目标,哪怕道路曲折异变无数,对方看上的总会得到。
他咬牙切齿地仇视对方,他相信对方也如此,但江瑜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他让他风光退休,说实话,他都有些佩服这个年轻的总裁,最起码他在这个年龄里不会有如此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