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瑜敛眸,这一回他没有接话。晏青山起身,江瑜也站起来:“晏伯伯,我送送您。”
两人出了病房走到走廊,晏青山回头道:“回去休息吧。”
江瑜颔首,却一直目送着晏青山走远。
走廊中有轮子在地板上摩挲的声音响起,他目光触在白色盒子里的注射器时微微一停,接着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脸上带着笑意:“你好,请问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坏了。”
护士一愣,接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她看着对方修长指间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指尖接着就点击屏幕,也只是过了几秒后就还给她,笑着解释:“我给朋友发了条信息,谢谢你。”
护士笑笑:“太客气了。”
江瑜回到病房后脸上笑意淡淡,默不作声地伸手捻了捻指腹。
陈覆盎到的时候就见江瑜坐在椅子上喝茶,对方手里握着一支青釉色茶碗,看着挺气定神闲的,他心里稍安。
陈覆盎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茶碗数量之后心中有谱了,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手机盒子递给对方:“给你买的,记得给我报账。”
江瑜掀开盒子后瞥了一眼内层,一手拿着盒子顶层盖在上面,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里面的东西装进兜里,整个过程几乎眨眼之间完成。
他手里拿着新手机,开机后看着那亮起的屏幕道:“谢谢你给我买新的。”
陈覆盎:“没事,记得给钱就行。”
江瑜笑笑,给他转了过去,陈覆盎丝毫不客气的收下后说:“你之前那个手机被水泡坏了,里面东西都找不到了。”
听他这样说,江瑜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他来不及删除短信就只能将手机扔了。
陈覆盎自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他喝了一口水后润了润唇:“我给你讲个笑话。”
江瑜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陈覆盎笑了一声:“之前我们出去学习的时候参观过领导故居,里面有领导之前坐过的凳子。”他神情严肃的开口:“于是我们每个人都在那张凳子坐了一回。”
江瑜一愣,接着没忍住勾了勾唇。
陈覆盎耸了耸肩,自己也笑:“我不像你,在家就能坐。”他伸手摸了摸身下的沙发,语气还带着故意的感慨:“不过今天我倒是坐了一回。”
江瑜抬手按了按额头,笑道:“我去趟洗手间。”
他起身进了洗手间,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人影,侧过脖子后注视着那一小片皮肤,上面针孔只有仔细观察的时候才会发现。
江瑜从兜里拿出刚才陈覆盎送来的真空采血管,动作迅速的安装好针头,另一端用在手腕绑好压脉带,手臂上血管霎时鼓起,他淡紫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江瑜捏过针头后平静刺入,看着管中暗红色血液达到一定毫升后拔出针头按压止血,将试管重新装入兜里。
出来后他和陈覆盎又聊了一会,再过一会看着对方离开。
两天之后出院,体内的东西可能已经代谢干净。
江瑜指尖轻轻捻了捻,平静的想,当时用的是什么药。
*
“你用的什么药?”
晏青山看着沙发上的人,语气仍然平静,却能听出其中的压迫感。
晏沉耸了耸肩,他姿态依旧懒散:“就我经常用的。”
他眯了眯眼回忆:“五秒就睡,效果依旧不错。”他用舌尖抵了抵左侧口腔内侧软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我以前是那样闭眼的。”
他兀自乐了起来,唇边勾着,眸中带着兴趣。
室内却陷入了一场静默中。
晏青山视线看着这个儿子,良久之后闭上眼睛,平声开口:“你之前荒唐事就算了,但现在给我收敛些。”
晏沉抬手倒了一杯酒,端着抿了一口,撩了撩眼有些认真地开口:“是他先勾-引我的。”
他将‘勾-引’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听起来刻意强调着什么,竟然有点无辜的意味。
晏青山依旧闭着眼睛,只是道:“两天后,我带你上门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水里
江瑜在周日下午出院。
其实说起来除了那个让人五秒就倒的药物之外,
身体真没什么大碍,水里泡泡外加混乱之中的一两拳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出院之后就回到老宅,刚进门把车停好就看到了封一然坐在八角亭里,
见他回来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几眼,末了开口:“这次你打算怎么办?”
他眉心皱着,
带着眼镜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罕见的严肃,他大概知道一些事情,
对方原本是要到安城去,
结果席寒打电话说机场没见着人。江瑜平时是一个非常守时且重承诺的人,像这次不声不响爽约给人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乱子,
封一然当时就有种不好预感,
结果真出了事。
江瑜坐在长椅上,目光看着远处绿草地,
唇边还带着几分淡淡笑意:“明天晏书记带着他来道歉。”
封一然几乎将不满放在了脸上:“道歉就完了?”
