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5章

    陈覆盎脸上出现一些混不吝的神色:“这厅长......死得挺妙的。”

    这大概都是在场人的心里活动,之前以为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人,突然就心脏病死了,好端端的一条路结果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截断。

    江瑜道:“生死有命,只能让亲属节哀顺变了。”

    他脸上神色倒是挺正经,淡淡地开口,神情平静。

    陈覆盎有点想笑,但碍于这个场合又觉得笑不合适,毕竟是死人的事,他便努力压住唇角,和江瑜这低声开口:“高间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108和吉庆新区的事还没着落。”

    陈覆盎口中的108和吉庆新区其实是一个地方。

    吉庆新区是在北方省县城划定的区域

    ,原本计划是要建造一个开发新区,标志性建筑就是108层的写字楼,带动周边辐射整个区域拉动经济发展,项目做了半年左右后银根缩进,108的开发商携款跑到了加拿大,整个资金链断裂,108成了烂尾楼,连带着吉庆新区也搁置下来,成了一潭烂泥的存在。

    这事牵连挺广,当时高间还在国土局。

    陈覆盎目光淡淡地扫过闭着眼睛的尸体,视线没什么温度,转到江瑜身上时突然一笑:“要不,我们江总把108的坑填了?”

    写字楼成本本来就高,以一个地级市来算,不算地皮成本普通住宅每平方米建筑费用一千到一千二百元,但写字楼的建造成本能达到七千到九千每平方米,这还不算后期维护成本。

    地产项目中住宅——公寓——别墅——写字楼——商区,五大项目从易到难,一般开发商做到别墅已经是极限。

    以108层建筑来算,层极越高成本越大,打个比方一到四十层可能每平方米花费七千元,四十到九十层每平方米可能会达到九千,至于九十层以上可能每平方米建筑成本就能达到五位数,就算单层为800平方米,光一栋毛坯空架子的建筑成本就能达到六七十亿,再加上车库、人防、防水、地下、电梯、墙壁、消防等一系列投入,一栋大楼从开工到竣工再到投入使用,花费能达到两百多亿。

    江瑜笑笑:“这事你惦记我?”

    108不单是成本问题,还要涉及各方面因素考虑,比如银行投资已经失败一次,能不能再贷款,当地财政政策国土政策环保政策,以及各方面政.治因素。

    陈覆盎明白要是真的严查108,那地方由上到下一半得重新洗牌,他也悄悄笑笑:“投资越大回报越高啊江总。”

    江瑜不置可否。

    就算银行能低息贷款,投入最少也得近百亿,竣工之后就算每年收入十几亿,想要回本也得十年,第十一年才能产生收入,十年时间变化太大,先不说通货膨胀,就算能回报,他有百亿投资另一个风险更低的岂不是更好。

    商人都趋利避害,这种夹杂着风险的未来回报相当于天空的月亮,基本是能看不能碰。

    江瑜神色谦虚:“这事至关重要,我们江盛难担重任,还请陈法官另请高明。”

    他脸上神情十分正经,仿佛真的是在某个会议现场的发言,陈覆盎看到这样就乐。

    两人也就是说着玩,108指派人这事轮不到江瑜和陈覆盎。

    两人在这低声交谈着,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老陈?”脆生生的。

    陈覆盎转头去看,发现欧阳雪穿着一身黑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挺新奇的。

    欧阳雪是当时负责沈起案子的法官,陈覆盎口中的千金小姐,不过这位小姐没一点千金的架子,性子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

    陈覆盎同样压低了声音:“欧阳法官。”

    欧阳雪大大咧咧地往两人面前走,陈覆盎给两人介绍:“这是江盛的江总。”

    他视线又放在欧阳雪身上:“这是我们院里的欧阳法官。”

    江瑜笑笑:“欧阳法官你好。”

    打了招呼后三人就站在一块,雪还飘着,洒在空中和盐粒似的,冷风呼呼往脸上刮。

    好在这地方还稍微避风,院里有个喷泉建筑,呈同心圆模样,如今倒是没有开喷泉,只大理石砌成的内层里沉着一湾水,刺骨冰凉。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前方一阵骚乱,抬眼去看发现门口一辆越野车停下,车门打开,一双漆皮面的皮鞋出现,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上面下来,身姿颀长。

    这辆越野车在一众奥迪里看着十分乍眼,但当看清人影后那长相明显更吸睛,陈覆盎一顿后看向江瑜,目光中还有调侃:“这位太子爷怎么来了,莫不是因为你?”