他还不清楚江瑜被注射药物的事,
只知道对方在机场被带走,
接着就住了两天医院。
江瑜的表现十分平淡,他甚至有心情伸手摸了摸柱子上的裂纹:“嗯,
完了。”
模样是温润的,侧脸线条流畅平滑,看起来仍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封一然吸了一口气:“不能报警吗?”
江瑜笑笑,
双手交叉在一起,
好整以暇的样子:“人的口供可以改,机场监控可以坏掉,
我身体指标一切正常,
用什么报警?”
他看着封一然如此气愤的模样,
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一如既往的温雅如玉:“晏沉不是沈起,退一步来说我报警,你说结果如何?”江瑜问到这笑笑,没等封一然开口自己说:“将人传讯,他至多进去24小时。”他声音温和,眼神却是淡淡:“早知道结果的事何必让郝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后还用不用人?”
封一然沉默下来。
江瑜未尽之言他明白,倘若这事掀过,晏南山承情之后晏沉收敛,这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谁都能想得到,但又有几人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初冬的风吹拂过苍茫大地,越过江家老宅的屋檐栋梁,点过碧波粼粼的湖面,就那般吹拂在江瑜的外套,卷着衣角微微晃动。
他气质清介而温雅,仿佛是观鱼观水的闲散客,只能偶尔窥见眸底的一片沉沉墨色。
封一然摇了摇头,发出感慨:“像你这样权衡利弊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不计较这些得失取舍?”
江瑜微微一滞,接着笑意不变:“或许有吧。”
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车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下来。
江瑜在门口迎接,面上带着笑:“晏伯伯好。”
他目光落在晏青山后的晏沉身上,对方今日身上那种闲散劲终于收敛了几分,穿着一件样式正式的外套,看上去一表人才。
晏沉在江瑜脸上逡巡,旋即挑了挑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江总!”接着快步走向对方,抬手就欲搂江瑜脖颈,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间都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关系有多好。
江瑜笑容未变,却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的手臂,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晏少快进去吧。”
晏沉抬起的手臂就那样直愣愣地扬在空中,他没有半分尴尬地落下手臂,笑了一声:“多谢江总在这里等我们。”
他的不要脸几乎已经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挺厉害的。
江瑜陪着两人一同进去,他这次是主人的身份,步伐在晏青山前方一步处,步调也配合着对方。
晏青山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柔了几分:“家里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江瑜含笑:“祖父身体康健。”他道:“老爷子今天有事,说是一会就回来。”
晏青山心里清楚这不是有事耽搁了,这是下马威,他目光扫过身边的晏沉,却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会客厅,过一会后就见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江家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面上带着笑:“晏书记,不巧了,今天有事耽误了。”
几人一起起身,晏青山一向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有什么关系,我和孩子们在一起聊的很开心,江老师你最近身体可好?”
江老爷子笑笑:“都好。”他目光转到一边的江瑜和晏沉身上:“都是孩子们胡闹的事,你还亲自跑一趟。”
两人简单的几句就把基调定下,一句轻飘飘胡闹就此掀过,不论心中到底是如何心思,面上仍旧一派和谐。
中午的时候几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晏青山有事先离开,江老爷子说要去休息,就只剩下江瑜晏沉两人。
晏沉目光似笑非笑地掠过江瑜身上,语气中带着意味深长:“江总的能屈能伸我着实佩服。”
和没事人一样看着他,甚至连脸上表情都没变过,现在人走了还是那副温润模样。
江瑜抬眼启唇:“晏少的礼义也让我大开眼界。”
晏沉咂摸了一下这话,对方这是说他没有廉耻。
他托着下巴,只用暧-昧目光扫视着对方,他眼神几乎是直勾勾地逡巡,在江瑜脖子和腰腹之间来回流转,要是眼神能脱衣服,江瑜早就被他扒光几回了。
这视-奸一般的目光江瑜从不在乎,他只是平静起身:“晏少若是没事请回吧,我还有事情,恐怕是招待不周。”
对于这逐客话语晏沉只当没听懂,他开口:“无事,我看着江总忙就行。”
他看着江瑜的耳后的皮肤,眸子温度灼热:“江总闭上眼睛的模样真有趣。”晏沉低低笑了一声,视线仍旧盯着那一小块肌肤,手指轻轻捻了捻:“只可惜时间太短,我还没看够。”
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江瑜原本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眸中飞快地滑过一道暗沉,接着本来去书房的脚步一转,晏沉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江瑜下了楼梯来到地下室。
江家老宅地下一层被改造成了娱乐区,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和酒柜,再穿过一道门一方室内泳池出现在眼前。
地下通风系统良好,泳池中水清澈见底,自头顶模拟出来的光照在水中,光影密布。
晏沉挑了挑眉,面上兴致勃勃:“你要在我面前游泳?”