    他可现在还记得,当时一起吃饭时那位主可是直接开口,说是要追求某人。

    江瑜嗓音温沉:“应该是替晏书记来的。”

    虽然晏沉说追求,但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彼此互相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某种界限。

    晏沉似乎是看到了他,目光在这里一顿后移开,和一旁的人说着话。

    他神色不算热络,旁边的人倒是笑得热烈,要不是气氛不适合,身边人能笑成一朵花。

    陈覆盎看着看着,转头对江瑜道:“这主不像是来向遗体告别的,倒像是砸场子的。”

    江瑜闻言去看,看清表情后自己也笑了。

    晏沉那张脸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唇几乎是抿在一起,眉间压着不耐和倨傲,整个人看起来都阴郁,满脸写着‘老子好烦’。

    仿佛下一瞬就能暴起,把灵堂掀翻了都不意外。

    就在几人身后,一道愤怒的视线落在欧阳雪身上。

    高明宇袖子上带着一黑色袖箍,他如今才上初中,眉间都是难以掩盖的怒色。

    他还记得他爸死的那段日子,他爸几乎是不停的打电话发信息,可是接通的少说话的就更少,那间卧室几乎是烟雾缭绕,焦黄的烟蒂落了满地。

    他爸满眼都是红血丝,眼中带着的情绪近乎癫狂。

    压死他爸的是最后一个电话,那个女声用公事公办的嗓音开口:高厅长,下午的时候我们会来高家检查,希望你能配合。

    那通电话被挂断后,他爸就喃喃地开口说完了,手机滚落在地上,接着大口大口地呼气,鼻息里气体不断地涌入,旋即就歪头倒向一边的椅子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接着母亲就走了进来,一愣之后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神情,这情绪太过怪异,接着就大哭起来,家里顷刻间就变了天。

    那好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寒冬季节里,仿佛那些窗户与墙壁都不存在,而他坠入了冰窖中,从头到脚都是冰凉。

    高明轩以为家里会变天,可是,当他父亲死了,一切却没有发生。

    没有检查的人,没有打不通的电话,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像是心脏重回了躯壳,四肢百骸重新有了温度,人总是贪心的,过去了一个坎,总会想更多的事。

    高明轩就开始不断的想:要是我爸没死呢?没死的话该多好!我们家什么事也没有啊!

    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微微一怔之后也喃喃:要是他没死……

    语调太过低微,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可是那则电话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他心上,就像是满腔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胸腔里的沸水哗啦一下泄出来,脑中昏然有一个念头:是那通电话害死我父亲的!

    那通电话是欧阳雪打来的。

    高明轩心想,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他怨毒的视线扫过欧阳雪,目光在身后桌子上一顿,接着慢慢地向几人走去。

    地上薄雪被踩的泥泞,人走在上面不小心就会打滑,欧阳雪突然看见了一个带着孝字袖箍的半大孩子,那孩子猛地向她跑来,接着就是伸手大力推她。

    欧阳雪猝不及防,猛的被狠狠推了一把,接着身形不稳向一边栽去,她看到那凸起的尖锐桌角心里只有念头:要是后脑勺磕在上面,应该能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了吧。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而来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头触到了冰凉的衣服上,她抬眼去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江瑜站在了桌子前面,伸手拽着她手臂,而自己的头触在对方衣服上,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欧阳雪一怔,桌子上尖锐的角正好磕在对方背部,也不知道撞得怎样,她着急地起身站稳:“对不起对不起,江总你没事吧?”

    江瑜后腰那里传来钝痛。

    这几天人虽然穿的比较厚,但实木桌子一角撞在腰上渗透衣物的感觉仍是火辣辣的,不用想可能青了一片。

    他忍住痛意,面上没有显露出异色:“没有事,欧阳法官不用担心。”

    这事怪不了欧阳雪,对方也不是故意,他方才离得近,眼睁睁看着有人血溅当场也做不到,他这伤顶多就是肌肉青一块,真换成了欧阳雪对方昏多久也说不定。

    陈覆昂眉头皱起来,目光落在高明轩身上,语气很冲:“你刚才为什么要推欧阳法官?”

    高明轩也被吓了一跳。

    他是想推欧阳雪没错,但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推江瑜,如今他看着神情淡淡的江瑜,心里隐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下意识地想溜,拔腿就要往后院跑去,身边却突然伸出来一支手,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

    晏沉神色难看,直接拽着高明轩走向喷泉。

    众人就看到这位阴鸷的太子爷伸手按住高明轩后颈,接着用力将头按在喷泉冷水里,看着那不断扑腾的人语气冷冷道:“想去陪你老子?我成全你。”

    众人被这变故惊呆了。

    硕大的灵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独陈覆昂小声开口,对着江瑜道:“我没说错吧。”

    江瑜:……

    作者有话要说:

    陈覆昂:看吧,我就说他来砸场子的!

    第36章

    祝你好运

    众人看着这位爷像是拎小鸡一样把高明轩按住后颈丢水里,

    沉闷的咳嗽声带着水中的吐气声响起,脸周围的水渗出了泡泡,咕嘟咕嘟地翻个不停。

    周围有人走上前去,

    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惊慌色:“晏先生,这孩子刚没了父亲,做出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还望晏先生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一般计较。”

    他好言好语地相劝,

    那知这位主根本连个眼神都欠奉,

    修长的手指依旧按压在高明轩后脑上。

    江瑜看着那本来胡乱扑腾的手已经开始缓慢,脸上的泡泡已经开始减少,

    他抬步上前,

    嗓音平静地开口:“晏先生。”他抬手搭在晏沉手臂上,温缓着声音开口:“水里凉,

    算了吧。”

    陈覆盎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喷泉雕塑,

    如今高明轩的头被摁入水里,

    大半上身浸在水里。

    他心说十二月的天水能不凉吗,别把高明轩给冻死了。

    晏沉撩了撩眼皮,

    接着将高明轩从水里扯出来,口鼻间一接触到空气,火辣辣的痛意漫上来,

    高明轩大口大口地喘气,

    神情惊惧的看着晏沉,拼命地咳嗽。

    晏沉手散漫地从他后脖松开,

    他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高明轩,

    阴阴凉凉地开口:“火葬场门开着,

    烧一个是烧两个也是烧,

    你那么舍不得离开你老子就下面陪他去。”

    他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传进附近人耳朵中。

    江瑜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眸色微微暗沉,这次葬礼来的可不是那些公子哥们,出席的人年龄在四五十之间的大有人在,可能大多数人也听到了。

    江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从兜里取了一张方帕递过去,淡声道:“晏先生擦擦手。”

    他方才摁住高明轩脖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水里泡着。

    晏沉依旧神色不愉,却伸手接过方帕,垂着眼沾手上的水意。

    有脚步声传来,一位女人神色匆匆的赶来,素白的一张脸带着惊慌神色,她先是跑到儿子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儿子没事后微微放下心来,接着走向众人面前,干着嗓音开口:“江先生、晏先生、欧阳女士。”

    高夫人嗓音中带着干涩:“是我没教好明轩。”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唇极其细微的颤抖了一下:“明轩也是刚没了父亲......”