江瑜脸上笑意温和,转过头来用力一推,晏沉毫无防备地被他推入水中,溅起了一池水花。
他神色一沉,心里琢磨着江瑜可能又要故技重施把他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厉,思考着如何将人扯下来,却见江瑜半蹲在池边,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打算上手的举动。
难道猜错了?
晏沉看着岸上的人。
手掌撑在岸边,准备一跃而起时对方伸手,手掌抓住他手腕,提起后向后推去。
光滑而又冰凉的池壁本来就握不住,如今对方这样直接让他身形向后滑去,整个人又没入水中。
晏沉被呛了几口水,脸色越发阴沉。
他找准空荡又将手臂搭在池壁,欲再次上来时对方故技重施,又被推入水里。
晏沉脸色极差:“你他妈的别让我上来!”
他第三次手掌搭在边上,这次依旧被对方推入水中,池水顺着耳朵往里面灌,整个大脑都是流水的声响。
晏沉骂了一句脏话。
江瑜冷不丁地开口:“耳蜗进水的滋味好受吗?”
他抬眼去看,却发现那张脸上面具般的笑意不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晏沉眯了眯眼,仔细分辨着对方神情:“你生气了。”
江瑜道:“难道我不该生气?”
他语气仍然是平静的,唯恐眸子暗暗沉沉,似是深渊。
晏沉反倒一笑。
似乎江瑜生气这个事情要比自己上不来岸好玩得多,他反倒闲闲地在水里转了一圈,也不着急上来,只是欣赏着对方那张脸:“要是那天我爸再迟来三分钟,我就把你上了。”
他可不做什么准备不知道什么叫温柔,直接扒了就直奔主题,先自己爽了再说。
江瑜一顿,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三分钟?”
晏沉刨水的动作一停。
他阴恻恻地开口:“放心,是江总的话可以来一晚上。”
江瑜视线淡淡扫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种无言此时却带着一种极大的杀伤力,晏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他一跃而起,攥住江瑜领口用力将人扯下来。
江瑜面对面地摔入水中,晏沉冷笑一声欲将人往水里按,却见对方早有准备偏头避过扯住他衣领往下沉,两人像是在水中绑在一起的螃蟹,绞在一起往下坠。
江瑜吸了一口气,水中他能看到对方鼓起的脸颊,这是预先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冷笑一声上手去捏晏沉的腮帮子,要把这口气给放了。
唇边有泡泡吐出,晏沉脸颊被掐着,几口水顺势滑入嘴里,他反倒一笑,下一瞬直接凑近江瑜,唇抵住唇舌头探入对方口腔中,蛮横地去夺他嘴里的气。
薄唇相抵,舌头互相抵抗,俱是对那一口稀薄的空气掠夺,鼻尖的泡泡不断冒出,耳边的流水与口腔黏糊的声音搅在一起,晏沉死死地环住江瑜脖子,像是水中怨鬼一般贴上去,不让人有丝毫浮起来的可能性。
空气越发减少,舌头交缠越发激烈,血腥味从口腔中漫延出来,分不清是谁先张口咬的谁,淡红色的血色落在水中顷刻间散开,这不像是接吻反倒像是野兽的撕咬与绞杀。
窒息感越来越重,隔着水流能看到彼此那张扭曲的面容,眼睛在水中酸涩的厉害,晏沉却没有闭上。
头顶光影照下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落在池中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影,晏沉能感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濒死一般的感觉却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兴奋。
他说不清这种兴奋是因为这个激烈的吻还是这个人,像是有烟花在脑中炸开,目眩之后就是一片灿烂,他眼球似乎都在震颤,一下一下地好像要跳出来,他觉得浑身血液向大脑涌去,血液热气腾腾,他用齿尖抵住对方下唇去咬,发狠死命地咬。
接着他就感觉到了疼。
从下唇到舌尖,疼痛像条蛇一样蹿来,又像是糖果一般在口腔中散开,他分不清痛感是哪里来的,只能感觉黏腻的液体滑入口腔。
是江瑜也在咬他。
同样是不遗余力,同样的发狠。
晏沉闭了闭眼,他想笑,但他更想看看江瑜的表情,他睁大眼睛去看对方,却在这个空隙里只觉得脖间一紧,接着疼痛就不在。
是江瑜攥住他领口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清水淌过脸颊再滑过耳边,窒息感一下子离去,空气重新涌入进来。
晏沉心里格外不爽,他舔了舔唇上血液:“怎么不继续了?”一点猩红落在他唇上,在苍白的脸色上触目惊心。
江瑜向上捋了捋额上碎发,慢条斯理地舔去自己唇边血液:“怕你窒息了。”
他的唇色很浅,用舌尖卷着血舔-舐的时候看起来挺斯文,但这种温润之上的斯文就莫名的带着一股色气。
晏沉眯了眯眼,突然喃喃道:“我果然没有说错,可惜我爸不信。”