    话到最后,她声线已经有了细微的颤抖,沙哑得厉害。

    欧阳雪性子软,看到面前的女人一身黑,又是爱子心切,到底是不忍心看她在众人面前如此,便别过头去语气中带着微微僵硬:“我没有事。”她说:“刚才江总......江先生替我挡了一下,他可能受伤了。”

    桌上的角没有包住,又是刚才带着力扑过去,磕碰难免。

    视线转到江瑜身上,连方才漫不经心擦手的晏沉动作都停下,几道明晃晃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江瑜淡淡开口:“可能有些淤青,不碍事。”

    高夫人立马道:“我让医生过来给江先生看看。”

    江瑜拒绝了:“只是皮外伤,不至于叫医生。”他微微一沉吟:“这里有擦伤的药吗?我自己涂涂就好,夫人忙自己的事。”

    马上要开始进行向遗体告别仪式了,高夫人作为高间的遗孀,需要全程陪护。

    高夫人茫然一瞬后点了点头:“有。”她叫了一人将江瑜领去客房,自己在这里还守着接下来的仪式。

    领江瑜去客房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袖子上同样带着一块黑色的袖箍,江瑜温声道:“谢谢你替我拿药。”

    女孩笑笑,颔了颔首之后就离开。

    江瑜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抬手欲关门的时候一道目光冷冷地看向这里,脸上仍带着阴沉,不似善类。

    江瑜笑笑,顺手将人拉进来,接着扬手将外面的冷气与喧嚣一起隔在门外。

    他眼中带着笑意,随手将一瓶药放在旁边桌子上,语气温缓地开口:“晏少。”桃花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唇也勾着,斯文又好脾气的模样,一身的温润。

    晏沉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停,似乎是沉默了一瞬后脸上原本阴沉的神情略微缓了缓,他抬眼问:“你伤严重不?”

    说着,他手臂就伸在江瑜腰侧,贴着摩挲了片刻后手掌贴着衬衫就往下移,隔着薄薄的衣物感受着皮肉触感:“让我看看。”

    他手很凉,可是对方的腰侧很热,一热一凉那般接触着,感觉意外的舒服。

    晏沉原本手摸着,摸着摸着就止不住的心猿意马起来。

    腰肢劲瘦有力,感觉能玩一夜。

    他贴着对方的手掌已经缓缓下滑,马上要沿着西装裤的缝隙溜进去的时候,对方开始脱外套了。

    江瑜动作没有磨磨蹭蹭,反倒是很迅速脱掉,黑色衬衫露出来,肩宽腿长身形流畅,看着就十分养眼。

    晏沉抬了抬眼皮,他觉得自己一整天的差心情在这一瞬得到了缓解,像是一股细雨洒在了燥热的火口上,大部分的火焰已经悄无声息地扑灭。

    他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想,以后把这人关起来给穿上衣服,他不高兴了就让对方脱,反反复复来上十次八次的,直到看腻了为止。

    江瑜顶着身后晦暗的目光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到,他只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下摆的扣子,再卷起下边缘向上推去,露着一截后背开口:“劳烦晏少帮我涂点药。”

    他下身穿着一件西装裤,布料硬而挺括,一块金属皮带勒在腰间,往上是半截露在外面的皮肉,肌肉光滑紧实,沿着脊背有一条微微凹陷的腰线,再往上就是卷起来的黑衬衣。

    分明露的不多,甚至还没有上次在赛车场换衣服时暴露的多,但露出来的白色皮肤与周身的黑衣黑裤形成明显对比。

    晏沉喉结滚了滚,视线骤然点燃了一把火,几乎是亮得惊人。

    他嗓音带着一种不太明显的沙哑,视线定定地盯着,如一簇灼热的火:“你在勾-引我?”

    这就是在勾-引吧?

    脱了衣服让抹药,还半遮半掩的,搞个琵琶半遮面。

    他视线渐渐地变得笃定:这绝对是在勾-引!!

    江瑜手上拿着药瓶,闻言掀了掀唇,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晏少是抹还是不抹?”

    晏沉顿住,接着一把夺过江瑜手里的药,挑了挑唇视线暗沉,狠狠开口:“抹!”

    他一定给好!好!地!抹!

    江瑜缓缓勾了勾唇,接着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

    晏沉视线落在腰后,江瑜其实挺白的,又兼腰后那地方常年不见天日,那一截皮肤看起来就更白,所以上面那一块青紫相见的瘀痕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